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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血火征程——太爷爷的抗战回忆 [打印本页]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1-27 15:22
标题: 血火征程——太爷爷的抗战回忆
本帖最后由 鸣鹤在阴 于 2014-11-27 15:29 编辑




        这是一个转帖。
首先说明一下,这个论坛发表的是对越作战老兵的回忆,而我转的是抗战打日本鬼子的帖子,视乎文不对题,但我觉得从更高的视野看,打越南鬼和打日本鬼都是保卫祖国,对吗?!
当然,这是一个旧中国广西军队里一个老兵的抗战经历,从帖子中也可以了解到中国的抗日战争为什么打得那么艰难,旧军队打仗的弊病是什么,相信这个帖子对我们参战老兵有启示作用的。
(注 :发帖人:李世旭

太爷爷:李 纯浩(曾用名李容)(1911-2006)广西上林县澄泰乡塘来庄人。  1935年入伍编入第七军二十四师七十一团第三营重机枪连  )                                                
                                                                         序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网上看到有关抗战老兵的报道,我都会 不知不觉中又想起了太祖父。一位从军

十年,参加了八年抗战的老兵。想起他曾经给我说起的那段峥嵘岁月。想起他回忆的点点滴滴的抗战往事

。然后不知不觉中,泪水就已经溢满眼眶。
  太爷爷是一位打了八年抗战的老兵,八年里,他经历了无数次的大战血战。身边的同乡和战友,死了

一批又一批。太爷爷每次却都能死里逃生。但战争年代,还活着的军人并不比死了强多少。听太爷爷讲起

抗战,他说起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的命,就像是别在自己裤腰带上的草绳,一绷起就会断的呀。


  从上海到安徽,然后到徐州,在然后武汉,在然后进入大别山。转战,江浙皖鲁豫鄂等六省。征程万

里,大小战斗又何止十次百次。见过了尸山血海,见多了家破人亡,妻亡子散。看见过野地里,中国人的

尸体,被野狗啃食,一具尸体,半边白骨,半边腐肉。亲历过战场上,兄弟被炮弹轰碎,一个人,最后能

找到的却只有几块肉沫……战争不仅是一个国家庭的空难。对于个人来说,又何尝不是呢?国家和民族的

灵魂精神在战争火中经常受考验。个人也在这场战争中经受着一次浴火重山的洗礼。二千万死难同胞,三

百万阵亡军人,这个庞大的天文数字下又有多少个家庭在承受着无尽的伤痛呢?
  太爷爷不是不想家,也不是不想回家。家中也有老母,也有妻儿。可战不止,归无期。只有抗战胜利

,他们这些离乡千里,在外抗战的广西兵才有可能回到日思夜想的故乡。
  战争结束后,太爷爷终于回到了离开十年的故乡。当高老太奶奶,见着太爷爷的时候,嚎啕大哭,而

太爷爷也跪在自己母亲面前,有泪如倾。谁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谁敢说军人流血不流泪。
  晚年的太爷爷,难得的享受着安静平和的晚年生活。但军人的气质仍然末变。说一不二,他讲话你不

能插嘴。脾气上来的时候,八十岁的老人,还是会动手打人。而做为他的孙儿们,我们最喜欢的事情,就

是请他给我们讲当年的故事。每当晚饭后,院子前的葡萄架下,或者冬天里暖暖的火炉边。太爷爷都会给

我们讲起他当年的故事。这给我们当年缺少电视和娱乐的童年生活带来了一大趣事。有哄笑声,有骂声,

有哭声。有我们不解疑问,有太爷爷无奈的叹息,和大人们含泪的目光。有时,我们刚听得入迷,太爷爷

却突然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而纳闷的我们,根本就发觉太爷爷的眼中早已经含满泪水。故事又勾

起了他的伤心回忆。
  临终前,太爷爷早已经昏迷。弥留之际,太爷爷喃喃的用着各种方言念叨着各种地名和说着我们不知

道的人和事。太爷爷也许在弥留之际,又回到了战场。黄泉路上,太爷爷并不会感到孤独吧!因为已经有

先去的弟兄们在等着你了,他们一定是在列着队等着你,在见到你之后一定是稹怒地冲你来两拳,埋怨地

说;“老李,你们怎么才来呀,兄弟们都在这等你几十年了。”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1-27 15:35
一;富家少爷,赌场失意。躲债从军。
  我们家族是清朝咸丰年间从广东迁到广西上林的。当年因为得罪官府,先祖带着兄弟三人,靠着一付


扁担,就把全家人的家当从广东挑到了广西。几经辗转,终于在上林县的一处山窝里找到了一个落脚之地


。凭着一身武艺和精神的头脑,经过两三代人的努力,终于在民国初年的时候,打下了片基业,成为了富


甲方一方的地主,还给家族起了一个响亮的堂号;《义兴堂》。太爷爷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生的。
  太爷爷是长子正房所生的第一个儿子。打小就是被宠大的。刚满十六岁就喜当爹。十八岁那年父亲过


世,自己年纪青青就继承了一大份诺下的家业。那可是败家到底呀。
(注:以下省略)


第二章节会讲到太爷爷在军中训练的日子。当年他们新兵入伍,都是分配到龙州的北关的大营整训。

那个大营,是中法战争时期,清军的大本营,民国后,经过桂系的改造,成了桂军的新兵和士官训练营。

每一年的新兵都先送到那里整训。

龙州北关的大营。当年中越边境守边的清军的大本营。经过旧新桂系两代人的努力和经营,现在这里


已经成为了桂军的新兵训练营和士官讲习所。每一年从各县征集的新兵和从各个师选上来的受训的老兵都


是送到这里来受训。四面环山之地,离边境不过十几里地,离最近的集市也有七八十里。 周围的群山里


,狼群虎豹出没,要想逃出去,要么就出国,要么进野兽的肚子。


  从上林出发,太爷爷原以为可以出来见见世面了。可没想到,队伍就根本没在城市待过。入伍的新兵


,直接就拉到了龙州大营。路过南宁,太爷爷也只是在车上看过,连停下来拉泡屎的功夫都不给,更别提


到集市上转转了。


  等到了龙州大营,太爷爷望着茫茫的群山,更是一脸的错谔。等真正的待了下来,太爷爷更是暗暗叫


苦。


  “这哪是人待的地方呀。”


  太爷爷曾经这样对我们说。(桂军一天的训练量;三操两讲;早操,午操,晚操;两讲;就是枪械作


战知识和政治文化课。)


  第一天的见面礼,就是一个早上,站在操场上聆听长官的训练。长官讲的是桂柳官话,太爷爷听得一


知半解。听了半天,才明白个七八分的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都是广西子弟,你们所在的部队是全国有名的钢七军。在哪都要记得部队的光荣传统


,出外不能做给队伍抹黑的事。“


  训话没啥新意,太爷爷也没用心的去听。他更关心的是晚上吃的是什么。从家乡出来后的到龙州的这


十几天,天天吃的是盐水泡饭,嘴巴早已经淡出鸟来了。当一天的操练结束后,长官们宣布今晚上加菜吃


肉的时候,操场上欢声雷动。


  晚餐有肉。每个的碗里的摊上了一块四两重油水十足的五花肉。在家里的时候,太爷爷对于这个肥腻


腻的五花肉是不屑一顾的。但一个多星期来,油水末进,天天盐水泡饭,已经把太爷爷给馋坏了。端着满


满一碗饭,太爷爷夹起五花肉三吞两嗯的就把这块五花肉吃个干净。生怕晚了点,旁边的兄弟们会跑过来


抢他的份。看着兄弟们欢快的样子,队伍里的班长满意的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太爷爷就被一声喝斥声给惊醒了。


  ”起来,起来,出操。”


  太爷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见着值星官凶神恶煞板着一张脸,拿着一根棍对着仍然睡得迷迷糊糊的


兄弟们就是一顿乱敲。


  “动作快点!”


  一边敲一边骂着催促着。


  醒过来的兄弟们手忙脚乱的穿衣服挂行装。


  “谁最后一个出门,今天没早饭。”


  值星官又喷出了一句话。营房里更乱了。还没睡醒的的兄弟,一下醒过来套上衣服就往门外跑。操场


外走已经乱纷纷了。


  新入伍的新兵哪里懂得集合的方法和要领,乱哄哄的直往人堆里钻。三班的士兵跑到五班,一排里杂


着二排的兵,五连和六连连在一块。急的各班的班长在人群里大叫。


  “一班的,这里集合。


  二班的,这边。


  三班……”


  可是班长们杂着方言的喊话在漆黑的早晨和混乱的人群中根本就起不了作用。新兵们仍然向无头苍蝇


一样乱窜着。操场比圩日的市场还要混乱喧闹。站在台上的长官直摇头。一次集合,老兵们三分钟可以搞


点的事,新兵们花了半个钟头和整出了个有点样子的队形。而此时,原本黑糊糊的夜里早已经晨光初亮。


  队伍开始出操了。太爷爷杂在人群中向前行进。十里的行军不算难事,来回不到一个小时。但回到营


地后不好的消息又传来了。
  “早饭没有了。”这是对出操慢的惩罚。


  消息一出,队伍里一片哗然。太爷爷和几个新兵就去的值日官理论,可话一出口,就被日官一巴掌给


删了回来。被打了一巴掌的太爷爷那受得了这种鸟气。长这么大只有他打别人,还没受过别人的打。怒气


直冲太爷爷的胸口,跳起来太爷爷刚想发难,几人老兵操起枪托又把太爷爷捶到在地。


  “吊那妈!怎么,想造反呀。想吃饭,明天同操就争气的,别像个小女人出门一样,半天跨不出大门


。“


  值星官狠狠的骂着。太爷爷被兄弟们扶了起来。抹着嘴角的流出的鲜血,一股窝囊气夺在心口无法发


泄。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来当这个兵。”








  同乡,兄弟,战友


  新兵训练是最让人头疼的。那个年代中国的普通老百姓大多大字不认一个。无知,愚昧。昨天还是泥


腿子,今天就成了大头兵,这个反差不是很大的,角色的适应还真是一个难熬的过程。


  新兵最开始的进行就队列训练。可最基本的训练也还是出了一大堆的问题。新兵们左右不分呀。解释


了半天左右又在兄弟们的手臂上做发标记,真正开始操练的时候还是出了一大堆的洋相。


  “向右转。”


  命令一出来,队伍里一半人脸对脸大眼瞪小眼,然后忍不住扑哧一笑。长官气得脸都绿了。停下来又


是一通解释。


  好吧,再来。这次好一点。继续,这回总算有个样了。再来,好有范了。咦!这家伙怎么还是出错。


  长官停下来,走到队伍中间把一位新兵给拉出了队伍。


  “向左转!”


  新兵在那发愣。


  “啪!”


  长官一巴掌甩了过来。


  “向右转!”


  新兵这回动了,可他刷的一下却所身体转向了右边。


  人群“哗"地哄笑起来。感觉被新兵羞辱的长官一巴掌又甩了上去。


  “吊那妈的,你听不懂我讲的话吗?”长官冲着新兵大吼着。


  “向右转。“


  可局促地不安的新兵又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啪!”


  新兵的脸立马肿了起来,脸上五个鲜红的指印刺人眼睛。


  这回人群里没人笑了,兄弟们都紧张地看着他。


  ”勾里哟蒙讲哪咧.”(壮话;我哪听不懂你在讲什么呀)新兵捂着肿胀的脸,低声喃喃辩解说。


  ”你说什么?“长官火了。


  站在人群里,太爷爷看着都为这位同乡急。


  “有没有人听得懂他讲的话的。”


  “报告长官,我听得懂的。”


  太爷爷急忙站出来替他解围。


  “他说什么。”


  “他说他不明白你讲什么。他听不懂官话(桂柳话)。”


  “你听和懂他在说什么。”


  “听得懂。他是和我一起来的同乡。“


  ”那他就交给你了。我不希望明天还看到他左右不分。站在队伍里像个木头。“


  长官对着太爷爷说。


  ”是!“太爷爷回答说。


  “入列!”






  傍晚散操,太爷爷再回营房前,特意地在野地里找了几味消肿止痛的草药带了回来。家里是开药房的


,虽然生意自己不会做,但对草药他还是懂得一二的。


  回到营房,早就已经有兄弟在好心安慰那位同乡了。一个宿舍里的战友们都围在他面前安慰他,会壮


话又会官话的在跟他解释那些个训练常用语。见着太爷爷走进屋来,那同乡立马站了起来;


  “贝侬(兄弟)……”可话则出口,他又捂着脸坐下来。


  “这几巴掌还没把你打疼呀。给,拿去。捣碎了敷脸上。”


  太爷爷把草药递了过去。有热心的兄弟接过草药下到旁边捣药去了。


  “蒙也系上林的。”(你也是上林的)


  “嗯,我是清泰的。你那口上林壮话,我一听就明白了。”


  “清泰哪个村的。”


  “义英堂!"


  ”义英堂。唉哟!我去那里做过工,怎么就没见你呢。“


  同乡一边捂着肿胀的脸一面好奇的问。


  这话直插到了太爷爷的痛处。在家那些年,他既没用心经营家族生意,对老婆孩子也是疏于照顾,末


了还是为躲债从的军,眼下被别人问起,却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


  恰好这时草药被兄弟捣碎了递了过来。太爷爷接过捣碎的草药一把捂在了同乡的脸上。


  “还有心打听我的家世呀。明天再出错。小心长官把你的脸打烂了让你说不了话。”


  夜已深。累了一天的新兵早已经沉沉的睡去。但有两个人仍然没睡。屋了传来了轻轻的声音,那是太


爷爷在一句一话的教他的战友,同乡讲桂柳官话的声音……




  太爷爷晚年的时候,曾经集市上遇上一位和他一起从军的老战友。两个十几年没见的战友们就站在集


市上从中午一直聊到天黑。一直到晚饭时节,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仍在和他的战友们聊个没完没了。最


后还把他的兄弟拉到家里来做客,长谈了三天三夜。
  后来,我问太爷爷你们在集市上聊什么呀,怎么天黑都不知道。太爷爷说;
  “我问他,你怎么还没死呀,十几年不见,我还以为你归队了呢。他说,班长你都没死,我哪敢死呀


。“
  一个曾经和自己同生共死患难相交十几年战友和兄弟,他们之间肯定有说不完,道不清的故事。只是


,我没能听完太爷爷的讲述。随着他的入土,他们 故事也埋入了黄土,成为了尘土。




  两广事变—兄弟有火不


  新兵训练半年后,太爷爷被分到了第七军。能分到这支英雄的部队太爷爷当然高兴。更让他高兴在他


所在的那个班里除在龙州被教官打了几记耳光的兄弟韦阿良之外就还有几位上林的同乡,而班长既和他同


宗又是讲客家话的博白人。这回有得玩了。在柳州驻防的时候,一到休假日,同乡和同宗一行人结伴逛着


柳州的街市总开开眼。


  那些个青年女学生和小媳妇们穿着露着小腿的制服和旗袍让太爷爷们看得直流口水,集市上花花绿绿


的招牌行人和汽车让他们更是目瞪口呆。班长是参加过北伐去过武汉的老兵,每到看到这情形的时候,总


会嗤笑太爷爷他们没见过世面。


  本来不是嘛。活了二十几年,太爷爷最远就是去卢芦,而其他的兄弟估计连县城都没去过呢。但安生


的日子并不能过多久。那一年的夏天,一场六一事变差点让广西跌入战场的深渊。


  那一年夏天,两广联合反蒋,可没想到仗还没打,广东的军队就倒戈了。先是广东空军投蒋,再后来


连前线的广东军队也通电反陈了(当时的广东省主席陈济棠),仅仅一个月,广东就被老蒋瓦解了。陈瘟


猪(陈的外号)通电下野,广东的军队土崩瓦解。
  老蒋可真是春风得意了。不废一枪一弹,就收拾了财多气粗,兵精粮足广东,剩下广西这个又穷又偏


,兵缺将少的广西那还不是;三只手指捉田螺—稳打稳。
  军令一挥,二十多万中央军,加上湘军和倒戈的广东军,五十万军队从粤湘黔三境进逼广西,大有一


鼓而下的气势。广西的军队也不示弱,动员了十万的正规军和三十万的民团,扬言如中央进入广西,广西


将奋起抵抗。
  老蒋碰了钉,想出钱瓦解广西内部,可没想到没一人变节。看来穷山恶水不止出刁民,也出持节怀忠


之人。没办法,打吧,又怕全国的舆论压力。不打吧,五十万大军竟然不能收拾小小的广西,也实在是丢


中央的脸面。那好,那我就五十万大军就在你广西门口候着,就算吓也要吓怕你,压也要压跨你。
  太爷爷所在的第七军某部这时候也被紧急调往了梧州驻防,和附蒋的粤军对峙。仗虽然没打起来,可


前线的形势也还是很紧张。五十万大军压境,任何一个人也没法睡得安稳呀。
  每天除了和粤军对峙外,就是不断的派出小股部队,巡逻警戒中粤边境,严防小股敌军的侦察,渗透


。可虽然如此,但意外的事情却了会发生了。
  这一天,也轮到太爷爷所在的那个班出去巡逻了。
  省界不同于国界。虽然在地图上都有一条线画着。但国界还有一个个的界碑或铁丝网隔着,省界却只


是一个模糊的大概方位。边民们不经意穿省过界那是常有的事,更不用说这些调过来的兵了。
  兄弟们只能祈祷着出外巡逻的时候,千万别碰上敌军。可不想撞见,偏偏就撞见了。


  临出门前,收拾行装的时候,太爷爷问了班长一句;“要是碰上广东佬怎么办。”


  “缴枪,解送出境。”班长回了太爷爷一句。


  可话虽是那么说,可万一对方不肯缴枪打起来怎么办呀。


  班长似乎也看出了兄弟们的顾虑,安慰说;


  “没事,广东佬打不过我们的。再说仗还没打起来,没有上边的命令谁敢开枪呀。我们不敢他们也不


敢。而且也不定能会遇上广东佬不是。你没见前几回出去巡逻的兄弟都没遇上广东人不是。” 


  几句话让兄弟们稍稍安了心。


  队伍收拾好行装就出发了。沿着地图上标定好的路线前线。


  走山路对广西人来说是最容易的。打小在大山里长大,哪个没走过几座大山,没爬过几道高崖。一路


走来,平安无事,除了遇上几个赶山的乡民和惊起几只山狸野鸡。


  太阳从出发的挂在树梢,这时已经移到了当头。巡山的路也走了大半。兄弟们的水壶也渐干,过了这


个山头就可以打道回府,兄弟们都松了一口气。庆幸着今天一切平静。
  上了山头,下了树林,就要来到了山下的小溪。在小溪边休息一阵,吃两口干粮,灌满这一壶水,可


以打道回府了。众人心里一阵轻松愉悦。
  排头兵韦阿良第一个钻出了树林来到了小溪边,众人也跟着走了出来。也就在同时,小溪对面的树林


里也钻出了一支十来人队伍。
  一瞬间,太爷爷人间楞住了。对面的人也楞住了。只短短的几秒钟,回过神来的两拨人立马抄起步枪


,逼上前来大声咒骂,喝斥着;
  “放落枪,不系唷!,(放下枪,不许动)投降,投降。”


  一时之间,白话,客家话,桂柳话,壮话满天飞两拨人互不相让对峙着。小溪不过半米来宽。没一伙


功伙,两拨人就顶到了一起,枪口顶着枪口,脸对着脸,鼻子对着鼻子,眼瞪着眼,怒气冲冲的对峙着。


没一个人退后一步。
  那阵势已是千钧一发。子弹在抄起枪的那一刻已经被兄弟压上膛了。


  太爷爷顶着刺刀和一位广东兵扛上了,两人大眼对小眼,怒气冲冲地对视。那家伙有白话大吼着;“


放下枪,放下他。"太爷爷这边用着客家话吼着:“投降,投降。”可刺刀却在死死地杠着。旁边的阿良


拿着步枪对着对面的广东兵用着壮话对着他大吼着,可那个广东佬哪听得懂他在讲什么,回过来的也是让


人听不懂雷州话。
  火辣辣的太阳就在兄弟们头上烧着。汗水从额头上流了下来,衣服全湿了。对峙从正午一直持续到了


太阳靠西。嘶吼声没有了,连着喊了几个小时,噪子早干了,谁还喊得出。喊声虽然没有了,但形势却不


降。没有力气,却杨用气势压倒对方,逼迫对方先行撤退。可两广数十年来的恩恩怨怨,有岂能让任何一


方在对方面前服软认输的?太阳早已经把人晒得又干,又渴,又累,又饿。都想早点收场,却都不知道怎


么个收场。
  冷不丁的,人群里有人幽幽地冒出了一句;
  “兄弟,有火冇?”原来是祖父班里的一位梧州士兵,烟瘾难耐,实在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对着面前


怒目瞪脸的广东士兵,幽幽地说了一句。
  对面的广东的士兵,一张绷得紧紧的脸,一下子楞在了那儿。回过味了,赶紧点点头。
  “有啊,有啊,有啊。”
  “借火啊,我想食支烟。”
  “得,得,得啊。”
  两人收起了步枪。悟州兵掏出了一包烟,抽出两根烟,一根递给广东兵,一根放到自己的嘴里。广东


兵掏出火柴,给广西兵点上,也给自己点上。长长的一口烟,吞下肚,两人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烟气。其他


的人看这情形也松了一口气。气氛顿缓。
  “兄弟,我哋把枪收番来得啦。大家自己人。”
  广东兵的班长对着太爷爷的班长说。
  太爷爷的班长,点点头,把驳壳枪揣起怀里。其他人也纷纷把枪收了下来,子弹下膛。
  一行人,就坐在小溪边,扳起肩膀一边说着兄弟,兄弟。一边互递的香烟,干粮。用着白话,客家话


,攀谈着。笑声四起。一派的轻松惬意。谁能相信短短的几分钟之前,两拨人还是剑拔弩张的对峙呢。也


的确是,两广同饮一条珠江水。一口白话,可以从广州直上百色。两边的人多是沾亲带故,血浓于水。虽


然恩恩怨怨数十年,但这些又怎么割得断两边的关系呢。
  终于要各自回营了,双方站了起来,拍了拍肩膀,笑了招呼着,各自回去。
  双方定了下约定,以后巡逻再次遇上,互相致敬,不得相互挑衅。




  当年是两广一体的。太爷爷常说,我们对北方人,只说我们是两广部队。 但现在因为两省经济差距


过大了。一个自视甚高,看不起当年的兄弟。一个也不想用热脸贴对方的冷屁股。两边的关系无论是官方


还是民间都比当年差了许多。
  说起两广事变,让我想起从一位原李宗仁的警卫连长那听来的故事。
  两广事变时,广东的空军和陆军的将领全被秃子给用钱收买了。没还交火,部队就反水了。陈济堂无


奈下野的时候,给李宗仁拨了一百万的大洋,李宗仁急急的命令自己手下的警卫连连夜押送这一批大洋从


广州运回南宁。
  临出发的时候,还特意交待自己的警卫,如果半路上被广东部队打劫,你们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交


枪投降。钱不要紧,保住命在说。
  他自己坐飞机会南宁,让警卫连坐船押运大洋走水路回南宁。结果半路上还真被广东部队拦截了,还


和警卫连交上了火。警卫连一边交火,一边退回广西,直到船过封开,广东部队才收手。怪怪个咚叮,不


知是不是广东部队知道船上有大洋,没敢拿炮轰,还是留一手,不下重手。反正是人船两安。但那船也被


步机枪子弹打得千疮百孔。
  当时,老蒋还派出了原桂系的二号人物黄绍宏给他了三十万的大洋,让他从内部策反广西部队。可谁


知黄是个身在曹营身在汉的主。拿着三十万的大洋,和原来的亲朋故旧手下,一顿海吃胡喝花天酒地,说


漏嘴又把老蒋的目地和手段告诉了自已的老兄弟李白二位了。回去直给老蒋带一句话;广西兵只听李宗仁


的,我回去也没办法指挥。打是打不了,还是想办法议和吧。”
  老蒋没办法,只好又把张学良和冯玉祥林森等这些国民党的实力派和元老请了出来。双方吵吵闹闹谈


了几个月,才把事情和平解决。当时,广西和老蒋对峙了几个月,军费早已吃紧,又从老蒋那里讹了二百


万的大洋才补上军队的亏空。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1-27 16:39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抗战全面爆发。


  那是太爷爷从军的第三年,按照广西抗战前的兵役制度,入伍两年,就可以退伍还乡了。太爷爷正打


算着年底退伍回乡看看老婆孩子们的时候,报纸上的报道和一个动员令彻底打掉太爷爷的美梦。
  这事情让太爷爷无比的懊恼,但又无可奈何。但部队里有些个老兵油子却高兴了。为什么高兴,很简


单—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
  那年月,桂军在全国的各派系军队中可以说是最寒酸的部队之一了。装备还算过得去,但军饷待遇还


有制服着装却着实寒酸。草鞋短裤黄军装大斗笠就是桂军的标志。窝在广西这个穷山沟时数年,军饷少得


可怜,一个月的饷还不够兄弟们买烟抽,更别提逛窑子了。一听说要北上抗战了,那些个参加过北伐的老


兵就嗷嗷叫。他们可是去过武汉南京等大城市的兵,晓得北方要比广西富多了,当年北伐他们虽然也流了


不少血,但也快活了好几年,眼下又要北上抗战了,他们更是高兴,以为又可以像以前一样,肯玩命就发


财多了。
  那年九月,广西各地的队伍先后在桂林,梧州集结,在接受长官点阅后,在广西父老的欢送中,十万


人分成两路,一路沿湘桂北上,一路从水路下广州走平汉线,向北开拨。太爷爷所在的部队走的就是湘桂


线。
  那年月,从广西到湖南只有一条破破烂烂的公路。队伍就沿着这条公路向北前进。虽然上头一再要求


加快行进速度。可是一支部队要携带这辎重行李弹药,在山路中行进,就算是有着铁脚板之称的广西军队


一天也就能走百八十里。
  看着队伍这老牛般的前进速度。老爷子的花花肠肠又犯了。
  晚上在兴安宿营休息的时候,老爷子开始拾掇起身边的阿良几个同乡起来。
  “吊那妈的,这样子走,什么时候才去到湖南哟。”
  太爷爷抱怨。
  “是呀。一天就走个七八十里,估计走上一个月刚到湖南。听讲上海北平离广西有好几千里,那要是


走到那里还不得半年。”
  阿良附和着。
  “就是,就是。你看那些个辎重连的兄弟,走上个一个时辰就要让马休息。这一休息就是半个时辰。


这太阳又大,大路上连个躲阴的地方都没有。真是受罪。”
  “有什么办法捏。”几个同乡附和着。
  “要不,我们自己先走?”
  太爷爷提到。
  “自己先走?怎么个说法。”
  “就是脱离大部队,走小路。这样我们就可以比大部队其码提前一两个时辰到达宿营地,这样子我们


就可以空去逛逛街市了。时间要够凑点钱给老五(同乡之一)找个窑姐也不错,这老弟长这么大还没不知


道女人的味道呢。”   太爷爷说。
  “不好吧,这可是逃兵呀。抓到要吃枪子的。”
  同乡中有人说。
  “这怎么是逃兵了,我们是提前开拔。出了事,我担着。”
  太爷爷拍着胸脯说。
  兄弟们还在犹豫。太爷爷可奈不住了,指着阿良老五就问;
  “你们跟不跟我走。”
  这还用问嘛,啊良是和太爷爷从上林龙州一起走过来的生死兄弟,当然得跟着太爷爷,老五就不用说


了,这小子一直是太爷爷照顾的,眼下又听说太爷爷要给他开荤碰女人,那哪有不走的道理。五个人有三


个答应了,那另外两个就拉不下面子,大家都是同乡,走肯定得一起走,要不然留下来,也躲不过长官的


责罚。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老爷子就带着几个兄弟,带着枪支弹药就上路,偷偷摸摸的上路了。他知道


这样做是犯军法的。可是他实在是受不了这慢吞吞的行军速度了。
  桂北山路,太爷爷在去年平瑶乱的时候就走过,不用人带他们就走得轻车熟路。当队伍吹军号集合的


时候,太爷爷他们已经走在了桂北的山道上。




  部队开拨的时候,点名,太爷爷等几个人不见了。连长可吓了一大跳。可军情如火,没这闲功夫去找


这这几个丢了的士兵。队伍吃罢饭,继续开拨。
  可没想到队伍在晚上到达下个宿营地全州的时候,太爷爷他们几个却被全州的民团给绑了送回来了。
  太爷爷他们的确是比大部队提前到达了全州,而且是整整早了一个多两时辰。更当他们到达全州在进


城门的时候,却给守城门的民团给拦住了。
  抗战前的广西已经风风火火地实行了好几年的三寓三自运动。民团已经在各个县份建立起来,地方上


的行政治安剿匪等都可以由经过严格训练的民团完成,而且民团中也有不少是退乡军人。他们既是正规部


队的后备军又是地方上的治安部队。
  抗战已经爆发,随着桂军主力的北上抗战。地方上的工作更多只能由民团来完成。而其中一项工作就


是稽查逃兵。
  刚进到城门口的太爷爷他们一行几人就被民团给拦住了。
  “你们是哪部份的。”
  民团的团丁问。
  “没看见嘛我们是第七军。”
  太爷爷他们有些莫名其妙。
  ”知道你们是第七军,我问你们是第七军哪个部队。“
  “一七二师1027团的。”
  “1027团没到全州呀,你们怎么跑到前面来了。”
  “奉了命令。”
  “命令呢?”
  这一问,太爷爷他们抓瞎了。他们可偷跑出来的,哪来的什么命令。几个人嘀咕着刚想往回走。团兵


就围了上来。
  “干什么,干什么。”
  “队长,这有逃兵。”
  话一出口,太爷爷他们就慌了。转身刚想逃,十几个团兵就扑上来把太爷爷他们给按住了。太爷爷还


因为反抗挨了一枪托。
  领头的团丁队长下来了。这人三十来岁的年纪,身材不高,但身板却是精悍结实。脸上一道明显的枪


伤,一看就知道是从队伍里退下来的老兵。
  “你们是1027团的,肖相堂你们认识吗?”
  “他是我们团长。”
  “他是我连长。说吧,为什么当逃兵。“
  ”我们只是想走快一点。我们不是逃兵。“
  年纪最小的老五丧气地说。几个人也同时点点头。
  ”还有理了。私自脱离队伍不是逃兵是什么。等着吧,等着晚上你们团长来了,看怎么处理你们。“
  队长丢下一句话,就到一边凉快去了。丢了太爷爷他们五个人在城门边等着队伍的到来。
  日头偏西了,队伍终于来了。进城的兄弟们拿着怪异的眼神打量着太爷爷他们几个人。而太爷爷他们


却只能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等着团长的到来。
  ”连长,一排的那几个上林逃兵不是在这里吗?“
  前进的队伍里有人叫了起来。太爷爷他们抬头一看,同一个连队的人到了,再往后一看,连长怒气冲


冲地拿着皮鞭向他们走来了。
  ”完了。“
  一顿皮鞭抽下来的‘啪,啪’声,杂着太爷爷他们的惨叫,还有连长愤怒的骂声;
  ”我叫你们跑,跑呀。“
  “老孙,你轻点。会打死人的。”
  团丁的队长出来劝了。原来他们认识。
  ”这几个不长脸的东西,害老子今早被团长一顿臭骂。“
  连长丢开鞭子生气地说。
  ”连长,我们不是逃兵呀。“
  太爷爷他们几个辩解道。
  ”还敢说。“
  连长拿起鞭子又要打。
  ”做什么?“
  身后一句威严话传了过来。兄弟们回头一看,团长到了。太爷爷他们赶紧爬起来,冲到团长面前辩解


。把几个想拦信的人都撞开了。
  一通的辩白,总算是让团长点了点头,否定了他们当逃兵的可能。可转头团长一句话又下来了。
  “你们几个野仔不是嫌大部队行军慢嘛。要是你能在三天内比1025团到达永州。那就证明你们是清白


,马上官上一级。如果不能,每人重打三十军棍。如果逃跑家属连坐,抓到枪毙。”
  ”完了,这回更大单了。“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1-27 16:41
北上抗战—一次违纪换来的升官(二)


  从全州到永州直线距离不过七八十公里,可在那个年代没有像样的公路,走山路转来转去那就不止七


八十公里了。山路转来转去,上上下下就是一百多公里了。这还不算要紧的,太爷爷他们兄弟五个根本就


没有出过广西,眼下出了全州就进入湖南了。到了湖南的地界,他们根本就不认路,东北西北都分清,永


州在哪,怎么走不知道。两天时间走到哪里,天知道能不能走到。
  一大早,太爷爷他们兄弟几个就出了门。走在山道上几个人就在那互相埋怨起来。
  “老李,你他妈的出的什么鬼主意。这回是害死兄弟们了。”
  “关我卵事,谁让你们跟着走。”
  “要不,我们跑吧。”
  “跑,跑哪去呀。回上林?你没听团长说吗?逃跑家属连坐,抓到枪毙。家都回不了,你难道在外边


做乞食佬(乞丐)呀。”
  “我们不回上林,跑到北佬的地盘没人抓我们吧。”
  “吊毛!没看见我们手上的茧和头上的印呀,一看就知道是当兵的,人家一抓到你不是当逃兵枪毙了


就是又送回部队。”
  太爷爷一巴掌拍到了提主意的人脑袋上。一帮人又垂头丧气了。
  “这路怎么走呀。”
  "往北走就是了。”
  ”走错了怎么办?“
  ”要是能找一个人给我们带路就好了。“
  ”这大山里,上哪找人呀。“
  一边抱怨一边在山路上走着。除了偶尔惊起的飞鸟,连个人影都没有。正丧气着呢,一阵山歌声从山


路上传了过来。
  有人来了。众人一喜,高兴的奔着歌声赶了过去。山路上,一个挑柴的精壮汉子向太爷爷他们迎面走


了过来。
  “老乡!”
  太爷爷他们高兴地打招呼。
  那挑柴的汉子抬头一看几个广西佬背着枪向他们走了过来。一惊,赶紧把肩上的柴火放了下来,战战


跕跕地立在路的一边,不敢回话。也不怪他害怕广西兵。从北伐开始,广西兵几进几出湖南,哪一次走的


不是永州这条道。哪一次不是顺路裹挟了不少农家子弟,跟着一起北上。提起广西兵,湘桂边境的湖南人


都怕了。这回虽说是北上抗日,可大山里消息闭塞,山民哪个知道你们是北上抗日还是参加军阀混战呀。
  “知道永州怎么走吗?”
  太爷爷他们走上前来就问。
  “顺这条路往北走就到了。”
  “能给我们带带路吗?”
  “唉哟!老总,我可真的不能去呀。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呀。”
  一听这话,汉子立马就跪了。
  ”我们不是拉你去当兵,你带我们去永州,我们给你钱。“
  五个人里,年纪最小而又最单纯的老五说。
  ”唉哟,老总我真的不能去呀。“那汉子还是不肯答应。一看这事情就要黄了,太爸爸的蛮劲一下子


被点起来了。他’啪'的把枪顶上了火,瞄着汉子恶狠狠地骂了起来;
  “屌那妈的,我们是去打日本鬼。日本鬼知道吗?日本鬼就是来侵略我们中国的外国人。别给脸不要


脸啊,这回你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
  “老李,你这是做什么。
  李哥,可千万不能开枪呀。”
  兄弟们吓了一跳,赶紧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劝慰。那汉子早吓得脸色惨白了。
  “走还是不走。”
  太爷爷又狠狠的问了一句。
  “我走。”
  汉子终于服软了。


  路终于有人带了。一路前行,到也顺利,但那汉子每休息或停下来的时候,总是哭哭啼啼地向太爷爷


他们哀求,惹得太爷爷一肚子的不爽和斥骂。半路上找不到落角点,只能在山里宿营。可没想到第二天一


觉醒来,老乡不见了。不过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太爷爷他们心里到是有了数。顺着道路,找着了一个寨子


,扛着枪,几个人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去。
  进到寨里可把村民们吓了一大跳。
  “广西佬来啦!”
  寨子里发了一声喊。差一点就鸡飞狗跳,羊奔牛窜。太爷爷他们费了好大劲才把村民们不安的情绪了


稳定了下来并说明了来意。
  村民们赶紧把保长给找来了。一通的解释,保长也明白了。保长至少也去过县里,见过世面。听明来


意,点点头连声说;
  “去打国仗呀。我们一定支持。老总吃饭没有,要不我先给你们排个饭,再找人带路吧。”
  “咦,还真没吃过饭吔。”
  保长张罗着就让村民们去杀鸡。太爷爷他们又止住了。
  ”军情紧急,来不及吃鸡了,你给我们搞点热饭,再快点找个人给我们带路就成了。“
  是呀,今天再赶不到永州,他们几个可是要吃军法的。想到那美味的鸡肉,五个人只能吞了吞口水。
  没过多久,热饭送来了。大海碗盛满了米饭,上边还压着几块油脂四溢的湖南腊肉。接过海碗,太爷


爷他们狼吞虎咽地吃开了。几天没吃过热饭热菜了,肚子早就饿坏了。
  扒拉完碗里饭菜,抹了抹油光四溢的嘴巴。保长也把带路的年青人给找来了。
  ”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上路。
  你认得路呀,认得就给我们带路。”
  兄弟们拍了拍带路年青人,挎起枪迈开步子就走。临行前,太爷爷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向站在身后发


呆的保子丢人过去。
  “饭钱,收着。”
  还站发呆并有些不安的保长回过神,冲着太爷爷他们喊了一句;
  "老总,凯旋而归,衣锦还乡呀。”
  “借你的吉言,死不了还到你寨里吃饭。”
  太爷爷头也没回的向保长回了一句。


  晚上,终于赶在了队伍的前边到达了永州城。带路的年青人在永州城里和太爷爷他们过了一夜第二天


也返回寨子里去了。太爷爷他们几个继续呆在城里等着团长的到来。第二天的下午团长和团里的其他弟兄


们也终于赶到了。当着一千多号兄弟们的面,团长宣布给太爷爷他们几个每人晋升一级。但因违纪在先,


虽然立功,但仍然还要扣三个月的军饷,以树军规。
  当着这么多的人,太爷爷他们面子是有了。但心里恨恨地骂开了;
  ”屌那妈的,扣三个月的饷。团长你不是人。“




  海州—东北虎与广西狼的冲突


  到了衡阳,坐上火车兄弟们‘咣当,咣当’被拉到了五战区的海州一线。
  说来可怜,中国虽有万里海疆,但在那个时代却是一个有海无防的国家。中日战争全面爆发,沿海各


处都有可能成为日军的进攻目标,而若大的海岸你根本就无法分兵把守,也只能把兵力和防守力量选在重


要的港口城市。而做为陇海铁路起点的重要港口重要海州(连云港)也就成了五战区重点防守的城市。
  被调到五战区的广西部队被紧急调往了海州一带布防。
  有点历史的人都应该知道桂军当年在抗战被北方人士称为猴子兵。这话一半是说桂军刁滑难缠,像猴


子一样精明,而另一半也是一种嘲笑和戏虐。


  在我们中国。你听说过东北大汉,山东大汉。可你听人说过广西大汉吗?没有,从来没有过。到了北


边,太爷爷才知道,跟北方人比我们广西人简直就像个猴子。”
  论身高,我们比北方人矮半个头。论身板人家结实得像头牛,我们却又瘦又黑。穿得还很土,大草鞋


,大短裤的,背上还挂着北方人没见过的大斗笠。活像个叫花子。还讲着北方人一句都听不懂的鸟语。不


被人叫猴子才怪。
  那年月,在北方人眼里,广西是一个遥远南方的野蛮化外之地。那里的人都是饮血茹毛的野人。而当


广西人到了他们那个地方之后,某些习惯也证实了他们的观点。
  当时,部队的军粮接济不上,兄弟们为了填饱肚子,什么能填进肚子的东西都填进肚子了。什么老鼠


,青蛙,蛇,生畜的下水,河里的各种鱼虾,甚至连蚂蚁窝都要掏,马蜂窝要都捅。而且这马蜂蛹还不是


谁都能吃的,只有军官才有资格。这架势可把北方人可吓了一大跳。议论纷纷,大家伙都一致认为广西人


是一群末开化的猴子,纷纷不待见,给冷脸。更要命的是部队的驻地旁边还挨一支东北军。


  东北军:自打西安事变后,小六子被陪老蒋回南京,然后直接被自个的大哥给扣了起来,而东北军就


被老蒋拆散了调往各地,其中某一支部队就被调到了五战区,和桂军一起驻防海州。
  两支部队就近驻在一起,对比就明显了。海州这地方紧靠山东,文化上应该属于齐鲁文化的范围。人


种的基因上也是山东人的体形和体格。而东北人呢,大多数都是山东人移民东北的后代。两边人在文化,


语言也非常贴近。
  这样子东北军在当地当然就吃得开了。不说别的,老百姓和他交流就方便得多。那像和广西军,支吾


个半天,还听不出个之乎者也来。当时的东北军也是牛B哄哄的。所以从东北老家退入了关内,但那个牛


脾气还是收不了,到哪都当自己是大爷。眼下,身边就驻一支矮小瘦黑的广西军,那架子更要摆出来了。


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势。
  平日里就有不少磕磕碰碰,但弟兄们都忍了。人家老家都没了,跑到关内流浪,受各种气,你就让他


们在这地方摆摆架子,泄泄火气吧。再说了,李长官再三有交待,出门在外,别给广西人丢脸,别去惹事


打架。我们出来抗战,是给广西人争口气的,不是来和北方人闹事的。能忍就忍吧。
  那时,两支部队的驻地中间有一个打谷场(应该是晾麦场),晚上吃完饭后,兄弟们都喜欢到打谷地


