又是清明,
又见冷雨。
一年一度断魂时,
思绪飞去阴阳界,
念及久别故乡人。
还有更多的叫不上名字,记不清容貌的小战士们,他们的家乡在四川、湖北、河南、江浙等地,他们操着不同的乡音,坐着一列火车来到我们这个远离战区的后方医院,他们身患不同的伤病,他们带着同样的精神创痛,战争给这些小兄弟们的心灵划上一道道难以愈合的伤口。面对肉体的伤病,兄弟们的坚强是令人震撼和敬佩的,然而战友牺牲的消息却让他们痛不欲生。
小排长没多大,好像刚刚20岁,右前臂开放性骨折,弹片还卡在伤骨里没取出来。伤口因严重感染已经开裂,缝线在裂开的伤口上死死的支撑着,还想拉紧张开的皮肤,溃破的组织已经开始腐烂,折断的前臂用一只夹板简单的固定着,整个手臂肿的像个小孩子的腿。疼痛让这个小伙子坐卧不宁,刚来的几天他整夜整夜的坐在病床上,左臂抱着伤臂一声不吭,疼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在走廊里兜圈子,寂静的夜雾中只有他轻轻的脚步声踏踏作响。
那是个周末的下午,病房里很安静,舒适安逸的环境让人逐渐淡忘了刚刚发生过的战事,轻伤员们出去散步、晒太阳、洗澡。我和护士小宋例行公事的查房,突然一阵压抑的呜咽声撞破了病区的寂静,循着哭声,推开虚掩着的病房门,只见那个疼死不流泪的小伙子趴在床上,头埋在被子里,全身剧烈的颤抖着,几个四川老乡站在床边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我走上前拍拍他露在被子外面消瘦的肩膀,轻声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伤口疼?他没有搭理我,哭声更加剧烈,站在一边的老乡悄悄的告诉我,他接到前线来的信,排里有战士牺牲了。
无语,胸口象被一记重拳击中,感觉闷痛!泪水决堤般冲出眼眶,不知如何劝慰他,只有站在他的身边,陪着掉眼泪。小伙子的哭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他用那只好手不断的擂击着床板,发出哐!哐!哐!的震响,怕他伤到自己,我们流着泪求他冷静点。猛然,他翻起身扑到我的胸前,双手紧紧的搂着我的腰,呜咽的哭声中夹杂着吼叫,他咬牙切齿的嚷着,听不清,什么也听不清,不知他说了些什么。他的泪水泼湿了我的护士服,我能感觉到他的悲愤和无助,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只有紧紧的抱住我的小兄弟,轻轻的在他耳边说着:哭吧,哭吧,如果哭出来心里能好受些,你就痛痛快快的哭吧,我的好兄弟!这是我第一次从男人的眼泪中体会心碎的感觉!
一个多月后那个四川的小排长痊愈了,精气神又回到他英俊的小脸上,他跟着第一批出院的伤员坐车走了,上车前他在我的面前站了很久,腼腆的叫了一声——“姐姐”,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原来他并不那么坚强。我笑着对他说:“别哭啊,不许哭,看看,这么多人都在看你呢,大家要笑话你啦,快上车吧,给我来信”。转身,他坚定的走了,那只受过伤的手臂向我们摇动着。望着他,和他们远去的身影,我,和我的战友们潸然泪下。
[此帖子已被 军队的女儿 在 2009-4-17 22:50:10 编辑过]
[此帖子已被 军队的女儿 在 2009-4-17 22:51:46 编辑过]
你好!
我代表所有曾经在医院度过人生最宝贵时光的战友们。你就是我们心中最伟大的神,那个年代,有多少战友让你们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我在医院二个多月里,转了四个医院,作过三次手术,但最后还是让弹片留在我的身体里。现在三十年了,很想曾经为我们受作的战友作出无私奉献的医生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你好:
读后我非常感动,当年我们在前线拼搏,受伤的战友下火线后,就不知转到哪个医院。当年医院在我们心中是那么的神圣,它从死神中救回了多少战友的生命,医务人员是默默无闻的英雄。若是地形环境好一点,我们的战友极时得到救治也不会造成那么多人伤口感染,我们从前线受伤,抬到营救护所就要两三个小时,到团救护所要四五个小时,到师医院要八个小时左右,在后送中还要遭遇敌特工队袭击。好多不应牺牲的战友,由于得不到极时救治,牺牲了,我们想起就心痛。
[此帖子已被 光明山迷彩 在 2009-4-18 20:06:05 编辑过]
今年我有机会同福建前线的几位老兵来到广西烈士陵园扫墓碰到了很多令人感慨的事情。
军姐像你和“烈士妹妹”等人那种不图名不图利始终默默无闻“就是为我们烈士 而做”,这种高尚品德真是令人敬佩!有一位名人说过一句很精辟的话“出了名有什么用?还不是自己要挣钱吃饭,别人不会养活我的”。这就是你们的执著,并且润物细无声滋润着、影响着、教育着我们周围的人和我们的下一代!
每一次读着战友的回忆都会有一种酸楚的感觉,写的好,人物不多但很感人。向战友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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