那个地方去休息休息。吹吹大炮,聊聊家常,想想家乡。广西人这样,东北人也这样。平日也没什么冲突


,大家伙都心知肚明,你一半我一半,各走各道,各占各地,不相来往。可不知怎么地,有一天晚上,两


拨人就打起来。


  那一天也是平淡无奇的一天。修了一天的工事,吃完晚饭,还没到就寝时间,兄弟们三三两两的就各


自忙活去了。有些人按着日常的习惯还是去打谷场那里聚众聊天,在有些人则留在宿营里打草鞋整理行装


。军官们则忙活着各自的事情。
  太爷爷没有去打谷场,他和阿良和老五几个上林的同乡聚在屋子抽着水烟聊着一路上来的各种见闻趣


事。正谈得忘乎所以呢,打谷场那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兄弟们还在纳闷呢。没一伙村子跑进来了一


个兄弟,冲着留守在营地里的兄弟们就大声喊;
  “东北佬做我哋兄弟啦,大家系帮手呀。”(东北人打我们兄弟了,大家去帮忙呀)
  一听这话,太爷爷和众兄弟们惊得从铺上了跳了下来,扔下水烟筒就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兄弟们围住一个嘴角和鼻子流血的兄弟就问。
  “东北佬做我哋兄弟。”跑回来的兄弟们还是这句话。
  一听这话,兄弟们的火气立马被点着了。
  ”屌那妈,做东北佬。“
  人群里一个老班长狠狠地骂了一句带着手下的几个兄弟就冲了出去。这样子还用问嘛,兄弟们被欺负


了,还不上去帮忙。一群发出一阵阵的大喊;
  ”做他,做他。“
  一股人向潮水一样涌出村子向打谷场奔去。
  打谷场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东北佬的妈了个巴子,广西人的丢那妈,古灭蒙,吊那迷,那是满天飞。说实话,论打架,一对一没


一个人广西是东北人对手。东北人那身板广西人是比不了的。太爷爷他们赶到的时候,原来打谷场地里的


兄弟们已经被东北佬给还踢带打轰了出来。可还没等东北人回过神来,一大帮广西佬像潮水一样向场地里


的东北人压了过去。
  一对一打不过,大家就一起上。就是不能让我们兄弟受欺负。打谷场上咒骂声喊叫声响成一片。连长


官都闻迅赶过来了。但一听说是东北人先打我们兄弟的,一句话;“丢那妈的,做奎”。(他妈的,干他


)脱下帽子跳入人群中加入战团。
  人群中一个东北的大汉成了最显眼的角色。这家伙长得腰粗膀圆 几个拳头两个脚板就打翻了靠近他


的几个广西兵。见着架势太爷爷回头冲着身边的向个上林老乡大喊;
  ”阿良,老五大家一起上。“
  几个人就围成一个扇形向东北大汉冲了过去。
  ‘呼’一只大脚带着风向太爷爷头上袭了过来。太爷爷弯腰躲了过去。但他身后跟着的兄弟没那么好


运。紧接着的一个拳头把身后跟着的兄弟捶翻在地。乘着他门户大开的一瞬间,躲过他攻击的太爷爷,一


个拳头就挥向了他的下边。
  ’啪‘正着。这一拳头把大汉打了趔趄。而身后跟着的两个冲上前来抱着住他的大腿就要往上掀。可


人掀倒抱着他的兄弟却被他给踹翻了。
  ”还不倒。“
  太爷爷心里怒骂着,扬起手掌对着那人脖子就是一记重击。
  这可是武术南拳里的一记杀招,一般人挨了这一记重的话当场死亡,轻的也会马上晕了过去。可没想


到这东北汉子却是摇摇晃晃着,还不倒下。
  还没被打翻踹翻的阿良抄起从村子里带出的一个木棍,照着那人的脑门就是一记;
  ’棍断人倒。’刚才被他打倒的兄弟们这时也爬了起来,五个人围着东北大汉就是一顿拳脚。也不管


下手轻重。
  场地里广西人已经占了上风,东北佬开始向他们住的村子里跑。闻迅起来到的东北军的其他兄弟甚至


还搞不明白自怎么回事,就被跑下来兄弟们冲乱了。气势上来的广西兵,嘴里嗷嗷叫着,眼睛里眼血红血


红的,把东北军赶得四处逃窜,就差要杀人了。
  败局已定,哪个人还敢往上冲找死呀。
  到事后,太爷爷才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话说那天晚上,十几个广西兵去打谷场休息,东北人也来了。后来,东北来的人越来越多,打谷地本


来就不大,挤不下这么多人。东北兵就想叫广西兵腾地方。广西人就不愿意了。本来就是一边一半的,凭


什么让我们让地方呀。两群人就吵了起来。有一个会几句北方话的广西兵就呛了东北人一句;
  “你们东北人连老家都丢了,跑到关内来当流浪狗,还装什么狼。”
  这一句话直接戳到东北人痛处的地方,一下子就把东北人给气炸了。一句:
  “妈了巴子,几个广西的野猴子敢在我们面前充爷么。”
  然后就挥拳打了过来。一场混战就开始了。打谷场里的广西兄弟就人少打过东北人,就赶紧叫人回村


里搬兵。村里的广西人一下子全出来了,可东北那边除了稀稀啦啦的就几个出来帮忙,其他人却磨磨蹭蹭


。等打谷场这边广西人已经占了上风,赶来的东北兵看情形不对,全尿了,竟没人敢冲上前帮忙。眼睁睁


看着自己兄弟挨打,然后自个也被广西人冲得个七零八落。
  当然,打架这事必竟不是好事,这事后来被上头追查了下来,但法不责众,也只能早早了事。除了口


头警告,再赔点汤药费就只能这样算了。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1-27 16:43
淞沪—血与火洗礼


  海州并不是一个可以久待的地方。淞沪会战这时已经进入到了最惨烈最血腥的阶段。杀红了眼的双方


这时候是不断调兵遣将。日本人想一股作气打败中国军队,老蒋是想顶住,顶住,直到国际有变。
  作为中国军队中有名的精锐部队,广西军队也被紧急调往了上海前线。
  坐火车过了南京后,太爷爷就感觉到了战争的局势的紧张。一路上难民和伤兵不断地向后方涌来。路


过的城镇,到处是日本鬼子的飞机轰炸过的痕迹。空气中时不时还飘来另人做呕的腐败和焦臭味。离上海


越近,这味道就越重。
  部队先是到达的上海郊外的大场镇。还没得休息,兄弟们就又被赶上了前来接运的汽车。
  ”快走,快走。“
  长官急急的催促着。
  一行人坐上汽车颠簸就就往前线赶。这时候,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战场上压抑的气息却让太爷爷他们


有些喘不上气来。汽车一路前行,一路上见着伤兵和阵亡士兵一拨一拨的往下运。汽车的灯光照射着迎面


走来的人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写满了疲惫,污浊的脸上眼神中写满了空洞和绝望。更多的是担架上盖着纱


布的尸体。空气中除了硝烟味还杂着一股血腥。太爷爷感觉身上一股寒意顿时涌起。
  离战场是更近了,炮弹已经开始在太爷爷他们行进的路上爆炸,偶尔还有几颗流弹划破空气刺入耳膜


。前行的汽车这时也开始变得更加颠簸。
  ‘轰!’一声巨响。一发榴弹在大爷爷行进的路爆炸,掀起的泥土盖了大爷爷一身。然后紧接着就是


‘咣当’一声巨响。
  “翻车啦!”
  前面的队伍有人大喊起来。前边十几米开外,连长坐的那部车已经开栽到了沟里,汽车底下传来呻吟


,咒骂声。
  ”快救人!“
  太爷爷和众兄弟们赶紧跳下车,七手八脚的钻到汽车底下抢救伤员。
  等把人员也抢救出来,一数人头,伤了七八个。坐在驾室里的连长脑袋磕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


已经晕了过去。可同他一起被拉出来的司机却屁事都没有。
  弟兄们拉过司机破口就骂;
  ”屌那妈的,你开的什么车。“
  说完扬起手就要打。
  那司机是又惊又怕。惨白着脸,辩解着;
  “刚才,刚才打炮啊。我是想躲炮弹呀。”
  兄弟们顿时是哭笑不得,那发炮弹落在离汽车二三十多米开外的地方。除了掀起一身泥土之外,那伤


到一个人。
  ”八成是被吓破胆了,一慌,手下抖,脚一踩,把车就直接开到沟里去。“
  兄弟们还能怎么样,杀了他不成。一个小老百姓,哪见过炮火连天的场面。连长看来一时半伙还醒不


了,还是先把这事上报再说吧。
  太祖父和弟兄们赶紧派一个人到团部报告。一连人就只能在原地干等着。
  队伍还在不断的前进,没人下来搭理他们,路过的伤兵除了有几个投来好奇的目光之外,也无人过问



  半个钟的功夫,命令就下来;“师出不利,未战而先折兵,着令该连转后方休整待命。”得了,到了


战场,一枪末放,又调了回去。太爷爷和众兄弟们哭笑不得,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队伍退到了后方的一个小镇驻了下来。随便找个屋子,太爷爷和兄弟们几个进到屋里倒头就睡。
  ”管他呢,先睡个饱觉再说吧。“
  几个人沉沉的睡去。
  迷迷糊糊的,太爷爷又发了一回梦了。梦里他梦到了家乡,梦到了他了老婆孩子。更高兴的是他正带


着义兴堂的舞狮队们在集镇上给人表演,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咦!不对呀。我不是在外边当兵嘛?这鞭炮咋这么响呢。这床怎么还在动。“
  一个机灵,太爷爷从床上跳了起来。门外,传来了几声巨大的爆炸声,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
  太爷爷抓起枪,光着上身冲了出去。
  镇外的街道上早已经乱成一团。人们四下乱窜,女人的哭喊声,小孩的哭声,还有士兵们嘈杂的命令


声杂在一起,天空还传来一阵呜鸣的声音。太爷爷抬头一看十几架印着膏药的鬼子飞机正向自己这边扑了


过来。
  ”日本飞机!“
  太爷爷吓出一身冷汗。转过身子刚往屋里跑,却和冲出来的兄弟们撞了满怀。
  ”敌机,敌机,隐蔽。“
  耳朵里传来了排长凄厉的叫喊声,这声音就像是人在黑夜里撞鬼一样叫得那么恐怖。
  太爷爷和几个兄弟们从地上爬起来操起步枪就向头上飞过来的鬼子飞机射击。但一幅终生难忘的场景


让太爷爷记住了。
  头上的鬼子飞机,肚子打开了,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像羊屎一样掉了下来。
  ”轰,轰’紧接着就是几声巨响。然后一阵汽浪杂着碎砖破瓦烂木袭来把太爷爷掀翻在地。太爷爷顿


时有迷糊起来。
  “李哥,救我。”爆炸声传来一声声的呼喊。
  太爷爷寻声看去,几米开外同乡倒在了血泊之中正伸出沾满鲜血的手向站起来的太爷爷求救。
  顾不得危险,太爷爷就跑了过去。同乡的大腿根处被一块弹片划开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口子,鲜血伤口


流出来,有如泉涌。
  “贝侬(兄弟),顶住呀。”太爷爷伸出手掌就往伤口上捂。可鲜血仍然从指间涌了出来,那里止得


住啊。太爷爷已经是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
  飞机仍然在太爷爷的头顶上盘旋着,炸弹落下,响声震耳欲聋。倒在地上的同乡脸色越来越惨白,呼


息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轰炸从持续半个多小时后。鬼子的飞机就嗡嗡地飞走。仅仅是半个多小时,一个美丽,祥和的江南小


镇,就在顷刻间灰飞。到处是残垣断壁,到处是尸体。涂满鲜血的街道上哭声四起,满城哀鸿。
  同乡就在太爷爷的怀里渐渐断了气,鲜血流了一地。太爷爷紧紧地咬住牙根,才没让自己的哭声憋出


来,但是却已泪流满面。他可是太爷爷和太爷爷一起从老家出来的兄弟呀,大家一起走过了桂林的山水,


爬过湘桂边境的大山,和东北佬在海州干过架,可没想到,却在十月的一个早晨把命就丢在了上海郊外一


个不知名的小镇上。
  太爷爷所在的连队在这场轰炸中损失了一半。昨天受伤的连长被埋在了被炸倒的营房里。房子还燃着


熊熊的烈火,就算是刨出来,也只剩下一把灰了。五个同来的上林同乡,一个死在了太爷爷的怀里,一个


被埋在了瓦砾中,还没刨出来。阿良头上挂个彩,老五脸色惨白的来到太爷爷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失


声痛哭。


  说起沪沪会战,桂军投入一线的四个师八个旅(171师.173师.174师,176师),一周下


来,旅长三死三伤,中下级军官士兵死伤无数。每每说起这事。老爷子都会长叹息以掩涕,吾将何处寻故


友。一场仗下来,从广西出来的兄弟就死得七七八八了。太爷爷当年所在的部队,是老兵团,团里的兵都


是两年以上的老兵,班排长都是北伐的班底,结果上海之后,老兵团不复存在。


  参加淞沪会战的那支桂军的战斗力,可以说只有北伐时期的钢七军可以与之匹敌。但在日军的海空炮


火优势面前,除了无畏的牺牲,钢七军却并没有取得多大战果,数年积累的精华,损失殆尽。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1-27 21:29
淞沪—血与火初次洗礼(二)


  "哭什么,还不把兄弟刨出来。“
  太爷爷冲着在身旁哭泣的老五和摇摇晃晃走过来的阿良大吼着。
  两人回过神来,抹了一把鼻涕眼泪转身就向身后向几米的一堆瓦砾走去。手脚并用的刨起来。太爷爷抱着已经死去的同乡,抬头茫然举目四望;
  眼前一片惨像。没被炸死的兄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四处寻找呼唤着战友。心急得甚至要冲进仍然燃烧着火场里去寻找自己的同乡。倒地伤员低声的你呻吟着,可却没人给他们及时的救治。大火霹雳噼啪地仍然在烧着,空气中飘着一股肉焦味。
  ”阿哥。“
  身后,传来了两人急切的叫声。
  太爷爷放下怀里的兄弟,转眼向后边走去。
  瓦砾堆里,另一位同乡赤裸着上身静静地趴倒在地上。一块弹片削去了他头部的三分之一,鲜血和脑浆流了出来,杂在瓦砾和污泥之中,红一片,白一片,黑一片,黄一片。背部和大腿也布满了伤口,身上到处血迹斑斑。
  ”死了。“
  太爷爷问了一句。
  ”嗯,死了。“
  老五带着哭腔回应着。
  太爷爷抱着仍然有些昏沉的头,一声叹息蹲了下来……


  从中午到下午,仍然活着兄弟们,能做的就是给兄弟们收尸,为伤员包扎。被炸死的兄弟和被压死的兄弟的尸体都被收拢了起来,甚至那些炸碎的尸体还有被埋在火场里的尸体也被挖了出来。几十具尸体就这样摆在了兄弟们的面前。
  大多数的尸体仍然保护着他们死前的着装状态,光着上身,只有少部份的尸体衣着整齐。而那些从火场里刨出来的尸体被大火烧成了焦炭根本就认出个人样。
  围着一圈的兄弟们,鼻子一阵阵的发酸,人群中有人在小声的哭泣着。
  “别哭啦。上去认人呀。弟兄死了,我们还要给他们立个字,写封家信呀。”
  人群中一位军官命令着。大家只能 抹了一把眼泪向尸堆里走去。
  "一排三班:韦勇,三排一班;罗照平,二排二班;卢大全……认出一个尸体,就报一个名字。排长拿着笔纸就在旁边做个登记。忙活了半个小时还是有几个人找不到,有几具尸体认不出来。算了,还是全部算做死了吧。排长在名册做了标记。
  傍晚时分,炊事班还活着的兄弟给弟兄做了好了晚饭,虽然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但兄弟端着碗,却没几个人吃得下,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尸体发呆。
  “都吃饭,没力气怎么给弟兄们挖坟呀。”
  排长命令着。太爷爷和兄弟们端着碗,扒拉着饭菜就往嘴里送,饭菜是什么味道他并不知道,但没嚼两口,他的眼泪又下来了。咬着牙,把眼泪憋了回去,使劲地把嘴里的饭吞了进去,又狠狠的扒了两口进去。
  吃罢晚饭,兄弟们找来了工具,在营房旁边的空地上就开始挖坑了。战时没有棺材,能做的就是尽量的把兄弟的身体擦干净点,洗净点。好让兄弟们安安心心的上路。
  就在兄弟们挖坑埋尸体的当口,一位军官带着两传令兵就到太爷爷他们的宿营地。满地的尸体,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嚷嚷着找太爷爷的长官传达命令。
  连长都被烧成灰炭了,上哪去找去。也只好把连里资格最老的一位排长给推了出来。
  ”上锋有令,命令你连迅速开赴一线增援,不得有误。“
  军官就扔下了一句话。
  可排长却犯难了,一个连现在就只剩下一半了,还上去打个屁。他有些迟疑的问传达命令的军官;
  ”长官,我们连今天挨了鬼子飞机的轰炸,连长死了,全连活着就只有一半多人,你看能不能让我们休息一个晚上,把兄弟们的尸体安葬了,明天再开赴前线。“
  话刚说完,就被军官给否决了。
  “上锋有令,迅速增援。就算你们连就剩一个人也得给我派上去。”
  一席话,让兄弟们都沉默了,没有人动,排长也矗在那没给兄弟们下命令。军令如山大家都知道,可眼下扔下几十具尸体和几十号伤员就这么一走了之,弟兄们实在是狠不下心。
  军令也看出了门道,摆摆手;
  ” 尸体我来找人安葬,伤员我找人来安排后送。你们连里还能打仗跟着传令兵马上给我到一线。“
  事情已经由长官安排好了,还能有什么说的。排长回过头对着身后散着的兄弟下了命令;
  “全体集合!”
  太爷爷和还有能动的兄弟们纷纷冲了出来,按顺序排成队列。
  “各排,报数。”
  “一,二,三,四……”
  一阵通报声,点齐了人头。排长立正转过身向着面前的军官就敬礼;
  “一连满员一百五十六,现有五十七,就长官指示。”
  “马上出发。”
  还没说完,话就被打断了。排长只好领着兄弟们跟着传令兵向前线开去。脚步迈开那一刻,躺在伤员堆里的阿良冲着太爷爷喊了一句;
  “李哥,老五还是孩子,看着他呀。”


  (这一段的经历,是太爷爷的口述。那一次轰炸,太爷爷一个连一百五十多人,除了死的,伤的,全连能剩下的也就是五十六个)


  淞沪—血与火初次洗礼(三)


  我曾经问太爷爷,在上海印像最深的事情是什么。
  他说;“死人,到处都是死人。都没地方埋。”
  是的,在上海到处都是死人。在上海短短三个月,中国军队就伤亡了三十多万人,而在最惨烈的十月下旬,每天就要伤亡近万人,一天一个师。
  太爷爷他们坐车调往前线的那一天晚上,桂军按照上锋的命令发起了淞沪会战有史以来中国军队最大反击。但在错误的指导和日军的海空炮火优势面前,桂军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天明后,日军在扼止住桂军的反击后,又开始向正面的桂军发起大规模的反冲击。一天一夜的血战,桂军一线部队伤亡惨重,阵地几度易手,又被夺回。入夜后,日军停止了攻击,而桂军也紧急从二线抽调部队增援一线。
  入夜时分,太爷爷和他的兄弟们被紧急派往了前沿。战场上的情景让太爷爷心惊不已。
  战壕里到处都是阵亡兄弟的尸体。踩着泥水前行一不小心就被尸体绊倒。借着星光和偶尔升起照明弹,阵地外一辆被炸毁的鬼子的铁王八周围密密麻麻的铺满了尸体,就像秋天田野里割下摆放的稻谷一样。伤员已经被后送,还留在阵地上的兄弟们七倒八歪的睡在一边,不省人事。空气中杂着腐烂味,烧焦味,硝烟味,血腥味令人做呕。
  坚守一天的兄弟们都已经累趴了下了。从后方增援上来的兄弟们就成了生力军,加固阵地的工作就成了他们首要的工作。


  “上海这地方,地形真他妈的烂,平就不说了。最要命的是土还很软,地下水又浅。修工事再这么努力也修不坚固,日本鬼一炮就可以把我们一晚上修的工事给炸飞了。”
  太爷爷曾经这样评论说。
  是呀!不顶用,还不得干。明早鬼子就要进攻了,工事能修多好就多好吧。至少在鬼子的飞机大炮下多一份心理安慰。
  工事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始加固了。太爷爷和老五等四五个人在重新修筑一个重机枪掩体。这个掩体在白天的战斗中被鬼子的九二步炮直接轰上了天,泥土杂着木头飞得到处到是。
  清理完杂物,从土堆里又把那挺重机枪给刨了出来,几个人上下左右仔细摸索检查一番。“咦,没想到这重机枪还能用。”几个人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重机枪被拖放到一边由老五和另一个兵仔细擦拭。太爷爷和兄弟们又继续工作。
  一具残缺的尸体,被众人从土堆里刨了出来。不用了,这肯定是阵亡兄弟的遗体。几个人看着这具已经被污泥污得认不出容貌的尸体沉默了。
  “做什么停下了。”
  黑夜里一夜军官踩着泥水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长官,这有一位死了的弟兄。”
  “码上。”
  军官拉出尸体,把尸体码在刚修得一半的掩体了。
  “他死了,你们不想和他一样死在这里,就得把工事搞得像样点。”
  军官又骂了一句。众人在回过神来。阵地在众人大半夜的忙碌下终于修得差不多了。疲惫的太爷爷扔下手中的步枪一屁股坐了泥水里躺倒在了战壕中。




  残月西斜,阵地也静了下来。除了偶尔响起的冷枪声弟兄们都沉沉地睡了过去。老五不知从何处爬了过来,靠在了太爷爷的身边。
  “李哥,我给你找了根烟。”
  老五把一根烟递到了太爷爷的面前。太爷爷接过烟吹了两口就开始找火柴。可摸了几个口袋啥都没找到。
  “我这有。“
  旁边一位靠着的兄弟把一包火柴递到了太爷爷面前。
  太爷爷接过火柴,点燃了香烟,狠狠地吸了几口递给了旁边给火柴的兄弟。那弟兄吸了几口又传给了老五。
  老五不会抽烟,但也接过来了抽了几口。烟呛得他直咳嗽。旁边的兄弟掩着嘴笑了起来;
  ”新兵蛋子。“
  ”我不是新兵,我当兵一年了。“
  老五急急的辩解。太爷爷没理会他们,从老五手里拿过香烟放进嘴里自己吸了起来。
  ”李哥,你说,我们还回得去吗。“
  ”不知道。等打完了这一仗,我们就回家。“
  ”回不去了,我们都得死在这。也好,死了还有老乡做伴。不孤单。“
  旁边的弟兄冷冷地回了太爷爷和老五一句,翻身睡了过去。战壕里一阵凝重沉默。
  过了一伙,老五小声地哭泣起来
  ”李哥,我想阿妈了。“
  太爷爷一把扳过他的肩膀靠在自己的怀里。一双大手盖在他的头上,给了他一份可有可无算是兄长的安慰。
  抬头看天,月已西斜,星斗满天,大地沉寂。一股悲怆涌上心头,直逼得太爷爷落泪。
  明晚,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今晚的月亮……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1-27 21:31
淞沪—血与火初次洗礼(四)


  天明时分,太爷爷是被一阵飞机的轰鸣声惊醒的。抬头一看,十几架鬼子的飞机,正朝中国军队的阵地上飞了过来。
  “敌机!”
  战壕里传来了兄弟们惊恐的声音。
  “快隐蔽。”
  太爷爷赶紧拉着老五钻进一个简陋的防炮洞里。
  我曾经问太爷爷,飞机轰炸是什么感觉。太爷爷卷着纸烟,点上放进嘴里吸着。在吞云吐雾间想了半天,才慢慢悠悠地说;
  “就像是鼓面上的蚂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震飞了。”




  飞机像羊拉屎一样投了炸弹。阵地间顿时硝烟弥漫,地动山摇。躲在防炮洞里的太爷爷感觉大地都在震动。硝烟沿着壕沟冲进战壕,呛得人喘不上气。太爷爷和老五两个人躲在防炮洞里都不觉得安全。老五的身体在不停的打抖,太爷爷嘴里念着“祖宗保佑,菩萨显灵。炸弹可千万别落在自己头上啊。”
  轰炸过后,鬼子又升起了气球,炮弹夹着啸声又飞过来。炮弹落下跟本就分不出点,掀起的泥土把防炮洞的洞口都给堵了,太爷爷他们除了忍受呛人的硝烟外,还得七手八脚的泥土推出去。有些炮弹直接砸在了防炮洞的上方,掩体里的兄弟直接被活埋泥土里。可密集的炮击下谁又有胆量出来救自己的兄弟呢。
  炮击停止了。兄弟们摇摇晃晃的钻出掩体来到了阵地上。一看,哪还有战壕的影子。壕沟被炮火掀起的泥土都快要填平了,东一段西一段,都不成样子。
  “鬼子上来了,进入阵地。”
  长官高声命令着。太爷爷和兄弟们赶紧钻入战壕中趴了下来。枪口对外,二百米开外,鬼子的部队正成散兵线运动上来。
  少年时特喜欢看战争片,每每看到冲锋的场面的时候,自已总会很兴奋。有一回正看得过瘾呢,随口就问了太爷爷一句:
  “太公,你们打仗也是不是这样冲逢呀?”
  正在吃饭的太爷爷头都没抬一下就回了我一句:
  “真要像电视里拍的,我们早就打到东京了。”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趴在战壕里,太爷爷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向外观察。两百米外,鬼子正以飞快的速度向前运动。虽然动作很快,却有条不绪。散兵线一边向前推进,掩护的轻机枪和掷弹筒也及时跟及,一点都不落下。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趴在战壕里的爷爷开始紧张起来,手心已经出了汗。长官一路沿着战壕小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
  “都给我稳着点,放近点再开枪。”


  已经冲到一百米内。
  “打!”
  一声令下,长官下命令了。兄弟们手中的轻重火器带着怒火向冲上来的鬼子扫了过去。
  迎面冲击的鬼子瞬间就倒下了二十几个,其他人赶紧趴了下来。端起手中的三八步枪和中国军队玩起了对射。
  说起鬼子的战斗力,你不得不配服。面对中国军队突然的火力打击,鬼子一点都不慌乱。伴随前进的机枪和掷弹筒和中国军队的火力点玩起了相互压制。而趴在野地里的鬼子端起三八步枪就和中国军队对射。虽然趴在野外无依无靠,但凭着三八步枪精确的精度和稳定性他们却也不落下风,还稍占优势。
  太爷爷打了两个弹夹十分子弹连鬼子的一条毛都没打到。不是说他打不准,而是这些老鬼子太精了。
  第一发子弹趴的打在鬼子的身边掀起一阵尘土,刚想修正一下。再来第二发,鬼子一个转移又换了一个位置。或者明明已经瞄上了,勾动扳机的一刹那,鬼子移位了。反到是鬼子的子弹‘叭勾’的打在太爷爷的周围,有一发甚至撩着太爷爷的脑袋边飞了过去,烧焦了太爷爷的几根头发。惊得太爷爷赶紧变换位置。
  “机枪手,给我来个机枪手。”
  交火到现在,机枪组已经连续被鬼子干掉了两个射手了,现在又倒下一个。急得旁边的军官大声地叫起来。
  “我会打机枪。”
  刚好换到重机枪旁边的太爷爷大声说。
  “那你上!”
  军官二话不说就把太爷爷拉上了枪位。
  “可打哪呀。”
  面对着成散兵线压上来的鬼子,太爷爷根本就没有可以瞄准的有价值目标。
  “左前方,十点方向。小钢炮(掷弹筒)。”
  太爷爷顺着军官指点的方向掉转了枪口,百米开外,一个两人组的鬼子露出半个身子正架起掷弹筒要装炮弹。
  “就你们两个了。”
  太爷爷暗骂着。操起重机枪,一个长点射就打了过去。两个鬼子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但同时掷弹筒也冒出一个火舌。一发炮弹向太爷爷所在的重机枪位置飞了过来。‘轰’的一声,在太爷爷面前十米左右的地方炸开了。
  ”好险呀,这炮瞄的是自己呀。“
  “一点方向,轻机枪。”
  随着军官的指示,太爷爷又把枪口调了过去。鬼子的轻机枪组被太爷爷的重机枪打倒一个,活着的那个抬起机枪就跑。太爷爷正端着重机枪追射着闪躲的鬼子的机枪手呢。一声大喊:
  “防炮。”
  话音末落,一发九二步兵炮的炮弹正正地落在太爷爷所在的机枪掩体上。
  ‘轰’一声巨响。掩体被炸飞了,太爷爷直直地被掀飞起来,重重的落进战壕里。


  
  淞沪—血与火初次洗礼(五)


  太爷爷被人救过来,已经是打退了鬼子这次进攻后的事情。
  九二步兵炮准确的命中太爷爷所在的机枪掩体。掩体被炸飞了。掩体中的三个人除了太爷爷之外,都死了,机枪也被炸坏不能使用。太爷爷的肩膀被弹片贯穿,左手臂也被弹片炸伤,另外腰也被掀飞的重机枪砸伤,半身难以动弹。脑袋瓜里还嗡嗡地作响,一阵一阵头痛。
  怎么打退鬼子的这次进攻太爷爷并不知道,但战壕里四处倒下的尸体和伤员告诉太爷爷,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伤亡。清理战场的时候,太爷爷被兄弟们抬到了一个阵地上临时的救护所里。说是临时的救护所,不过是一个较大的掩体。那里边早已经堆满了伤员。医护兵正在紧急的包扎救治着。
  老五也找到太爷爷了。见着太爷爷还活着,他是高兴得又哭又笑。从挎包里掏出一份干粮就往太爷爷手里塞。
  ”阿哥,吃东西,吃东西。“
  太爷爷接过他递过来的干粮,刚吃了两口就咳了起来。因为失血过多,他是又累又渴的,他受得了这干干的大饼呀。
  ”喝点水吧。”
  旁边一位靠着太爷爷躲着的伤员把一个水壶递到了太爷爷面前。太爷爷接过水壶喝了两个才勉强把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
  眼见着太爷爷的气色稍微好了一些,老五又要出去了。太爷爷伸出右手,又把他给叫住了。
  “阿五呀!打仗你小心点,别伸出脑袋东张西望。蹲在战壕里给机枪压弹夹就行了。”
  老五点点头,走了。
  太爷爷终于稍微放心的躺了下来。侧过脑袋,一位面色苍白的兄弟冲着太爷爷笑了笑: 
  “哪里人呀。”
  “贵县的。(贵港)”
  “伤哪里了。”
  “大腿。被小炮炸的,没有事的。死不了。看你的样子可比我重多罗。“
  旁边的伤员笑着说。但太爷爷照着他的话看过去,他的大腿处血肉模糊,鲜血正透过纱布流了出来。昨天早上的情景又浮现了在他面前。
  ”你的伤很重呀,快叫救护。“
  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死不了,先救那些个比我重的吧。“
  伤员摆了摆手说。太爷爷见此情景就没在说话。是呀,掩体里到处是伤员,你两三个救护兵你又能救得了几个。


  鬼子的炮击又开始了,炮弹在阵地周围爆炸。掀起的泥土不是落到掩体的洞口。可这回太爷爷到是淡定了。都已经半死不话了,还能怎样,听天由命吧。他安静的靠在墙壁上任随着灰尘和泥土落在自己的身上。
  炮击停止了。但阵地上却传来了一阵惊恐的呼声:
  ”铁甲车!(坦克)”
  紧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叫喊声和命令声。
  枪声大作,小钢炮和九二步炮的炮弹在空气中穿飞,乱在阵地上掀起阵阵的爆炸声。在然后是嘈杂的喊杀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
  “铁甲车上来了,这回守不住了。”
  掩体里一位伤兵凄凉地说。话落没多久,密集的枪声突然弱了下来。战壕里传来惨烈的嚎叫声和刺刀的碰撞声。肉搏开始了。
  掩体里的伤员都静静地躺着坐着,等待着生命最后一一刻地到来,有人还从怀里掏出了手榴弹。
  一个鬼子的身影沿着战壕冲了进来,救护所里的卫生兵拿起步枪站起来刚想迎上去。就被鬼子捅倒了一个。剩下的一位嚎叫端起刺刀刺了过去。没想却被这老鬼子侧身闪开了。步枪没法子及时抽回来,卫生兵丢下步枪就朝鬼子扑了上去。
  两个人就在掩体里搏了起来。可一个没多少战斗能力的卫生兵哪是一个老鬼子的对手,没一伙功夫就被鬼子卡住脖子压在了身下。
  “帮……帮我呀。”卫生兵憋出了这一句话。
  掩体里还能动弹的弟兄们也扑了上去。可没有武器他们哪能在一时半伙收拾得了这个鬼子。那老鬼子也不理会落在他身上的拳头,死死地卡住卫生兵的脖子。卫生兵已经开始口吐白沫,翻白眼了。
  “拿钢盔,拿手榴弹砸呀。”
  不能动弹的兄弟们急得大声喊起来。兄弟们终于明白过来,操起钢盔和手榴弹就朝鬼子身上招呼。一棵手榴弹重重砸在老鬼子的颈椎骨上,这老鬼子的手劲终于软了。再然后兄弟们手里的钢盔也磕掉他头上的钢盔,手榴弹和钢盔冲着他的脑袋上使劲砸。鲜血和脑浆都溅了起来,飞得掩体里到处都是。
  鬼子的身体终于趴下了。那脑袋已经被兄弟们砸成了一个烂西瓜。
  “鬼子冲进来了,还能动的,都跟我上。”
  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军官,一手拿着驳壳枪一手拿着刺刀冲进了兄弟们的救护所。
  一声令下,救护所里的轻伤员和卫生兵都拿起手榴弹捡起步枪冲了出去……
  入夜,阵地终于平静了下来,太爷爷终于又活了过来




  下一个章节我会讲到太爷爷负伤后送的事。本想跳过这段故事的,但后来想一想,还是写出来的好。必竟是真实的故事。他揭露了那个时代就算是全国一致对外抗战,中央与地方之间,中央军与杂牌军之间依然存在着不信任和排斥。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1-28 16:00
战斗结束了,增援的部队借着夜色上来了。太爷爷被人抬出了救护所。
  眼前战壕里的惨像,让六十多年后太爷爷想起来仍然记忆犹新。
  战壕里到处都是死人。有我们的,有鬼子的,但更多是我们的。尸体交错了叠压在一起,混杂着泥浆,根本就没办法分出敌我。增援上来的兄弟们,只能凭着头上钢盔认人,没有钢盔的就借着月光,依据穿着认人。鬼子的尸体就直接扔到阵地前面。而我们的人找到一个大的弹坑就把尸体扔了进去,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太爷爷被人搀扶着踩着泥水和血水向前走。不时经过一个抱着枪瘫倒在战壕里的兄弟的身边。这些经过一天血战的兄弟,已经累倒了,他们精疲力尽的睡在泥水里,任凭着经过的人如何的动作都没有反映。
  ”阿哥!“
  躺下的人里有一个人叫着太爷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眼前的这个声音不是老五吗?可布满泥水和硝烟的脸哪里还认得出他的样子,太爷爷只能凭着声音知道是他。
  ”老五呀,要活着呀。只有活着才能回去见你阿妈。“太爷爷对着眼前已经认不出样子的老五说。
  老五点点头,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阿哥,你走了,我以后上那去找你,谁带我回上林呀。“
  太爷爷被他的一句话问噎住了。他咬咬牙,忍着痛抱起右手对着战壕里躺着兄弟们求诉:
  ”各位弟兄,我位小弟还是个孩子。打仗的时候,你们护着他一点。别让他冲前头。我在这谢谢大家了。”
  “只要我们没死绝,他就死不了。兄弟,你快下去吧。”
  战壕里有人回了太爷爷一句。太爷爷点点头接了个这一句话。可他心里也知道,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谁又有能力去保护一个人生命。生命都不在自己手中,又何谈去保护别人。说出这句话只不过给老五这个孩子一个安慰罢了。


  从前线的后方的路上,一路上都是伤员。有中央军,有东北军,有桂军,有粤军,有川军,有湘军,有西北军……各支部队的伤员挤在狭小的道路艰难的前行着。路两旁到处都是遗弃的尸体和死去伤员。尸体已经开始发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死老鼠的味道。太爷爷和三十多号兄弟就互相搀扶着在人流艰难前行。半夜时分,伤员的队伍来到阵地后方一个不知名的码头。还没进入码头呢,就看见码头外围了一群的伤兵,还有嘈杂地争执;
  “为什么不能进去。
  不行,不行。你们到别的地方去。”
  戴着袖章的宪兵挥着手枪大声的咒骂驱赶围在码头的伤兵。
  太爷爷一行人拉过一位被赶下来的四川伤兵就问。
  “ 怎么回事?
  中央军不拿我们弟兄当人捏。”
  这位伤兵幽怨气愤地说。
  兄弟们抬头往前一看,码头门口几个大字映在眼里——国民革命军中央军教导大队伤兵运输点。这一看不打紧,一看就把太爷爷一位也受伤后送的老排长惹火了。
  “屌他妈的。什么第一军。当年在南昌要不是我们第七军,他第一军早被北洋军打成狗了。今天阔气了,在老子面前充大佬了。”
  一挥手,领着众兄弟们就往前挤。
  “站住,站住。干什么的,干什么的。”刚挤到前头就给宪兵拦住了。
  “上船呀。”
  兄弟们说。
  “一群要饭花子,没看见上边这几个大字吗。”宪兵头头指着兄弟们就是一句臭骂。也地确是。宪兵们个个衣装整齐头盔鲜亮。而广西军却是穿着破破烂烂的军衣,打着草鞋,绑着大短裤,还满身泥浆,一身血污。
  排长强忍着,刚要走上前去解释。但早有忍不住的兄弟挤上前去。
  “唉哟!”
  人群里传来一声惨叫。众人一看。刚才挤上前的一位广西兄弟被宪兵一枪托忤倒在地,鲜血从他捂在额头五指间流了出来。
  “叫你他妈的不长眼。看见没有,谁要是敢硬闯就是这个下场。等我们中央军运完了伤员,才有你们的份。”
  宪兵一边指一边大骂着。头都没抬一下。
  这情形立马把兄弟们都压着的怒火给点着了。老排长气得脸都绿了。他不声不响地从怀里掏出驳壳枪走上前去,来到正在吆喝的宪兵头子身边,枪口直接顶在了宪兵头子的腰眼上。
  “兄弟,识得这个吗?”
  排长,冷冷地说。
  “干么,想吓老子呀。来人呀。”
  一声大喝,身后十几个宪兵们掏出枪也围了上来,枪口都对向了老排长。太爷爷和兄弟们哪能示弱,柱起拐杖拿着手榴弹也顶了上去。怒气冲冲地瞪视宪兵们。原本退到一旁唉声叹息的其他地方军队的伤员见势也纷纷围了上来。
  “打死他们,打死这些吃人饭,做狗事的。”
  围观的人群大声咒骂起来。有些气极的伤兵拿起拐杖捡起地上的石块泥土就朝宪兵扔了过去。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宪兵们犹豫了,犯了众怒了。再搞下去,搞不好他们非被这些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伤员们活撕了不可。情势已经有些不妙了,再拖下去,搞不好会是一场兵变, 这罪都枪毙几回了。宪兵头子还算有点脑子。他回过味来,问了老排长一句;
  “你们是哪部份的?”
  “哪部份的,自己看。”
  老排长那给他好脾气。
  宪兵头子低下头,看了看老排长手臂上的肩章。
  “你们是广西的第七军的。”宪兵头子惊诧地说。
  “这回长眼了。”
  “能不能进去?”
  “七军驾到,拿敢拦呀。”
  宪兵头子一边陪不是一边说。
  “那我这位被你打伤的兄弟呢。”
  “汤药费,我出,我出。”
  宪兵头子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大洋塞到老排长怀里。
  “算你还有点人洋。”
  老排长,收起枪,带着兄弟们走进了码头。身后,一大帮的伤兵也呼啦地挤了进来。宪兵们这回要拦不敢拦了。




  当年桂军的大刀队。


  简要说明一下桂军大刀队;(听太爷爷说来的)桂军军中也有大刀队。但桂军的大刀队装备大刀不是西北军那类似于朴刀的样式。而是似类于关公刀。刀柄有一米多长,刀把五六十公分。通高有一般成年人那么高,重量在四十斤左右。就像照片里士兵拿着的这种。
  这种刀,不是人手一把。而是由军中身高体壮,有武术功底的最优秀的老兵才能持有。肉捕的时候,大刀队手持的这种大刀,连砸带砍往往可以把小日本的军刀砍成两段。


  后撤—中央与地方的葛疥(二)


  我曾经问过太爷爷;打完上海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他说:“r找着床,好好地一觉。”
  可战火纷飞的岁月里哪有张床给你睡一觉呀。
  码头里乱纷纷的的。一长溜的乌篷船排着队列在岸边接送伤员。可兄弟们一路走过去,这船舱里早已经坐满了中央军的伤员哪还有他们的份。也算是撞了大运。船队里最后一条乌篷船被自家兄弟给先占了。太爷爷赶到的时候,那帮广西的同乡一听到他的口音就把他们给让进来了。身来还有伤员要往船里挤,可这一条小船最多也就装得了三四十号人,急得兄弟们一边推一边大喊:
  “装不啦!等下一拨的船吧。”
  总算是把挤上来的伤员给挡了回去。
  “喔!”一声气笛拉响。乌篷船队前头的一条火轮船,缓缓地启动拦起一条长长的船队向后方驶去。
  几日夜的血战,疲劳涌了上来,精神再一松,太爷爷他们一行人倒在船舱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三十几条乌篷船就由一条绳子连在一起,慢慢地向后方驶去。老爷子和他的兄弟们就坐在的是最后一条船上,船上还配有一名船夫。但太爷爷他们并不知道前边三十几条的船里装下的都是中央军的伤员,只有他们这最后一条被广西伤员占着了。
  三更半夜的,睡得正香,正坐着美梦呢。一连串急切的呼喊把兄弟们都吵醒了。
  “老总,老总。”
  “怎么啦。”
  船老大急切地叫着。弟兄们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就问。
  “老总,老总。绳索断了,我们给丢下了。怎么办,怎么办呀!”
  弟兄们一听就也慌了。有腿脚方便的跑出去一看。外边黑漆漆的一片。哪还有船队的影子。顺手捞起船头的绳子一看。早被人齐齐的割断了。
  “丢那妈的!”
  船仓里骂声一片。
  可又有什么用。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脾气爆的人就大声斥骂起船夫来了;
  “船家,你怎么看船的,怎么绳子断了都不知道。”
  “这几天送伤员太累了,我刚才就打个盹,可没想到睡来一看,就发现船队没影了。老总,我也是太累了呀."
  弟兄们哪听得下,有腿脚还方便的,走上前抬手就要打。刚动手就被老排长给喝住了。
  “算了,打他有卵用呀。外边现在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船家你认得水路吧。”
  “认得,这条路这个月来我跑了七八趟了。”
  “那你就照直走,等天亮了我们在想办法。”
  “那也只能这样了。”
  船家叹息着说。
  “好了,弟兄们,睡觉,睡觉天亮再想办法吧。”
  老排长转头对兄弟们说,一行人终于安静下来又继续沉沉的睡去。


  三十几条乌篷船就由一条绳子连在一起,慢慢地向后方驶去。老爷子和他的兄弟们就坐在的是最后一条船上,船上还配有一名船夫。但太爷爷他们并不知道前边三十几条的船里装下的都是中央军的伤员,只有他们这最后一条被广西伤员占着了。
  三更半夜的,睡得正香,正坐着美梦呢。一连串急切的呼喊把兄弟们都吵醒了。
  “老总,老总。”
  “怎么啦。”
  船老大急切地叫着。弟兄们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就问。
  “老总,老总。绳索断了,我们给丢下了。怎么办,怎么办呀!”
  弟兄们一听就也慌了。有腿脚方便的跑出去一看。外边黑漆漆的一片。哪还有船队的影子。顺手捞起船头的绳子一看。早被人齐齐的割断了。
  “丢那妈的!”
  船仓里骂声一片。
  可又有什么用。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脾气爆的人就大声斥骂起船夫来了;
  “船家,你怎么看船的,怎么绳子断了都不知道。”
  “这几天送伤员太累了,我刚才就打个盹,可没想到睡来一看,就发现船队没影了。老总,我也是太累了呀."
  弟兄们哪听得下,有腿脚还方便的,走上前抬手就要打。刚动手就被老排长给喝住了。
  “算了,打他有卵用呀。外边现在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船家你认得水路吧。”
  “认得,这条路这个月来我跑了七八趟了。”
  “那你就照直走,等天亮了我们在想办法。”
  “那也只能这样了。”
  船家叹息着说。
  “好了,弟兄们,睡觉,睡觉天亮再想办法吧。”
  老排长转头对兄弟们说,一行人终于安静下来又继续沉沉的睡去。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兄弟们也渐渐醒了过来。举头向外边望去。河两岸一片荒凉,一户人家都没有,四周空荡荡的死气沉沉,河面上也没一条船路过。正狐疑着。枪炮突然在这时候大作起来。炮弹,呼啸着划破空气在两边的田野爆炸。子弹‘’唆,唆’地在河面穿着飞。
  “完了,跑到战场上来了。”
  船仓里的人脸色顿时绿了,哀声一片。船老大更是吓得丢下船桨跑了进来。
  弟兄们对他就是撕声力竭地破口大骂;
  “船家,你昨晚是怎么搞的。
  屌那咪,你个汉奸。”
  古巴灭蒙。
  丢那妈,死梗了(死定了)。”
  人一急,什么家乡话都出来了。
  “黑灯瞎火,我也不知道走错方向阿。”
  船老大痛哭地说。
  外边现在是炮火纷飞,也不知道哪边是中国军队的阵地,哪边是日本鬼子的。一船子的伤员窝在船仓里骂天咒地,有心急的这时候都想跳水逃命了。可看看外边的河道,少少也有七八十米宽,又是十月深秋,北方早有寒意。就靠着这受了伤的身体下去,能游到岸边吗?再说了,那边是自己人的阵地都不知道啊。这时候哪一方要是把这条船当做敌对目标,来上一发炮弹,那这船上的三十多号人就只能下江喂鱼了。
  老排长还算冷静,他大声命令船夫;
  “你出去撑船,快点把船划出战场。”
  “我出去不是找死吗?”
  “窝在这里只能等死。”
  船老大还想解释,这时排长立马掏出驳壳枪顶了上去;
  “你去不去?不去我就把你打死这里。”
  “我去,我去。”
  船老大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只能战战踮踮地摸出船仓走了出去,拿起船桨。子弹刷刷的从头顶上飞过,吓得船老大一个趔趄趴倒船头怂了。
  “快划呀。”
  船舱里的兄弟着急地喊起来。排长也恶狠狠的拿起了驳壳枪。
  “我划,我划。”
  船老大战战兢兢地爬起来,拿起船竿撑入水面,船只缓慢的向前移动了。
  船舱里的兄弟们盯着船外头飞窜着的子弹炮弹,也紧张到了极点。有些个人双手跪倒在船舱念起了;菩萨保佑祖宗显灵。太爷爷这个躺着的伤员也跟着心里念叨着:菩萨保佑祖宗显灵。百遍千遍。
  船只就这样在河面上漂了半天,等到炮声停止,枪声落下的时候。一船子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太爷爷给我讲这段故事的时候,我一讲太相信。
  难道在战场上就没有哪一个鬼子想过给这只不明来历的船来上一发炮弹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好久。直到后来,遇上一位研究抗战史学者他告诉我日本人是有严格的军纪的,没有命令炮兵是不允许向不明目标开炮的。
  这个问题才给了我了一个算是满意的答复。
  但系船的缆绳为啥会断呢。
  太爷爷也说,还不是因为中央军怪我们抢了他们伤兵的船,才下的黑手。
  屌他妈的,中央军就不是好东西。


  太爷爷给我讲这段故事的时候,我一讲不太相信。
  难道在战场上就没有一个鬼子想过给这只不明来历的船来上一发炮弹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好久。直到后来,遇上一位研究抗战史学者他告诉我日本人很离开节约的,而且有严格的军纪的,没有命令炮兵是不允许向不明目标开炮的。
  这才给了我了一个算是满意的答复。
  但系船的缆绳为啥会断呢。
  太爷爷也说不清,凭判断应该前边船上的中央军伤员做的。这北伐以来,中央军与广西军一直是死仇,就算全面抗战了,这个结还没能完全结开。抗战时期,太爷爷他们也多次和中央军打过交道,甚至起过冲突。这里,我就不先一一细表了。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1-29 20:38


  南京—短暂的安生幸福日子


  提起船儿在战场上漂的故事,太爷爷还是觉得那是祖宗保佑。他才捡回了一条命。但随后在南京的半


个月,就是他在八年抗战中渡过的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光。因为他享受到了他有生以来所能享受到的最大福


份。见到了有生以来最大最繁华的城市。
  船只有惊无险的驶出了战场,来到了一河三叉河口,拐过这个三叉河口,船儿又行驶了一个下午终于


在天黑前遇了过往的船只。船老大站在船头冲着过往的船只一打听。原来船已经到嘉定了。这地方不是战


场兄弟们总算是安了心。
  半夜到了码头,补充了一些食品在由医生给兄弟做了一些简单的换药后,船只接上一条轮船又向后方


的南京开去。
  一听说要去南京,兄弟们可高兴了。坐在船舱里就天马行空的吹起来。把自己去南京后的想法和打算


说了一遍。老排长坐一头,抽着烟奚落兄弟们没见过世面。
  一周后经过舟车的劳顿折腾,太爷爷他们一行伤员终于来到了南京的下关码头。
  还没下船呢,太爷爷就听见码头外锣鼓喧天,一片热闹。兄弟探出头向外张望。码头外停着七八部小


汽车,一大帮的青年学生拿着小旗在列队等着呢。
  ”该不会是什么大官要来南京吧。“
  兄弟们心里嘀咕着。磨磨蹭蹭地下了船。可没想这一大帮的青年学生呼啦一下全向他们涌了过来。
  ”热烈欢迎为国流血牺牲的广西将士来到南京。“
  人群大声地喊起来。把兄弟们吓了一跳。看着拥护过来的热烈学生们,弟兄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从人唯唯喏喏地就把排长推到了前边。
  “各位父老兄弟,我们是第七军的将士。是从上海退下来的。”
  得,排长也就两句话,就没有了。他自个大老粗一个,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你叫他在一帮学生面


前卖弄口村这不是让他难堪嘛。
  支吾个半天,排长也不知道说啥话。涨红着脸,恨不得拉上弟兄们赶紧走。可码头里早已经挤满了人


,他带着帮伤员怎么走呀。




  人群里走出了一位中年绅士,对着太爷爷他们就抱拳行礼。
  “彼人是南京商会的代表。各位老总在上海为国流血牺牲,负伤来到南京。特带人在此迎接大家。”
  有人答话就好办,排长定下心来。眼下最重要的是给兄弟找家医院,赶紧救治。这些天的折腾,不少


兄弟的伤口都是开始发炎了。
  “给排我们弟兄安排家医院不。”
  “这当然没问题。你看车我给你们准备好了。”
  中年人指着身后的那一溜的小汽车。
  “接我们的?”
  太爷爷一行人一听惊呆了。一行人搀抹着来到小汽车旁边左看看右看看,伸出手又仔细摸了摸。还是


不敢相信。
  “不是骗我们吧!”
  “唉呀,就是来接你们的。这大冷天的,难道我们开车出来喝西北风呀。”
  中年人肯定地说。
  兄弟才半信半疑的定下来。围着小汽车就双转了几圈,摸摸小汽车的保险扛,再对着后视镜给自己照


个样。旁边的学生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老总,快上车。我送你们去医院。
  对呀,快上车吧。“
  学生们围上来,把车门打开了。门是打开了,可太爷爷他们一行人还是没人敢坐进去。看着份亮新新


的小车,再看看自己身上满身的尘土和血污。兄弟们又迈不开步子了。广西虽然在那个年代是中国落后的


地区,但普通军人民众的心里还是有着中国人最传统的朴实无华的观念意识。
  ”你看我们这一身血,一身泥坐进去不好吧。“
  老排长说,兄弟们也点点头。
  “车子都来了,你叫我们在空着开回去呀。当着这么多人,我的脸面往哪放呀。你们在上海流血牺牲


,好不容易活下来。你就让我们尽报国之心吧。”
  中年绅士几乎哀求着说。
  “是呀,是呀!老总。坐进去吧。”
  学生们也在帮腔。
  “那就不好意思了。兄弟们上车。”
  排长一挥手,自个先钻进了车里。身后的兄弟们‘哗’地一声喊也跟着钻了进去。太爷爷腰部受了伤


,弯不腰,被学生们‘吆喝’着抬起来放进了小车的后座,他自个一个人就独占了一部小车。
  小车缓缓启动,从挹江门开进了南京城区。




  进了城区的小车在马路上缓慢的开着,太爷爷一边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南京的街景,一边心不在焉地


回答司机的回话。他的心思早已经飘到了外边,看起南京的美景来了。
  虽然这段故事已经过了六十多年,但回想起往事,太爷爷仍然是忍不住地充满满足地回忆。
  “南京真大,人真多呀。那铺面修得真是漂亮。那招牌一看就知道是大家手笔。“
  太爷爷对那时才十二三岁的我们说。
  我们问太爷爷,第一次坐小车感觉怎么样呀。
  他说:”一躺下去,乖乖,真是舒服。那椅子软软的,靠背也是软软的,就像坐在棉布堆上一样。车


头的车夫按两下喇叭,拉一下手杆,那车子就跑起来了。走的是又平又稳又安静。比骑大马舒服多了。怪


不得中央的大官和南京的有钱人都这么喜欢做小车。只怪当年我们广西穷呀,李长官,廖军长(廖磊)没


有坐小车的命。可没想到来南京,我这个小兵赶上了这种好事了。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哟。”
  是呀,这是他第一次坐小车,也是这辈子仅有的一次。在南京,进城的那一刻,他知足了,他已经觉


得自己享受到了莫大的福份。可却不知道,在随后的八年里,迎接他的是更多的伤痛和折磨。而这些痛苦


的回忆也伴随他的一生,在晚年给孙儿们的讲述中,又渐渐清晰。
  “梦里追忆,淞沪喋血,江淮转战,大别狼烟,与手足赴国难,血火中同生共死。
  今宵酒醒,对镜自顾,白发满头,老态龙钟,盼老身入黄泉,地府里举众高歌。”
  随手写一联,以怀念我故去已经八年的太爷爷。


  当年的广西军歌,太爷爷曾经唱起过。
  中国省份二十八


  广西子弟最刚强,


  天生会打仗,


  个个喜欢把兵当,


  扛起枪杆上战场,


  雄壮真雄壮,


  敌人看见就要慌,


  
  南京—短暂的安生幸福日子(二)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江南是个好地方,而做为七朝古都的南京更是一绝。我没去过南京,但从太爷爷的讲述中我仍然可以


想到当年南京的美,这个美一直留在太爷爷的脑海里,也传到了我的心里。
  住进医院的太爷爷,很快的就得到了很好的治疗。腰没多大问题,没伤到骨头,只是一般的扭伤,擦


一段时间的正骨水就好了。但肩膀和手臂的伤就比较麻烦了,有几片弹片卡进肉里,动了手术后才取了出


来。但医生还是嘱咐太爷爷伤口没好之前,千万不可做大的运动。
  每天躺在病床上,吃喝都有人打理。每天早上还有女护士换药。提起这段往事,太爷爷总会傻傻坏坏


地笑;
  “江南真是出美女呀。我们广西的小姐拉到人家那地方,也就是给人家做丫环的料。那美得就像画里


走出来的一们。皮肤又白又嫩,气质脾气又好。”
  废话,能不好吗?当年能上女校,做护士的哪个家里不是地主就是商人呀。太爷爷也太不拿我们广西


妹子当回事了。可是你也不得不承认江南水乡的女人的确有一股说出的美。这种美你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只是当主种美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打心里的感觉到。
  每天吃过早饭,都会有护士来给伤员们换药。当护士们走进病房的时候,兄弟们总会有一阵骚动。
  “阿妹,真漂亮呀。
  阿妹,打完日本鬼,和阿哥回广西好不好。”
  结了婚的,还有些老兵油子们总会拿这些话来逗护士们。那些个护士也不生气。但如果玩笑开得过份


了,护士们也会有办法整你。
  那年月可没有什么‘青霉素’等抗菌消炎药物,给伤口消毒就只有医用酒精。如果哪个老兵油子开玩


笑过份了,护士们在给他换药的时候,就故意在他的伤口多抹点酒精,然后再用棉签在他的伤口狠狠的戳


两下,保管疼得那个嘴巴不留德的老兵龇牙咧嘴,倒抽冷气。而这个结果,也会引来病房里的哄堂大笑。
  但那些个小兵伢子可就没这个胆了。每次护士来换药的时候,要脱下衣服时,这些个细伢子们总会扭


扭捏捏,尴尬局促。
  可不是嘛,这些个广西的娃仔,才十七八岁就出来从军抗战,没见过什么世面。再加上本性纯朴,观


念传统。那好意思在一个陌生的女人面前脱衣服呀。而且他们本身也没和女人有过肌肤之亲。在广西的时


候也没见过女人有这样主动,大胆,热情的。
  来次换药,细伢仔们总会扭扭捏捏,磨磨蹭蹭。涨红了脸脱了衣服,还不好意思。闭上眼睛,一边咬


着牙忍受着换药的痛苦,一边倒吸冷气。老兵们就在旁边呵呵的笑着。但表现上他们虽然如此,但一到晚


上,这些兵仔们,又是发春梦最多的货。
  每到夜深,兄弟们都会聚在一起拉拉话,吹吹水。(聊天)而这时候,就是这些小兵仔们发春梦的时


候。
  ”阿哥,要是打跑了日本鬼,我就回南京。娶一个南京的姑娘带回家。保准让我们全寨子的男人流口


水,女人傻眼。“
  ”丢那妈!娶回家了,你伺候得了他们吗?没看人家细皮嫩肉的,能和你上山打柴,下田插秧。“
  老兵们奚落着。
  ”我不管。带回家了,把她当娘娘供着都行。“
  ”小娃仔不懂事,没有钱你怎么把他们带回家。走路?我们从广西来到这里花了三四个月,你带着样


娇贵的女人走回去,一年你都不一定回得到家?”
  “我……”
  小兵一时语塞。
  “行了,别发春梦了。有本事上战场杀敌立功。等你当到团长了,你就有钱有本事来娶这样的女人回


家了。”
  老兵奚落了一通新兵后翻身睡去。留下小兵伢子还在那里念叨着,睡不着。




  我曾经问起太爷爷,在南京医院的时候,有没有记得那些护士的名字。太爷爷低着头想了半天,终于


想起一个人的名字来。
  “婉婷.(音)”
  一个十七八岁的南京本地的小姑娘。
  这姑娘是所以护士中年纪最小也最可爱的。不仅可爱,而且脾气特别好,说话中还夹着一股的江南软


语,柔声柔气。每次她给兄弟们换药清洗伤口的时候,他总是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一旦不小说弄疼了


兄弟们了,他还会连声道欠,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一样。
  所以每次他来给我们换药的时候,无论有多疼,兄弟们都会咬牙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但换完


药后,那满头的大汗,也让她心疼。这时候,他总会拿着各种手段来哄兄弟们开心。给大家唱江南的小调


,跳舞。那歌里唱的是什么,我们也听不懂,但从她清亮的声音里,我们涌起思乡之情,想起了爹妈老婆


孩子。他在我们眼里,就像是天上的仙女,是上天安排下来给我们这些伤兵们解除痛苦的。“
  太爷爷说。
  ”那后来呢,后来她怎么样了。“
  ”后来,我们这些伤兵又被运到了武汉。他家在南京,就没跟我们一起走。再后来日本鬼打进南京,


杀了三十万的中国人,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逃难过。“
  太爷爷圈起一支烟,靠在火盆中热炭里点着,然后放进嘴里狠狠地吸了起来。他的眼睛注视还在燃烧


的木炭,眼神中分明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烟雾不断地从他嘴里鼻孔中涌出,喷出。烟雾罩满了太爷爷的


上半身,但他仍然咬紧着嘴巴.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1-29 20:43
发几段我在贴吧里写太爷爷的抗战的时候,网友关于淞沪会战的评论;


  光头之所以在上海大打,无非就是寄希望于国联。可是这种把国事寄托与外国人身上的方法,只能是


与虎谋皮。老外,最多声援几句,又能帮助中国什么。难道他能断了日本的军火,石油和钢铁吗。如果能


在十月初的时候,把部队后撤,搞梯次防御。也不会弄到后期的大溃败。
  可惜了那些倒在上海的中国军人,他们可都是抗战初期中国最精锐的部队呀.结果一战拼光,抗战差一


点就在三八年结束了.如果,不是台儿庄李宗仁带着几十万的杂牌打了一场胜仗,不知道国民政府还有没有


继续下去的勇气.
  作为一个领导者,如果因为弱国不得不寄希望与国际调节,那么也必须要做好战斗准备,最不济也该


依次撤退,感觉光头指导的战术思想更多来自流氓斗殴。把兄弟什么全都压上去,买好枪,打不过找到大


哥调节,但是国与国可不是流氓斗殴
  老蒋就是上海的小流氓出身的。早在十月初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给他下过意见,可他没进去。桂军的


第七军和四十八军本来是要在嘉定太湖的国防线做预备队掩护上海主力撤退的。结果光头打红了眼,把能


押上的部队全押上了。结果后期大撤退的时候,嘉定太湖的国防线竟然无兵可守。
  我不否认淞沪会战打得惨烈。但淞沪会战无论从战略和战术来说都是一场失败的仗。
  作为领导者,国军在整个战争中表现平平,战术呆板。倒是杂牌军的战果更优秀无论是川军,桂军还


是八路军,他们打的更精明,打败仗不怕,怕的是后面一直没有从败仗中学会教训,而秃子,他只能当物


流经理!
  记得白崇禧曾经说过老蒋;论军事指挥能力,秃子不过是一个手枪排长,步枪连长的水平。 白崇禧


这个人老蒋一直想收为所用,可是他自己的能力和魄力却一直无法让白崇禧信服。他也一直不鸟他。
  果粉很委屈,在抗战中,国军伤亡最惨重,所以是对他们的污蔑,但是,将帅无能累死三军,一方面


自己只有当个小头目的命,却有不信比他能力强的将军,啥都要自己挂,又不注意保密,军事会议的资料


半小时后就交战双方各有一份,又不注意军火采购,又搞区别对待
  嘉定线的国防工事如果换作其他杂牌军来搞,肯定不会弄成笑话,碉堡怕防盗所以用锁锁上,甚至由


于没有排水,有点工事直接泡到水下,难道要用来对付日本海军?更搞笑的是,在战争中没有一个要员去


检查过这条保卫南京的最后防御线。等国军撤到这条防御线后的报告,手机就不说了
  :自己有能人不用。我就不信像傅作义,白崇禧,李宗仁,张自忠这样的人的能力比不上汤恩伯,胡


宗南,刘峙的水平。汤恩伯河南一害,胡宗南陕甘宁的警卫,刘峙长腿将军 这三人要水平没水平,要能


力没能力,要魄力没魄力。竟然能指挥五十万大军。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有多少将士是这样被害死,难道


他们就不是在犯罪?嘉定的国防线,花了几百万大洋,结果全扔在水里。要是用这几百万来搞军需那能救


活多少烈士。
  说白了,老将只信任自己的亲信。而他的亲信却大多是无能之辈。有能力的将军都是杂牌,可他不信


任,不放权。他只要听他话的人。有无能力是次要的。我再想,就算是十大元帅中的所有人都投到他门下


,我估计也就混个师长军长。而像彭德怀,贺龙,徐向前这种有个性,有脾气的人立马赶出部队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1-29 20:49
南京—短暂的安生幸福日子(三)


  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后,太爷爷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肩膀上受的弹片伤也不用在三天两头的换药,


伤口已经不再发炎,要等的就是伤口慢慢痊愈。大一些的动作还是做不了,伤口绷开了可不是好玩的。但


能下床了,太爷爷就兴奋了。他哪里是一个闲得住的人呀。当兵前,他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浪荡公子哥。


当兵后,因为军纪的约束和驻防地的偏僻他也没机会风流快活过。这回到了南京,可找着快活林了。
  午后刚好,太爷爷他就约上三个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的战友逛街去。
  兜里揣着市民慰问伤兵时得的七八个大洋,哥几个那是意气呀那个风发,兴高呀那个彩烈喔。南京哪


里最好玩,早打听清楚了那当然是十里秦淮了,那地方不仅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数一数二的窑姐等着


呢。
  几个人迈出医院的大门就来到了大街上。大街上的人比他们刚来南京的时候,还多还杂还乱。拉满了


物质不知道要开往何地的卡车,拖家带口扛着大包小包的难民,还有穿着草鞋,拿着旱烟竿背着汉阳造不


知道是四川还是湖北的地方军。
  兄弟们也无心去观赏这场景,他们现在更关心的秦淮河怎么走。
  身边的一位兄弟,拉过一位走到他们面前想向他们兜售香烟的小贩就问: 
  ”老细,呢滴秦淮河点行呀。”(老板,这个秦淮河怎么去)
  “老总,要烟吗?一块钱四包。”
  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那讲白话的兄弟,一直连问了三遍两个人还是在那鸡同鸭讲的干扯着。把旁边


的一位兄弟急得走上前来,扔下一个大洋抓起四包香烟,对着小贩大声地吼了一句:
  ”秦淮河!“
  ”喔,你们要去秦淮河呀。“
  ”就系罗。“(就是罗)
  ”坐黄包车呀。“
  小贩指着不远处闲坐的黄包车说。四个人迈着大步就向黄包车夫走了过去。还没等太爷爷他们走到面


前呢,那些个车夫就拉起车围了上来。
  ”老总,去哪里。“
  ”秦淮河。“回答,还是简单直接点好。
  几个人就先后上了车。买了烟的兄弟把四包烟顺手扔给了兄弟们每人一包。黄包车拉着他们几个呼呼


地向传说中的秦淮河奔去。


  我曾经问太爷爷;
  ”在秦淮河边看到窑姐是什么反映。“
  太爷爷笑着说;
  “眼睛都红了,要不是在大街上,就扑上去了。”
  是呀,当兵几年了,就有几年没碰过女人。而他们这些个老兵油子又都是结了婚或者碰过女人的主。


几年没沾腥了,这回见着了腥还不是向被猫挠一样,心痒痒的呀。
  黄包车拉着一行人呼拉拉的就进了十里秦淮河。
  一下了车见到那些个风景四个人瞪大眼睛,差点惊掉下巴。
  点绛唇—秦淮
  秦淮水缓,画舫如叶轻发。雕镂玉彻,商女倚窗含笑立。行人如织,走卒富贾士夫,众里寻觅温柔乡


处。
  他乡买醉,岂管他今宵几许,唱歌玉树后庭花。俱醉矣,牡丹花下,红锦帐中,都忘他倭奴临城,京


都难固。
  太爷爷不太会用语言来形容,从他讲起的故事,我以拟古词的方式来形容他讲起这段故事后,我内心


的压抑和痛苦。


  此时的上海已经失守,鬼子正沿淞沪铁路步步向南京逼进。但在秦淮河边,你根本就感觉不到一丝战


争的的气息。游人依然如织如故,歌妓们仍然倚在窗户或者门上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客人们。太爷爷他们一


行人迈着步子四下打量瞄着临街而立的窑姐们的大腿,直流口水。那旗袍的口子都开到大腿根了,白花花


的大腿露出来,愰得兄弟们睁不开眼。还有那抹着胭脂紧俏有致的脸蛋和凹凸性感的身形更是让兄弟们红


了眼睛,淫心大动。
  太爷爷他们必竟只是个缺少文化也没多少见识的大头兵。好不容易从前线活着回来,又不知道自己几


时又会再上前线,对于他们来说,生与死的压力时刻顶在头顶,既然现在还活着,那就要尽量的活出一些


人味。找女人,也是他们的一种选择。
  兄弟们揣着兜里的那几个大洋,左看看右看看还是不敢进门。这地方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才能来玩的


地方,他们这几个大头兵手上就有这几个大洋,开销得起这花费嘛。如果吃霸王餐被人抓起来送到宪兵队


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呀。
  烟花巷的女子看人是什么样的眼光呀。太爷爷他们刚转了两根烟的功夫就有女子围上来了。
  “老总,进来嘛。”
  烟花之地的女人看男人那真是贼一样老道。此时的太爷爷他们身上虽然没穿着军服,但从他们的眼神


和举止中,那些个窑姐们还是知道他们是丘八的。按理说,平日里这些个窑姐们是很不待见大兵的。一是


没什么油水可榨。二是怕士兵上完了不给钱还闹事。但如今世道纷乱,人心惶惶,有钱人都往武汉跑了。


他们的生意也比不得往时。现在是有得生意做就做罗。
  几家窑姐拥上前来,抓住太爷爷他们一行人就往店里面拉。这架势把太爷爷他们都吓了一跳。
  “我们没得几多钱呀。”(我们没多少钱喔)
  “唉哟,你们是保家卫国的军人。我们给你半价。
  我给你们找最好的姑娘。”
  话乱纷纷的,你都听不清几方人在说什么。只听见太爷爷发了一声喊;
  “唉哟!”然后是一声暴喝。
  “都他妈的停手。”
  一行人顿时吓了一跳,窑姐们也住了手。
  太爷爷捂着肩膀脸色痛苦难看起来。
  “老李,怎么了。”
  兄弟们关彻地问。
  “他妈的,伤品绷开了。这些死婆浪。”
  捂着伤口太爷爷狠狠地骂着。兄弟们赶紧解开太爷爷的棉衣一看,鲜血已经渗出了包裹的纱布。
  “哎呦,还真是从上海退下来的伤兵呀。”
  刚着的几个窑姐小声说。
  “老总,要么我们给你们免费吧,不收钱。”
  窑姐们抱着欠意说。
  一听这话,刚才还在关心太爷爷的兄弟们眼睛立马就亮了。
  “系呀,甘呀。(是呀,合适呀)
  就系罗。”(就是呀)
  一群见色忘友的家伙。
  “老李,你总得不得,同埋我得一齐呀。吾收钱喔。”(老李呀,你还行不行呀。和我们一起去呀,


不收钱的喔)
  背后阵阵疼痛传来,太爷爷哪还有心机去逛窑子呀。再说了腰伤都没全好,要是再让哪个窑姐坐伤了


,那可就丢人了。欲火全无,可又不好少兄弟们的兴。
  “你们去吧。我在外边等你们就是罗。”
  太爷爷摆摆手说。
  兄弟们兴高彩烈地拉着窑姐进跨起了门,太爷爷有些沮丧地转过身,在对面找了一个有桌椅的点心铺


屁股坐了下来。


  南京—短暂的安生幸福日子(四)


  太爷爷曾说;中国人大多有一个共同点;苟安,贪图享乐。醉生梦死直到刺刀顶在肚子上了,才想起


要反抗。
  一个人坐在妓院对门的铺子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的确不是什么可以说得上安逸的事。
  肩膀上的伤,还隐隐的疼。刚才还欲火高涨,如今是霜打的茄子‘萎了’。守在院门口等兄弟们的确


是一件无聊的事情。鬼知道这帮人要玩到什么时候,二三年没碰过女人,这回不大战了几百回合能下得了


床。百无了赖,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报纸就看,一个大大的标题就映进了太爷爷的眼球;
  “上海失守,国军奉令转进。唐生智将军受令誓死保卫南京。”下边就是一大堆长长的内容。
  不看还好,一看太爷爷的手就抖了,心肝都在打颤。
  “上海丢了,七八十万人死守,轰轰烈烈地打了三个月,就怎么丢了。”
  太爷爷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再往下细看;
  “国军各部奉令向浙西皖南转进,日酋松井石根率部已占领苏州,现正向南京逼进。唐生智将军奉委


员长命令,率部保卫南京。誓言,死守南京,与城共存亡,绝不负国人所托。”
  报纸的内容通篇都是不利的战况,还有南京守城将领的豪言壮语。太爷爷想从报纸中查探老部队的消


息,可是却一点都没有查到。不安的情绪和烦躁的心情涌上来,太爷爷是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
  “老总,喝一口茶定定心吧。”
  店铺老板走上前来,给太爷爷泡上了一壶茶。然后也坐了下来,拿起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太爷爷;
  “你说,南京能不能守得住。”
  太爷爷拿起茶杯,仰头把一杯茶灌了进去。
  “难啦!上海都守不住,现在一帮残兵败将,又怎么守得住南京。”
  “我看也是。这些天南京城里人心惶惶,有钱人都在往武汉四川跑。”
  “阿叔,你为什么不走呀。”太爷爷看着眼前的这位五十多岁的老人就回。
  “这就是我的家,我能往哪里走呀。南京就是我的家。”
  “我听说日本鬼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死就死吧。死在家里,总比死在外乡野外来得清静。你们当兵的才可怜,出来抗战,战死在他乡。


家里人连你们死在哪都不知道。”
  两个人就这么聊着聊着然后就沉默了。太爷爷突然想起了阿良的交待,还有老五在战壕里抹着眼泪和


他的分别。老娘,老婆,孩子,兄弟各种思念一齐涌上心头,百感交集。
  ”你看看这街道。都大难临头了,还这么热闹。这秦淮河本来就是有钱人来的地方,要不是打仗,有


钱人都跑了,这地方那是你们这些穷当兵的可以进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南京丢了,中


国就亡了……“
  中年人喃喃自语着,太爷爷听得入神,他看着这些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妓院的人是那么的碍眼。他觉


得这些人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家国存亡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人在醉生梦死。


  从中午一直等到傍晚,兄弟们都还没出来。太爷爷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一边看着报纸里不好的战况消


息,一边听着中年大叔的唠叨,再冷眼看着一群人在烟花之地醉生梦死,的确是一种折磨。傍晚时分太爷


爷独自一个人打了黄包车回医院了。
  一直到时近半夜,那几个兄弟们心满意足的回来了。回到医院跟他们一问;身上的钱花光了。在那种


地方,你身上有几个子,窑姐们就榨光你几个子,还容你有剩下的带回来吗?回来的几个人本来想在兄弟


们面前吹嘘自己的风流快活事的,可刚说得没几句,就被一个兄弟的几句话给噎住了。
  ”上海失守了,咱们部队被打散了,失去联系。“
  一句话让刚才还兴致万分的兄弟们一下子冷了下来。半夜时分,病房里,一大堆的兄弟们在辗转反侧


难以入睡。十万广西子弟北上抗战,一月之间就损失大半,多少朝夕相处的手足兄弟战死沙场。病房里有


人在小声的哭泣,也有人在唉声叹气。更多是无声的沉默。医院已经不是可以久待的地方,南京也不再是


安身之地。
  过了没几天,就有南京的守城部队的军官到医院里招人要人了。奉命保卫南京的部队大多是从上海撤


下来的。经过几个月的大战,大多伤亡惨重,建制混乱,兵员奇缺。而在医院里的这些老兵就成了他们最


想要的香饽饽。先是把属于守城部队复原士兵抽走,再然后又出钱号召其他部队的复原伤兵加入守城部队


的行列中。愿意者官升两级,补饷半年。很多的康复士兵都去了,但太爷爷他们这些广西兵没去。他们脑


子里一边想起到上海参加抗战来受到的中央军的各种刁难和歧视,一边挂念着自己的同乡和战友。
  十一月底十二月初,南京城外已经响起了隐隐的炮声。而太爷爷他们这一群的伤兵,也被紧急送往武


汉。当走入南京市下关的码头,再回首看着南京那高高耸立的城墙。太爷爷不知道南京城能坚守多久。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1-29 21:00


  江淮转战


  吃得起鱼肉,也要嚼得起草根。
  在南京城里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安生日子,太爷爷又告别了南京来到了武汉。在武汉等的时间不长,


半个多月,伤愈的太爷爷又被重新送回了老部队。
  前线就不像后方过得那么舒坦了。不仅要面对生死的考验,还是面对饥饿的折磨。如何填饱肚子也是


和打仗一样重要的问题。
  一九三八年的年初,日军沿津浦线分南北两路并进,企图占领徐州。而此时,由于北线的山东军阀韩


复渠不战而逃,南线由于上海南京的失败也无兵可守。李长官不得不把还在皖南还末休整补充完毕的第七


军和四十八军调往淮南前线,协同三十一军及东北军各部保卫淮南,拖住南线日军北上的脚步。
  刚过完三八年的春节,太爷爷就被调回到了老部队。而这时,他已经不是一个大头兵了,官升一级,


当上了班长。手底了是十几号刚刚从广西补充来的新兵。
  提起当年的往事,太爷爷常常会忍不住的叹气。
  ”唉!我们第七军全都在上海拼光了。钢七军徒有虚名。“
  是呀,淞沪一战,第七军投入了全部六个旅。前后激战一个月。伤亡折损大半。士兵损失十之七八,


中下级军官几乎换了一遍,旅长以上的高级将领更是三死三伤。现在虽然补充了足够的兵源,但这批新兵


又如何能比得上抗战前那一批经历数年训练,装备齐整,士气高昂的精锐之师呢。
  补充下来的新兵让太爷爷很是头疼,这些个新兵除了会打枪和受过基本的军事训练之外,对于战场上


的事基本上一无所知。对于战争,他们都缺乏最基本的理解和恐惧。除了空有一腔热血。训练是必须的。


不想让他们在战场上死得糊里糊涂,只能在操场上狠狠的操练他们。
  操场即是战场,前进,前进,用刀砍死他们。
  这些话,在训练的时候,太爷爷喊了无数遍。每次喊起这话的时候,他的眼前总会浮起上海郊外,那


染红了天的炮火,那铺满尸体的战壕,那满是硝烟和血污的脸庞。
  新兵们训练里偷懒和不认真的,太爷爷一个大脚就踹了上去。
  ”屌那妈的。”
  骂得狠狠地,踹得也是狠狠的。
  新兵们看着这个新来的班长是又恨又怕,可都知道他是从战场上活下的老兵,就没有再说话的了。训


练是非常的辛苦,体力消耗也很大。问题也就来了。
  兄弟们吃不饱呀,没得力气怎么搞好训练呀。吃饭就成了和训练一样的头等大事。可后勤补给本来就


有问题。上边要求就近征粮,可如今春节刚过,老百姓哪有多余的粮食。打仗训练之余,兄弟们就满山遍


野的找野(野;广西地方话,义指野外可食的各种动植物)吃,就这样才将就的解决了这个最大的问题。
  一天的训练结束了,又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太爷爷盛了一碗糙米饭,夹了一把野菜叶子和南瓜藤,找


个安静的角落就坐了。扒拉几口米饭,夹起一把菜叶就往嘴里送,刚嚼了几口,太爷爷直咧嘴。
  “卵毛哟,什么鸟东西。这野菜里没有油水,吃起来又苦又涩,怎么咽得下。”
  一边嚼着野菜叶子脑子里却开始怀念起南京城里好来,那些个江南小吃好酒好菜涌现在太爷爷的脑海


里,勾起的馋水才让太爷爷把这难以下咽的饭菜吞了下去。
  “班长,班长!”有人高声地叫唤着向太爷爷走了过来。
  太爷爷抬头看去,原来是早上派出去买粮食的两个兄弟回来了,兄弟们兴奋的全站了起来。
  简单的慰劳几句,接过了兄弟从肩上卸下来的袋子,满怀希望地打开一看,除了几个老南瓜,就是一


堆的杂粮和野菜。
  “怎么又是这些。”
  “班长,我发现有好东西喔。”放下袋子的兄弟,不顾太爷爷脸上不悦的表情。
  “这烂南瓜也算是好东西。”
  “连长,你先听我说嘛!我在山里面的一颗老树下发现了两个马蜂窝,有箩筐大。”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两个马蜂窝,有箩筐那么大。”
  “这是真的?”太爷爷有些不相信的问。
  “我亲眼看见,不过没火把,我没办法把他烧下来。”
  “那还等什么!”太爷爷几乎兴奋的大声喊起来。“快,快,找几件破衣服来和竹竿来,还有你;太


爷爷指着一位新兵;赶紧到村里去找点洋火油来。记住别告诉其他班的兄弟。你们两个带路,今天晚上我


们就去烧蜂窝。”
  “喔!”已经一个月没吃上肉的兄弟们兴奋地全叫起来。
  “叫卵毛呀!让其他班的兄弟听见人,肉都不够分。”


  江淮转战(二)


  两广能吃,也敢吃。打小就在大山里长大,哪个广西的小伙子没吃野物呀。而蜂蛹就是最美味的野物


之一。
  天气渐暗,兄弟们准备东西。太爷爷带上一个兄弟和认路的两个新兵就出发了。
  沿着村外的山路一直走了好几里,等找到那两个马蜂窝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借着依稀的月光抬头抬


头看去。两头相邻的大树的树杈上还真挂有两个箩筐那么大的马蜂窝。
  把找来的料衣服浸上洋油后,兄弟们就把它缠在了带来的长棍上。太爷爷挥手就让兄弟们赶紧上。可


一位那着火把的兄弟却磨磨蹭蹲不肯爬上树。
  “屌他妈的,吃肉的时候你到是夹得快。”
  太爷爷一把夺过火把。临上树前,他有停住了;
  “等下点着火的时候,记得照着蜂窝的洞口烧。要不然马蜂跑出来,我们就死定了。知道没有?”
  “知道了,班长。”
  “你们两个在下边守着,等下我们把蜂窝捅下来的时候接着,让它顺着山坡滚走了,我要你们好看。



  两个人像猴子一样利索地爬上了树。
  骑在离马蜂窝三四米开外的一个树杈上,太爷爷掏出件旧衣服就把自己的脸和脖子给围了起来,军帽


也扣得低低的。幸好现在天黑了,马蜂早已经入窝睡觉了。要是在白天,人离马蜂窝这么近,非被蛰死不


可。但防范措施还是得做好。万一有一个漏网的马蜂跑出来也不是闹着玩的。
  把棍子夹子自个大腿上,太爷爷掏出火柴,划了几次终于把火把点燃了。沾着火油的破布遇着火苗就


着,差点就把太爷爷的眉毛给撩着了。


  伸出火把就往马蜂窝里靠。寒冷的冬天,这马蜂的反应也是有些迟钝,火烧到家门口了,它们才发觉


,‘嗡嗡’想冲出洞口,结果全被烧断翅膀了,叭,叭的往地上掉。偶尔有两只冲了出来,却因为太爷爷


他们脸上包着衣服,只能气恼地围在周围嗡,嗡乱叫。
  足足烧了两柱香的功夫,马蜂窝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蜂窝里蜂蛹被火烤熟炸开的声音,香


气扑鼻而来,但太爷爷却唯恐马蜂窝里还有活口,直到马蜂窝被烧得炸裂开来。熟透的蜂蛹扑扑地往地上


掉。,
  “行了,行了,再烧就都全焦了。”
  太爷爷赶紧停下,伸出火把对准蜂窝的顶端用来推了几把,蜂窝晃了几晃。‘扑’地一声掉了下来。
  “接住了。“
  站在树上的太爷爷一声大喊。
  顺着树杆太爷爷爬了下来。
  下到树下,举起火把一看,蜂窝摔成了两半,白花花的蜂蛹撒了一地。在树下候着的两个兄弟正抓起


蜂蛹往嘴里送。太爷爷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放下火把自己也抓起蜂蛹往嘴里送。被火烤熟的蜂蛹散发着一


股奶香,入口就化,都不用动牙齿。
  几十个蜂蛹下肚子,肚子里总算是满足了。余齿儿留香。四个人开始收拾着满地的蜂蛹。把带来的袋


子打开,整个蜂窝就放了进去,再收拾捡干净地上散落的余蛹,四个人打道回府。
  回来的路上,兄弟们高兴地哼起了家乡的情歌小调;
  不唱上歌人也老,
  不吃石榴子也红。
  人不风流也过世,
  草不发芽也过冬。


  十七十八正当时,
  正当买马正当骑。
  三七三八人老了,
  黄金难买少年时。


  广东买藕广西种,
  藕叶盖过十八重。
  若还哥你有心意,
  撇开藕叶来相逢。


  隔山唱歌山答应,
  过河讲话水回音。
  和哥隔了百里路,
  隔山隔水不隔心。
  几个吃饱了男人发春唱起了家乡的情歌。




 回到班里,兄弟们早就等候多时了,把蜂窝里的蜂蛹清出来。我考,整整一大箩筐。少少得有三四十斤


呀。还没来得及把蜂蛹下锅呢,其他班里的弟兄也来了,甚至连连长排长闻到香味也寻过来了。
  一边骂着老李(太爷爷)不够兄弟,一边笑嘻嘻地把蜂蛹往钢盔帽子里装,急得太爷爷直瞪眼,又不


敢火作。等这些前来讨吃的人都走了,满满的一筐蜂蛹就剩下了五六斤了。班里兄弟们个个垂头丧气。太


爷爷骂了半天,也搞不懂是哪个兄弟走漏了风声。他妈的,他帮人是属狗的,鼻子怎么就这么灵。


  江淮转战(二)

  前线吃紧,三十一军早已经和鬼子交上火了,后方已经不能再待了。还没完成整训的队伍奉命开往前


线。
  三八年的春节刚过,还末开春,从各个地方调来的部队源源不断开往五战区投入战场。川军,桂军,


东北军,西北军,滇军,中央军还有五花八门的地方武装。南起长江北岸,北到山东。一千多里,处处战


火,遍地狼烟。这些个五花八门的部队给太爷爷留下了各种印像,而其中太爷爷印像最深的,就是衣襟单


薄,饥寒交迫的川军。
  当年的广西军北上抗战的时候,在着装上还是很统一的。一水的英式钢盔。轻重武器经过广西的几年


积累还是很系统的。另外,因为早就已经在全省实行了义务兵制度和民团制度,所以入伍新兵一般都有三


个月以上的基本训练。所以士兵们的精神状态要好得多,队列行军有还模有样。让老百姓一眼看过去,就


知道是个能打仗的军队。可当时的川军呢,总之一言难尽。


  没参加南京保卫战吗
  -----------------------------
  桂军没有成建制参加南京保卫战的部队。守卫南京的是主要是中央军为主力的七十四军,教导总队,


71军,72军,78军。,以及广东的六十六军,83军,以及零散的四川的部队,中央宪兵两个团及部分炮兵


,工兵。按编制有十五万人,实际人数大概在十万左右。
  太爷爷在上海受伤,曾经被送到南京治疗,后来又被转送到了武汉。




  队伍已经开到了安徽的合肥,准备开赴津浦路南段。再开赴前线的前几天。太爷爷在合肥见到了形形


色色来自各个地方的中国军队。合肥当时是五战区一个重要的兵站,调往五战区的部队从这里又开始调往


各地。或北上驰援山东,或东进保卫淮河,要不南下截断津浦线。各色各样的部队不断地来来去去。
  中央军装备精良,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但却外强中干的怂货。西北军破棉袄子,插着大刀,满脸风


霜,朴实而艰韧的西北汉子。东北军狗皮帽子,衣着光亮,却缺乏精神,没爹没娘没地的可怜人。川军,


唉,这样的军队让他们上战场不是送死吗?
  队伍就驻在合肥城外的一个村庄里,每天都能见到部队从村前的大路上路过,开往前线,有一天的下


午一只着装寒酸,甚至可以说用衣不摭体的军队过来了。
  第一眼看到这支部队的时候,太爷爷和兄弟们都吃了一惊。这是军队吗?怎么看就像一支叫花子。二


月底的时节,安徽还是隆冬,大雪常下。而这些士兵们身上连一件棉衣都没有,衣着单薄,又破破烂烂,


为了御寒,把能裹在身上保暖的东西都用上了。破衣服,稻草,衰衣全往身上套,然后再用麻绳绑紧。可


就算是这样,还是无法抵挡北方刺骨的寒风。寒风中行进的人在瑟瑟打抖。再看看他们的装备,没几个人


有钢盔,身上扛着的步枪也是五花八门,甚至连鸟枪都有,不少人的腰上还别着一根旱烟竿。也许是长途


的跋涉,这些人的精神状态很差,不少人面黄饥瘦的。行军队伍松垮垮,没有队形,三两个一群,四五个


一伙。一眼看过去,队伍拉长得看不到头,不像是打仗的军队,到像是逃难的难民。
  这样的部队上到前线,除了送死,还能做什么。
  兄弟们心里直嘀咕。
  没想到这支队伍走到太爷爷他们驻的村子也不走了,停下来休息。太爷爷他们村西头,他们就在村东


头。一群人东倒西歪地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是哪里来的部队呀。“
  广西的队伍要开饭了,兄弟们乐乐呵呵地围成一堆准备吃饭,但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兄弟们正眼巴巴


地流着口水看着这边。
  ”是人都会心软呀。何况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要到前线送死的军人。“
  连长心软了,他摆摆手叫自个的传令兵上前去就问;
  ”你们吃没克,没吃过,和我们一刻吃呀。“(你们吃过没,没吃过,和我们一起吃吧)
  话刚说完,就有人走过来了。原来广西桂柳话他们听得懂。
  其实广西兵的伙食也是很寒酸,除了糙米饭就是没油的水煮清菜。但这些走过来的兄弟似乎是已经好


些日子没吃过饱饭热饭了。刚给他们打上一碗饭,他们连筷子都不用,拿起手就扒拉饭菜往嘴里,狼吞虎


咽。看着走过来的兄弟有饭吃了,对面更多的兄弟也赶过来。
  “给我也来一碗。”
  饭肯定不够吃的了。炊事班长有些担心的问连长,可话刚出口就给连长给骂回去了。
  “没饭吃了,再煮了。没米了,到城里买去。没见弟兄们饿着肚子嘛。”
  炊事班长再没说话了。他把所有的米都下了锅。衣衫单薄的川军就和广西军混在了一起,等饭熟的这


阵功夫,大家伙大家伙用着同属于西南官话的四川话及桂柳话攀谈起来;
  “你们是哪個地方来的呀?”
  “四川来滴。走了好几个月,才到这克(这里)……”
  一阵地攀谈,终于知道了这支部队的来历。也终于了解了这支部队的基本情况。
  他们都是从四川奉令开往前线的川军。去年冬天从四川出发,走了三个月才来到安徽这个地方。原本


认为出来抗战了中央会给他们补充给养和弹药。可一路走过来,却什么补充都没少得到。粮弹不足,衣被


缺乏,士兵们饿着肚子走到安徽这里,已经因为掉队,疾病,饥饿等各种原因减员了三分之一。
  看着这些个衣裳单薄,面黄肌瘦的四川军人,兄弟们心里直叹息。饭煮好了,这些个四川的军人们纷


纷站了起来,挤到大锅边乱纷纷地叫着。太爷爷和兄弟刚才也只是吃了个半饱,但看着这些可怜的四川弟


兄们,却没几个人站起来和他们抢饭去。
  “就让他们吃一回饱饭吧,都是上战场送命的人。死了,也不要做了饿死鬼呀。”
  一连人仅有的米,并不能让一个团的人都吃饱。但兄弟们尽力了,他们最多会拿出了自己的口粮而饿


上两顿,但这些来自天府之国的四川军人却已经饿上几个月了。
  休整完毕,这支装备简陋,衣着单薄的川军又要出发了。随行的川军军官拿出仅有的几个大洋,要塞


给李容的连长。但刚把钱拿出来,就被拒绝了。
  “我拿你弟兄,你也得拿我当兄弟。莫得谈钱。”
  几个大洋又被压回了四川军官的怀里。军官有些激动:
  “那多谢了。下次见过,我请你们喝酒。”
  军官拱手施了个礼,带着队伍出发了。


  (谈及往事太爷爷就生气了。
  “地方军就是后娘养的。中央军就是大娘养的。人家四川军千里迢迢的来抗战,你蒋介石连一身衣服


都不给人家配上。让人卖命,你得让人吃饱呀。我们地方军,有本事就能生存,没本事就自生自灭。不止


是被日本鬼灭,还有中央也有一份。”)
  是呀!对于同是抗日军队,如此厚此薄彼呢,如何不让人心寒。广西军因为在中央还有白部长,在地


方还有李总司令。可川军呢?他们有什么。二十年的内战,使一个四川省混乱不堪,抗战爆发了,省内的


民众,无法为自己的子弟们配上一身像样的衣服走上前线,可为什么中央就不能为他们做得好一些呢。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 21:02
江淮转战 —多灾多难的中国


  上峰终于下命令了。
  二十一集团军迅速挺进怀远,定远,临淮关一线。猛攻日军十三师团的后勤辎重部队,迫使日军主力


南下,缓解淮河一线中国军队的压力。
  队伍整装完毕后,迅速向指定的地点前进。
  外敌入侵的战争年月,人命贱如草。不止是军人,就连普通的老百姓都是如此。一路行军,一路就遇


见逃难下来的难民。部队在向前线走,百姓在后方逃。逃难的难民,顺着大路走来,一片一片,一群一群


,一堆一堆。三月初的安徽大地,还是隆冬,天上下着毛毛的小雪。寒风吹着雪花落在人身上然后化成水


直往人骨头里冻,冻得人直哆嗦。迈不了多少步子,就看见道路的两旁边有倒下的难民的尸体,不忍直视


,但却不得不看。三月初的天气,寒风刺骨,尸体都是没有腐败,但是却便宜了流浪的野狗和狼。每一具


尸体都被这些畜生们啃得残缺不堪,内脏肠子被拖了出来流了一地。那些吃饱了的野狗们就趴在大路不远


的几十米外的田野里,瞪着眼红的眼睛看着过往的人群,就等着人流过后,它可以走上前来饱餐一顿。走


过来的难民看见军队过来,害怕地闪到路两边。一路走过去,只看见寒风里中哆嗦地难民中有白发苍苍的


老人,二尺来到小孩,还有背着幼儿妇女。看着队伍走过来,老人们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兄弟们,


眼神里满是沉重无奈。孩子们不懂事,胆小的躲到父亲的背后却还偷偷地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看着这些装


束特别的叔叔们。大人却没那么多心情,他们看着这些中国军人,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盼望着他们能打胜


仗好让他们能重回家园。队伍就在难民的注视中前进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老百姓上来问话。兄弟们感


觉胸口里堵着一口气,压得人喘气都不顺畅。越往前走,遇到的百姓就越多,终于人群里有一位老者说话



  “长官,要打胜仗啊。”
  “是呀,长官要打胜仗啊。”
  先是一声,然后是几声,最后一路上的老百姓都跟着喊起来。队伍没有人回话,但弟兄们从老百姓的


眼城都知道他们在想着什么,在期盼什么。队伍有人起头唱起了广西军的军歌;
  “中国省份二十八,广西子弟最刚强。天生会打仗,个个喜欢把兵当。扛起枪来上战场,雄壮,真雄


壮。敌人看见就要慌。军队和民团本领都是同一样,打倒一切恶势力,定家邦。”
  先是一个人唱,然后是一群军人一起放声高歌。军歌短小精练,歌词铿锵有力。唱起来内心的压抑一


扫而光,一腔热血涌上心头——杀敌报国!


  队伍急行军了好几天,终于赶到了做战的前线。到了前线却没有战壕。上边命令兄弟们以运动战和游


击战破袭战攻击日军的后勤后续部队。好了,不用打阵地战最好,要不然就凭着这些个新兵蛋子上战场,


不用打,鬼子只要一轮炮火就可以把部队轰垮了。
  前线到了,还没接敌,那就先找个地方落脚吧。可放眼看去,哪有一个完整的村子。这一个多月来,


先期到达的三十一军就在这一片广大的地区和鬼子拉剧,弄得鬼子不胜其烦,可每次把主力调回来,想和


三十一军决战的时候,三十一军又摆脱,撤走了。人家就没有和你硬碰硬的打算。愤怒上来的鬼子,一把


火把这一带的村子都烧了。
  队伍就找了一个被鬼子烧过的村庄驻了下来。要升火造饭,可寻遍了整个村子,没找到了什么吃的,


反到是发现了几具被鬼子杀害的老百姓的尸体和一堆鬼子吃剩下的食物残渣。
  被杀害的老百姓都是年老了不肯逃难的。死的地方有屋里,院子里,大路边。最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


的妇人,被鬼子扒光了衣服凌辱而死后,下身还插着一根长长的木棍。鲜血顺着棍子流出路,染黑了地面


一大片的土地。看着这场景,兄弟们默默无声,但切咬牙切齿,拳头攥得‘格格’响。
  “日本鬼不把我们中国人当人呀。”
  弟兄们把乡亲的尸体抬到野地里埋了。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活着的在野地里流浪的老汉。
  初见到戴着钢盔的军人时,老头子吓坏了。他急急忙忙的就往树林里躲。可腿脚不便的他哪里跑得过


。被兄弟们架回来的时候,他一边挣扎一边不停的哭嚎着。费了好大劲都没办法让他冷静下来。广西话他


听不懂,安徽话兄弟们也不太明白。巨大的恐惧让老头分不清事非,辨不出好坏。兄弟们只好把他暂时的


先晾在一边。
  饭煮好了,兄弟们盛了一碗给他送了过去,老头子算是冷静了一些。当兄弟们把饭端到他面前的时候


,他犹豫不一伙,想接却又因为脖子受伤不能接。
  兄弟们只好蹲下来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一连吃了几口,老头子的眼睛突然地盯住了兄弟们胸章看了


起来,几秒之后,一阵嚎啕大哭;
  ”你们怎么才来呀。“


  老头终于清醒了过来了。炊事班的兄弟打来一了一桶热水想给他清洗一下满是污泥的脸庞,但老头子


直拗的推开了。他一边哭着,一边冲着兄弟们喃喃的说着。可围着的兄弟们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呀。他的


情绪变得有些急燥起来。
  “快去吧文书找来。”
  文书来了。在院子里摊开了桌子摆上了笔墨纸砚。听说老头子可以和兄弟交谈了,院子里围满了闻迅


赶来的兄弟们,里三层外三层。太爷爷上过学识得字他就站在桌子旁边,文书和老头子拿笔交流,他在旁


边一边看着,一边大声的念出来给兄弟们听。
  事情的脉络就在两个人的交流中渐渐的清晰了。
  老头子是村子里地主,因为舍不得丢下家里什当就没有随着乡亲们逃难。和几个同样走不动的老人一


起留守着村子。原本以为鬼子来了,他们好吃好喝地供着,鬼子也不会太过为难他们。可没想到还是出了


事。
  前几天,又路过一批押送辎重的鬼子兵。一见到他们就找他们要吃的要喝的,他们都给了。没想到吃


饱喝足的鬼子却动了色心,嚷嚷着要花姑娘。可村民都逃难去了,上难找花姑娘去。喝酒的鬼子就开始对


他的婆娘动手动脚。他可急了,就和鬼子争执起来。动手还给了鬼子一把巴掌。恼怒的鬼子一脚把他踢翻


在地,还掏出枪给了他一枪,把他打晕过去。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婆娘和村子里留守的几个老人都


被鬼子给杀了。村子里还驻有鬼子,醒过来的他只好偷偷地爬出村外,躲了起来。可又不甘心丢下自己的


婆娘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只好在村外躲藏着。这些天,鬼子的部队天天过,而他也根本不敢进村。今天见


着兄弟们给自己的婆娘下葬,他才有些好奇的探出来查看。可是,又搞不懂广西部队和鬼子的区别。都是


戴着钢盔,身材也差不多。讲的话也不是中原这一带的口音。他犹豫那一刻刚好被兄弟们给看见了。一声


的”边位“(哪个)把他吓得够呛。转身要跑的时候却因为受了伤跑不快,被兄弟们给抓住了。原以为自


己死定了,他拼命挣扎,直到兄弟给他送上一碗热粥的时候,他看清了兄弟们胸章上的标识还有弟兄们的


中国名字,他才明白过来。然后放声大哭。
  事情终于明白了。受了伤的老人原本要赶紧治疗,但他看见兄弟们吃得太寒酸,又站了起来。一拐一


拐地带着兄弟们去挖掘老百姓藏起来的粮食。
  夜里睡觉的时候,屋子里的兄弟一阵的叹息议论。眼前活生生的事实成了兄弟们最好的抗战动员。不


在这里打日本鬼,难道等日本鬼打到了广西我们再抵抗吗?家乡虽远,在这里拖住日本鬼一天,就能让家


乡的父老乡亲们多过一天安生的日子。




  


  江淮转战—伏击,一战而败
  我曾经问过太爷爷,小鬼子的战斗力怎么样。太爷爷骂了一句“丢那妈”然后断断续续的又讲起了故


事。
  早春的三月,天色末亮,队伍就整装出发了。一个团三个营除了被师部调走的一营外,其他的二个营


和团部直属队的一千一百多号人全部出动,目标——伏击鬼子的运输车队。
  一千多号人,借着天上的星光月光向前行进着。队伍一路无声,除了长官们低声的催促。队伍终于在


天亮前赶到预定的埋伏阵地。
  皖中大地主要还是丘陵和平原。伏击的地点就选在一面背山,一面靠麦田,公路从中穿过的地形里。


一营和二营顺着公路沿着山脊一字摆开。团部警卫排和从各营抽调的精干士兵则组成敢死队手持长柄大刀


和短枪隐蔽在离公路五六十开外的麦田里。北方末开春的萧瑟大地土黄色的军装恰好是最好的伪装。
  命令下来了。就开始就地修筑简易工事吧。好在团里有的是上过战场的老兵。而且广西人对于山地工


事的作业还是有一套水平的。工事被修得很隐蔽,挖出来的泥土都被兄弟们很好的藏了起来。从山下往上


看,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动静。敢死队在穿过公路的时候还特意的把脚印给扫掉了。就是怕被小鬼子的斥候


看出问题。
  工事完成后,天色已经大亮。太爷爷领着他手下的十几号兄弟们趴在才挖得半人来深的战壕里交待着



  “等伙听到命令再开枪,没有命令别乱动。日本鬼也是人,别把他们想得那么厉害。打仗的时候,别


紧张,把枪稳住了才打得准。要是实在不行,就大口吸气,憋住气瞄准了再开枪……”


  话虽然是这样说了,但太爷爷还是没底。这些个初上战场的新兵蛋子才受过了二三个月的基本训练。


除了会打枪之外,还根本就没有体会过战场上的血腥和残酷。当看着身边的战友们一个个倒下,又或者被


轰碎的时候,他们还能不能保持冷静和清醒的头脑,这个就难说了。太爷爷只能寄希望于这场战斗能够顺


利一些,只要战斗能够顺利,那新兵在老兵的带领下就可以保持镇定,那就有利于他们渡过初上战场的恐


惧与不适,发挥出训练教会的东西。只要能把训练时老兵教会的东西用上了二三成,那对于一个新兵来说


就算成功了。
  胜利的关键就在战斗的突然性。只要鬼子进入了伏击圈,踩响了地雷,兄弟们就一起开火,攻击鬼子


的车队。趁着鬼子混乱的时候,埋伏在麦田里的敢死队立即手持短枪和大刀突入鬼子的阵型,只要能把鬼


子的阵型打乱了,山上山下两拨人一冲,这仗就赢定了。计划是周全的,就看鬼子来的人兄弟们吞不吞得


下了。
  三月的早春,安徽的大地依然寒风刺骨,窝在战壕里的兄弟们被冻得直哆嗦。鼻涕哈拉子流了出来,


擦都擦不完。趴的时候越长,太爷爷就越觉得难受。身子骨都大腿都被冻麻了,也不知道翻了几回身,抖


了几次脚,可那个寒意还是慢慢的浸入到骨髓里了。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太爷爷的身子都快要冻僵了,才终于听到有人喊了起来;
  “日本鬼来了。”
  一听到这话,太爷爷兴奋起来,挺起身子把头探出战壕向外看去。五六里地外,尘土飞扬,几十辆鬼


子的卡车正向这边行驶过来。
  “来了,来了。”班里的兄弟兴奋地叫了起来。‘哗啦’一声就拉响了枪栓。
  ”做什么,找死呀。快把子弹退膛,没有命令不许乱动。“
  大爷爷大声骂着。这些个新兵蛋子,万一不小心搂响了火,那这一场仗就全搞砸了。
  鬼子的车队突突的向前行驶着。前边领路的是一辆跨斗的摩托车,跨斗里还坐着一个拿着望远镜四下


探望的鬼子军官。后边则跟着一辆鬼子的装甲汽车。再后边百米开外,才是鬼子的汽车队。
  这帮老鬼子鬼精得要死,连探路的斥候兵都装备精良,八成在这条路上,他们没少挨过埋伏。
  太爷爷心里骂着。


  鬼子的摩托车已经驶进了雷区。幸好地雷埋得深,没有被引爆,而跟在后边的装甲汽车因为不够重量


也没有压爆地雷。正当着鬼子的车队慢慢靠近雷区的时候,突然跨斗摩托停了下来。坐在跨斗里的鬼子军


官猛地站了起来,拿着望远镜看向了太爷爷他们埋伏的山上。
  ”怎么回事,难道被鬼子看穿了。“
  太爷爷疑惑地小心翼翼探出头来向阵地两边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问题了。
  二营的阵地上有几个士兵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把水壶挂在了战壕上的小树上,沉重的水壶把树枝


都拉弯了。
  ”他妈的,这个班的班长怎么搞的。“
  还没等太爷爷心里骂完,鬼子的机枪就响了。
  ‘嗒嗒嗒’机枪唰唰的刮过兄弟们的头顶,打下来一大片片的树叶。班里的弟兄开始慌张了起来,哗


啦啦的就把子弹顶上了膛。
  “别慌,这是日本鬼的火力侦察。”
  可还没等太爷爷把话说话,枪声就响了。先是一声,然后是一阵乱七八糟的杂乱无章的枪声。轻重机


枪有老兵看着,没有开火。可是不知道哪个新兵蛋子搂响了第一枪,再然后其他紧张不安的新兵也胡乱的


搂响了步枪。
  枪声惊动了鬼子,坐在后边汽车里的鬼子呼拉拉地跳了下来。迅速的占领了表面的阵地。
  太爷爷伸出步枪,探出脑袋向山下看去,鬼子的车队离雷区还有个六七米的距离呢。而刚才那几排杂


乱的步枪射击,除了让鬼子的跨斗摩托车翻进了沟里之外,就再无一点战果。
  伏击战变成了阵地战。气急败坏的团长只好下命令射击。而下了车的鬼子则借着卡车的车身和公路边


的土沟和兄弟们玩起了对射。
  局势开始慢慢变得恶化起来。小鬼子凭着精良的射击技能压制住了兄弟们的。刚要命的是团里的轻重


机在交火的半个小时后就被鬼子的小钢炮和九二步炮搞掉了一半。没有人再敢去扶起被炸倒的重机枪向鬼


子的射击。还幸存的机枪火力点,在鬼子的炮火压制下,才打上个三五十发子弹就又急急变换阵地。动作


要是稍慢一点,或稍不留神就给鬼子的九二步兵炮给送上西天。根本就没办法给兄弟们提供持续的火力支


援。
  没有了机枪的压制,鬼子的九二重枪和歪把子是就叫得欢。子弹‘唰唰’地打在兄弟兄弟周围,掀起


一阵阵的尘土。太爷爷只看到身边的兄弟’扑‘的倒下一个,当的又翻下去一人。而自己的兄弟们却连抬


头瞄准射击的机会都不容易找到。公路上的鬼子已经开始运动到了兄弟们的山脚下。小钢炮的炮弹甚至已


经落进了兄弟们藏身的战壕。
  ”轰“的一声巨响,战壕里又倒下了几个兄弟。恐惧开始在战壕里蔓延。这样被鬼子的完全压制的的


情形下,新兵们脆弱的神经开始接近崩溃。已经有人开始跃出战壕向后边逃命,可刚冲去没几步,他们就


被追上来的子弹给扫倒了。初上战场的人,总以为自己只要多跑几步,就能够跑得过子弹。可事实却是他


们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准备投弹。“
  战壕有人大声命令着。
  兄弟们掏出了手榴弹,拧开了盖子。可还没等班长下命令,这些个新兵蛋子们就拉开导火索一刻不停


留的把手榴弹给扔了出去。甚至有些个手榴弹连火都没拉。
  太爷爷等这些个班长们气得直跳脚,可在战场上又没办法发作。山脚下的鬼子就着从山腰上丢下来的


手榴弹急忙的躲避。六秒的延时足够人做出最恰当的举措。有些个胆大的老兵油子甚至还接过捡起兄弟们


扔下来的手榴弹反手给扔了回来。一高一下,手榴弹扔不进兄弟们的战壕,但却刚好落在战壕前方几米开


外的地方,掀起的泥土硝烟又遮挡了有经验的老兵们的视线。
  想打,打不过。想撤又因为鬼子已经逼到了脚底下,撤下来。眼下就只有看敢死队出场了。可是如果


敢死队出场,虽然有可能能保证团主力撤出战斗,但他们也将会因为暴露和孤立无援而最后全军覆没。
  ”杀!“
  麦田里,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吼声。一直潜伏着的敢死队员挺起身子和鬼子发起了绝死的攻击。


但冲击的距离远了。一百米的冲击距离足够鬼子作出反映了。正在向山头射击的鬼子的火炮机枪调转炮口


枪口向他们迎面冲来的敢死队射击。冲锋的人群里不断有人中弹倒下,或者在巨响中被掀到了半空中。但


没有人放慢或停下脚步。
  ”反击。“
  战壕里一声大吼。被压制在战壕里的兄弟们探出头来,拿起步枪,扶正机枪,操起手榴弹向山脚下正


七手八脚往上爬的鬼子砸了下去。失去了火力支援的鬼子被兄弟们一顿批头盖脸的子弹和手榴弹又掀到了


山底。
  ”撤退。“
  队伍里有人大声命令着。趁着这个时机,窝在战壕里的兄弟们七手八脚的跃出战壕向后山的跑去。子


弹‘唰唰’在耳边飞着,谁时都有可能会击中自己。身后,公路上喊杀声嚎叫声一片,敢死队已经冲破了


鬼子的火力阴挡和鬼子搅和在了一起。可山顶上的兄弟们却不能给他们带来一丝的帮助。他们得用生命来


为山顶上兄弟们的撤退争取时间。


  江淮转战-败退之后,杀人立威
  能冲破鬼子的拦阻火力的兄弟,只有三十多号人。其余大半都倒在了冲逢的道路上了。就这三十多号


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就把鬼子的阵型给搅得个天翻地覆。两米长的大关刀一刀砍下来,就直接磕飞了鬼


子的步枪。鬼子那机械制造的指挥刀,和沉重的大关刀一磕碰就断成了两半。驳壳枪二十发容弹量和超快


的射速杀伤力,把鬼子的南部盒子打成了狗。公路上一片混乱,鬼子的重机枪手炮兵丢下机枪就往公路的


两边跑。指挥官挥舞着指挥刀指挥着步兵上前迎战,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大关公刀连人带刀的砍翻在地。


南部盒子的子弹到是打在了敢死队员身上了,可它那可怜的杀伤力却无法使中弹的中国军人倒下。连中了


几枪的中国兵仍然举起大刀扑了上来。被压制到山脚下鬼子的急忙分出部份兵力回援。
  ”反击!“
  正在掉头撤退的士兵,又被军官拦了下来。老兵们挥着手枪大声驱赶命令新兵们返身攻击。可刚掉头


冲锋,山脚下伴随鬼子步兵冲锋的轻机枪和小钢炮又把兄弟们的势头给压住了。
  轻机枪的子弹狠狠地扫倒了带头冲锋的老兵,小钢炮的炮弹准准地落在聚在一堆冲锋的人群里掀起一


阵血雨。队伍又被压制在了山头。
  团长和两位营长们急得直跳脚。在山上眼睁睁地看着山底下那些个兄弟在鬼子的围攻下一个一个的倒


下。他们可都是团里的骨干呀。
  ”撤吧!团长。再不撤就都走不了啦。“
  队伍里有人大声冲团长大喊。
  ”下边都系我哋兄弟,嗯要佢哋啦?“(下面都是我的兄弟,不要他们啦)
  团长泪流满面,跪到了战壕里。
  ”走吧,不走就来不及了。下边的兄弟越打越少,再等鬼子回过神来那山上兄弟也走不了。”
  营长再次请求。
  ”走啦!“
  军情万变,那还容得下你去考虑拖延。一挥手,团长带着手底下的兄弟翻过山粱撤了下去。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 21:06
宿营地的操场
  打了败仗的兄弟们退回来了。一千多号人出发,回来了六百多,差不多损失了一半。重武器几乎丢光


,消耗弹药无算。更大的损失是这一仗报销了团里一半的老兵。敢死队的一百多号人一个都没活着回来。
  队伍聚在操场里,垂头丧气的等着团长的训话。团长搬了张八仙桌子就站在桌子上指着手底下的几百


号兄弟,破口大骂。不用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从他愤怒的表情,扭曲的五官以及沙哑的嗓子吼出来的声


音中你就可以看出他的内心的有多么的愤怒多么的痛苦。这败仗吃得太窝囊了,一千多号人,竟然打不过


二三百的日本鬼,而且还占有地形优势。首先要追究责任,要执军法,要杀人。
  “屌那妈个嗨!今日系边个班暴露位置,给我出来。“(他妈的,今天是哪个班暴露位置的,给我出


来)
  不用猜都知道,是哪个班暴露的位置。但在团长盛怒之下他们又不敢马上站出来。直到兄弟们的目光


都盯到了这几个人的身上他们在磨磨矶矶陆陆续续战战跌跌地走了出来了,站到了队伍的前面,低着头一


脸丧气。
  ”看架势要杀人了。“
  太爷爷心里在嘀咕。
  ”你哋班长呢。“(你们班长呢)
  盯着眼前的这几个人团长的眼里直冒火,恨不得活撕了他们。
  ”班……班……班长被打死。”
  “班副总有冇。”(副班长还有没有)
  “班副还在。”
  站出来的兄弟头都没敢抬,只是用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一位衣服沾满了血的老兵。
  “绑起来。”
  团长一挥手,身旁边的几位警卫就扑了上去把他绑了起来。老兵也没有反抗,苍白的脸色抽搐的嘴角


茫然眼睛里闪着一丝的不安和恐惧。
  “边个人渣冇有命令开的枪。“(哪个人渣没有命令就开枪)
  队伍里有起了一阵斩骚动,在磨矶中有又一个新兵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
  ”佢哋班长系边个,给我出来。“(他的班长是哪个,给我出来)
  队伍里又走出来了一位老兵。
  ”同我绑起来。“(给我绑起来)
  还是一句话。新兵被吓瘫了,还没等警卫走上来就直接软到在地。
  ”拉出去,打靶。“(拉出去,枪毙)
  团长一挥手,三个给捆起来的兄弟就被人拖着拉到了操场后边。半根烟后;
  ”啪啪啪“三声枪响。
  枪声把操场内的兄弟们吓了一哆嗦。站在队伍前面的几个兄弟脸色立马白了。软倒在地上开始哭了起


来。他们所属的长官更是站在队伍里吓得面如土色。
  也不怪团长这愤怒到了极点。这几个不争气的新兵和管教无方的老兵生生把一场埋伏给搞黄了。损失


了三四百的兄弟不说,最致命是警卫排和团里一半的老兵都因为他们的错误,白白牺牲了。不杀不足以立


军威,不杀不足以定军心。
  ”二营长,佢地都系你的兵吧。“(二营长,他们都是你的兵吧)
  团长冷冷地说。
  站在一旁的二营长一听到他这一句话,立马吓软了。
  ”团长,他……他们是我的兵。可是……“
  人是想辩解,可话也结巴了。
  ”今日,我放过你,吾杀你。但系枪子吾使食,板子总要打。人来,脱佐佢裤子给我打五十军棍。“


(今天,我放过你,不杀你。但枪子不用吃,板子总要打。来人,脱下他的裤子给我打五十军棍。)
  话刚完,二营长就被人按倒在地。还没等板子落下就猛的听见团长又大吼了一声;
  ”总有呢班契弟。“
  队伍前边的吓得两腿发软的几个兄弟又被人按倒在了地上。操场上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和兄弟


们的惨叫声。太爷爷和众兄弟们只感觉两腿发软,喉咙发干,胆子都快被吓破了。
  ”边个总有下次,佢哋就系甘样下场。”(哪个还有下次,他们就是这样的下场)
  团长对着下边的兄弟们大吼着。哪个还敢有下次呀。不死军前,也得死军法呀。


  三天后,缓过来的兄弟们开始在一天的夜里前往战场故地为死难的弟兄们收尸了。
  队伍一夜行军无话,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异常沉重。三天前的战斗场景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等


到了战场故地,借着月光,一眼看过去,队伍里有人失声痛哭起来。
  野地里,和公路上几十只的狼正在啃食着弟兄们的遗体。见着人来,他们这些畜生连躲都不躲。瞪着


血红的眼情向人低声咆哮。
  兄弟们抽出了刺刀和大刀冲了上去对着狼群就是一顿乱剁。才把狼群驱散。但狼群并没有走远,他就


躲在离兄弟们不远的地方,窥视着。
  提及往事,太爷爷就禁不住落泪。
  “太惨了。兄弟们的尸体都已经没有一具完整的了。战死在公路上的敢死队员们,鬼子在清理战场的


时候根本就没有挪开尸体。汽车从兄弟们的尸体上辗过,把尸体压得变形了。然后晚上再被狼和野狗的撕


咬啃食,已经找不到完整的了。
  不是没了脑袋,就是肠子内脏被拖了出来流了一地,要么就是少手断脚,甚至就是那么一滩人形的血


肉。分不出五官和躯干。山上和麦田里的尸体还算是好点,但也被野狗和狼咬得七零八落。缺少断脚那也


是常死。只是相对于公路上的尸体来说,能更好的收拾一些。
  兄弟们一边捡拾地上的残骸一边抹眼泪。队伍里有人在念叨呼唤着自己兄弟的名字。太爷爷知道他们


在找的是和自己一起出来的同乡和战友。广西的兵,往往是一个地方的人都在一个部队。团里补充的这批


新兵,大半都是来自同一个县,不少人甚至还是兄弟老表。
  从半夜一起弄到天色微明,晨光初现,兄弟们才停下手。直到感觉没在落下东西后,兄弟们才打道回


府。
  回到部队,在部队的驻地的村边,挖了一个大坑,把这些收集起来的遗骸都统一地安葬在了一起,坟


头朝南。
  站在坟前的兄弟们,都沉默了。一场战斗的失利让他们体会到了战场的残酷无情,也明白了军法的威


严无情。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害怕。弟兄的血刺激了他们的神经,他们要报复,要以血还血,以牙还


牙。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 21:11
江淮转战—夜袭


  仗是不能在这样打了。在打这样的一次败仗,团长得上军法法庭了。要换了打法了。可换什么打法呢


?又成了一个问题。这些个兵打仗的经验太少了。跟鬼子面对面只有送死的份。不是说他们没有勇气,但


有勇气,没有本事,在战场上只有做炮灰的份。可如果不上战场,有谈何锻炼出战斗力。商量了好久,终


于得出一条方案。
  不和鬼子面硬碰硬了。和鬼子玩游击战,夜袭。白天一两个老兵带着十几个新兵去到鬼子的运输线上


去埋伏,见着鬼子来,远远瞄上,打上两三排枪就赶紧撤,不让鬼子咬上。别管他这两三排枪能不能打死


日本鬼,只要能拖住鬼子,给新兵练练胆就算完成任务。到了夜晚,几个老兵再带上有胆气或者杀过人见


过血一些个新兵就去摸鬼子的哨卡。要是能干掉鬼子的哨兵在摸到鬼子的营房里扔上几颗手榴弹那就赚大


发了。
  对,就怎么干。
  我曾经问过太爷爷,用刀子杀人是怎么个杀法。他拿起手就在脖子上比划;
  “就这,拿着刀照着大动脉一刀下去。一刀割断他的大动脉,在顺手把气管划开了。他就只能出气没


进气了。不过要记得气管和大动脉可得两样都做到了,要是少哪样没做到,那就完了。少了动脉,人家还


能挣扎反抗。忘了气管人家还能报警喊叫。再有一方法,就拿是拿着刺刀从人的后背一刀捅进去,在往上


一搅,把人的心肝肺全给搅给稀烂,那这人就只有只有倒地吐血抽抽的份。不过这招有点难度。要是动作


慢了点,有经验的老兵回手给你一枪托,擂在你的腰眼上,你就趴下了。或者插不对地方,刺刀卡在肋骨


里搅不动那你也完蛋。”
  太爷爷一边慢慢卷着烟丝,一边慢慢地跟我说。表情淡然安定,仿佛杀个人就像杀只猪一样容易。可


我却听得脖子和后背凉叟叟的。
  那一年的三月,太爷爷和一个老兵带着几个兄弟出发去摸营了。
  鬼子的宿营地早就搞清楚了。他怎么了打法就要事先做好方案了。摸营不是个好活儿,没做好计划就


这样摸进去,只有找死的份。
  七八号人带着手榴弹,拿着短刀带着短枪和手榴弹披着自个弄的伪装服在傍晚时分就悄悄的来到了鬼


子驻地的村边。进出的鬼子和哨兵和鬼子的哨兵都看得清清楚楚。但兄弟们仍然趴在田地里不敢动。只有


等到天黑了,兄弟们才敢摸进去。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进出做饭洗澡的鬼子开始回到了屋里休息。除了村口那几个游荡的哨兵。
  “等到半夜再摸进去,记住了先别动手。得先搞清楚日本鬼的暗哨的位置。“
  几个人就窝在野地低声商量着。
  ”老李,那怎么统一行动时间呀。“
  兄弟们说出了最担心的问题。
  ”日本鬼换岗后,在心里数十下就动手。记住了如果哪一方失败了。另一方不管如何赶紧撤退。要是


都成了,大家就一起摸进鬼子的营地里拿手榴弹炸他日本佬佬。“
  太爷爷掂着怀里的几颗手榴弹说。几个弟兄重重地点点头。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七八号兄弟分成两组开始慢慢的向前挪动。太爷爷带一组,别一位老兵带一


组。二三里地距离,兄弟们只能慢慢向挪动,尽理压低自己的身子,减小声响。而今晚刮起的呼呼北风又


刚好给兄弟们做了掩护。
  二三里的距离,走路只要半刻钟功夫,可太爷爷他们却花了半个晚上,直到半夜才摸到了离鬼子哨兵


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潜伏了下来。






 




  离鬼子就几十米了,得更加小心。北风在天上呼呼地吹着,兄弟们几个一挪一挪向前行进。一直挪到


离鬼子只有十来米的距离才停了下来,终于可以缓口气了。另一拨的兄弟,也不知道他们摸到了哪里,但


幸好都没出差错。这时,就等着鬼子换岗,看看鬼子有没有布置暗哨了。
  提及往事,太爷爷仍然心惊胆战。
  “就窝在日本鬼十来米的地方一动不敢动。天上刮着北风,虽然很冷,可后背仍然冷汗直冒。怕打冷


战,给日本鬼发现,就把一根粗树枝咬在嘴里。”
  就这么静静的窝着不知道等了多久,鬼子终于来换岗了。两个鬼子从村里走了出来,一位向着明哨走


了过来,另一个却拐到了离明哨三十米开外的一个破草房里。
  “妈的,还真有暗哨。”
  太爷爷心里一阵暗骂。看来他们又得窝到下一班岗了。那一拨兄弟摸到鬼子的暗哨旁边估计又得花上


一番功夫。一行人静静的趴在原地。太爷爷暗示手下的兄弟留在原地,他一个人摸着黑又往前摸了几米,


在离鬼子只有五六米远的一个枯草丛里趴了下来,鬼子的脚步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敢再动,死死地把身子压在地上,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就时,连呼吸都得要小心翼翼。只有


尽量的理顺自己的呼吸,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跳。放松的身体才能尽量的避免出差错。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但还是让人感觉走得太慢。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鬼子一个好奇来到他窝着的


草丛转两圈。可还好一切顺利。鬼子除了来回的踱步和打呵欠之外,再没有多余的举动。
  远处,已经隐隐传来了公鸡打鸣声。看来已经是凌晨的四五点钟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太爷爷终于


听到‘跺,跺’脚步声。换岗的鬼子来了。


  一声“哪里麻索”鬼子交班了。交岗的鬼子调头回了村里。留下的鬼子在伸腰打着呵欠。趴在地里的


太爷爷直到鬼子鬼子的脚步走远在也听不到的后,就开始在心里默念着;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动手——数刚数完,太爷爷就跃了出去。成不成功就看这一下了。
  正背过身的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风声,本能的想转过身来。可还等他回过身来,太爷爷刺刀就从背后狠


狠的扎进了他的胸口。刚想开口喊叫,一只大手又捂住了他的嘴巴。
  刺刀在鬼子的胸膛里搅动着,把鬼子的心肝肺都给搅上稀烂。’嗯,嗯‘鲜血从鬼子的嘴里涌了出来


。后边的几个兄弟也冲了上来。
  "死了吗?“兄弟们小声地问。
  ”死了。“
  吐着血的鬼子倒在地上直抽搐。
  在转过头,看向鬼子的暗哨点。那拨兄弟也得手了。
  ”还好,动手时间一致,没出差错。“
  太爷爷抹了一把汗。一挥手几个兄弟就贴着墙根向村子里摸了进去。


  凌晨时分,是人睡得最香的时候。摸到鬼子营房窗口前的兄弟们都已经听到了鬼子打呼噜的声音。几


个人心里一阵兴奋。
  ”你们几个,到那个营房。“
  太爷爷小声吩咐指点着。
  兄弟们弓着腰向另一个窗口摸了过去。
  ”开始吧。“
  兄弟们兴奋的拉着了手榴弹。
  ”扑通,朴通“
  几声响。手榴弹被扔进鬼子的屋里。
  ”走呀。“
  太爷爷一声大喊,自己就开始发足狂奔。身后几个弟兄也在拉着了手榴弹后跟了出来。
  “轰,轰”
  身后连着十几声的巨响。兄弟们把带着的十几个手榴弹全扔进了鬼子的营房里。身后响起了鬼子糟杂


地喊叫声和杂乱的枪声。太爷爷他们也不管,几个人发足的狂奔着。一直到跑出了好几里地后才停了下来



  都气喘吁吁的兄弟们停下来时,几个人对望一眼,呵呵地傻笑起来。




  大获成功,捡回了一命,能不高兴嘛。几个人吹着口哨,哼着下流的山歌一路回去。到了部队,见人


就吹嘘昨晚自己有多厉害。全不说昨晚上自己有多凶险。连长营长也是笑得合拢嘴。这买卖做得太划算了


。以后就这么干。
  有成功就有失败。但至少这种失败不会带来多大的损失。摸营的也有配合不默契而失手带伤回来的。


但至少这样做了之后,能让鬼子睡不了安稳觉。白天没了精神,行军也不正常。打黑枪的兄弟更是让鬼子


走一里就要停一停,枪一响就得趴在地上。就这样就行次数多了,新兵们的胆子的经验也开始增加了。但


谁也没想到一场倒春寒,让那一天晚上去摸营的兄弟死了一半。
  那天晚上一场突如其来的北风和大雪把大地染成了白茫的一片。队伍里派出去摸营的兄弟到半夜都没


回来。部队里每个人的心里都是紧张和不安。天明时分,终于有人回来了。可数数人头只有一半,另一半


的人都没见回来。
  弟兄们围上前去,问他们怎么回来了。
  他们说哆嗦着说;”下雪太冷了。怕被冻死。所以回来了。“
  另一半的人直到天黑都没回来。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兄弟们心里弥漫着。
  几天之后,在鬼子路过走后的村庄里,兄弟们找到了被鬼子砍了脑袋挂在树上的兄弟尸体。见此情景


,弟兄们落泪了。铮铮铁汉的团长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兄弟呀。你的点解甘硬颈呀。落佐雪就翻来得了。“(兄弟呀,你们怎么这样执拗呀。下雪了,就


回来得了。)
  一边哭着,一边拍打脚下的大地。周围的兄弟们更是泣不成声。
  我问过太爷爷。他们怎么死的。
  太爷爷摇了摇头叹息着说;
  ”被冻死的呀。下雪了,他们不肯走。还趴在雪地里想杀日本鬼。可是他们不知道寒冷的天气会慢慢


地冻住他们的手脚呀。等他们明白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冻僵了手脚,走不了。“
  哪一天晚上,不知道在江淮大地里,有多少外出夜袭的兄弟这变样冤死在茫茫的大雪里。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3 21:44
江淮转战—祝捷


  鬼子在没办法过安生日子。补给线被桂军数度切断。前线弹药不济,再向前推进只有送死的份。可掉


过头来想过桂军们打一仗的时候,桂军却不和你接触。
  桂军就猛掐鬼子的死穴打。甚至数度夜袭浦口,震动南京。
  一而再,再而三鬼子不得不数次从淮河前线调兵回援。连着这样几次鬼子就筋疲力尽了,士气低落,


再没有劲头和想法和北线的鬼子回师徐州了。
  鬼子已经没有向北推进的劲头,桂军终于完成了任务了。上边的命令也下来。部队开过淮河北岸,协


同友军防守淮河。
  队伍向北撤的那天,兄弟们救回来的那个老地主在自家的屋子里上吊自杀了。没有任何的征兆,第二


天的早晨,当兄弟们推开他的房门要和他告别的时候,已经发现他在屋子里悬梁自尽了。没有任何的遗言


。老头子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不用说,兄弟们都知道,其实老人是心死了,才自尽的。国破了家亡了。来了一支中国让他看到了希


望,可没想到这支部队刚来没多久却又要调走。他已经没有精力再逃亡,再去流落他乡,也不愿埋骨他乡


,做个无根之鬼。与其如此,那还不如就死在自己的家里头,那灵魂还能求得安宁。
  兄弟们把老人从梁上解了下来。把他埋在了他婆娘的旁边。让他死后还能有个伴。临走时,列成队在


他坟前敬了一个军礼后再离开。
  老头子,只是普通的一个中国人。他有着普通中国人的懦弱,但在国难当头时,他们并没有逃避。死


也要做一个中国魂。


  鬼子已经没心思在北上了。在没有得到援军之前,就凭着当面鬼子一个十三师团,想过淮河难啦。更


别说在二三月份他们在前线和敌后中国军队的阻击和袭扰下已经筋疲力尽了。想回复元气,那再等上一个


月吧。
  两军就隔河对峙着,仗是暂时没得打了。队伍开始抓紧的训练,前期的战斗暴露的问题急需解决,现


在正是要解决的时候。
  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有这两样;射击投弹。
  射击的本事是要靠子弹和战场的经验累积出来,没有速成的方法。可就算是没有速成的方法你也得想


出方法来。你不能拿兄弟们的命到战场上去练。老兵们商量寻思了好久,终于得出了一个方法。
  练气,持枪,实战射击。
  练气;就是得教会兄弟们合理的控制自己的呼吸。瞄准射击的要点,就是平顺自己的呼吸。在击发的


一瞬间凭住呼吸才能避免呼吸带来的身体颤动而影响射击的精准度。除了三种射击姿态要练习。就连冲锋


射击时候如何控制呼吸也要好好教教。
  持枪;就是得交会兄弟正确的持枪动作。除了一次次的示范之外,老兵们还想出了一个方法。叫兄弟


们排成行,在枪口上绑上一个砖头,放一个弹壳。这方法既能锻炼新兵的臂力,又可以考验兄弟们持枪的


稳定性。
  等这两样东西练好了,那就到了真正的实战射击了。平时打靶打的都是死靶,这回要打活的。
  打靶场上靶子不在是事先立好的。射击的命令下来后,躲在防弹坑里的老兵立刻把靶子立起来。新兵


们必须在五秒之内完成持枪上弹瞄准射击等一连续的动作。如果超过预定时间,或者脱靶了,那新兵们就


等老兵们的脚板吧。
  投弹,那就更麻烦。
  得让新兵们克服对手榴弹的恐惧。
  在地上挖个深坑。老兵们押着新兵们围着坑的周边。然后由一个老兵来示范操作。拉着手榴弹在手里


‘丝丝’地冒着烟,老兵数着数,一直等到手榴弹引线爆炸前的最后一秒,老兵才松手把手榴弹丢进坑里


。‘轰隆’一声巨响。掀起的气浪把老兵的帽子都吹飞了。新兵们也是吓得面如土气,胆小的早已经就吓


趴下了。一直试了十几次后,当新兵们不再躲避害怕恐惧,并能淡定的在一旁看着老兵们的操作以后,才


可以让他们亲自来练习。
  当然这种示范还是要安全性的。这回没敢让新兵们围在一堆,在旁边观看。只让他一个人来做,然后


由一个老兵来监着。当新兵们把手榴弹拿在手里,拉响后。老兵们在一旁数着数,数到四以后,新兵立马


把手榴弹扔进坑里。如果没在数到四之前就松手,那就等着吃军棍吧。
  训练是艰苦的,可宁可让兄弟们在训练场上流血,也不愿他们在战场上送命。




  四月上旬清明刚过没几天,像往常一样。太爷爷和兄弟们正在操场上训练。正练得汗流夹背的时候,


一个兄弟兴冲冲拿一份着报纸冲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扬起手中的报纸对着兄弟们屋里大声喊;
  “赢佐啦,赢佐啦。”(胜利啦,胜利啦。)
  “哪里打胜了?”兄弟们没人打理他。
  “我地李总司令,在徐州北边滴台儿庄打败佐东洋鬼,杀佐两万几人。报纸已经刊出来了。”(我们


李总司令,在徐州北边的台儿庄打败了日本鬼,杀了他们两万多人,报纸已经登出来了。)
  正在训练的兄弟们都愣住了。回过神了,一帮人冲上前去就抢报纸。一份报纸瞬间就被兄弟们撕成了


七八份。
  “再哪里。我看看。
  唉哟,报纸都被撕成几份了。看个屁呀。快拼起来。”
  被撕成了几份的报纸又被兄弟们摊在地上,拼在了一起。一个大大的标题,就刊在在报纸的头条。
  《台儿庄战役,我军取得全胜》
  “赢了,赢了,我们赢了。”
  看懂标题的兄弟颠狂激动的喊了起来,然后兴奋地围着操场吼叫奔跑着。高兴的大笑,见人就拥抱。
  操场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高兴地兄弟们把枪举过头顶,举枪射击。用枪声来做祝捷的炮声。消息很


快的传遍了整个村子,所有的兄弟和老乡也全都出来了,大家伙高兴地抱成一团,跳呀,唱呀,尽情地发


泄心中的喜悦。
  到了晚上,连里的兄弟们拿出身上所有的钱凑在一起,从老乡那买来了两头半大的猪仔和村子里所有


的老酒,一连人在村边的打谷场吃着肉,喝着酒,唱着,跳着,欢庆着抗战的第一次大胜利。那一晚连里


的兄弟差不多都醉了,平时不喝酒的人,也被高兴地灌了好几碗。醉了就倒在打谷场边的草堆里……


  


  江淮转战—敌前反击


  一场胜仗,足以振奋国人的士气。但鬼子怎么能受得了这种窝囊气,大日本帝国皇军是不可战胜的。


在那吃的败仗,就在哪找回场子。徐州周围这时已经聚集了六十多万的中国军队,鬼子的小算盘又开始打


得‘啪啪’响了。南攻北佯,分进合围,聚歼中国军队与徐州城下,迫使支那屈服投降,完成大日本帝国


征服支那的壮举。
  从四月中旬开始,淮河一线的形势就开始变得复杂起来。每天都有鬼子的飞机在兄弟们的头顶上‘嗡


嗡’地飞过。他也不投弹扫射。就在兄弟们的头顶上转圈。新兵们指着头顶的大铁鸟杂杂议论。老兵们的


心却提起来了。
  四月底的早晨,天气刚亮。刚刚起床,正在做早饭的兄弟们突然听到了淮河前线传来一阵沉鸣的轰鸣


声。声音低沉而穿透力,就算是离着几十里,你仍然能感觉到它给人带来的震憾。
  新兵们正在低头纳闷,老兵们却已经大惊失色。这声音他们太熟悉不过了。当年在大上海,这种声音


响起,往往就意味着死亡。这是鬼子大口径重炮的炮击声。这东西的炮弹一落下来,就能在地面上留下一


个好几米的大坑,站在周围五十米内的人不死也得重伤。
  “战斗准备,集合,紧急集合。”
  口哨响起,军号吹起,军官喝起。一拨拨的士兵在乱纷纷中拿上弹药,背上襟褡,抓起水壶。
  “丢那妈的,快点,动作快点。”
  班长焦急地催促着。一个新兵蛋子还磨磨蹭蹭地想等早饭熟呢,结果被班长一脚踹翻在地。
  “死卵仔,还不快点,找死呀。”
  班长一声大吼。新兵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往人群里跑。
  “各排报数。”
  “一、二、三、四、五……”数末报完,天空中传来的一阵嗡嗡得轰鸣声。众人抬头一看;
  新兵看呆了,老兵吓尿了。
  南边的天空,近百架鬼子的飞机黑压压的正向兄弟们所在的淮河北边扑了过来。一转眼间就要飞到了


兄弟们的头顶了。
  “散开,卧倒。”
  还没等新兵反应过来。军官和老兵就开始惊恐的大叫起来。已经集结列好队的队伍,瞬时像炸开的蜂


窝一样跑乱了。乱哄哄的人群往屋子里钻,往麦田里跑,往水沟里跳。更多的人是无头苍蝇般乱窜。
  还没等兄弟们做好隐蔽,炸弹就落了下来。
  ‘轰隆,轰隆’的巨响,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太爷爷仿佛又回到了上海郊外的那个小镇。恐惧在心


中蔓延,鸡皮疙瘩直接就炸起来,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拉过一个跑慌了神的新兵直接就往老百姓沤农家肥


的土坑里跳。把身子埋进臭哄哄的大粪里。
  炸弹落下,一阵惊天动地,屋倒房塌。掀起的茅草,土块,破木盖了人一身。眼下就只有听天由命。
  幸好一个小村落不值当鬼子多扔几个炸弹,当空中再也没看到地上有活人在乱跑的时候,鬼子的飞机


又‘嗡嗡’地飞走了。
  从大粪坑水沟还有麦田里爬出来的兄弟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军官班长和老兵们又开始收拢部队,部队的建制在这场轰炸中已经全乱了,村子里的房子也被炸弹给


点着了。阵亡的弟兄来不及掩埋,受伤的兄弟也没有求治。连长派出了传令兵联系团部,并指定了一个班


长和留下几个士兵负责打理后,又带着全连往淮河前线赶了。
  什么叫兵败如山倒,这回太爷爷总算看见了。
  部队驻地离淮河前线,不过七八里地。从炮声响起,到轰炸结束不到两个小时。再从驻到赶到前线最


多不超过一个小时。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前线的守军就败了下来。
  溃军和向前线增援的部队撞个满怀。这些个败退下来的士兵个个灰头土脸,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脸


上写满了恐惧和害怕。一路跑,一路喊;
  “日本鬼打过江了,快逃命吧。”
  就连增援上来的部队也被他们的情绪给感染起了骚动。新兵们个个面露惧色,老兵也是犹豫不安。
  “鬼子有多少。”
  连长拉过一个败下来的连长就问。
  “铺天盖地。”
  这连长就回了一句,然后就带着自己的手下往后跑了。连长咬咬牙,全连都有,加速前进。不到百人


的队伍顶着溃退下来的无数败兵,连长带着头,班长看着手下的兄弟,一帮人怀着忐忑不安的情绪硬起头


皮向淮河前线前进。
  跨上这个土坡就可以看到淮河了。当兄弟们跑上土坡的那一刻,一幅场景映入兄弟们的眼里,让人倒


吸一口冷气,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脑门。
  淮河北岸早已经布满了渡过江的鬼子,此时他们正在江岸边整队集结。河面上无数只木船气艇在两岸


穿梭往返,拉运着物质兵员,上百辆鬼子的坦克轰隆隆的跨过江堤,驶上原野,迎面向兄弟们扑了过来。


说铺天盖地真不为过。
  一连人全傻了,还没等兄弟们做出举措,‘兵勾’一排冷枪就打了过来。几个站在前面的兄弟直接就


滚下了土坡。连长的军帽被子弹揿飞,吓得他一轱辘滚下了土坡。众人也一哄而下地跑下来。
  “丢那妈的,鬼子的尖兵都咬到眼前了。”
  一连人全紧张地看着连长,等着他的决断。
  “逃命吧。”
  说出这一句话,连长就撒开步子跑了起来,一连人跟在他屁股后没命的狂奔。他也没有回头作战的勇


气。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3 21:49
江淮转战—反击
  鬼子就在屁股后面追着,子弹刷刷地从兄弟们的身边飞过,众人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扑’倒下一


个弟兄,‘当’又又倒下一个弟兄。反转身想和鬼子对射却发现手上的枪根本就不比鬼子的三八打盖打得


准,打得远。娘的,真是窝火。
  鬼子就跟在兄弟们的屁股后边占了一个又一个村庄。不是兄弟们抵抗不力,而是在鬼子重炮坦克的冲


击下,硬扛着只有找死。跑出了十几里地,一直到天黑,师里派出的增援部队顶上来,督战队枪毙了十几


个带头逃跑的军官和士兵才把兄弟们弹压住。再加上天已经黑了,鬼子也累了,才终于停止了追击。双方


暂时对峙。
  跑了一天,太爷爷和兄弟们早就把苦胆水都吐出来了。更不用说,还一天没吃过饭。 一连人剩下的


七八十兄弟,东倒西歪地瘫倒在旷野里。累得都坐不起来。
  可更苦还是 炊事班的兄弟。累趴下的兄弟还可以休息,他们还得生火做饭。冉冉生起的火苗给兄弟


们带来了些许安慰,米饭的香味刺激了兄弟们的肠胃,肚子更是‘咕咕’叫了。
  ”唉!兵败如山呀。“
  点数着身边的兄弟,就只剩下八个。不禁让人有些黯然。有几个兄弟已经在偷偷的抹眼泪了。能不伤


心吗,刚和鬼子打了个照面,就被鬼子冲得稀里哗啦。
  炊事班的饭煮好了。兄弟们排成队打饭吃,饭是领回来了。可却没几个人吃得下。饿是肯定饿坏了,


都一天粒米末进了。可累坏的人,那有胃口。嘴里发干,一嘴的苦水,米饭送进去都吃不出什么味道。严


重的甚至吃两口就连米饭和酸水一起都吐出来了。吃吧,哪有力气打仗逃命。
  扒拉完碗里的那几口饭,兄弟们倒头就睡。刚躺下眯了一伙就被人给踢了起来。
  ”起来,起来。准备反击。”
  一个少校军官挥着手枪,连踢带踹地驱醒了睡得死死的士兵。
  “军部有令,今晚零点全线反击。”
  一边下脚一边大声地喊着命令。
  睡眼蒙眬的兄弟们爬了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少校军官。
  “军部有令,午夜全线反击,有退缩不前者,就地正法。”
  ”全线反击?“
  兄弟们面面相讫,这不是送死吗。众人心里一阵暗骂。可少校军官哪和你解释,通知这个连队,他又


带有军令到下个连队通知去了。
  不到百人的弟兄,排着松散的队形等着连长的训话.黒夜里看不清众人的脸,但不用说,每个人的心


里都弥漫着绝望.没人想死,可这回不死阵前,也得死于军法。
  “弟兄们,要上一起上,要死在一块。黄泉路上好相伴。”
  连长对着手底下的几十号兄弟大吼着。热血瞬间被点燃了。
  “死就死了,怕个卵。”
  “杀敌报国!”
  队伍里喊声一片。


  午夜时分,借着蒙胧的星光,数万人的中国军队开始向日军的阵地运动。上边的意思是组织一次强力


的反突击,打退日军的进攻势头,迫使日军收缩后,立即脱离接触撤退。如果不能迫使日军暂时采取守势


,那由着鬼子四个师团的兵力在天明时一阵乱冲,整个淮河一线十万中国军队将会完全崩溃。
  黑夜成了中国军队反击最好的利器。一天的战斗鬼子也累得够呛,他们也不会想到,白天被自己打得


溃不成军的中国军队,会在晚上向他们发动大规模的进攻。白天抢占的村子,他们直接进驻甚至连工事都


懒得修。
  为了区分敌我,出发前,兄弟们也做了细心的安排准备。桂军的钢盔和鬼子的钢盔相似那就不戴了。


黑夜里分不清敌我,怎么办?那好解下上衣,露出右臂。打起来的时候只要看见带钢盔不管他穿不穿衣服


,就人就刺就对了。
  “跟着我,别拉下。”
  太爷爷对着手下的七八个兄弟吩咐着。
  白天丢失的村子就在眼中,甚至连鬼子的哨兵也隐隐可见。几万人的队伍向前隐蔽前进是不可能做到


万无一失毫无破绽的。
  ‘兵勾’一声枪响。
  “支那兵。”
  鬼子的一声嚎叫。
  被发现了,强攻。枪声刚响,杀声就起。
  “杀!”
  喊杀声在寂静的夜里撕破长空,直入苍穹。
  夜战比的就是勇气。鬼子的哨兵刚发出警报。就被尖兵给干掉了。但枪响也惊醒了村子里的鬼子驻军


。口哨声和警报声响了起来。冲进村子的先头部队和冲出屋子的鬼子直接打了照面了。两拨人在狭小的村


落道路直接就举枪对射,扔雷对炸。枪声在空气里呼啸,手榴弹在人群中爆炸,冲锋的兄弟倒了一下,另


一拨又顶了上去。没得硝烟散去,两拨人就踩着死人的尸体,顶了上来,搅在一起。刺刀的撞击声,惨叫


声,吼叫声,杂在一起,有如修罗场。狭小的村道被拼刺的人人给堵住了,后边的部队根本上不来。
  “绕过去,翻墙,翻墙。”
  队伍里有人大声地喊叫。对呀,这村子我们驻了一个多月,还有什么不熟悉的。
  被提醒的士兵们翻身跳进了院落。另一拨的兄弟则绕开正面的鬼子向两侧运动过去。
  “跟住我。”
  太爷爷对着身后的弟兄大喊。手底下的七八个兄弟听到声音紧紧地跟了上来。
  “快上墙。”
  一声命令,两个兄弟就攀上墙头。可他们刚探出身子,几声枪响,兄弟就栽了下来。
  里边有日本鬼。
  “手榴弹。”
  一声大喊。五六个兄弟们掏出手榴弹拉着。训练终于起了效果,拉着了手榴弹在兄弟们手里缓了三四


秒后,才被扔了进去——几声巨响。
  “上!”
  太爷爷第一个翻上墙头跳了进去。
  院子里硝烟末散,狭小的农家院子也就二三间房子,六七个手榴弹丢进来,直接就把房子掀翻点着了


。二三个鬼子倒在院角,一个末死的鬼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举起手枪,可还没等他开枪,就被太爷爷一


刺刀捅翻再地,跟上的兄弟四五把刺刀就把他钉在了地上。
  村落里全乱了,鬼子开始顶不住溃逃了。二线的鬼子炮兵搞不清楚状况,不敢乱开炮,只好往天上放


照明弹。可这却帮了倒忙。借着鬼子的照明弹,兄弟们一路追着鬼子向后掩杀过去。
  杀红了眼的人,收不住脚了。


  当年,抗战太爷爷和县的老一辈们一批又一批的离开故乡,北上抗战。可又有多少年能最终回到故乡


。大多数人,都已经埋骨他乡。留下家中的父母妻儿,无人照应。每每读起这一首吊词,
  《生经白刃头方贵;
  死葬红花骨亦香。
  黄土一抔埋忠骨;
  心香三瓣吊雄魂。
  马革裹尸烈士志;
  捷报传家父母心。
  未酬壮志身先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星斗芒寒烈士墓;
  风雷灵护英雄碑。
  已有丰功垂青史;
  犹存大节誉人民。 》


  自己的都会热热泪盈眶。愤懑填积有胞中,喷涌不出。当年,太爷爷他们那一帮人,离开故乡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会想过,一去不返。当年,太爷爷迈进家门的时候,高老小奶奶(太爷爷的小妈)还喃喃


的不敢相信。至到太爷爷跪在他面前,声声叫着,“阿妈,阿妈”的时候,她早已经止不住泪水,嚎啕大


哭。
  但太爷爷的大多数兄弟却已经埋骨他乡。六十多年过去,他们的坟前,早已经长满了青草,当年立的


碑,造的坊,历经岁月和人事的打磨,也许早已经消失于荒野。不知道他们的坟前,六十多年来,是否有


家乡的亲人给他们上过坟敬过香。夜里,他们的英魂,是否在高喊杀敌报国的同时,还在喃喃念叨着家乡


,念叨着亲人的名字。
  他们的英魂在寂静的山野间游荡,慢慢消失去风雨中。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3 21:52
江淮转战——兵溃
  一口气,夺回了好几个失守的村庄。但在往前攻就不容易了。鬼子稳住了阵线,排炮机枪炸射出了一


条拦阻线了。向前攻就是送死。


  停下脚步的兄弟们,赶紧就地抢修工事。防备鬼子天明的反扑。可还没挖好战壕,传令兵又来了。


  “师部有今,全军向西撤退。”


  打也是上边说,不打也是上边说。小兵不战死,也得累死。行吧,都下命令,那就赶紧撤吧。收拢起


兄弟,就急急忙忙的向西撤退。






  已经一天一夜没得吃过饱饭,也没得休息了。战斗时的亢奋一过,疲惫,饥饿一齐涌上来。让人迈不


起脚。走着路都能睡着,一个跟斗摔倒,在爬起来,跟上队伍继续前进。为了防止兄弟掉队,太爷爷想出


了一个主意,把草绳绑在兄弟们的手上串在一起,这样就不会掉队了。


  天明后,平安无事。鬼子暂时没有追上来。但炊事班也不敢升火造饭。鬼子的飞机看到冉冉升起的炊


烟,那可就大祸临头。没办法,只好饿着肚子继续前进。


  中午时分,兄弟们最不想见到的事情发生了。鬼子的飞机发现了兄弟们的行踪。一架鬼子的飞机在兄


弟们头顶上转了两圈后,又嗡嗡地飞走了。


  长官们吓白了脸,拉起队伍急声的催促着;


  “快点走呀,日本鬼要来啦。”


  恐惧在长官们惊恐的声音中传播开来,原本行军拖拉缓慢的队伍又强打起了精神,加快的行军的速度


。但不祥的事还是躲不了了。




  下午三四点钟,兄弟们的身后卷漫起了遮天的尘烟。爬上树登高一望。让人心胆为之一寒。


  身后,五六里开外,鬼子无数的坦克和汽车正掀起漫天的尘土向中国军队咬了上来。昨晚的一场反击


,挫了鬼子的锐气,鬼子正要抱复的时候,没想到中国军队一溜烟,跑了。


  没有什么比被人打了一闷棍,却找不到还手的对像更让人窝火的事了。天色刚亮,鬼子就搜寻中国军


队的踪迹。而飞机就是最好的侦察手段。当然鬼子的目地并不只是单纯的报复。他们还有着更大的目标,


就是要围歼在徐州周围的五六十万中国军队。眼前的这三四万的小鱼虾他哪里看得上。但看不上归看不上


,但麻烦还是先要扫除的。谁知道当他们北上的时候,这几万的中国军队会不会从背后又给他们来一刀。


眼下,就是先要把这支中国军队彻底地打垮,击溃。让他们溃不成军,大日本皇军才能大踏步的向徐州前


进。


  黄淮平原,成了鬼子机械化步兵最好的战场。鬼子的坦克先是冲乱中国军队的阵线,汽车搭载的步兵


抢占要点和平原上突起的小高地,架起机枪和步兵炮就向中国军队扫射轰击。


  刚开始的时候,队伍还想组织起反抗,但当坦克车突破中国草草筑起的简易阵线,肆意碾压的时候,


队伍就垮了。只有轻武器的弟兄,哪里奈何得了鬼子的铁王八。


  “逃命吧!”


  一声喊。然后整个队伍就向潮水一样垮了下来。惊惶的兄弟们涌入麦田,奔入树林,钻进小河向各自


认为的可以逃生的地方跑去。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炮弹就在跑散的人群中爆炸,子弹就在头顶上‘啾啾’地飞着。不断的人有兄弟倒下,但已经跑散的


兄弟们哪里还顾得上。官已经找不到兵,兵已经找不到官了。兄弟们只是跟着自己最熟悉的人一起向前奔


跑逃命。兵败如山倒,建制全乱了。


  直到入夜时分,兄弟们才终于摆脱了身后追击的鬼子。此时,太爷爷数数身边的战友,就只剩下了四


五个。连里和团里的其他兄弟早已经和他们跑散了。他们几个成了落单的孤军。


  入夜了,平原上和树林里有人影在晃动。不用说,那些都是和太爷爷一样,被打败后跑散的孤军。黑


凄凄的夜里,一声声地;


  “贝侬(兄弟),兄弟,细佬(小弟)。”


  这些个熟悉的广西乡音就成了兄弟们相认的暗号


  总算是聚拢了几十号的兄弟,该升火造饭了。没有行军锅,兄弟们就摘下头上的钢盔当行军锅用。冉


冉升起的火堆里,映衬着一个个满面硝烟,一脸疲惫的脸庞。


  “有水没得,去找水克。“(有水没有,去找水呀。)


  幸好此时正是春汛时节,小河小沟有的是水。兄弟用钢盔装满水后,把米也放了进去。就这么煮了半


个多小时,等水干了后,就纷纷伸出一双脏兮兮的手抓起米饭就往嘴里送——狼吞虎咽。


  吃完饭后,草草的休息了一伙,弟兄们又踏上了行程。他们哪里敢多睡一伙,鬼子的坦克和汽车就在


身后,如果不能在晚上把和鬼子的距离拉远一点,那到了白天,被鬼子追上。那他们只有被屠杀的份。平


原里,无遮无拦,想躲都没地方躲呀。借着西斜的月儿,兄弟排成散乱的队形,继续向西边前进。




  江淮转战—夺命的河流
  天明
  队伍仍然漫无目地的向前行进。一路上不仅遇上了各种溃兵,也见到倒毙在野地了尸体。狼和狗在这


场人类的大战中,已经被枪炮吓得暂时躲起来了,所以弟兄们的尸体还是完好的。每当走过这些死在路旁


和野地里的尸体的时候,弟兄们的心里都会闪过一丝的悲戚。
  没人愿意成为倒在路边的一具尸体,没人想做他乡的无主孤魂,更不想在死后被野狗和狼咬得死无全


尸。但也许某一天自己也一样会成为倒在路边的一具无名尸体,成为无主的孤魂,成为野兽的腹中之物。
  没办法给兄弟们收尸下葬,也没有力气和时间去做。兄弟们在路过尸体的时候,只能投去一个悲怜的


目光。
  ”有魂的话,跟着我们走吧。跟着我们,是广西的,还可以魂归故乡,北佬的,也好有个伴。“
  前边突然地传来一阵的哭喊咒骂声,正纳闷呢。就见着一个北佬兵抱着步枪哭哭啼啼地往回走。太爷


爷和兄弟们拉住他,就问;
  ”前面什么情况?”
  “前边有条大河,过不去呀。”
  那人哭着说。一行人急忙的向前赶去。
  等他们赶到了前边一看。顿时明白了。
  一条河流挡在了中国军队撤退的道路上。此时正值初夏雨季。河面已经涨到了七八十米宽,水深估计


也至少有五六米。河岸上黑压压的挤满了人。没有渡河的工具,不少人望着这条有如天堑般河流,抱枪痛


哭。
  太爷爷和众弟兄们也慌了,不是说他们不会水。而是这些天来的连日的战斗和奔波,他们已经筋疲力


尽,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游过这条七八十米宽的河流。
  有的弟兄开始在河岸边搜寻可以借助渡河的工具,但忙活了好一阵之后,还是两手空空的回来了。河


岸方圆两里之内所有可以来用浮渡的木头,床板,横条都被前边撤退的人拆光,用光了。甚至连河边的柴


草垛,枯草堆也被逃命的兄弟们掠夺一空。一行人二三十号一屁股坐在这河岸边,无助的望着这条河流傻


了。
  绝望的情绪在河岸边的人群中漫延。人群中哭声,叹息声,咒骂声交杂在一起。一些不甘心的士兵冒


险下水,可从小没下过河,甚至游泳都不会的士兵那能过得了这八十多米宽的河面。不少人下到水中,水


刚漫过脖子,然后一个浪花打来,站立不稳,整个人就被浪花给卷进了深处,扑腾了几分钟后就再无动静


。有些绝望的人已经在河边举枪自尽了,但更多的人却是茫然的看着这条河流,面如死灰,眼神呆泄。


  “小鬼子上来了。”
  身来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叫喊声。
  太爷爷和兄弟们回头去,十几里外,鬼子的骑兵和机械化部队大规模行军扬的灰尘,远远地就能看见


,再有个把钟头,鬼子就要追到这了。
  人群顿时炸窝了。不管会水不会水,纷纷往河里跳。更多的人是抱枪痛哭。
  “兄弟们,过河吧。”
  太爷爷看着眼前的这几十号兄弟们下了命令。
  顾不上同情与流泪,这些天来跑得已经是五脏错位,屎洒江洋了。眼下就只剩下一口气了。为了游过


这条平时在广西人眼里不值一提的河流,太爷爷和众兄弟们把身上所有多余的部件都丢了。
  襟搭,水壶,干粮袋,钢盔,子弹带,军服,草鞋,斗笠都扔了。除了那把丢了要杀头的步枪,还有


下身那一块遮羞布。
  刚踏入水中,一股寒意就从脚底直冲到胸口。春末到河水依然冰冷,更不用太爷爷和他的兄弟们筋疲


力尽。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又继续河水深处迈走。当走到水漫到腰腹部位置的时候,一个被水流给呛回


来的北方士兵,拉住太爷爷的手,苦苦地哀求着;
  “大兄弟,你搭我一把。带我渡过这条河。我求你。“
  可太爷爷这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游过这条河流,又谈何能再搭上一个人。搞不好两个人都


淹死在这条河里。
  狠狠心推开了他的手,太爷爷往水里一钻然后就进了深水区。就在这一瞬间,从眼角的余光中他看到


了一双绝望的表情听到了一声痛哭的长嚎;
  “大兄弟……”
  几日夜的战斗逃跑,几乎是耗尽了人的体力,再水流中挣扎的太爷爷只能用最省体力的仰游的方式。


但身上挂的步枪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几乎是要把太爷爷拖进水里。每一个浪花打来,都能呛上太爷爷几


口水。好几次太爷爷几乎就要沉入水底,但又挣扎着浮了起来。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住了。但一想


到,家里的老婆孩子,他又挣扎着浮了起来,脑子里一个念头不停地念着;
  “怎么脚底还没碰到泥呀。”
  当太爷爷的脚终于踩到了河底的淤泥的时候,他已经被流水冲到了几里开外的地方。七八十米宽的河


流他足足花了差不多一个钟。这种感觉,有如一生那么漫长。
  筋疲力尽 的太爷爷爬上了岸边,回头看了一眼对岸边的兄弟们。对岸的弟兄们哭声震天。咬咬牙忍


忍泪水,他站起来。寻视着和他一起渡河的兄弟。他们有些已经在岸边等着他了,有些还在河面上挣扎,


还有的已经沉入的水底,再也浮不上来……
  一个多钟后,太爷爷的身后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他知道,对岸过不了河的兄弟们正在被鬼子屠杀着…



  “太公(曾祖父),为什么过不了河的中国军队不回头和鬼子拼命呢。反正都是死,拼死一个算一个


。总比待在河边等着日本鬼来杀好吧。”
  我好奇地问太爷爷。
  “听说过兵败如山倒吗?打仗靠的是士气。打了败仗,部队就垮了,士气就没了。没了士气的军队就


像没了魂的人。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和敌人拼命了。就算是自己人比别人多十倍,也会被人家追着跑。就像


你们后生打群架,你们打输了逃命。难道还会有人敢再回头冲回去吗?兵败如山倒呀。”
  太爷爷又重复地把兵败如山倒再说了一次。可我还是听得不太懂。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那总比等死好吧。”
  “有时候,人没死,心已经死了。”
  老太爷只回了我这一句,就再也没说话。我抬起头,看见太爷爷的眼睛呆滞的看着前方,眼眶中还含


着丝丝的泪花。就再也不敢多问。




江淮转战——弟兄
  队伍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他能让你有了魂。乡音是个很奇怪的召唤,他能让你找到自己的根。
  十几号还活着的弟兄,身上就只有一条裤衩。步枪总算没丢,可也就只剩下枪膛里的五发子弹了。天


色已经暗了下来。兄弟们一行人,找个片林子安歇下来。
  饥饿,疲惫,寒冷一起袭来,让人迈不开步子。要升火驱散寒意,可又没有火柴。幸好队伍里有的是


像太爷爷这样的老兵。从枪膛里退下一颗子弹,拔掉弹头倒出些许火药,再扯了一些细绒的干草,塞进弹


壳里。再重新把没了弹头的子弹上膛。‘啪’地一声搂响。掉落的弹壳里,绒草就被点燃了。
  火终于点起来了。 饥饿,疲惫,寒冷的兄弟们聚成一堆,默默地坐着。没有一个人说话,每个人的


脸上都挂着一股死气。能活着走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还能奢望什么。树林里,除了木柴燃起的‘噼啪’


声,就是兄弟们肚子的‘咕咕’声。肚里已经没货了,可是身上除上一条裤衩,却什么都没了。
  “饿呀,真饿。不知道明天起来,还能不能走得动道。”
  "吱吱‘
  一丝细索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
  “有老鼠!有老鼠!”
  坐倒或躺到在地上的人群,一下子炸了开来。一帮人呼啦啦地操起火把就往草丛里窜。全没了饥饿疲


惫。
  "在哪里呀。”
  “跑了。”
  “找洞呀。”
  “找到了,快去找湿柴。”
  一帮人几乎全忙了起来。在广西老家,冬天的农闲时节,有哪个广西的少年不会去做到野外打田鼠这


样的趣事呢。
  湿柴很快的被兄弟们找来了。把湿柴堵在老鼠洞口,再用火引燃后把浓烟往老鼠洞里吹。浓烟虽然也


灌进了洞口,但还是围在洞口旁边的兄弟们呛得咳嗽和眼泪直掉。
  可为了能填饱肚子,兄弟们也只能强忍着。
  烟雾连围在洞口外的人都几乎要扛不住,更不用说被堵在洞里的老鼠。终于被堵在洞里的老鼠扛不住


窜了出来。
  刚冲出洞口就被眼疾手快的兄弟们按个正着。
  “吊那咪,走哪去。”


  按着老鼠的兄弟兴奋地说着。那只老鼠在他手里‘吱吱’挣扎着。饿极的兄弟哪里管它那么多,掏出


刺刀,一刀就把它的脑袋给切了下来。接着就是开膛破肚去掉内脏,再把四肢和尾巴去掉后。再找来一根


树枝,削尖了后就直接把老鼠给串了上去。老鼠的鲜血糊满了兄弟们的手掌,又在兄弟们不经意的动作中


糊在兄弟们赤条条的身体上。
  老鼠被兄弟们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火苗撩着了老鼠的毛,没一伙就烧光了老鼠身上所以的毛发。一


股焦糊味传来,让兄弟们直冒口水。强忍着嘴里流出来的口水,兄弟们又耐住性子把老鼠烤得皮肤金黄,


油花‘滋滋’地冒出来直直的往地上掉的时候才停下手。
  老鼠肉已经烤得差不多了。弟兄们拿起来就是狠狠的一口。油水在嘴里四溅,烫得人直咧嘴。可饿急


的兄弟们哪管那么多,一边咧着嘴,一边喘着气一边大嚼着嘴里老鼠肉。原本在家乡的时候,老鼠肉不是


没吃过,可这回在北方的原野里吃过的老鼠肉却是最美味的,比这辈子吃过的任何肉都要好吃。
  一只老鼠被兄弟们啃得连渣都没剩下。还把指头伸进嘴里也掇了掇,直到吸光了沾在手上的油脂才罢


手。
  不断的有兄弟们被抓来的老鼠拿到火堆上烤。肚子里有了点存货,大家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在火堆旁


边嬉笑打闹着。
  当方圆一里之内的老鼠洞都没兄弟们找过,掏过之后,兄弟们终于吃饱了。夜,此时也已经到了下半


夜,吃饱的兄弟们互相依靠着,在火堆旁边沉沉的睡着了。




  (当方圆一里之内的老鼠洞都没兄弟们找过,掏过之后,兄弟们终于吃饱了。夜,此时也已经到了下


半夜,吃饱的兄弟们互相依靠着,在火堆旁边沉沉的睡着了。
  我曾经问太爷爷;老鼠肉有这么好吃吗?必竟我也吃过,觉得一般般。还不如白切鸡好吃。
  “把你饿上三天,让你吃猪食你都觉得香。”
  太爷爷回我一句。)
  阳光在不知不觉间洒在了兄弟们的身上,当暖暖阳光催醒兄弟们的时候,大家伙站起来互相看着自个


身上的模样都笑了起来。
  “哪还像个人呀。就像只野猴子了。”
  身上一条裤衩,露肉的地方到处是老鼠血的痕迹。脸也被烟熏得认不出模样。兄弟们互相拍着各自的


肩膀嘻笑着,背起枪,又向太阳落下的地方走去。
  男人之间最铁关系莫过于一起杠过枪上。而这些太爷爷和他的兄弟们还多了一起逃过命,一起啃过老


鼠,一起搂着睡过。
  战友情亲情乡情在这一瞬间拉进大家之间的关系,一路上兄弟们用各自的方言介绍着自己的名字和故


乡。在这个
  离家数千里,一群漂泊落单的军人们似乎又找到了自己的魂,在乡音又找到了自己的根。故乡虽远,


但此心安在,此处又何尝不是吾乡。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6 16:34
“前面过队伍了。”
  排头兵大叫起来。还在嘻笑的兄弟们一下子就散开,排起了战斗的队形。
  几里地,一支几百人的队伍正排成队形向兄弟们这边走了过来。远远的分不出敌我,兄弟们只好暂时隐蔽。
  队伍渐行渐进了。打头的排头兵拿着的军旗都看清了。
  “是我们的队伍。”
  排头兵叫了起来。兄弟们也一下子兴奋起来。跳进来就朝着迎面走过了队伍奔了过去。
  “什么人,站住。”
  行进的队伍被这突如其来出现的十几个人给吓着了。队伍停了下来,前排的士兵举起了枪,瞄向了太爷爷他们。
  这一举动也把太爷爷他们吓了一跳。
  “别误会。我们是广西军。”
  弟兄们大喊起来。
  “站住,不许动。把枪举起来。”
  对面的人根本就没鸟他们。
  兄弟们只好在原地站住了。人是不敢动了,但枪却没举起来。
  队伍里七八个尖兵就走了出来向太爷爷他们一边迈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端着枪瞄着太爷爷他们。闪亮的德国钢盔越走越近,兄弟们心里直骂晦气。
  “把枪放下。”
  “干什么。听不懂中国话呀。”
  尖兵走上前来,一边喝令着太爷爷他们放下枪,一边就要势手夺枪。可当兵的人哪会把自己的枪轻易的丢掉呀。中央军的动作,惹恼了兄弟们,立马就举起了枪,‘哗啦’一声拉响了枪栓。
  尖兵吓了一跳。不敢要再要强了。二十来个人就僵在那,谁也不敢动。
  “什么情况呀。”
  队伍里一个骑马的军官打马走上前来。
  “报告长官,他们是桂军的散兵。”
  “桂军?”
  马上的长官疑惑地看着眼前这十几个穿着条裤衩满脸炭迹一身血污的人。
  “报告长官,我们是第七军被打散的部队。我是一七二师的,他们几个是一七一师和一七零师的。”
  兄弟中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还真是广西的。唉,弟兄们,把枪放下,把枪放下,小心走了火,伤了自家的弟兄。”






  江淮转战—— 缴枪
  “前面过队伍了。”
  排头兵大叫起来。还在嘻笑的兄弟们一下子就散开,排起了战斗的队形。
  几里地,一支几百人的队伍正排成队形向兄弟们这边走了过来。远远的分不出敌我,兄弟们只好暂时隐蔽。
  队伍渐行渐进了。打头的排头兵拿着的军旗都看清了。
  “是我们的队伍。”
  排头兵叫了起来。兄弟们也一下子兴奋起来。跳进来就朝着迎面走过了队伍奔了过去。
  “什么人,站住。”
  行进的队伍被这突如其来出现的十几个人给吓着了。队伍停了下来,前排的士兵举起了枪,瞄向了太爷爷他们。
  这一举动也把太爷爷他们吓了一跳。
  “别误会。我们是广西军。”
  弟兄们大喊起来。
  “站住,不许动。把枪举起来。”
  对面的人根本就没鸟他们。
  兄弟们只好在原地站住了。人是不敢动了,但枪却没举起来。
  队伍里七八个尖兵就走了出来向太爷爷他们一边迈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端着枪瞄着太爷爷他们。闪亮的德国钢盔越走越近,兄弟们心里直骂晦气。
  “把枪放下。”
  “干什么。听不懂中国话呀。”
  尖兵走上前来,一边喝令着太爷爷他们放下枪,一边就要势手夺枪。可当兵的人哪会把自己的枪轻易的丢掉呀。中央军的动作,惹恼了兄弟们,立马就举起了枪,‘哗啦’一声拉响了枪栓。
  尖兵吓了一跳。不敢要再要强了。二十来个人就僵在那,谁也不敢动。
  “什么情况呀。”
  队伍里一个骑马的军官打马走上前来。
  “报告长官,他们是桂军的散兵。”
  “桂军?”
  马上的长官疑惑地看着眼前这十几个穿着条裤衩满脸炭迹一身血污的人。
  “报告长官,我们是第七军被打散的部队。我是一七二师的,他们几个是一七一师和一七零师的。”
  兄弟中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还真是广西的。唉,弟兄们,把枪放下,把枪放下,小心走了火,伤了自家的弟兄。”
  军官客气地对兄弟们说着,刚才还有些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太爷爷他们放下了抬起枪口。队伍里的人也走上前来,把太爷爷他们给围了起来。一帮人,杵着枪杆四下打量着他们,那眼神真是让人不习惯。
  “长官,我们几天没吃东西。您能给我们一点吃的不。”
  “要吃的呀。唉呀!我这也没有呀。要么,你们给我们装几声猴叫。我就给你几个苹果。”
  军官笑呵呵地说着,漠不经心,可却把兄弟们给惹毛了。兄弟们的脸色立马阴了下来,心里面不知道操了军官多少遍。
  “抓起来。"
  还没等兄弟们明白过来。长官一声令下,围在兄弟们周围的中央军的大兵们一下子全涌了上来把太爷爷他们一行人全按到了地上。枪早已经下膛了,在手里不过一支烧火棍。反抗都来不及。几个挣扎的厉害还把枪托杵倒在地。
  ”吊那咪,古灭蒙,丢你老母。“(他妈的)
  被按在地上的兄弟们大声咒骂着。
  马上的军官收起一张笑嘻嘻的脸,阴冷冷地说;
  “几个广西猴子,还想在我这要吃的。吃屎倒有。”
  ”长官,这几个人怎么处理。“
  ”枪拿走,这些人是死是活与我们无关。”
  军官冷冷地说着,拉上他的队伍走了。被缴了枪的兄弟们,搀扶着站了起来。眼睛里冒着火,狠狠地瞪视着这些嘲笑,鄙夷他们的中央军越走越远。


  (这是抗战时期,太爷爷仅有的一次被缴械的经历。但缴他械的不是鬼子,而是同为中国人的中央军。)


  蒙城——重归部队
  枪没了。一行十几人号人漫无目地的向西走。没了枪支弹药,兄弟们生火都困难。夜里,寒气把人冻得直哆嗦,睡都睡不了。也不敢睡,怕这一觉下去,就永远也起不来。饥饿逼得兄弟们抓着活物就生啃。茹毛饮血,只为能求得生存。
  一直没有找着广西的队伍。但也遇上了队伍,溃散些东北军,西北军和他们的境遇又差得了多少呢。
  已经第三天了,还没找着自己的部队,兄弟们都已经有些绝望了。而天气也起了变化,一大早的就开始下雨,一行人全被淋成了落汤鸡,哆哆嗦嗦地李容暂时往树林里面躲,等待雨停之后继续赶路。
  “有队伍过来了,还是大部队。”
  负责放哨的兄弟,突然大声地喊起来。
  正在休息的兄弟们,一下子全跳了起来。
  雨还在下着,看不清前方的情况,隐隐地只是看到一支队伍正沿着道路从西边开了过来。兄弟们紧张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死死的盯着前进中的队伍。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大家伙的心提了起来。
  “是我们两广的队伍。“队伍里有人高兴的喊起来。太爷爷也看清了,英式钢盔,大斗笠,大短裤,土黄色的军服,那不是我们广西的队伍是什么。
  “走,迎上去。”
  队伍里有人大声喊起来,一帮人兴奋地从树林里冲了出去。大家伙就像见着多年不见的爹娘一样,兴奋地叫着,喊着。
  “站住,干什么!”
  排头的尖兵,见一帮只穿条裤衩,全身污浊的人向他们冲了过来。紧张地举起了枪。
  正在奔路的的人,全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全椤在原地。“乖,乖,我们是自己人呀”。兄弟们心里寻思。可一低头看看自己,就全明白了。身上有哪一样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呀。






  这一段的故事是我自己编的。太爷爷并没有参加过蒙城保卫战。但这段故事我曾经听一位老兵说起过。而这段故事,又是北上抗战的桂军,血战的一个缩影,所以就把他串到太爷爷的头上了。
  我写的是小说,不是回忆录。只是故事的题材,大多取材于太爷爷讲起的故事。


  “我们是被打散的广西部队。”兄弟们大声地喊着。
  “把手举起来!”
  枪口就在兄弟们的面前晃着,兄弟们只好举起手。排头兵走上前来,把太爷爷他们像押俘虏一样,带到了队伍前面。一群士兵全都在用一种怀疑审视的眼光看着李容他们。
  “怎么停下来了。”
  一位骑着马的高级军官从后边赶上了来,大声的询问着。
  “报告团长,抓住几个没穿衣服的,说是我们广西的部队。”
  “没穿衣服?是不是逃兵。”
  “不知道,没得审问。”
  “派几个人看住他们,部队继续前进。”
  马上的高级军官,扫了太爷爷他们一眼,发下了一句话。
  “是!”
  队伍又继续向前开拨。
  一行十几个人,却被人用枪押着,丧气地跟着队伍慢慢前进。
  被押解的兄弟们实在是想不通了。自己身上没穿军装不假,但至少会说广西话吧,他们怎么就不了解一下情况,把他们当成逃兵了。太爷爷偷瞄了一下旁边押解士兵的胸章;国民革命军陆军四十八军一七三师一零三三团三营一连二排上等兵;侬有福。
  是广西的部队,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兄弟,你哋以家去边地呀。”(兄弟,你们现在去哪呀)
  队伍里一位兄弟以讨好的口吻问着押解的士兵。
  “古巴灭蒙,嗯内讲话。”(他妈的,不许进话。)
  一句壮话喷了出来。
  被自己人像俘虏一样押着,确实够晦气。开口解释还被呛了一鼻子灰,众人只好闭嘴。但能听到熟悉的广西乡音,还算是得到一些心里的安慰。队伍继续向前先进,一拨拨的兄弟快步的从太爷爷他们身边走过,都用好奇而又鄙夷眼神打量着他们,让他们混身不自在,心里已经忍不住想骂娘了。
  后边又上来了一群军官,看来应该是这支部队的指挥部。领头的人高而瘦,国字脸形,眉骨突出,一看就是广西人的样貌。再看看胸前胸章,一条红杠。
  “吊那妈的,还是一位将军。”
  “师长!”
  押解太爷爷的几位士兵,冲着领头的将领高兴地敬了个军礼。
  马上的军官点点头回应了一下。回头扫了一眼李容他们几个。
  “这些是什么人?”
  “报告师长,刚刚抓住的逃兵。”押解的士兵草率地回答着。


  领头的将军,停下马来,扫了两眼太爷爷他们这十几个散兵。
  “第七军的?”
  “报告长官,是第七军的。”
  “你们的衣服呢,枪呢。”
  “队伍被日本鬼冲散了,逃命的时候衣服丢河里了,枪也被中央军给缴了。”
  兄弟们丧气地说。
  “连枪都丢了,你们还算什么军人。”
  将军听了直皱眉,兄弟们也抬不起头来。
  队伍里仍然继续着向行行进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太爷爷的眼里。
  那不是老五吗?
  “老五呀!系勾呀,哥李呀。”(老五呀,是我呀,李哥。)
  太爷爷对着越走越近的老五就喊。听到熟悉的声音,老五征了一下,走上前来狐疑着打量着太爷爷。
  "蒙系?“(你是)
  ”勾古蒙,吾哟了嘛,哥李呀。“(我操他妈的,认出来了吗,李哥呀。)
  太爷爷抹了一把脸上的印迹大骂了起来。
  ”呀,哥李呀。古灭蒙,蒙里歹嘛。“(呀,是李哥。他妈的,你还没死呀。)
  老五惊讶地叫了起来。
  ”蒙歹啦,勾都没歹。“(你互了,我都没死。)
  太爷爷也没好话的回了过去。
  两个人用着家乡话对骂着。他乡与故交,不知能有多兴奋。马上将军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堵熟若呐?“(你们认识)
  这句壮话把兄弟都吓一大跳,长官会讲壮。
  “报告师长,滴是堵沟老班厂,打上海时堵沟散被喽。“(报告师长,他是我的老班长,打上海时我们被打散了)
  老五回身敬了一个军礼,也讲了一句壮话。十几号的弟兄看着目瞪口呆。广西军里,不是谁人人都会听壮话的呀。
  ”既然不是逃兵,那就算啦。归队吧!参谋长!给他们换身衣服。别污头腆面的,丢了广西人的脸。”
  将军对着旁边一位上校军官下了命令。
  兄弟们一下子全跳了起来。
  “没跟咧,嗷滴都北勾跟.。”(有吃的吗,拿点给我吃)
  太爷爷对着老五急急地问了一句。
  ”没呀,没呀。“(有呀,有呀) 
  干粮刚从袋里翻出了,就被太爷爷不客气地抢了过来……


  既然是写桂军的小说,就顺便提一下桂军的几位军长的故事吧。
  一一上传;大家细看。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6 16:39
性情中人覃连芳




  刘汝明撤退后,守住黄梅之后的广济便成了第五战区的当务之急。白崇禧将五战区司令长官部设于广济,连日召开秘密会议,并将广济划为固守区。


  固守区也就是死守区,当然不能轻言弃守,而白崇禧所依赖的生力军,则是刚刚从广西调来的一支新编部队:第八十四军。


  与第一次出师广西时的三支桂军不同,第八十四军实际上是由桂南民团组成的。编组的时候非常简单,原有民团都不用动,只需在外面另加一个番号,戴顶新帽子即可。


  显然,这样一支新编部队,如果将配不好,打仗时是很成问题的。白崇禧经过反复思量,才决定任命覃连芳为军长。


  新桂系将领,以覃连芳与廖磊两人为最勇,但与廖磊"领导叫咱干啥就干啥"相比,覃连芳的个性极为鲜明,属于大大咧咧、没遮没拦的那种人。


  作为李宗仁的老部下,覃连芳曾为创建和发展新桂系立下过汗马功劳,但他的官职一直都升不上去。不是李宗仁不想提拔,而是他得罪的人太多,可以说除了李宗仁之外,没有讨过一个上司的喜欢。


  廖磊曾是覃连芳的直接领导,与覃连芳始终在广西打天下不同,廖磊不是起家于新桂系,而是从湘军转投到广西来的。


  覃连芳对此一肚子不满,可是再不高兴你不能放在脸上,得窝在肚子里。他却不是这样,什么都写在脸上,当着部下的面就大发牢骚,说廖磊是夹着皮包到广西来做官的。


  某次廖磊召开军事会议,规定不许抽烟,覃连芳却大大方方地猛吸香烟。


  廖磊就算再能克制,当着众人的面也忍不住了,便指责他脾气太坏。没想到覃连芳并不买账,立刻顶嘴:没有我这样的坏脾气,会有今天的广西吗?


  得,就冲这句话,你本事再高,功劳再多,领导也不会待见你了,所以覃连芳混了很多年,还是只能在下面做一个小小的师长。


  白崇禧素闻覃连芳善战之名,在视察军队时便有意夸了他一句,说你真不愧是桂军的佼佼者啊。


  你猜覃连芳回了句什么。


  在桂军中,除了德邻(李宗仁字)总司令外,我谁都不恭维!


  白崇禧听后虽然表面强作笑脸,但肯定异常尴尬。


  "小诸葛"是个心机很重的人,他跟李宗仁之间尽管以李、白并称,然而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人也不是一点隔阂没有。覃连芳出言不逊,不仅是驳了面子,也等于触动了他的心病。


  于是,覃连芳连师长都做不下去了,被另调闲职。


  要不是桂军扩编,前方急需用人,这家伙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发他的牢骚呢。


  覃连芳率第八十四军到达广济防线后,果然一鸣惊人。他用迫击炮和重机枪组织起来的交叉火力网,那叫一个给力,日军步兵成批被射倒在工事前沿,乃至熊本师团轻易都不敢在白天发动贸然攻击。


  广济离黄梅有六十里路,熊本师团一共花了八天八夜,平均每天往前推进八里不到,且部队伤亡惨重。


  直到9月6日,熊本师团才占领广济,但是自侵华以来,这个师团第一次失去了再战能力,不光是休整,还要补充兵员。


  第八十四军损失也不小,只得撤后整理,不过在覃连芳的率领和指挥下,这个由民团组成的新军在广济战场上已经一举成名,当地至今还流传着民谣,谓之:军队要学一八九、一八八(组成第八十四军的两个师),到处有人夸!


  不打仗,覃连芳却又管不住自己的大嘴巴了。


  他这个人向来不屑上司,对部下却很宠爱,有时还发展到有些溺爱的程度。这就被他的新上司李品仙抓到了把柄。


  李品仙跟廖磊都起自于原来的湘军,覃连芳也一样不把他放在眼里,背地里还把李品仙称做"二五仔",也就是吃里爬外的意思。


  李品仙由此对覃连芳恨之入骨,尽管第八十四军在抗战中功勋卓著,可他每次训话不仅不表扬,还要一个劲儿挑第八十四军的刺儿,不是指责军纪不好,就是说他们不听管束。


  覃连芳是个直肠子,自然不买账,正好被李品仙找到借口,一个恶状便告到了李宗仁那里。


  李宗仁有心袒护覃连芳,可是他也不能因此激怒李品仙等其他桂系将领。于是便想了一个折中办法,明着撤掉覃连芳军长一职,暗里却还准备以后再找机会让他带兵。不料这次覃连芳却彻底崩溃了。


  在新桂系中,覃连芳原来只服李宗仁一个人,甚至缺了钱都会像小孩子一样去向李宗仁要。廖磊不升他,白崇禧要压制他,乃至李品仙要暗算他,他都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因为他认定李宗仁这个老上司是了解他、相信他的。现在连李宗仁都要"抛弃"他了,他就觉得什么都完了。


  在被免职后,覃连芳离开了桂系,不是暂时,而是永远。纵然李宗仁再怎么派人劝解都没用,他认为自己的心已经被伤过了,而伤过了的心是再也不能复原的。


  他留给李宗仁的是一张纸条:随公数十年,公待我如家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覃连芳养过一头猎犬,从前每次从李宗仁那里拿到钱,他就会去买好吃的喂狗。有人奇怪他为什么待这条狗这么好,他就说,我这条狗不是普通的狗,它不会弯腰低头去钻狗洞,所以理应得到美食。


  说到底,这是一个适合于战场而不适合于官场的人,但作为朋友,他绝对是可交之人。


  在与覃连芳对阵的过程中,熊本师团伤得很惨。在广济休整期间,足足补充了三千两百名新兵,才得以恢复元气。胡(胡志明)奔走革命至俺村而久驻,与覃甚洽,至倭败将至,胡欲返(越南)重整山河,固求覃组劲旅两师偕。覃诺,尽数变卖家财以为军资,亊为李宗仁悉,招覃训:此去乃外国,如有差池,二师子弟永难还乡,不准!覃不敢违,遂将倾家荡产之资尽数赠胡,噧其自去招兵买马。后,胡登基而覃连芳,张发奎旅港,胡屡邀二人,二人婉拒。


  听本村的一位老兵说过;
  覃连芳对下属士兵的溺爱可以说到有违军纪的地步。
  举三个例子;
  一;士兵们没烟抽了,就候准军长哪一天出门公干了。然后故意在他面前捡烟头抽。然后军长看见了,走过来骂骂咧咧地一包烟准塞到士兵手里。那可是上好的香烟呀。
  二;弟兄们在外头和其他的友军打架,他不管。就丢下一句;打赢了就回来,打不赢混蛋,丢我的脸。
  三;他的警卫连的一个士兵强奸了驻地附近的一个姑娘,结果人家家属闹上门来。他就偷偷地放跑了那个犯事的兵。然后再集结军部所有人来给人家认人。可是人都跑了,你上哪找人去。结果不了了之。
  他因得罪上司,被调走的时候。警卫连都差点造反了。结果上头不得不同意警卫连跟着他一起调走。
  他调职的时候,军司务长抱着一大堆的白条来找他报销。他指着司务长破口大骂;
  “这些钱我都给弟兄们了。有本事你找他们要去。”
  可看着那些个警卫连士兵们一张张怒气冲冲的脸,司务长哪敢开口问呀。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6 16:42
蒙城—无能的参谋军官


  跟着队伍,太爷爷他们在傍晚赶到了安徽的一座小县城——蒙城。
  中午的一场风波,已经在队伍里传开了,太爷爷他们也很快搞明白了这支部队的底细。
  今天遇上的这支部队是四十八军一七三师一零三三团,带队的是副师长周元。也就是今天的那位将军


。随行的还有参谋长梁家驹,团长凌云上。这次他们的任务是奉命坚守蒙城,掩护集团军主力撤退。
  除此之外,更让太爷爷感到亲切的是这支部队的兵源主要是桂南,桂西一带。不少人都会讲壮话,白


话,客家话。连副师长也是一个壮古佬。
  队伍分散驻进县城的老百姓家,团部安在了县府。大战在即,县城里的百姓和机关人员早已经跑光了


。老百姓的家里没了人,太爷爷他们这十几个人总算是可以好好的洗个澡,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


天亮,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人叫起来了。随行的十几个人,发了枪后,就被分到了下边的营连。太爷


爷没被分下去,反到是被老五给领走了。
  两个人拿着枪就来到了指挥部门口。
  门口站岗的士兵,进着太爷爷和老五过来。‘啪’的一声,一个军礼。
  ”班长!“
  一句话差点惊掉太爷爷的下巴。老五没注意太爷爷的反映,回了两位士兵一个军礼。
  ”换岗了。你们下岗吧。“
  ”是!“
  两位士兵回了个军礼,就下了岗。太爷爷和老五两个人站在了他们刚才的位置上。
  ”老五,没想到你也当班长啦。“
  太爷爷低着头笑着说。
  老五没回话,伸手解开了上身的军装露出了肩膀,指着肩膀上的一个拇指大的伤口说;
  ”看见没有,这伤是在上海留下的。还好日本鬼的子弹没伤到骨头。大腿根还有一道弹片伤,不过这


里不能脱下裤子给你看。”
  老五笑着说。
  “小仔子也成了英雄了。”
  太爷爷笑着。这话一出口,老五反到不习惯了。
  “哪是什么英雄呀。在战场上的时候,我吓得要死。这不是为了活命,才跟日本鬼拼。”
  “喔!那后来你怎么跑到一七三师来了。”
  “你走了之后,我们又守了一天。那一天,我们很多老乡都死了。”
  老五的眼神有些黯淡下来。
  “大丰北关的老李,被炮弹炸得连渣都找不到。镇圩的瑶佬被子弹打穿了脖子,就在我怀里断了气。


还有白圩的周大牙,被铁甲车压在底下,连人形都没了。还有……”
  “得了,别说了。”
  说起这些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太爷爷的眼睛不禁湿润了。这些人都是当年和太爷爷一起从县来出来的


兄弟。曾经一起训练,一个锅里吃过饭,一起压过柳州的马路,一起和东北佬干过架。可如今,他们大多


数人,都死在上海郊外,成了上海郊外那一滩滩带血的泥土。




  虽然不让老五说,可老五却仍然念叨着;
  ”本来我以为我也会死在上海的,可没想到我能捡条命活了下来。后来阵地被日本突破了,队伍也被


打散了。黑灯瞎火的我带着伤在战场里乱窜,结果被赶来增援的一七三师给救了。“
  两人就站在门外细声的叙叨着,但屋子里渐渐升高的争吵声把他们的给吸引住了。
  “张参谋长,我们奉廖总司令命令坚守蒙城,你就给我们准备这些东西呀。要粮没粮,要弹药没弹药


。连个地图都没一张,你吃屎的。”
  “张某来蒙城数日,但大战将临,苦于百姓政府机关人员多已撤空,故末能筹齐部队作战所需之各种


物资。通信不畅,难以联系司令部,弹药粮饷方面也无法调配。人手不足,时间紧迫,地图也没法及时完


成呀。”
  “的灭吧蒙怕许。”(这帮混蛋怕死)
  ”周师长你说什么。”
  “想留你们三位在这里谋划谋划,安全问题绝对保证怎么样?”
  “那不成我们还要回总部汇报另有任务。”
  “吊他老母,戳头怕死就直讲,温咩卵借口。”(吊你老母,王八蛋怕死就直说,找什么鸟借口)
  “你骂人?”
  “就系骂你啦。作咩呀。唔嘿怕死,那呢几日点解连出城侦察都唔敢。”(就是骂你了,怎么样。不


是怕死,那这几天为什么连出城侦察都不敢)
  “你……”
  屋子里巨大的争吵声,让在外边站岗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半刻钟之后,几位军官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领头的那一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一边走还一连骂。
  “他妈的,一群广西猴子,蛮子。”
  “参谋长,我们也是广西人。”
  “我没说你们,我说的屋里那帮人。”


  几个参谋军官,在城里待了几天,啥事没做成。就知道等着部队来交接。
  当天的下午,师部的命令就下来了,一营和警卫连全城搜集粮食。二营抢修工事。三营出城,拦截过


往部队,截取弹药。
  老百姓逃难了,可粮食带不走呀。兄弟们就满城搜集。从猪圈里翻出一袋粮食,从灶炉里翻出几条腊


肉,从粪坑里找出一坛老酒。反正就换位思考一下。逃难了,自己会把粮食藏在哪里,然后就去哪里找,


那就一定找得到。修工事的器材也不用操心。直接从老百姓家里拆,仗打起来了,整个县城都会被打烂,


这些东西不被炸烂,也被烧烂。谁去管他那么多。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6 16:44
蒙城——接战


  在上海做战的时候,兄弟们就尝到过鬼子炮火的厉害。这话一个团二千号人死守这个小县城,那更不


能马虎。
  战壕被兄弟们挖得深深的。不仅如此,在战壕壁的外侧还挖了不少藏身洞(猫儿洞的前身)。洞口很


小,还做了伪装,从战壕上边看,不细心仔细根本发现不了。而且人只能钻进去。但里边却很大,可以藏


下四五个人,里边还用木板加固。除非日本鬼的重炮直接命中防炮洞,要不然屁事没有。可如何时对付鬼


子的铁甲车却是个问题。这东西枪弹打不穿呀。
  挖深沟只能挡住一时,这不是解决的办法呀。一帮人抓破脑袋想了半天,总算是想出了一些个办法来



  “挖簸萁坑!在阵地上广挖一个二尺宽,四尺深,七八尺宽的坑。”
  工事在一天之内,就被兄弟们抢修完毕了。现在就等着鬼子上门吧。
  (提及,当年。太爷爷对鬼子武器印像最深的,除了飞机,就是铁甲车了。那年月,中国军队没少吃


这两样东西的亏。)






  村里同族的曾祖父是一位参加八年抗日的抗日老兵,八年抗战先后在广西部队第七军,八十四军,四十


八军,待过,靠着一双脚板走遍了大半个中国.
  老人老了,九十五岁高龄的他一个人住在村东边一间破破烂烂的黄泥小屋里,除女们除了每个月给他一


些生活费之外,就在很少去看望他.老人每天艰难的自己动手做饭,我常去看望他,听着他讲述他那段炮火纷


飞的经历.
  老人是一九三五年冬征兵入伍的,编入第七军二十四师七十一团重机枪连,抗战爆发后第七军和四十八


军编成二十一集团军作为第一批出桂抗日的广西部队开赴上海参加淞沪会战.没想第一仗就给老人留下了


一段惨痛的回忆.
  "惨呀!我们(处第七军,四十八军)在上海和日本人打了十多天.死伤惨重,日本人天上飞机,地上坦克大


炮还有几十艘军舰炸得我们找躲的地方都没有.十几天呀,没被炸死也都差点饿死,渴死.日本人封锁厉害呀


,粮食弹药送不上来,带上前线的三斤炒米不到五天就吃光了,口渴极了晚上就爬到炮弹窝去捧点水来喝,那


哪是什么水呀,都是兄弟们流得血呀.
  那时候我们也想撤下来,可长官又叫我们死守,后退一律枪毙,军令如山没有办法, 咬紧牙硬撑了十来


天,到到最后我们撤下来,四万多人人的部队就只有五六千人了,其他兄弟都死在上海了,那可都是和我一起


训练了两年的好兄弟呀.我们旅长也死了好几个."
  老人说到这停了下来,摇援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又回想起了那段痛苦的往事.
  "以前我们当兵辛苦,凄凉呀!要吃没有吃,要喝没得喝.我们刚出广西的时候还是热天,穿的是大短裤,


可谁知道到了北方这么冷!大腿都冻紫了,撒尿差点连家伙都找不到,冰天雪地里拿着枪和日本队人打.人的


命就像挂在裤腰上的草一样,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过一天是一天,早上睁开眼知道自己还有命在就高兴,谁


还敢能不能活得过明天."
  一九三八年,广西又组建了八十四军,从第七军抽调有丰富战斗经验的老兵补充八十四军,老人又调入


了八十四军一八九师,驻防在湖北随县枣阳一带,又参加了好几次大的战役,几次大难不死,身上又多添了几


处伤疤.
  原先和老人一起入伍的一百六十多位县里的战友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先后死去,老人也已经感到了绝望,


也曾打算丢枪不干了,回广西,可一次次见证日寇屠杀中国人,却让老人放弃了当逃兵的想法.
  "日本鬼子不是人!狠毒呀!
  三九年年关的时候,我们团去进攻一个村庄的日本人,等我们赶到,鬼子却走了,进了村子,弟兄们都被


里面的惨状惊呆了.
  整个村子都烧光了,满村都是死人,村边,路上,池塘,院子里.树上还挂着人头.鬼子把小孩子抛刀花挑


死,年青的大姑娘最惨呀!强奸过了还要割下他们的奶子在捅死.走的时候把吃不完的猪牛丢到井里,水都不


留给我们.
  惨呀!弟兄们是咬牙切齿,泪水唰唰出呀,他们可都是中国人,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日本人是要把我们亡


国灭种呀.
  那时候我们明白为什么要来当兵打鬼子,不打鬼子我们就要亡国灭种,就要给日本队人做牛做马.走到


哪又不是死,就算回了广西它小日本还不是又打到了广西.也不想走了,也不愿当逃兵了有只枪就和日本人


干,总之是死."
  每月几小仗,一年几大仗,老人所在的八十四军伤亡惨重,又很难从广西招募补充兵员.到了一九四二年


已经残缺不全的八十四军调入大别山编入第七军,四十八军,老人又到了四十八军,最后的三年,老人总算过


上了稍微平静的生活,仗也没有以前那么多那么残酷激烈了.还经人介绍在河南的商城县娶了一个媳妇,生


了两个娃娃.
  四五年抗战胜利,老人以为可以解甲归田回家种地了,可高兴不到半年老人又被卷入了内战的漩涡.
  打了八年日本,列了这么多兄弟好不容易才本日本人打跑了,可还没来得及透口气,又要调枪口打自己


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干脆丢下枪跑回了广西.河南商城的家人也失去了联系.
  回到故乡的老人又另娶了一个老婆,文革时老人被分为四类谷子(地富反坏右)被革委会拉去批斗,从部


队里带回来的证件也被抄去,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说我是反动派,有什么证据,难道我八年抗战打日本鬼子这也是做坏事!不错国民党是腐败,可我们这


些普通士兵什么事,我们还不是从老百姓里征去的,还不是穷苦人出身,我们没有文化,不懂政治,可我们分


得清好坏,当年土匪暴乱要拉我入伙我都没去."
  老人说到这很生气,可在那个年代哪论什么是非黑白.
  前些年,老人也曾想找上和他一起当兵抗日还活着回来的十几位老战友们一起到县里去讨个说法,希望


政府能给他们这些晚年生活困难的抗日老兵们一些生活上的补助,可拖了一年又一年,还是没有结果,老战


友们却先后一个一个的先后死去.老人也在没能力走出这个家门.
  老人老了,每次上街去买点青菜老人都要摸索的走上几个小时.不孝的子女们对他是不闻不问,住的那


间破破烂烂的黄泥小屋也许只是一场大雨就可以把老人活埋在里面.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8 21:18
 蒙城——杀俘


  在上海做战的时候,兄弟们就尝到过鬼子炮火的厉害。这话一个团二千号人死守这个小县城,那更不


能马虎。
  战壕被兄弟们挖得深深的。不仅如此,在战壕壁的外侧还挖了不少藏身洞(猫儿洞的前身)。洞口很


小,还做了伪装,从战壕上边看,不细心仔细根本发现不了。而且人只能钻进去。但里边却很大,可以藏


下四五个人,里边还用木板加固。除非日本鬼的重炮直接命中防炮洞,要不然屁事没有。可如何时对付鬼


子的铁甲车却是个问题。这东西枪弹打不穿呀。
  挖深沟只能挡住一时,这不是解决的办法呀。一帮人抓破脑袋想了半天,总算是想出了一些个办法来



  “挖簸萁坑!在阵地上广挖一个二尺宽,四尺深,七八尺宽的坑。”
  工事在一天之内,就被兄弟们抢修完毕了。现在就等着鬼子上门吧。
  (提及,当年。太爷爷对鬼子武器印像最深的,除了飞机,就是铁甲车了。那年月,中国军队没少吃


这两样东西的亏。)
  次日早晨,太爷爷是被一阵枪炮声给惊醒的。派出去的斥候兵和鬼子的骑兵交上了火。城外已经响起


了隆降的炮声。
  大战终于要来临了。
  提起当年的战争经历。我曾经太爷爷;怕死吗?
  太爷爷看了我一眼,笑着说;
  “哪有不怕死的人呀,可枪声响了心就定了。老兵都怕死,可是死到临头,却不会退缩。反正都会死


,要死也要想办法拉一个垫背的才够本。”
  太爷爷在警卫连,而警卫连是团里的预备队,现在还没到他们上的时候。肩上背着的步枪被解下来又


背上了十几次。听着外边的枪炮声,这老兵的心里呀别提有多焦躁。
  城外的枪炮声一阵比一阵密,这对于像太爷爷这些参加过淞沪抗战的老兵来说,别提是多大的打击。


每有传令兵路过,大家就站起来上去打听,可除了原地待命,就没下文。
  两个多小时后,第一批伤兵被抬下来。兄弟们赶紧围上去。一看心里有点底了。
  这些个送下来的伤员,大多是被三八步枪打伤的,或者小钢炮炸伤的。很少有缺胳膊断腿的。这说明


鬼子的重炮还没到。要么就是兄弟们的工事管用了。
  枪炮声从下午一起响到了天黑才渐渐地静了下来。夜里几百号的伤员被送进城来。除此之外,还活捉


了两个小东洋。


  一听说抓到了日本鬼。新兵们可高兴了。一帮人冲匝匝赶过来围观。
  “咦!这日本佬 怎么和我们长得这么像滴?"
  “是罗,我以为日本佬有三头六臂呢。”
  “我丢,你以为日本佬是妖怪。”
  一帮人全不理会瑟瑟发拌的日本兵,咋咋地议论起来。可议论完了,却为这两个日本俘虏发愁了。送


到后方去换赏钱,做不到。放回去,不是让他们拿枪来打我们吗。
  老兵可没有新兵们想得那么多。他们见过多少自己的兄弟倒在鬼子的枪口炮火下。如今抓到两个活的


,还不得拿他们来发泄。
  “绑柱子上,绑柱子上”。
  几个老兵吆喝着就把这两个鬼子给绑到了院子里的柱上。新兵们摸不着头脑,可老兵的眼里却已经冒


了火。
  “弟兄们,我们有多少弟兄就死在他们的手上。今天让我们捉到两个活的,就让我们拿他们两个来祭


旗。“
  喊话的老兵大声说着,新兵们都有些征住了。
  ”一刀杀了他们太可惜了,那这个,(老兵指着枪托)一人一下,溶死为止。”
  “来来,大家排队。新兵先上。”老兵们招呼着。
  一听要溶死这两个小日本,兄弟们兴奋了。老兵们刚招呼完,院子里的人就排成了两拨。黑夜里看不


清鬼子的表情。但鬼子却从排成队列的人群和中国军人嘲笑的声音感觉到了大难临头。
  “天皇板载。”(天皇万岁)
  院子突然传来了日本鬼的两声嚎叫,院子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还在指挥排队的两个老兵油子一听到这句熟悉的话,立马怒了。跳下院子,抡起枪托,冲着两个日本


鬼下巴重重地抡了一下。
  ‘卡擦’兄弟们分明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丢那妈嗨,叫呀。”老兵恨恨地骂着。
  “下一个!”
  一个瘦小的新兵被人推上前来。
  这小子犹豫不定地走上前来,抡起枪托不轻不重的照着鬼子的胸膛来了一下。
  “古灭蒙,肚人都里若。“(他妈的,打人都不会)
  跟在他身后的一位新兵一边奚落着他,一边早上前来。抡起枪托照着鬼子的肚子就狠狠地来了一下。


还在喘着大气,哼哼着天皇板载的鬼子立马就抽了。屈起身子,喘不上气来。
  身后还有上百个兄弟在等着呢。枪托落在鬼子的头上,脸上,肚子,大腿,下阴,肩膀,关节,膝盖


……刚开始鬼子还能挣扎着哼哼,渐渐的就不能动弹,气息越来越弱,地上甚至已经流下两人滩鬼子呕出


的污血。眼见着人就不能活了。
  “欧卡桑。”
  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的鬼子哼出一句兄弟们谁也听不懂的话。已经抡起枪托的士兵被鬼子的这句话打


动了。这含糊不清续续叨叨中,哼出来的话触动兄弟们心中脆弱的心弦。
  “给他个痛快的吧。鬼子不是人,难道我们也不是人吗?”
  太爷爷抽出了刺刀,走到柱子面前,扳起鬼子的脖子,一刀就划开了鬼子脖子上的大头脉,鲜血如泉


水一般喷射涌现而出。绑在柱上的鬼子抽搐了几下,哼哼了几分钟后,就没了声音。另一位柱子上的鬼子


,也被老兵用同样的方法解决了。


  蒙城——血战
  我曾经问过太爷爷;
  “当年和日本鬼打仗,有抓到过俘虏吗?”
  他说;  
  “有呀,但很少。”
  “怎么处理?”
  “直接用枪托抡死。”
  他们对于鬼子的仇恨,也许就在挥起枪托的那一下得到宣泄吧。


  蒙城的第二个夜晚,兄弟们是在偶尔响起的冷枪声中睡去的。
  天明时分,兄弟们刚吃过早饭。城外又又响起了炮声。这回的炮声,低沉厚重,老兵一听就知道这是


大口径的榴弹炮发出来的声音。爆炸的冲击波透过地面传过,感觉脚下的土地都在震动。
  城外的弟兄,这回难搞了。
  话说得没错,中午时分,就有从前线送下来的伤员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城外做为据点的村庄,已经全部失守。日本鬼已经包围了蒙城,现在正在进攻蒙城城垣。
  该是我们上的时候了。


  狭小的县城,这时已经开始落了鬼子的炮弹。城里,处处是被鬼子的被引燃的房屋。就连太爷爷他们


咋晚的住宿的院子里也落下了一发炮弹,两个昨晚上被溶死的两个鬼子被自己的炮弹轰成了渣。幸好兄弟


们早已经撤出了那个院子,才没有落下伤亡。
  警卫连这一百多号人,还在原地等待做战命令。而这种等待是最让人难熬的。你只见着伤员一个又一


个的被送下来的。城垣附近,枪声如过年鞭炮,炮声似锣鼓。可就是干着急没办法。
  ”警卫连,师长有令增援东门。“
  一个满身尘土的卫兵带着师长的口令到了警卫连的驻地。
  ”走呀,走呀。“
  还没等卫兵把话说完,一百多号人,就呼啦啦地冲了出去。
  沿着县城狭小的街巷,兄弟们一路前进。两旁边的房屋仍然啪啪的燃烧着。不时会有即将烧尽的木板


横条从房子上掉落下来,落在道路上。一路前进,还得一路避开燃烧的房屋。没哪个愿意,还没到战场,


就成为烧着的尸体。
  担架排的兄弟,抬着一批一批的伤员刚好从火线撤了下来。
  ”前边什么情况!“
  ”打得要紧呀。快上去顶住吧。“
  迎着抬下来的伤员,警卫连的兄弟们向东门冲了过去。




  眼前的情景,让太爷爷在过了六十多年后,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单薄简陋的土城墙,哪里扛得住重炮的轰击。城墙上到处是被炸开的豁口。城门上的小楼,被炸得只


剩下几根断木破墙支撑,摇摇欲坠。
  东门的守军,已经打退了鬼子的进攻,可是五百多号人,能站起来的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个个满脸尘


土硝烟,血迹斑斑。城墙上到处是阵亡弟兄的尸体。特别是在被炸开的豁口附近,尸体更是密布,交错叠


压。刺刀仍然扎在人身上,一脚走过去,鲜血浸湿双脚。
  还末来得清理战场,扛走兄弟们的尸体,鬼子的炮声就响了。
  炮弹一响,兄弟们就屁滚尿流的跑下城墙,钻入城根底下的防炮洞里。
  重炮轰击的城墙,那感觉就像大锤撞击。窝在防炮洞里你都能感觉都城墙在晃动。老五又和太爷爷待


在一起。两人一起挤在一个防炮洞里。除了他们俩之外,还有个受伤致死的弟兄。窝在防炮洞里的太爷爷


仍然感觉不安全,可老五的却只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好奇贪玩的天性使他掰开了阵亡弟兄拽紧的手


掌。两颗子弹从手掌里滚落下来。让太爷爷为之一愣。
  “拿着,留着杀日本鬼。”
  太爷爷大声嘶喊着,捡起子弹压进了手中的七九步枪的弹仓。


  “进入阵地。“
  炮声刚停,就传来的长官的命令。
  弟兄们抓起步枪,沿着跑马道急急地奔上城墙。
  一群人刚跃上城头,鬼子的冷枪冷炮就打了过来。几个姿态过高,暴露位置的弟兄就被打下城头。一


帮人立马趴了下来,匍匐进行。
  守城,只要守住几个被炸开的豁口,还有城门。弟兄们匍匐来到豁口前,掏出了手榴弹。
  没有根探出脑袋去查看鬼子的动静。鬼子的枪法,兄弟们都是知道的。
  城墙下,鬼子的铁甲车‘嘎噶’的声音越来越近。已经逼到了城门口。豁口处也传来了鬼子的脚步声



  “做奎”(干他)
  长官的一声命令传来。紧接是几声清脆的驳壳枪响。
  一直紧紧的趴在城墙上的兄弟们扔出手中的手榴弹。


  手榴弹在鬼子的人堆里炸开了。正从豁口往里爬的鬼子倒下一片。土夯的城墙虽然被炸开了,但崩塌


的泥土却在豁口的表面形成了一层松软的浮土,限制了鬼子的活动。他们成了中国军队的活靶。想跑都跑


不了。不断的有鬼子在枪声和爆炸中倒下成为一具具抽畜的尸体。但暴露了位置的兄弟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鬼子的支援火力,特别是小钢炮,九二步炮。打出的一发发都准确落在兄弟们位置中。爆炸中,不少人


直接就被掀下城头。而城门洞那更是要紧。鬼子铁甲车装载的工兵已经钻到城门洞底下,正在拆除障碍物


,打通城门呢。可偏偏那个位置又是火力死角,步机枪和手榴弹根本就打不到。新兵们已经开始有些动摇


了。
  ”撤,放日本佬进来。“
  还没等长官把话说完,弟兄们就哗啦啦地跑下城头。失措的新兵,甚至忘记弯下腰板,又被鬼子的火


力打倒一片。其中一发子弹擦过太爷爷的头顶的钢盔,差点没把太爷爷撞下城头去。
  惊得太爷爷一身冷汗。赶紧弯下身来,手脚并用的爬下城头。
  跳下城头的兄弟们赶紧钻进了城墙下的屋子里。房屋已经被兄弟们相互打通了。钻进屋子里的三两个


一伙的就爬上了房梁。紧接着城墙豁口就传来了鬼子的欢呼声。跃上城头的鬼子顺着中国军人的尸体和血


迹冲了进来。沿着街巷就往县城中心插。可却刚好被埋伏在街口的重机枪候个正着。
  重机枪沉重的‘砰砰’声响了起来。不是点射,而是扫射。冲在前头的鬼子扑到一片。跟在后边赶紧


往两边的房子里钻。可刚跨进门来,就被在房梁上候着的中国军队看个正着。刚跨进屋,枪声就响了。这


么近的距离根本就用不着瞄准,抬手一枪,鬼子就放倒了。
  被夹击的鬼子,丢下尸体,就往后退。得了势的中国军队哪会丢下这个机会。跳下房梁,挺起刺刀就


追了上去。
  ”做奎,做奎。搞他,搞他。“
  弟兄们嘴里叫嚎着,扑了上去。
  进着中国军队敢迎上来拼刺刀,鬼子也停下脚步扑了上来。城墙根下的几个破烂的院子里,两拨人立


即搅到了一起。
  刺刀撞击声,嘶吼声,手枪短促的‘叭,叭’声。还有被刺中者的惨叫声交织在这个狭小的地方里。
  太爷爷的步枪早已经没有子弹里早已经没有子弹,现在的他就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吼叫着向鬼子扑了


上去。
  一个壮实的鬼子军曹,一连刺倒了好几个中国士兵,刚拨出刺刀,一个身影就直向他扑来。军曹一惊


,侧身躲过了太爷爷刺来的刺刀,回手一刀直刺向太爷爷的胁下。一刺落空的太爷爷下意识的拉下枪托,


荡开了鬼子刺来的步枪。刺刀堪堪地滑向一边,划过太爸爸胁部,扎破了身上穿着的军装。
  第一下都落空的两人下意识的跳开拉开距离。


  眼前的这个鬼子军曹,年纪大约三十岁,矮小壮实的身材,络腮胡子已经开始写在脸上,一双杀气十


足眼神。跨着步子稳稳站着位置。中国军人的鲜血,正顺着他举起的刺刀的刀锋上一滴一滴的滴下来,看


来,惨死在他刀下的中国军人已经有好几个。
  “吊哪妈嗨呀,碰到硬壳了。”
  太爷爷心里暗骂。
  只有一丝的停顿,两人几乎同时的举起刺刀扑了上来。小鬼子一刀落空,太爸爸的反击也同样被小鬼


子给磕开了。刺刀就在这相撞之间刺刀卡到一起。两人立马憋足气比拼着。吃奶的力气使出来了,爷爷的


那一代人是习武出身,太爷爷也练过。在乡里,一般人提起义英堂的后生,没人不怕的。都是死缠烂打不


要命的种。但眼下和这个鬼子拼刺太爷爷根本就占不到便宜。
  “绷”的一声响,太爷爷枪上的刺刀就在两人扛上的时候给绷断了。中国军工低劣的制造水平又一次


出现。
  两人同时向前一个趔趄,日本军曹的刺刀顺着身体倾斜的力量划过太爷爷的身体一下子捅到了地上。


断了刺刀的太爷爷更是直接撞进了鬼子的怀里。两人同时摔倒在地。
  矮小的鬼子被比他高半个头的太爷爷刚好压在身下。没有一丝的犹豫。太爷爷抓起腰间的手榴弹一锤


子擂向了鬼子的鼻梁。
  ”喀!“
  鲜血飞起。一下两下三下。
  广西人械斗,往往是你死我活的较量,得势一方,往往不容对方喘息,穷追猛打,直至把对方打到半


死为止,闹出人命是常有的事。更不用说现在是在战场上跟人拼命。
  鬼子头上的钢盔早已经被掀开了。手榴弹继续落在鬼子的脑门上,脑浆夹着血水飞溅。
  ”杀!“
  身后,老兵油子们举着关公刀冲上了上来。我们的援兵来了。但鬼子的援兵却没到。城门洞还没被打


开,铁甲车进不来。豁口太小,太泥泞。冲进来的鬼子根本就挡住反扑的中国军队的波涛。很快的就被轰


出城去。
  城门口的那辆鬼子的铁甲车,被援兵们带来的炸药包,炸成了一堆废铁。


  我曾经问太爷爷;”肉搏的时候怕吗?“
  太爷爷说;“搏命的时候,谁还去想怕不怕。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但事后,一想起来,都会惊起一身


鸡皮呀。日本鬼的刺刀比我们的长呀。”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8 21:23




  蒙城——伤兵
  战场上最可怜的是伤兵。一场大仗下来,除了无数的死人,还有数不清的伤员。打了胜仗还好,伤员


还有得救治。可一但打了败仗,那伤员命远就悲惨了。打了败仗,撤退都来不及,谁还管得了伤员。丢在


战场上的重伤员,等待他们的就是鬼子的屠刀。


  鬼子的进攻被打退了。但城墙根下,也倒下了无数的弟兄。活人转眼间成一具具尸体,伤员还杂在尸


体中间,呻吟哀嚎。
  打完了仗,太爷爷才发觉自己也了受了点小伤。鬼子的刺刀划过他的肋下,划开了一个半指宽的口子


,差一点点就被挑开肚皮了。还有手掌的虎口裂开,手指关节一阵酸痛。顾得不上这些小伤,太爷爷回头


就找和他一起冲出来的老五。
  “老五,老五。”
  可哪里有回应。兄弟们仍在忙着打扫战场,给鬼子的尸体补刀。没一个人回应太爷爷
  心里不禁一紧。转身就扎进了还在呻吟的伤员里。可一连看了好几个,都没有找到太爷爷的兄弟。太


爷爷急了。
  “阿哥,我在这里。”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一处断墙根传了过来。听到熟悉的声音,太爷爷是又惊又喜,抬头


奔了过去。
  断墙下,老五斜靠着墙壁,半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上伤口,一手捂着肩膀。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渗


了出来。
  “阿五,怎么啦?”
  太爷爷急切焦急地问着,伸手就要查看老五的伤情。
  “阿哥,莫事的。”
  老五低声说着,想阻止太爷爷的手。可他一个受了重伤员的人哪里来得力气呀。
  手掌被太爷爷挪开了,最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老五小腹上,一道深深的伤口,白花花的肠子杂着鲜


血露了出来。
  “不是叫你跟着我嘛。“
  太爷爷几乎要哭出来了。说是这样说,可是乱纷纷的战场,你又能保护得了谁?
  ”阿哥,我不要紧的。还死不了。“
  老五有气无力地说。
  太爷爷又挪开了老五按在肩膀上的手。鲜血流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拉开衣领,一个伤口露了出来。太


爷爷伸出双手刚碰到那里,老五就连连叫起来;
  ”痛,痛。“
  子弹卡在了肩闸骨里,动一下上身,都一阵阵的刺痛。
  ”担架,担架。“
  太爸爸站起来,就喊。可现在县城各门都在血战之中,担架排的士兵们那里赶得过来呀。
  ”兄弟,过来帮手(帮忙)。“
  太爷爷对着就近的兄弟就喊。
  ”老五,忍着点。哥背着你去医院。“
  背过身弯下腰,两位兄弟架起老五把他放到了太爷爷的背上。
  穿过硝烟,跨过破巷。太爷爷背着老五向县城的小学(当时的救护所)赶去。


  救护所里已经挤满了伤员。今天一天的血战,增添了几百位的伤员。幸好昨天战斗的伤员已经在昨晚


上给送走了。要不然救护所里非得挤爆不可。但就算这几百号的伤员也够军医们忙得够呛。
  药品早已经用光了,绷带也所剩无几。可伤员总得要救治呀。没有麻药,只有硬来了。手术室里传来


了伤员的惨叫和哀号声。手术室外,更是一阵接一阵,一声连一声的呻吟。
  背着老五的太爷爷直闯了进来。还没等他走到手术室门口就被卫兵给拦住了。
  ”丢那妈,做死呀。“
  “我兄弟受伤了。”
  “到那边排队去。”
  卫兵眼皮都没抬一下,就把手指向了一边。顺着手势太爷爷看过去。那一边早已经躺倒排起了好长的


一列的重伤号。
  “能不能先救我兄弟。”
  “比他伤重的多的是。还轮不到他。”
  刚一开口就被卫兵给堵了回来。医院里有医院的规矩。太爷爷只好忍下这口气。把老五背到那一边,


轻轻地放了下来。
  “阿五呀,莫事的。忍一下就到你。”
  太爷爷轻声的安慰。
  “哥,莫事的。我还顶得住。”
  老五低声地说,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的微笑,让太爷爷看了忍不住直掉泪,搂起老五的身子轻轻地把


他抱在怀里。泪水从太爷爷的眼里流了出来,他眼前又浮现出了上海郊外的那个小镇,那一个和他一起两


年的同乡就是这样在他的怀里,慢慢地断了气。
  一个不好的消息,从外边回来的担架队里传了过来。
  鬼子已经把蒙城给围死了。今天受伤的伤员,全都没办法送到后方去了。
  新兵们也许不知道,但参加过淞沪会战的老兵们都懂的。落在鬼子手里,绝对是死路一条。伤员起了


骚动。老兵们在骂娘,新兵在唉声叹气。
  “阿哥,我不想死在这里呀。”
  一直躲在太爷爷怀里的老五轻声地说。
  “你不会死的。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回上林的。”
  话说得是那么的美好,但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
  就在这个两人说话的当口,太爷爷眼睁睁地看见一个双腿被炸断的重伤员,掏出了一把刺刀。一声不


吭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那一夜,枪声不断,炮声不绝。但两人仍然安稳踏实地睡着了。一直到天亮,被一阵密集的炮声和枪


声给惊醒。
  密集的枪炮声,使得救护所里的伤员起了骚动。人群开始变得紧张不安起来。
  没得多久,一个满身硝烟的少校军官带着几个士兵就冲进了救护所。
  “还能拿枪的,都给出来。”
  话音末落,身后的几个士兵就钻进了人群,拉起轻伤员,赶出卫生兵和担架兵。
  “那边那个大佬,你没受伤躲在这里做什么。”
  军官严厉的质问着,听到声音的卫兵走了过来。
  “我这兄弟怎么办。”
  太爷爷辩解着。
  ”守不住城,大家都别想活。“
  卫兵骂咧着。
  太爷爷无奈也站起身来。
  ”老五呀。在这里等着我。我等下就回来接你。“
  太爷爷对老五说。
  ”阿哥,给我留个手榴弹吧。“
  老五轻声地说,暗淡的眼睛里透出着绝望。那绝望的眼神让太爷爷都不敢直视。狠下心,转过头太爷


爷走了出去。
  ”阿哥……“
  身后,传来的一声呼唤,直刺得太爷爷心头打颤。




  蒙城—身先士卒
  当战斗打到最惨烈危急的时候,高级军官和将领都会带头冲锋。因为他们的表率往往可以振奋即将崩


溃的士气。




  街道上,都是些什么人,伙夫,,马夫,担架兵,辎重兵,还有轻伤员。总之城里能动弹都出来了。


可就这些人加起来,却仅仅只有二百来号人。
  城城已经是硝烟弥漫,耳朵里不时传来重炮的轰鸣声。街道两旁的房屋大火一直没停过。巷子和路口


不时有散乱的末及收拾的尸体。一个高级军官,迎着队伍疾步走了过来。
  “团长,人我都带来了。”
  带队的军官冲着他就是一个军礼。
  “总有几多人!(还有多少人)”
  “能动唤的都在这了。”带队的军官对眼前的这位团长悲怆地说。
  “贾营长,你带佐一半人到东门增援保护师长同参谋长。其他人跟我来。(贾营长,你带一半人到东


门增援保护师长和参谋长。其他人跟我来。)”
  军官大吼着对着敬礼的军官大声命令着。
  “是!弟兄们,跟我走!”一声大吼,贾营长挥舞着手枪,带走一半的兄弟。
  “弟兄们,跟我来,同东洋佬拼了。!”
  团长大吼着掏出手枪,第一个冲了去。一群人呼喊着跟着团长冲了出去。


  穿过街道,就杀向鬼子刚刚占领的东门。一伙败兵正好迎面退了下来。
  “站住,不许后退!”退下来的残兵被团长堵了个正着。
  “日本鬼打进来了!县城守不住了!”
  “怕什么,跟小日本拼了。大家跟我来。”
  “弟兄们,团长都不怕死,我们怕什么。”


  身后带跟着团长的老兵,高喊着跟着团长扑了上去。溃下来的散兵,见着团长带头冲锋,在短暂的犹


豫之后,也跟着人群呼喊嚎叫着冲上去。
  冲进城的日本兵,不过四十多号人,这时刚把膏药旗插上城楼,还没来得及庆祝,一群中国士兵,就


吼叫着从城楼下巷子里,断壁残垣中向他们扑了上来,还没等他们及展开火力,这群中国士兵已经冲上城


楼跟他们拼起了刺刀,惨烈的肉搏战在城楼周围狭小的空间拼了起来。
  太爷爷是跟着团长冲在前边的老兵之一。这些冲在最前面的老兵手里拿着的 二十响 驳壳枪。成了近


身杀敌的利器。所有妄图想靠近冲上来拼刺刀来的日本兵,全被驳壳枪点射放倒了。小日本拼刺本领,根


本就无法在驳壳枪的面前发挥出来,而单发步枪的射击火力在近身的肉搏战中更是微不足道。
  团长第一个冲上了城楼,举起手枪,把城楼上一枪就把一个妄图扑上来的日本兵放倒了。再拔下小日


本的膏药旗扬手扔下城去。弯腰扶起翻倒在一边的马克泌重机枪,回过头冲着后边的弟兄大声吼起来;
  “弹药手,给我来个弹药手!”
  人群里太爷爷第一个冲上前来。
  “上子弹!”团长大吼着。
  太爷爷利索地从重机枪旁的弹药箱里扯出了弹链,拉开枪栓把子弹接上去。动作刚完,团立刻搂响了


板机。
  “砰……砰……砰”
  马克泌重机枪特有的声音在城楼上响了起来,弹雨向豁口里仍在冲锋的日军泼了下去,有如死神手上


的镰刀。正在七手八脚往爬上的鬼子立马被撂倒了七八个,剩下的人赶紧跳下豁口,躲进城墙根下壕沟和


弹坑里。
  “手瓜,扔手瓜!”(手榴弹)
  太爷爷对着身后正冲上来的兄弟大喊。一堆手榴弹,有如乱鸦一般向躲在城墙下的日军砸了下去。城


墙下爆炸声连成一片,烟雾弥漫中还夹杂着小日本的惨叫声。吃不消的日军终于不得不退下去……
  一场战斗,消灭了六十多个日本鬼子,但也倒下了七八十号的兄弟。
  伤亡最多的是补充进团里没多久的新兵。冲在最前面的手枪排老兵伤亡都不大,就损失了十几个。毕


竟在肉搏战中,手枪是最好利器。倒是跟在后边的新兵,面对散落的日本兵,三四个人还干不倒一个日本


兵,要不是仗着人多,乱刀刺死。也许,这批新兵还会又被日本兵给压下去。
  小日本退下去,团长提着手中的勃郎宁手枪在城楼上来回的巡视着,督促兄弟们抢修工事,搜集武器


弹药。
  太爷爷带着几个新兵,在城楼下的尸体和断壁残垣中收集着弹药和枪支。
  仗打到这份上,大家伙都知道蒙城守不住了,城外的援军迟迟没有消息。而城内也是弹药耗尽,伤亡


大半。兄弟们都是靠着一口气在死死支撑着。可眼下这城里就只剩下几百号残兵了。鬼子的下一次进攻,


也许就再也没办法守得住了。




  鬼子绝对不会想到,就在摇摇欲坠的城楼子里,还藏有末死的中国士兵。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0 21:56
蒙城——城破


  日本鬼从来不拿我们中国人当人,落在他们手里只有死路一条。可他要是能给你一个痛快还好。丢他


妈的,可他不是,他千方百计变着法子来慢慢磨死你。


  团长,已经到别处去。留下太爷爷和十几个老兵,带着几十号的新兵继续死守阵地。
  弹药已经所剩无几了。每支步枪,也就分得十来发子弹。重机枪半箱百来发。轻机枪两三个弹夹。手


榴弹一个班能剩下个五六个就不错了。
  太爷爷钻进了已经被炸得摇摇欲坠的城门楼子里,想从里边找到一些可以用的东西。可还没等他从里


边出来,一阵尖利的‘呼啸’声划破空气,直刺耳膜。
  “防炮!”
  城墙根下的兄弟们一声大喊。太爷爷也是吓出一身令汗。刚站起身,还没迈开步子,一发七五山炮的


炮弹就准确的命中了城门楼子。一根倒下的大梁重重的砸在了太爷爷的后脑勺上。把他砸晕在地。破砖烂


瓦哗啦啦地 纷纷落下把太爷爷埋进了瓦砾之中。
  小小的县城,竟然挡住了日军主力整整三天。这已经把小鬼子给逼急了。再不拿下这个县城,进攻的


日军联队长就得自杀见天皇了。
  鬼子把重炮直接拉到了离城门不到百米的距离。炮口直瞄城门和豁口就是一阵的狂轰猛炸。堵在城门


里的那些石条沙包被鬼子的炮弹轰得粉碎。豁口的砖土在鬼子的重炮击下纷纷垮塌,口子越开越大。
  炮火刚一延伸,鬼子的铁甲车就在烟雾的掩护下,‘嘎吱嘎吱’的冲了上来。城门洞已经的障碍物已


经被火轰散了。哪里还轻得住铁甲车的撞击。没几下功夫,城门就被撞开了。鬼子嚎叫着从城门和豁口冲


进城来。守在城门周围的兄弟们也从火里土里断墙瓦砾中钻出来呐喊着扑了上去。
  ‘嗒嗒’铁甲车上的机枪响了起来。冲在前头的士兵倒下一片。活着的人被迫退下街巷房屋内死守。


期望着援军及时上来增援。可鬼子的炮火已经炸出了一道火墙,挡住了增援部队。再加上如今城池已经四


面被攻破,所剩无力的机动兵力根本就没办法四处救援。
  涌进城里的鬼子是越来越多。铁甲车掩护着鬼子的步兵向中国军队据守的房屋攻击。炮弹从窗口钻入


屋内爆炸,铁甲车撞倒屋墙。被驱赶出来的士兵们,在巷子里和街道上,被鬼子的火力狙杀。鲜血染红了


蒙城的大街小巷。
  没有火炮,甚至连手榴弹都凑不出几个。弟兄们直能眼睁睁地看着鬼子的铁甲车逼上前来,撞倒自己


据守的房屋。恨得牙痒痒,但又无能力。炮弹早就打光了,手榴弹也没了。子弹打在铁甲车身上,除了‘


当当’乱响,根本就没用。只能边打边退的向县城中心区域退去,四个城门都已经被鬼子破了。
  蒙城城内,火光冲天,炮声震地,枪声如雨,杀声四起。中原腹地一个偏僻无名的小城,在血与火中


慢慢陨落。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0 21:59
鬼子先将重伤员刺死后,再把轻伤员和被俘的担架排,输送排通信排等被数百名士兵用铁丝穿手掌,驱赶


到城外的护城河后,集体屠杀。
  看看这些倒下的兄弟,个个都是被绑住双手的。丧心病狂的鬼子甚至直接把汽油泼在伤员的身上,将


伤员活活烧死。

鬼子先将重伤员刺死后,再把轻伤员和被俘的担架排,输送排通信排等被数百名士兵用铁丝穿手掌,驱赶


到城外的护城河后,集体屠杀。
  看看这些倒下的兄弟,个个都是被绑住双手的。丧心病狂的鬼子甚至直接把汽油泼在伤员的身上,将


伤员活活烧死。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0 22:09
被困在城里的几百位的伤员还有那些担架排,输送排,通信排,救护所里的非战斗人员都被鬼子俘虏


了。拿下城池的鬼子在肆意的庆祝着胜利。而被炮火轰得千疮百孔的城墙和满目疮痍的城门楼子就成了鬼


子眼中最好的庆祝地,摄像点。
  一浪接一浪的'板载‘(万岁)呐喊声中,鬼子的铁甲车碾过破败的城门洞驶进了蒙城。而在鬼子肆


意庆祝声太爷爷也渐渐的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
  传入他耳里的鬼子呐喊声把太爷爷惊了一身的冷汗。原本还想哼哼两下,动动手脚,这一吓更是一动


也不敢动。  两个鬼子拿着几幅膏药旗就钻进了城门楼子。
  大皮鞋踩在砖瓦砾上,沙沙做响,直刺入太爷爷贴在地面上的耳朵里。
  “要死罗。”
  一个念头传进了太爷爷的脑海里。战场上,胜利的一方,肯定会细细的打扫战场,对于敌人的尸体,


不管如何都会补上一刺刀,不会轻易的放过一个。太爷爷只希望鬼子那一刺刀能更好刺中的他的要害,让


他死得痛快一点。
  钻进了城楼里的鬼子兴冲冲地挂上了自己的膏药旗后,又兴冲冲地跳了下去。和站在城门口他的鬼友


们合影欢呼。根本就没有那眼去瞧太爷爷一眼。在他们的眼里,这不过是一具支那人的尸体。
  太爷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没被鬼子补刀。其实这也怪不得小鬼子马虎。而是小小的蒙城整整拖住了


鬼子三天,已经大大延误了鬼子的进攻速度。而鬼子还要继续向徐州进攻,包围歼灭中国军队的主力。对


于蒙城,这个阻挡他们三天的小城,他只会攻而不守,打下后就立即前进,绝不留下兵力守卫。所以打扫


战场这种细活,只能草草了事罗。但对于那些被俘的中国士兵,他们还是要下手的。
  一直趴在城楼上装死尸的太爷爷的耳根里又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但这回不一样了,这不是鬼子的大


头皮鞋踩出的声音,而是兄弟们的穿着的草鞋踩在地上传来的声音。声音不是夸夸做响,而是沙沙有声。


不时还传来人的呻吟声。
  太爷爷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透过城楼里砖瓦梁柱向下看去。三四百的弟兄正被鬼子从城里押解出来


,赶到了城外的河滩上。
  “ 鬼子要做什么?”
  可这个问题还用得着回答吗?河滩上的鬼子亮起的刺刀,架起的机枪就是答案。太爷爷顿时感觉心里


一阵阵的刺痛。
  河滩上,那几百名被俘的兄弟们也静静地聚在一起。虽然有绳索铁丝的束缚,但弟兄们仍然努力的挺


起自己的腰板,一张张污黑不堪的脸庞下,一双双眼睛不屈地藐视着面前的鬼子。落在鬼子手里,没有人


会想过还能活下来。更不用说这三天来的血战他们给鬼子带来了极大的伤亡。鬼子又怎会放过这些给他们


带来极大伤亡的中国士兵呢。
  鬼子狞笑着散了开来,’哗啦‘的枪栓声让人群里起了一阵的骚动。
  没有人能在面对死亡保持冷静。更不用说这些人里不少人还是初上战场的新兵。骚动的人群里有人怒


骂着,哭泣着。不少人开始绝望的闭上眼睛。还有些不甘心束手待毙挤上前来,想和鬼子拼命。但绑在兄


弟们手上的绳索和铁丝束缚了众人的动作。挣扎反到使人群更加的混乱。
  “丢那妈,死就死了。大家都系广西人,怕咩也。黄泉路上都有伴。来呀,唱我哋军歌,吾背东洋鬼


睇衰我哋中国人。”(他妈的,死就死吧。大家都是广西人,怕什么。黄泉路上都有伴了。来呀,唱我们


的军歌,不要给日本鬼子看偏了我们中国人。)
  人群里一个老兵,大声喊了起来。骚动的队伍渐渐地定了下来。老兵们扶着软到的新兵,伤员们挣扎


着站了起来,想拼命的弟兄,在队伍前面挺了胸膛。萧杀的河滩上,响起一首从广西唱到中原的军歌;
  中国省份二十八
  广西子弟最刚强
  天生会打仗
  个个喜欢把兵
  扛起枪来上战场
  雄壮,真雄壮
  敌人看见就要慌
  军队和民团本领都是同一样
  打倒一切恶势力
  定家邦……


  歌声随着春风漂进了城里,传来了趴在瓦砾堆里太爷爷的耳朵。他只感觉一股热血直往脑袋胸口里涌


。差点就要从瓦砾里爬出来和小鬼子拼命。但就那一瞬间求生的念头,又把他的冲动给压了回去。沙哑的


军歌在硝烟仍末散尽的战场上响起,撼动灵魂。太爷爷已经开始泪如雨下。
  河滩上的鬼子惊了。他们原本是想看中国军人在对面死亡时的恐惧和害怕的。可没想到这些中国军人


反到用军歌还了他们一个大大耳光。
  “杀几几”
  鬼子的枪声响起了。步枪,轻机枪,重机枪的声音同时响起。瞬间就淹没了沙哑的军歌声。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太爷爷只感觉有一把刀直接捅进了自己的胸口。一股巨大的痛从胸口向全身蔓延


。疼得太爷爷咬破了嘴唇,绷断了坚牙。
  枪声渐渐的停了,河滩上才也没有军歌的声音。鬼子嬉笑着挺起刺刀,走下河滩,对已经倒在地上弟


兄逐一的补刺着。不时会有一声的闷哼声传来,那是还没断气的弟兄发出来的最后一口气。




  蒙城——人形畜生
  鬼子不拿我们中国人当人,就算是尸体,在死后也还会受一回罪。


  鬼子是不会给中国军人收尸的。在他们的眼里,中国人的生命比猪都不如。猪杀了还能吃肉,中国人


尸体只能拿来喂狗。
  鬼子还没离开,一群野狗就寻声闻味来到了河滩附近。兵荒马乱的年代,人命戝如草。反到是便宜了


这些个畜生,个个活得有滋有味。有打仗的地方,周围不远都会游荡着一群的野狗。这些个畜生,它们知


道,只要枪炮过后,地上总会留有一堆堆的尸体,给它们吃上个够。    
  军人,都不忍心看着自己兄弟的尸体,成为野狗的腹中物。在战时都会及时掩埋弟兄的尸体。但如果


打了败仗,或者全军覆没了,那这种事就没人做了。鬼子,是很少为中国军人收尸的。而战场附近,老百


姓大多逃难,满地的尸体,就只能任由野狗糟蹋了。
  野狗群就在河滩不远处游荡着。不时传来的几声犬吠,引起鬼子的注意。还在给尸体补刀的鬼子,停


下的手里活,商量起来。
  片刻之后,鬼子得出了主意。几个鬼子就从尸体堆里翻出了几个还没完全断气的重伤员,丢到了河滩


上的空地上。一帮小鬼子远远的站在河滩对面,嬉笑着围观等待着。
  还没断气的伤员还在低声地呻吟着,野狗一边盯着不远处的人群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鬼子开始


好奇站了起来。可没想到这一动作却把野狗吓了一跳。闪身又往回退了几步。
  “八嘎!”
  一声臭骂,鬼子又安静了下来。
  野狗发觉鬼子没有驱赶他们的意思,开始大胆的走上前来。
  躺在地上的重伤员,睁着恐惧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野狗一步步的向自己走来。野狗嘴里流出水的口


水滴在地上,血红的眼里,一股的贪婪和饥饿。
  “走开呀!”
  举起手,无力地挥舞着。可这动作又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鲜活的血腥味激了野狗欲望,终于围在伤员旁边的野狗耐不住性子后,扑了上来。利齿咬在伤员的身


上,引来一声惨叫。而惨叫又激了野狗的兽性,更多的野狗又扑了上来。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伤员根本


就没有多大的力气,反抗。只能任由野狗在自己的身上撕咬着,地上的伤员渐渐地没了声息。
  野狗扯断了的肢体,撕开了内脏。在河滩上打闹争抢追逐着。阵阵犬吠声引得的围观的鬼子一阵阵发


狂地欢呼和嬉笑。直到天快黑,鬼子才讪讪的离开了河滩。


  蒙城——逃亡
  当兵打日本的时候,最悲惨的就是被打散了,就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想逃命,却不知道逃生的路。


到处都有鬼子汉奸,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搞不好可能还被老百姓当日本鬼打死。 中国虽大,却无处


容身。
  鬼子已经走了,趴在城楼上装死尸的太爷爷此时早已经泪流满面。白天的一幕幕场景刺激着他的神经


,让他心如刀绞,泪如泉涌。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兄被屠杀,自己却不敢吭声 ,更无能为


力 ,更痛苦的。可了活命,为了求生,他只能咬断了门牙忍着,扛着。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鬼子吹起了军号。骚动的小城,在军号响后,终于平静了下来。除了城外,野狗


争食的犬吠声,就再没大的动静。打了三天,鬼子也筋疲力尽了。
  太爷爷终于可以把自己从瓦砾堆里刨出来了。
  先探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把压在身上的碎砖烂瓦给去掉,再慢慢的把身体从横倒下的梁木里腾挪出来。


太爷爷不管发出声音,他怕一不小心发出的声音把鬼子的哨兵给引来了。动作是又轻又慢,而身体由于长


时间的被砖石瓦砾压制,大多僵硬麻木。特别是两条大腿,几乎失去了知觉。太爷爷只好先用手扳动着关


节,抒搓着肌肉。让血液流入大腿。渐渐的大腿开始有了知觉,关节也开始变得顺畅起来。终于松了一口


气。他又开始找寻身上的那只步枪起来。摸了半天,终于在几棵倒下的梁柱下找到了那支被压在下边的步


枪。可连着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把枪取出来。他只好放弃,拆下枪口的刺刀,拿在手里。
  时间已经到了下半夜,河滩上的野狗填饱了肚皮后,早已经散去。而城里的鬼子,也都已经沉沉的睡


去。就连放哨的鬼子兵也趴在哨位睡着了。
  太爷爷哆嗦着从城楼里钻了出来,几十米一个人影把他吓了一跳。那是站在城墙上放哨的鬼子兵。趴


在地上的太爷爷足足盯着他看了半个多钟头,发觉鬼子没有动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现在的他,又累又饿,一身的皮外伤,浑身是血,筋疲力尽。眼前睡着的鬼子,只要一刺刀,就可以


解决了。可太爷爷现在就连把刺刀捅进人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他晃悠悠着从城墙的豁口里爬了下来。看了


几眼河滩上的尸体,泪水不禁在眼眶里打转。强忍住心中千斤悲愤,挣起疲惫的身体,摸过了护城河。他


钻进了城外不远,即将成熟收割的麦田里。
  半人高的麦子,给了人稍许的安全感。一个人孤独走在麦田里的太爷爷,就在这放松的瞬间泪流满面



  三天前,他还有几千号的弟兄。可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了。他找不到一个可以相伴的弟兄——一起逃过


小河的兄弟,战场相逢的故人。听不那家乡那些个杂七杂八的方言——熟悉的丢那妈,吊那咪,古灭蒙。


天下之大,却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死了,就算想魂归故乡,都找不到家乡的方向。
  漆黑的夜里,拿着一把刺刀的太爷爷,在麦田漫无目地的走着。这时的他,只感觉自己是一具活着的


行尸走肉。这些天的经历,像放电影一样一遍一遍的在他脑海里浮现。所有的事情,历历在目,但却又似


乎离去很远。唯有身上隐隐做疼的关节和还在流血的伤口在提醒着他,让他头痛欲裂。
  漆黑的天空,就在太爷爷的茫然无知,失落悲伤中,慢慢的泛了白。




 
  活着何尝又不是一种折磨
  从战场上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有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虽然活是活下来了,可是一想起战


场上的事,就直掉泪。军人也是人呀,泪水流出来的时候,抹都抹掉。活着何尝又不是一种折磨。
  “兄弟,咩住。”(兄弟,等下)
  草丛里钻出了两个穿着广西军装的士兵。
  太爷爷几乎愣住了。他定定地看着这两个和他装束一样的弟兄发呆好一伙。终于呵呵傻笑起来。精神


一松,巨大的疲惫顿时袭来,太爷爷‘扑通’一个跟头就栽倒在地。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0 22:12


  当太爷爷再一次睡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
  阳光从窗口射进来,暖暖的照在身上。睁开眼的太爷爷,就被太阳照个正着。没办法只好起身坐了起


来靠在铺位的墙壁上。舒展活动下筋骨。一抬眼就看见屋子里的桌子摆着几个馒头。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


西的太爷爷跳下床抓起几个馒头就啃了起来。几个馒头下肚后,心里才踏实了些。回到床上又躺了下来,


但一闭上眼,满脑袋里全是蒙城里事,直扰得他心烦意乱。窗外,传来了队伍的操练声。没法定下心来的


太爷爷,跳下床,走了出去。
  午后的阳光真的很大,刚跨出屋门迎面射来的阳光就直直照在脸上,晃得人睁不眼。抬起手,搁在额


前,挡住射来的阳光。站直身子,抬起眼睛太爷爷就望向了院外。远处,树林,村庄点点交错。天上白云


在天上慢慢的漂着,不时还传来几声人声。这平静的场景让他都有点不敢相信。征征的发起呆来。
  “醒啦!”
  “啊?”
  这声音让太爷爷有些意外,他点点头向声音的来处看去。
  一位老兵,正蹲坐在墙角默默地抽着水烟筒。
  “怎么不多睡一伙呀,看你这样,有好几天没睡觉了吧。”
  老兵向太爷爷招了招手。
  “醒了,就睡不着了。”
  太爷爷一边回应着一边走了上去。老兵抬起身子给太爷爷挪出了一个身位。太爷爷也不客气的一屁股


坐了下来。
  “喔!睡不着就跟我吹吹大炮(方言;聊天)吧。来,先抽口水烟。”
  老兵把水烟筒就递了上来,还顺手把烟丝给满上。接过水烟筒,凑到嘴边,太爷爷就狠狠地吸了起来


,水烟筒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咳……咳……咳……”
  厚重的烟味呛得太爷爷直咳嗽起来,吸得太狠了,水烟筒里苦涩的烟水还直接呛进了太爷爷的嘴里,


让他的整个嘴里都是苦味。
  “慢点!这水烟劲大。”老兵关心的说,伸出手在太爷的后背上不轻不重的拍着,为他缓缓气。
  “不会吸这个,还是你抽吧!”太爷把水烟筒又还了回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老兵接过递过来的水烟,有滋有味地吸起来。
  缓过气,抹了一把被烟呛出的泪水,太爷爷倚身靠在了墙壁上,又征征的发起呆来。




  老兵坐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抽着水烟。
  “麦子快熟了!”老兵悠悠冒出了一句。
  “嗯啊!老家也该下完秧了。再过两个多月就可以收稻了。好几年没回家了,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


了。”
  仰起头,望进天边的浮云,太爷爷也悠悠地说。
  “你是广西哪里的!”老兵问。
  “上林的。”
  “喔,那杨军长(杨腾辉)不就是你老乡了。”
  “嗯!跟我是一个乡,就隔壁村。”
  “喔!”老兵点点头。
  “老兄,你又是哪的!”太爷问
  “桂林的!当了十几年兵了,只回过家四次,加起来不到三个月,其他时间都是在部队待着,不是打


仗就是训练。娃仔都快十岁了,见到我都不敢叫阿爸。”
  老兵自嘲地说。
  “我当兵也有三年了,家都没得回过。娃仔也有快十岁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那你也算老兵了。”
  “老兵又卵用呀,弟兄都死光了。”
  太爷爷有些悲愤地说,泪水又忍不住的开始在眼里打转。
  “活着都不容易呀。咱们老七军的种子,都拼光了。”
  老兵回了太爷爷一句,放下水烟筒,也靠在墙壁上。
  “你说,咱们能打赢日本鬼,还能回广西么。”
  “谁知道呀。也许,我们都得死。可要是不打,日本鬼子打到我们老家,谁来保护咱们的父老乡亲,


老婆孩子。死就死吧,哪里的黄土不养人。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我就没当自己是个活人了。现在活着,


就是为了争口气,日本鬼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我要拉他们垫背。”
  老兵狠狠地说,拿起水烟,又狠狠地吸了起来。
  太爷爷静静地听着,眼前又浮现起了上海郊外的漫天炮火,蒙城里的尸山血海。阿良地嘱咐,老五的


期待。默默地把刺刀捅进自己身体的伤员和河滩上弟兄们不屈的呐喊。军歌在耳里隐约的响起,让人心绪


难安。
  “我们好几千的弟兄,把命都丢在了蒙城了。”
  太爷爷低头回了一句。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话音刚落,老兵就扔下水烟筒跳了起来。
  “你是从蒙城逃出来的?”
  老兵几乎不敢相信。
  “是啊,我是从蒙城逃出来的。”
  ”可你不是七军的么。守蒙城的是四十八军呀。“
  ”队伍在淮河被打散了,半路遇上他们,就入伙了。没想到却是去守蒙城。“
  老兵激动地跳了起来,扳起太爷爷的肩膀就大声说;
  “你的弟兄,可没死绝。我们团收容了一两百,走,我带去团部找他们去。”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0 22:15
抗战时的中国军队大都是“一次性”军队,战前多年积攒下来的老兵一旦消耗的差不多只能靠抓壮丁


补充,根本无法补充战斗力,但是桂系是个例外,因为在普及教育和兵役方面做得扎实,桂系的兵员补充


在数质量上都是其他派系军队无法比拟的,不管怎么消耗都一直保持较好的战斗力。
  这主是桂军的特点。
  我不否认四川为抗战做出的巨大的贡献。单论省份来说,他是全国第一。无论是出兵,还是提供物资


人力。但如果战斗力最强,那就不见得了。
  第一;四川没有完善的兵役制度,补充的兵源缺乏训练。
  第二;朝中无人,武器弹药的补充不足。甚至大冬天的,连棉衣都补不上。
  第三;派系繁杂,四川省内的大小军阀都数不情。影响川军的战斗力。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可能不太信服,但我见意你可以看一看一个史沫来特《中国的战歌》。外国人


描述的中国抗战。里边里有对中国各个军队的描写,那里你可以找到答案。必竟作者本人,是实地到部队


去生活并深入采访的。
  不能否认川人血性,川人从不负国这句话也不是大话。抗战中也极少有川军投敌的。但这种血性,你


不能拿来做第一的证据。必竟当年有血性的军队还是不少的。
  另外,再补充说明下;现在的主流媒体和电视对四川的抗战的正面报道已经不少。
  我写的长文必竟是太爷爷的故事经历,不可能有太多的内容去描写其他的中国军队。所以会让人觉得


是否在抬高桂军的嫌疑。我也不想引起争议。千个人,千张嘴,我也不可能一一解释。随他吧。故事还在


那,信不信由他吧。
  了。电视剧出了一部又一部。甚至还有纪念馆,纪念碑。可我们广西呢。到现在连一部关于广西抗战


电视剧都没有。更不用说纪念馆,纪念碑啥的。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0 22:20
作者:SSK858
  据父亲回忆凌云上个子很高有1.80米人很消瘦,第一次见到凌云上流泪,是1938年11月初武汉会战后


的随县。故事发生在10月24日、日军攻占广州当天统帅部决定放弃武汉时。84军173师1033团一营接到命


令掩护师部转移到平汉铁路西边的广水待命(原命令是应城),由于胡宗南部提早放弃信阳又没通知友军


,随县至应城公路已被日军截断,据当地百姓介绍这条公路我军沿途丢弃了许多装备及作战物资,仅山炮


与汽车损失就是两百多辆。


  10月25日武汉失守、麻城失守,这时平汉铁路已经为日军控制,173师当时部署在武胜关以南、广水


以北地段。173师决定25日利用晚间跨过铁路,当晚师部刚过铁路瞬间就同南下的日军遭遇了,一时枪声


不绝,同时左右侧亦有枪声,部队已被日军分段穿插了,师长命令部队迅速跨过铁路,向广水方向突围(


应山),留1033团一营作掩护。


  当时的一营是个加强营,有一个重机枪连和一个迫击炮连,有六挺重机枪、十几挺轻机枪还有冲锋枪


,营长是蒙城保卫战幸存的贾俊优。混乱之际一营官兵被分为两处迅速抢占有利地形,家父跟随贾俊优


是人数最少的一部分有三挺重机枪,激烈的战斗至26日中午,贾俊优不幸被日军炮火击中阵亡,此时副营


长和两位连长也阵亡。阵地随时会被攻破,这时家父从容戴起贾营长的袖标,指挥战斗迅速扭转了战局,


并将战斗坚持到傍晚并突围成功。


  当晚清点人数只有十六人,家父对大家说“还有许多兄弟在那里没出来,先把肚子吃饱休息一晚上,


明天回去找不要丢下他们,大家出来不容易。”大伙同意了。第二天大家带着吃的和水回到战场一看,日


军连战场都不打扫拉着死去的士兵已经离去。这里距铁路很近大家分头在附近隐蔽搜寻战友,前一天负重


伤的官兵基本上被日军捅死,家父举着机枪朝天上鸣放,因为中国军队的机枪与日军机枪发出的声音不同


,这是一招危险动作搞不好会招来日军,不过还是招来部分官兵。这次阻击全营官兵近一千人,只剩四十


余名战友归队。见了凌云上汇报了战况,这又是1033团一年之内不知几次的损失,特别是贾俊优这位蒙城


保卫战幸存营长的殉国使凌云上热泪盈眶,比其它营长仅多活了半年,这才是凌云上流泪的原因。武汉会


战后检讨会战,贾俊优 默默的没有人给他立功受奖,就是因为他得罪的长官太多了,这也给凌云上重重


一击,发誓1033团还是英雄团你们看着吧,(后改为517团)所以凌云上把这个团长当老了,是桂系任主


力团长时间最久的一位,数次升职他都不去,闹到后面家父改称凌云上为老兄了.
  1938年173师作为徐州会战战区役预备队,凌云上指挥的1033团打了一场决死战斗,这就是大家所熟


悉的蒙城保卫战。如果徐州会战是一部歌剧。川军保卫滕县战斗是拉开的序幕,台儿庄的胜利就是高潮,


那么175师1033团蒙城保卫战就是圆满的谢幕。
  1945年抗战结束后国民革命军100万军人解甲归田,46年春又裁军70万,桂军84军撤编,在7军里的


173师也是撤编对象。
  在7军里拿战功相比172师与171师抗战8年中的表现比不上173师。172、171是桂军的灵魂师、裁掉哪


个都会影响广西军人的士气。只有173师是野战师在48与84军都呆过,不裁173裁谁?没有哪个被裁的桂系


师如同173师那样,当裁军令下来全体官兵满含热泪整齐列队肃立集合 迎接长官的场面,他们的行动感动


了桂系。当时的裁军委员会对桂系裁掉173师是大感意外,只能认为桂系能征善战的部队太多了。
  中日22次大会战其中淞沪会战、徐州会战、武汉会战、随枣会战、枣宜会战。173师作为主力师参加


了其中五次,牺牲巨大战功赫赫。巴掌是肉掌背也是肉的173师,桂系最后私下决定战绩优秀的官兵留下


其余官兵遣散。
  173师1033团是第二次国共合作的一个团,1938年初在张云逸与桂系上层协商后三千名留在广西的红


八军与红七军将士北上在安徽舒城一千余人编入凌云上的1033团,并参加了蒙城保卫战,家父见过这些红


军将士 都是好样的中国人,由于历史与政治的原因这些红军的家属以及幸存的老兵,一直没有被承认,


成为广西解放以来最难的平反事件。
  抗战结束173师消失了,只有历史在陪伴他。
  在1939年5月初的随枣会战,著名的塔儿湾(八塔湾)阻击战,173师的将士们反复争夺七次该师预备


队都打光了。凌云上所带领的1033团(517团)基本是7军野战补充团补充的官兵,战斗开始他们首先击毁


日军八辆坦克,由于阵地战消耗不符合这个团作战。钟毅师长同意了凌云上建议。 分兵调离塔儿湾 战场


,去日军后方打运动战和袭扰战的,在后来的战役时间里1033团以营、连为作战单位,主动出击日军后方


补给,夜袭日军兵营大小战斗26次之多,其中两天就袭击了日军两个运输车队和几处弹药存储村庄,逼迫


第3师团日军打不下去,仓皇撤离战场。随枣会战是中日开战以来伤亡比例最小的一次,是中日大会战中


首场以中方胜利的会战,这场会战前后不到三周时间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3 21:11
作者:SSK858
  随枣会战结束,钟毅因战功荣获陆、海、空甲等奖状,尽管获得最高荣誉。而整个84军战绩不佳,会战结束检讨会上84军遭到严厉指责,指挥作战不利,173师的表现只挽回了84军一点点面子,说白了是凌云上团主动出击才为173师争了光。
  据家父回忆;在塔儿湾阵地1033团分兵时,他所在的一营与重机枪连还在战场,后来疯狂的日军施放毒气,全营官兵与其他团才转移到励山防线。好险当时一营里有许多新兵,老兵只有两个排。
  刚到新阵地,蜂拥而至的日军就把一个新兵连士兵打垮崩溃了,日军紧跟着溃兵冲上来引起混乱。如果我们再退就会直接影响整个1033团空虚的防线,日军就有可能包抄端84军的军部,坚守不了新到的阵地,那是要师长与团长的脑袋。
  这时日军炮也不打,也不开枪。似乎要俘虏眼前的这些中国军人,他们上来的可是有三百多人,于是我与几位连长大声呼喊溃兵,扔下武器赶快往我们这边跑,扔了武器的新兵奔跑的速度当然要快,迅速拉开与日军有三十几米距离。因为是高地这时我们轻重机枪就是摆设,什么武器都不能使用,一开枪就会伤到自己人,一投弹也会伤到奔跑的士兵,只能等候使用手榴弹与步枪实行白刃战御敌。 战场上我们的新兵哪见过这样的阵势慌忙把头低了下来,我不要他们出击,命令等我们冲出去,如果回不来时有了距离再开枪阻击。
  最后时刻来到了我们老官兵只有60多号人,一手拿着手榴弹一手紧抓带着刺刀的步枪隐蔽在战壕里,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到,心里想的就是只要溃退的新兵一跨过战壕,就先扔手榴弹。
  阵地上没有枪声,只有匆忙的脚步声和日军的狼嚎声,当新兵连刚跨过第二线战壕与散兵坑时。我大叫一声卧倒,随着喊声六十几枚手榴弹用力甩出。那爆炸声如同一片地雷杀倒一片日军,同时爆炸形成一堵墙把日军隔断在阵地上,乘着日军混乱之际。冲啊!六十多名官兵蜂拥而出,大意的日军被眼前的这么一击,连武士道的精神都不见了一下就被捅死一片,我们士气旺盛满身被日军鲜血染红如同红魔, 等后面日军回过神来再想拼刺刀已经处于劣势,高贵的日军只有转身就逃,哪有那么便宜放他们走,这时高地的重机枪搬出掩体欢送了这帮狂妄之徒。友邻的部队看到这一幕都为之欢呼,这就是著名的励山白刃战。
  173师在武汉会战中曾编入第七军,参加太湖、宿松、黄梅地区的反击战,这个战场靠近长江为湖泊沼泽地带背靠大别山余脉。日军进攻的机械化彻底没有发挥出来,只是靠空军的狂轰乱炸,一次1033团由张家榜增援前线就被日军的飞机紧跟着轰炸扫射行军一天仅走了30里地,眼看前面部队顶不住了,一营长贾俊优大喝一声“不怕死的跟我来”,整个团士气大振不仅巩固了阵地,而且还攻下日军一个高地曾家山。
  勇敢不怕死并不是以死来战斗,胡家大湾反击战就是一个快、准、狠。由于日军袭击了胡家大湾野战医院,数百名伤兵都被日军捅死,接到命令的凌云上团官兵火速增援,很可惜只晚了几分钟而已,凌云上迅速决定在日军麻痹之际隐蔽接近。利用地形复杂先敲日军指挥系统破坏日军山炮、迫击炮阵地,复仇的怒火使日军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突然打击搞蒙了。其实日军人数大大超过1033团,结果还是被该团穿插击溃丢了几个高地,战后清点我方总共才损失了一百二十名,日军损失大大超过我军达到四百多。
  第二次国共合作期间,“凌云上团”容纳了千余名红军战士本来这也没什么。抗战中期“皖南事变”发生了,国共两党的宣传工具互相指责,把徐州会战中的蒙城保卫战牺牲的红军将士说成是国民党是为了消灭异己,而有意制造的。全国哗然一下子好像是特大新闻“凌云上团”成了关注对象,刚刚经历了枣宜会战,还没从伤痛阴影中走出来的凌云上气愤的在部队里发表“国家还要不要抗战了”的演说,谁的立场都不站,抨击两党分裂行径。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3 21:14
 蒙城——陷落与屠杀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兄被屠杀,自己却不敢吭声 ,更无能为力 ,更痛苦的。那种悲呛痛入心扉,那种愤怒,撕破嘴唇,咬碎坚牙。
  鬼子已经攻破蒙城四门,剧烈的战斗仍然在继续着。被鬼子分割包围的兄弟们在城内仍然与鬼子进行着殊死搏斗。从燃烧的屋子里,从破墙断壁中。一粒粒子弹,一颗颗手榴弹砸向冲进城的鬼子。打光了子弹的兄弟们,甚至挺起刺刀向鬼子扑了上去。直至被鬼子的机枪扫倒在地。蒙城的街道到处是中国军人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城内的大街小巷。
  下午一时许,蒙城城内仅存的八十多位的战斗兵员在副师长周元的带领下,从北门突围。几场激烈的战斗下来,八十多号人,最后突围而出仅仅只有二十一人。副师长周元阵亡在了北门外的一个小操场边。突围逃亡的兄弟们来不及掩埋他的尸体,只好扯下他的领章,做个标识后,匆匆地离去。但还有更多的尸体没有掩埋,还有不少的兄弟被困在城里,没法逃去。
  所有发生的这一切,太爷爷都不知道。此刻的他已经被埋进了城楼下的瓦砾堆里,被鬼子当成了一具尸体。
  被困在城里的几百位的伤员还有那些担架排,输送排,通信排,救护所里的非战斗人员都被鬼子俘虏了。拿下城池的鬼子在肆意的庆祝着胜利。而被炮火轰得千疮百孔的城墙和满目疮痍的城门楼子就成了鬼子眼中最好的庆祝地,摄像点。
  一浪接一浪的'板载‘(万岁)呐喊声中,鬼子的铁甲车碾过破败的城门洞驶进了蒙城。而在鬼子肆意庆祝声太爷爷也渐渐的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
  传入他耳里的鬼子呐喊声把太爷爷惊了一身的冷汗。原本还想哼哼两下,动动手脚,这一吓更是一动也不敢动。  两个鬼子拿着几幅膏药旗就钻进了城门楼子。
  大皮鞋踩在砖瓦砾上,沙沙做响,直刺入太爷爷贴在地面上的耳朵里。
  “要死罗。”
  一个念头传进了太爷爷的脑海里。战场上,胜利的一方,肯定会细细的打扫战场,对于敌人的尸体,不管如何都会补上一刺刀,不会轻易的放过一个。太爷爷只希望鬼子那一刺刀能更好刺中的他的要害,让他死得痛快一点。
  钻进了城楼里的鬼子兴冲冲地挂上了自己的膏药旗后,又兴冲冲地跳了下去。和站在城门口他的鬼友们合影欢呼。根本就没有那眼去瞧太爷爷一眼。在他们的眼里,这不过是一具支那人的尸体。
  太爷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没被鬼子补刀。其实这也怪不得小鬼子马虎。而是小小的蒙城整整拖住了鬼子三天,已经大大延误了鬼子的进攻速度。而鬼子还要继续向徐州进攻,包围歼灭中国军队的主力。对于蒙城,这个阻挡他们三天的小城,他只会攻而不守,打下后就立即前进,绝不留下兵力守卫。所以打扫战场这种细活,只能草草了事罗。但对于那些被俘的中国士兵,他们还是要下手的。
  一直趴在城楼上装死尸的太爷爷的耳根里又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但这回不一样了,这不是鬼子的大头皮鞋踩出的声音,而是兄弟们的穿着的草鞋踩在地上传来的声音。声音不是夸夸做响,而是沙沙有声。不时还传来人的呻吟声。
  太爷爷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透过城楼里砖瓦梁柱向下看去。三四百的弟兄正被鬼子从城里押解出来,赶到了城外的河滩上。
  “ 鬼子要做什么?”
  可这个问题还用得着回答吗?河滩上的鬼子亮起的刺刀,架起的机枪就是答案。太爷爷顿时感觉心里一阵阵的刺痛。
  河滩上,那几百名被俘的兄弟们也静静地聚在一起。虽然有绳索铁丝的束缚,但弟兄们仍然努力的挺起自己的腰板,一张张污黑不堪的脸庞下,一双双眼睛不屈地藐视着面前的鬼子。落在鬼子手里,没有人会想过还能活下来。更不用说这三天来的血战他们给鬼子带来了极大的伤亡。鬼子又怎会放过这些给他们带来极大伤亡的中国士兵呢。
  鬼子狞笑着散了开来,’哗啦‘的枪栓声让人群里起了一阵的骚动。
  没有人能在面对死亡保持冷静。更不用说这些人里不少人还是初上战场的新兵。骚动的人群里有人怒骂着,哭泣着。不少人开始绝望的闭上眼睛。还有些不甘心束手待毙挤上前来,想和鬼子拼命。但绑在兄弟们手上的绳索和铁丝束缚了众人的动作。挣扎反到使人群更加的混乱。
  “丢那妈,死就死了。大家都系广西人,怕咩也。黄泉路上都有伴。来呀,唱我哋军歌,吾背东洋鬼睇衰我哋中国人。”(他妈的,死就死吧。大家都是广西人,怕什么。黄泉路上都有伴了。来呀,唱我们的军歌,不要给日本鬼子看偏了我们中国人。)
  人群里一个老兵,大声喊了起来。骚动的队伍渐渐地定了下来。老兵们扶着软到的新兵,伤员们挣扎着站了起来,想拼命的弟兄,在队伍前面挺了胸膛。萧杀的河滩上,响起一首从广西唱到中原的军歌;
  中国省份二十八
  广西子弟最刚强
  天生会打仗
  个个喜欢把兵
  扛起枪来上战场
  雄壮,真雄壮
  敌人看见就要慌
  军队和民团本领都是同一样
  打倒一切恶势力
  定家邦……


  歌声随着春风漂进了城里,传来了趴在瓦砾堆里太爷爷的耳朵。他只感觉一股热血直往脑袋胸口里涌。差点就要从瓦砾里爬出来和小鬼子拼命。但就那一瞬间求生的念头,又把他的冲动给压了回去。沙哑的军歌在硝烟仍末散尽的战场上响起,撼动灵魂。太爷爷已经开始泪如雨下。
  河滩上的鬼子惊了。他们原本是想看中国军人在对面死亡时的恐惧和害怕的。可没想到这些中国军人反到用军歌还了他们一个大大耳光。
  “杀几几”
  鬼子的枪声响起了。步枪,轻机枪,重机枪的声音同时响起。瞬间就淹没了沙哑的军歌声。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太爷爷只感觉有一把刀直接捅进了自己的胸口。一股巨大的痛从胸口向全身蔓延。疼得太爷爷咬破了嘴唇,绷断了坚牙。
  枪声渐渐的停了,河滩上才也没有军歌的声音。鬼子嬉笑着挺起刺刀,走下河滩,对已经倒在地上弟兄逐一的补刺着。不时会有一声的闷哼声传来,那是还没断气的弟兄发出来的最后一口气。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3 21:16
蒙城——人形畜生


  鬼子不拿我们中国人当人,就算是尸体,在死后也还会受一回罪。


  鬼子是不会给中国军人收尸的。在他们的眼里,中国人的生命比猪都不如。猪杀了还能吃肉,中国人尸体只能拿来喂狗。
  鬼子还没离开,一群野狗就寻声闻味来到了河滩附近。兵荒马乱的年代,人命戝如草。反到是便宜了这些个畜生,个个活得有滋有味。有打仗的地方,周围不远都会游荡着一群的野狗。这些个畜生,它们知道,只要枪炮过后,地上总会留有一堆堆的尸体,给它们吃上个够。    
  军人,都不忍心看着自己兄弟的尸体,成为野狗的腹中物。在战时都会及时掩埋弟兄的尸体。但如果打了败仗,或者全军覆没了,那这种事就没人做了。鬼子,是很少为中国军人收尸的。而战场附近,老百姓大多逃难,满地的尸体,就只能任由野狗糟蹋了。
  野狗群就在河滩不远处游荡着。不时传来的几声犬吠,引起鬼子的注意。还在给尸体补刀的鬼子,停下的手里活,商量起来。
  片刻之后,鬼子得出了主意。几个鬼子就从尸体堆里翻出了几个还没完全断气的重伤员,丢到了河滩上的空地上。一帮小鬼子远远的站在河滩对面,嬉笑着围观等待着。
  还没断气的伤员还在低声地呻吟着,野狗一边盯着不远处的人群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鬼子开始好奇站了起来。可没想到这一动作却把野狗吓了一跳。闪身又往回退了几步。
  “八嘎!”
  一声臭骂,鬼子又安静了下来。
  野狗发觉鬼子没有驱赶他们的意思,开始大胆的走上前来。
  躺在地上的重伤员,睁着恐惧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野狗一步步的向自己走来。野狗嘴里流出水的口水滴在地上,血红的眼里,一股的贪婪和饥饿。
  “走开呀!”
  举起手,无力地挥舞着。可这动作又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鲜活的血腥味激了野狗欲望,终于围在伤员旁边的野狗耐不住性子后,扑了上来。利齿咬在伤员的身上,引来一声惨叫。而惨叫又激了野狗的兽性,更多的野狗又扑了上来。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伤员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力气,反抗。只能任由野狗在自己的身上撕咬着,地上的伤员渐渐地没了声息。
  野狗扯断了的肢体,撕开了内脏。在河滩上打闹争抢追逐着。阵阵犬吠声引得的围观的鬼子一阵阵发狂地欢呼和嬉笑。直到天快黑,鬼子才讪讪的离开了河滩。


  蒙城——逃亡
  当兵打日本的时候,最悲惨的就是被打散了,就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想逃命,却不知道逃生的路。到处都有鬼子汉奸,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搞不好可能还被老百姓当日本鬼打死。 中国虽大,却无处容身。
  鬼子已经走了,趴在城楼上装死尸的太爷爷此时早已经泪流满面。白天的一幕幕场景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心如刀绞,泪如泉涌。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兄被屠杀,自己却不敢吭声 ,更无能为力 ,更痛苦的。可了活命,为了求生,他只能咬断了门牙忍着,扛着。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鬼子吹起了军号。骚动的小城,在军号响后,终于平静了下来。除了城外,野狗争食的犬吠声,就再没大的动静。打了三天,鬼子也筋疲力尽了。
  太爷爷终于可以把自己从瓦砾堆里刨出来了。
  先探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把压在身上的碎砖烂瓦给去掉,再慢慢的把身体从横倒下的梁木里腾挪出来。太爷爷不管发出声音,他怕一不小心发出的声音把鬼子的哨兵给引来了。动作是又轻又慢,而身体由于长时间的被砖石瓦砾压制,大多僵硬麻木。特别是两条大腿,几乎失去了知觉。太爷爷只好先用手扳动着关节,抒搓着肌肉。让血液流入大腿。渐渐的大腿开始有了知觉,关节也开始变得顺畅起来。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又开始找寻身上的那只步枪起来。摸了半天,终于在几棵倒下的梁柱下找到了那支被压在下边的步枪。可连着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把枪取出来。他只好放弃,拆下枪口的刺刀,拿在手里。
  时间已经到了下半夜,河滩上的野狗填饱了肚皮后,早已经散去。而城里的鬼子,也都已经沉沉的睡去。就连放哨的鬼子兵也趴在哨位睡着了。
  太爷爷哆嗦着从城楼里钻了出来,几十米一个人影把他吓了一跳。那是站在城墙上放哨的鬼子兵。趴在地上的太爷爷足足盯着他看了半个多钟头,发觉鬼子没有动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现在的他,又累又饿,一身的皮外伤,浑身是血,筋疲力尽。眼前睡着的鬼子,只要一刺刀,就可以解决了。可太爷爷现在就连把刺刀捅进人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他晃悠悠着从城墙的豁口里爬了下来。看了几眼河滩上的尸体,泪水不禁在眼眶里打转。强忍住心中千斤悲愤,挣起疲惫的身体,摸过了护城河。他钻进了城外不远,即将成熟收割的麦田里。
  半人高的麦子,给了人稍许的安全感。一个人孤独走在麦田里的太爷爷,就在这放松的瞬间泪流满面。
  三天前,他还有几千号的弟兄。可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了。他找不到一个可以相伴的弟兄——一起逃过小河的兄弟,战场相逢的故人。听不那家乡那些个杂七杂八的方言——熟悉的丢那妈,吊那咪,古灭蒙。天下之大,却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死了,就算想魂归故乡,都找不到家乡的方向。
  漆黑的夜里,拿着一把刺刀的太爷爷,在麦田漫无目地的走着。这时的他,只感觉自己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这些天的经历,像放电影一样一遍一遍的在他脑海里浮现。所有的事情,历历在目,但却又似乎离去很远。唯有身上隐隐做疼的关节和还在流血的伤口在提醒着他,让他头痛欲裂。
  漆黑的天空,就在太爷爷的茫然无知,失落悲伤中,慢慢的泛了白。




 
  活着何尝又不是一种折磨
  从战场上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有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虽然活是活下来了,可是一想起战场上的事,就直掉泪。军人也是人呀,泪水流出来的时候,抹都抹掉。活着何尝又不是一种折磨。
  “兄弟,咩住。”(兄弟,等下)
  草丛里钻出了两个穿着广西军装的士兵。
  太爷爷几乎愣住了。他定定地看着这两个和他装束一样的弟兄发呆好一伙。终于呵呵傻笑起来。精神一松,巨大的疲惫顿时袭来,太爷爷‘扑通’一个跟头就栽倒在地。


  当太爷爷再一次睡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
  阳光从窗口射进来,暖暖的照在身上。睁开眼的太爷爷,就被太阳照个正着。没办法只好起身坐了起来靠在铺位的墙壁上。舒展活动下筋骨。一抬眼就看见屋子里的桌子摆着几个馒头。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的太爷爷跳下床抓起几个馒头就啃了起来。几个馒头下肚后,心里才踏实了些。回到床上又躺了下来,但一闭上眼,满脑袋里全是蒙城里事,直扰得他心烦意乱。窗外,传来了队伍的操练声。没法定下心来的太爷爷,跳下床,走了出去。
  午后的阳光真的很大,刚跨出屋门迎面射来的阳光就直直照在脸上,晃得人睁不眼。抬起手,搁在额前,挡住射来的阳光。站直身子,抬起眼睛太爷爷就望向了院外。远处,树林,村庄点点交错。天上白云在天上慢慢的漂着,不时还传来几声人声。这平静的场景让他都有点不敢相信。征征的发起呆来。
  “醒啦!”
  “啊?”
  这声音让太爷爷有些意外,他点点头向声音的来处看去。
  一位老兵,正蹲坐在墙角默默地抽着水烟筒。
  “怎么不多睡一伙呀,看你这样,有好几天没睡觉了吧。”
  老兵向太爷爷招了招手。
  “醒了,就睡不着了。”
  太爷爷一边回应着一边走了上去。老兵抬起身子给太爷爷挪出了一个身位。太爷爷也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喔!睡不着就跟我吹吹大炮(方言;聊天)吧。来,先抽口水烟。”
  老兵把水烟筒就递了上来,还顺手把烟丝给满上。接过水烟筒,凑到嘴边,太爷爷就狠狠地吸了起来,水烟筒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咳……咳……咳……”
  厚重的烟味呛得太爷爷直咳嗽起来,吸得太狠了,水烟筒里苦涩的烟水还直接呛进了太爷爷的嘴里,让他的整个嘴里都是苦味。
  “慢点!这水烟劲大。”老兵关心的说,伸出手在太爷的后背上不轻不重的拍着,为他缓缓气。
  “不会吸这个,还是你抽吧!”太爷把水烟筒又还了回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老兵接过递过来的水烟,有滋有味地吸起来。
  缓过气,抹了一把被烟呛出的泪水,太爷爷倚身靠在了墙壁上,又征征的发起呆来。




  老兵坐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抽着水烟。
  “麦子快熟了!”老兵悠悠冒出了一句。
  “嗯啊!老家也该下完秧了。再过两个多月就可以收稻了。好几年没回家了,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仰起头,望进天边的浮云,太爷爷也悠悠地说。
  “你是广西哪里的!”老兵问。
  “上林的。”
  “喔,那杨军长(杨腾辉)不就是你老乡了。”
  “嗯!跟我是一个乡,就隔壁村。”
  “喔!”老兵点点头。
  “老兄,你又是哪的!”太爷问
  “桂林的!当了十几年兵了,只回过家四次,加起来不到三个月,其他时间都是在部队待着,不是打仗就是训练。娃仔都快十岁了,见到我都不敢叫阿爸。”
  老兵自嘲地说。
  “我当兵也有三年了,家都没得回过。娃仔也有快十岁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那你也算老兵了。”
  “老兵又卵用呀,弟兄都死光了。”
  太爷爷有些悲愤地说,泪水又忍不住的开始在眼里打转。
  “活着都不容易呀。咱们老七军的种子,都拼光了。”
  老兵回了太爷爷一句,放下水烟筒,也靠在墙壁上。
  “你说,咱们能打赢日本鬼,还能回广西么。”
  “谁知道呀。也许,我们都得死。可要是不打,日本鬼子打到我们老家,谁来保护咱们的父老乡亲,老婆孩子。死就死吧,哪里的黄土不养人。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我就没当自己是个活人了。现在活着,就是为了争口气,日本鬼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我要拉他们垫背。”
  老兵狠狠地说,拿起水烟,又狠狠地吸了起来。
  太爷爷静静地听着,眼前又浮现起了上海郊外的漫天炮火,蒙城里的尸山血海。阿良地嘱咐,老五的期待。默默地把刺刀捅进自己身体的伤员和河滩上弟兄们不屈的呐喊。军歌在耳里隐约的响起,让人心绪难安。
  “我们好几千的弟兄,把命都丢在了蒙城了。”
  太爷爷低头回了一句。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话音刚落,老兵就扔下水烟筒跳了起来。
  “你是从蒙城逃出来的?”
  老兵几乎不敢相信。
  “是啊,我是从蒙城逃出来的。”
  ”可你不是七军的么。守蒙城的是四十八军呀。“
  ”队伍在淮河被打散了,半路遇上他们,就入伙了。没想到却是去守蒙城。“
  老兵激动地跳了起来,扳起太爷爷的肩膀就大声说;
  “你的弟兄,可没死绝。我们团收容了一两百,走,我带去团部找他们去。”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3 21:18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明日恶鬼催
  太爷爷就这样,被人带着领着,来到了荣誉团的团部。
  一跨进院子里,太爷爷就定住了。院子里躺下坐着的几十号人,个个满身征尘,衣服上血迹斑斑。一看就知道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兄弟。
  虽然都不认识,但从衣着和神情上却都感觉到了——这就是我的兄弟。一股又喜又悲的情绪涌上心头。队伍里有几个人看见太爷爷走了进来,急忙站了起来,迎了上来。
  “兄弟。”
  两双手搭在了太爷爷的肩上,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太爷爷冲着站起来迎接他的弟兄点点头。然后也一起挤进了人群中坐了下来。
  院子里的人互相依靠着,没人言语,一片寂静,除了偶尔响起地叹息声。旁边的一位弟兄,把一根卷好的烟卷递了过来。太爷爷接在手里,‘嚓啦’划着一根火柴,点上烟卷,就抽了起来。在吞云吐雾中,眼神不自觉的又茫然了起来。
  头上的蓝天,天高云淡,不时有飞鸟在空中掠过。院外,儿童的嬉戏打闹声隐隐传来。这平静安祥的日子,却是那么的陌生。衣服上仍然还沾有硝烟的痕迹,鼻孔里还存留着焦糊的味道,耳朵里枪炮声仍然在回响。昨天的战斗,在烟雾缭绕中,浮现在眼前,出现在脑海里。那一张张的面孔,熟悉完后又开始陌生。仅仅一天,却已隔世。院子里已经有人在小声的油泣着,太爷爷也是忍不住的鼻子发酸,不禁潸然泪下


  一阵酒香肉味飘了过来。把弟兄们的有些错乱的神精带了回来。
  “各位弟兄,我们团备了几桌的好菜给众弟兄接风。“
  一位少校军官,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伸出手就招呼大家。可坐在院子里的弟兄们却没动。不是说他们不饿,而是他们现在的沮丧压抑的精神状态实在是提起没大的胃口。
  ”走呀。阎罗殿里走了一回了。怎么样也要庆祝一下。就算明天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呀。“
  院子里的一位长官,站了起来,拉起旁边的弟兄就钻进了屋里。随后,一大帮子的人也跟着钻了进去。
  屋子里已经摆了六七桌的好酒好菜。满满的都是广西的风味。有白切鸡,油爆大肠,卤水猪头肉,红烧排骨,三鲜汤,黑豆焖猪腿,甚至还有一碟的鱼生。兵荒马乱的年月,荣誉团的弟兄们尽力的给兄弟们张罗了一桌家乡的味道。
  已经有几个月没吃过肉了,这回见着这么丰富的酒肉,而且还是家乡的风味。肚子里的馋虫早已经奈不住了。吃饱肚子永远的是人最基本最原始的本能。
  没人招呼,也用不人招呼。弟兄们鱼贯的钻起屋子里寻到空位坐了下来。还没等长官训话,‘呼啦’一下子,就全开动了。
  太爷爷眼疾手快,抓着一个鸡腿就往里嘴里送,另一手拿着筷子刚想夹起有达里的一个猪脚,就被旁边的兄弟给抢走了。
  ”丢那妈嗨,吃着碗里,想着锅里。“
  那位弟兄骂骂咧咧着,可他自己还不是嘴里啃着猪蹄,筷子又伸向了白切鸡。又不是喝喜酒那要那么多的规矩。
  撸起袖子,放下筷子,伸出大手抓起桌的酒肉就大吃。吃永远是人生存的第一本能,更不用说这些曾经在战场上搏杀后活下来的人,他们早已经把吃当做了他们释放压力,减低痛苦的一种途径。屋子里一片喧嚣凌乱。
  门口站着的那位刚才招呼兄弟们的少校军官,眼神透着一丝惊讶。但也并没有上前来阻止,但懂得这些人的心思,他也是从血里火里爬出来的人。他知道,对于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来说,他们此刻有权力享受着短暂地快乐。
  “一点中啊,落落咧呀,四红中呀,勾粉肠呀!”
  特有的广西的酒码的声音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输了酒码的弟兄端起碗一饮而尽。又接着拉起刚才和自己对战的兄弟,吆喝着要扳本,再继续。屋子里,码声此起彼伏,哄笑声震动屋瓦


  一多小时后,桌面上的酒肉饭菜终于被兄弟们一扫而光了。吃圆了肚皮兄弟们歪靠在椅子享受着。一边抽着嘴角,一边用指尖剔着塞进牙齿的肉渣。喝醉了的弟兄,趴在桌上了,还在混混着吆喝着,唱着酒码。旁边不远,长官们的谈话也漂了过来。
  “真没有想到你们能冲出来,一七六师两个团解围都被日军击溃了,还以为你们全军覆没了,还是老天照应,不该我们广西人遭殃死绝。”
  “唉,你看我们团二千多号人,就剩下眼前这丁点了。打这种断子绝孙的仗,真他妈的窝囊。”
  “唉,这也是没办法呀。没你们团的阻击,咱们广西军就别想跑得出来。廖军长,已经下命令了。要你们到司今部去。他要亲自迎接你们。”
  “廖军长有心了。可蒙城还有我们一千多号弟兄的尸体,还没有人埋,总不能把他们的尸体丢在野外,喂狗吧。”
  “这个你放心,等鬼子走了。我就派人给弟兄们殓尸,好好安葬。”
  “那我代周师长和我们团所有的弟兄谢谢你们了。“
  ”都是广西人,别那么见外。“


  蒙城——葬英烈
  仗打完了,只要有可能,我们都会给弟兄们收尸。谁都不想自己的兄弟,抛尸荒野。尸体喂了野狗。那样,会让人寒心的。
  蒙城战后的第五天。
  太爷爷没有跟着一零三三团的余部一起到后方休整。一来他不是一零三三团的兵,二来他还要回蒙城找老五等一帮弟兄。他答应老五的,不能丢下他。
  打下蒙城的鬼子,并没有在蒙城屯兵驻守。稍事修整后,就大兵直逼徐州,抄袭中国军队的后路去了。见此机会,荣誉团立即抽出一个营的弟兄,由二十一集团军的作战参谋唐如儒率领,立即赶往蒙城为兄弟们收尸体。
  往蒙城的大道,一支几百人的队伍正在迅速的行进着。这支队伍,除了带有枪支弹药之外,每人的身上,还背着一包的白布,扎着白幡。领队的军官,正是二十一集团军作战参谋唐如儒。此时的他正不停的催促队伍加快行进速度。已经是第七天了,再不快点赶到蒙城,弟兄们的遗体散落在城郊野外,任雨打日晒下去,野狗撕咬,那就都烂了,不成人样了。
  大道上不少蒙城的老百姓跟着队伍推着手推车拉着家当三三两两地跟着部队一进前进。鬼子已经过去了,那就回家吧,麦子快熟了,得回家收庄稼。仗虽然还在打,但日子总得要过去下。中国人的根子里浓重的乡土观念左右着人的思想和行动。离乡景井?除非实在是无法在家乡生活下去。
  离蒙城已经不到两里地了,蒙城县城的城墙已经映在了兄弟们的眼里,炮火轰击的痕迹还在,倒塌的城楼和城垣仿佛在向人无言的诉说着战争的残酷和激烈。众人的鼻子都有些酸酸了。太爷爷和一零三三团留下来几位弟兄跑向了队伍前面。
  一阵风扑面吹来,夹杂着一股浓浓的尸臭味,让走近的人们顶不住捂住了口鼻。前边探路的几个斥候兵急急地赶了回来。
  “长官!”
  斥候兵向唐参谋敬了军礼。
  “前面什么情况!”
  几个斥候兵话末出口,眼泪却已经下来了。
  “吊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唐参谋不耐烦地喝问着。
  “河滩上一群野狗正在撕咬我们弟兄的尸体。鬼子把我们的人都杀了,一个不留。”
  “你说什么?”唐参谋几乎不敢相信。
  斥候兵已经哭了出来。
  “传令兵,命令部队跑步前进。驾!”唐参谋一抽马鞭,自己一个人就冲了出去。身后的队伍也加快了脚步。太公和一零三三团的几位兄弟更是发足拼命狂奔了。
  到了,到了。蒙城终于到了。
  一幅凄惨的画面出现在众兄弟们的眼前,让人忍不住泪如雨下,咬牙切齿。
  城外的河滩上,被日军屠杀的兄弟,尸体交错混杂的陈列在压在河滩上。
  “唔……汪……汪,汪,汪……唔……”一群野狗正在河滩争食着兄弟们的遗体。人群已经来到它们面前,它们也没有夹着尾巴跑开。呲着牙,瞪着吃了几天人肉而发红的狗睛,向身边的荣誉团弟兄威胁吼叫着。那几乎鼓涨涨几乎要撑暴了肚皮里,不知是多少为国捐躯的英烈们的血肉。河滩上的尸体,因为这些畜生的撕咬,不少已经残缺不全,不仅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内脏也是拖得到处都是。
  太爷爷把拳头拧得紧紧的,牙齿咬得咯咯,但却止不住眼中的泪水‘扑哧,扑哧’地流下来。他心中满是愤怒,仇恨,痛苦,悲伤。
  河滩上的军人们看着这凄惨的情景都痛苦万分。所有人眼里都含满了泪水,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悲惨一幕。一股复仇的火焰在他们心中升腾。此刻他们的眼里除了满是泪水,更还很有那浓浓杀气。此刻,如果面前有一群日本鬼,他们就会像狼群一样扑上去,咬死所有的日本人,把他们都撕成碎片。
  “把这群野狗都给我杀掉,一个不留。”马上唐如儒大声地吼着。这位参加过淞沪会战,曾经光着膀子几次带着敢死队冲锋,见惯了战争残酷与激烈的铁血军人,在此惨景面前,也和兄弟们一样,流下滚滚热泪。
  “嗒……嗒……砰……砰……,吊你嗨,我叫咬,我叫你吃!”步机枪的子弹像泼水一样向河滩上的野狗扫了过去。刚才还在向人群呲牙吼着的野狗们,转眼之间就被打成了筛子。逃过火网的几只野狗,也被老兵的子弹咬上,放倒在地。
  "全体都有。下河。“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3 21:20
几天来,河里的尸体被日晒雨淋,野狗撕咬。已经开始腐败发臭。流出的鲜血杂着人体内脏组织把河水都染黑了。水面上漂着一层人体油污和尸体腐败后流出的液体,臭味刺鼻。
  弟兄们没有一丝的犹豫,长官的命令下来后,兄弟们就趟进了水面。水里漂着的尸体被兄弟们打捞了上来。再然后用清水擦洗干净,根据军服上的胸章,领章辨析出烈士的姓名,番号,由文书记下,最后用白布裹上。一些跟着部队返乡的老百姓也来了,看着这些残缺不全的烈士遗骸,乡亲们也在那儿直抹眼泪。没有人因为尸体散发出来的恶臭,而远远地躲避,走开,甚至连厌恶的神情都没有。几位战时没有离开蒙城,又侥幸躲过日军杀戮的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上前来流着泪对着兄弟和乡亲诉说;
  “太惨了,太惨了。娃娃们死得太惨了。晚上,我们都听到他们的口号声,喊杀声。那脚步‘刷,刷’地响着。到了阴间,他们都还要跟鬼子拼命啊!”
  乡亲们直抹泪,弟兄们更是泪如雨下。轰塌的城墙,毁坏严重的街道,房屋,和散落在县城内外的烈士遗骸,无不向世人无声地倾诉着那场战斗的残酷。
  太爷爷没人去理会河滩上的人群,他撇下其他人,来到了城内伤兵救护所。
  可当他来到了伤兵救护所,除了满地烧焦的尸骸和残垣断壁。哪里还能找到弟兄的影子。
  尸体已经被兄弟们从断墙里翻了出来,整齐的摆放在墙根墙根下。几十具尸体,已经被烧成了焦炭,面目难认。五天的日晒雨淋,已经让尸体开始腐烂发臭,一群大头苍蝇正围在尸体周围不停嗡嗡地叫着,无论人群怎么挥动扇子都无法驱走。


  太爷爷弯身蹲了下来。伸出双手赶开赶开尸体上附着的苍蝇。探下手,细细寻找着身体身上可以辨别出身份的特物件。可把墙跟下的尸体,连着翻了好几回,他都没有办法找出一样可以辨别身份的东西。尸体已经被汽油和大火烧成了焦炭,面目全非。衣服也成了灰。赤条条的一具木炭般的尸体哪里辨别得出一个人身份。
  “还有没有其他人。”
  太爷爷发狂地追问仍然在搜寻烈士遗体的弟兄们。
  “能找到的都在这了。”
  身边人黯然的对太爷爷说。
  太爷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抱头黯然伤神起来。他眼前又浮现出了跟弟兄分别时那一段场景;
  “阿哥,别丢下我呀。”
  “放心,打完仗我就回来接你。”
  临别前,兄弟那一声声嘱咐和殷切期待的眼神。还有自己那千斤重的承诺。
  “老五呀,不是说好了,打完这仗,我就回来接你吗?你怎么就舍得丢下老哥一个人走了呢。”
  太爷爷蹲坐在地上,低声地抽泣起来。


  蒙城——葬英烈
  蒙城东门外庄子祠。
  在蒙城保卫战牺牲的一千六百多位烈士的遗骸已经被全部收集集中到了这里。
  弟兄们的遗体已经被白布全部包裹了起来,按级别编制整齐有序地排列着。副师座周元,还有谢团附,蓝营长,李营长等几位营以上军官被用棺材盛殓着,摆放在了最前边。
  庄子祠周围早已经围满了一大群返乡的居民。一些人还批麻带孝来了,为烈士们送葬。返乡的乡绅和老秀才还特别制做了挽联挂在庄子祠的大门上。挽联白幡挂满了祠旁的树木和缠着白布的烈士遗体,互相映衬,让整个现场满是白色。
  太爷爷抬头望去,挂在最前边显眼处的一副对联映在他的眼里;“负弩前驱,以身殉国,壮中华之国魂。庄周祠畔,白幡飘扬,祭英烈之千秋。”
  他的一股热泪又几乎流了出来。
  “当兵打仗,哪死哪埋。但打的是国仗,死了要得有个碑。”
  山河万里,国之有殇!国家对得起为国牺牲的烈士,活着的军人就不会寒心,就不会退缩怕死。那这个民族才会有的希望。
  “时辰已到。”司仪大声地报着。
  “准备下葬!”唐参谋对等候在一边的士兵下了命令。回过身来,冲着站成两排的仪仗兵下了命令;鸣枪!”
  “刷!”
  站在两排的仪仗兵,同时举起手的步枪,枪口斜指向天空。
  “放!”
  “叭……叭……叭”
  一轮排枪过后,紧接着又是一轮,三轮过后,下葬仪式终于开始了。
  “敬礼!”
  随着一声口令,所有在场的军人全都持枪肃立,举起了右手。现在的气氛庄严,肃穆。老百姓们已经开始低声抽泣,抹眼泪。
  包裹着白布的尸骸被小心翼翼的一具一具放入早已经挖好的墓坑里。每放入一具,太爷爷和兄弟们心里就揪一下,胸口像堵住一样,闷得慌。看着自己的兄弟的尸体被一具具放入坑中掩埋,埋上黄土。和太爷爷一样从蒙城城内突围而出的兄弟们在也控制不了情楮,嚎啕大哭。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念着自己弟兄和长官的名字,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人群里一股悲痛的气氛在扩散。先是荣誉团的兄弟跪了下来,在接着后边乡亲也全都跪了下来。哭声在人群里传染开来。
  “干什么!是军人都给我站起来。”
  主持仪式的唐参谋大声地喊着,快步走到太爷爷等几位一零三三团的兄弟面前。伸出手,把太爷爷他们拉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牺牲的兄弟还等着你们报仇呢。都给我起来。”
  太爷爷和几位兄弟抹了一把眼泪站了起来。唐参谋再次大声命令荣誉团的兄弟都站起来。仪式继续进行下去。
  一铲一铲的泥土被荣誉团的兄弟们抛下坑中,盖在师长和兄弟们的棺木尸体上。兄弟们紧紧地咬住了嘴唇,拼命止住眼中的流水。
  安葬仪式终于结束了。庄子祠畔堆起了一个一人多高周围好几十米的坟头。那下边安葬地是一千八百多位蒙城保卫战牺牲一零三三的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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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城县城内,蒙城保卫战的阵亡烈士烈士墓遗址。
  我不求政府单位还能给他们立个碑。只希望地产开发商不要把烈士们的遗骨挖出来,还能给烈士们留一个清静和安宁。
  如果真的为了利益,要挖这个烈士墓,只希望能把消息公布出来。广西烈士的后代们,愿意把先辈人的遗骨迁回广西,重新安葬。就葬在漓水岸边,红水河畔。

  给大家说了一个太爷爷老了之后的一个小故事吧。
  梦驼铃
  初三那年,我喜欢上了一首流行歌,就是梦驼铃。在学校里唱,回家也唱。哥的嗓子还是不错的。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可是学校文艺晚会的主角歌手兼中专时期文艺团的主唱呀。
  有一回在家里我正唱得嗨时。太爷爷就把我歌声打断了。
  “你唱的这首歌,挺好听,给阿祖在好好的来一遍。”
  我一听,可高兴了。挺起身子很认真把这首歌唱了一遍。太公认真的听完之后,点点头说了一句;
  “这是当年,我们那个年代的歌。怎么现在你们小年青也会唱。”
  我一听就急了。急忙辩解;
  “太公,这是流行歌,你们那个年代唱的就是什么大刀歌,哪有这么好听的歌。”
  我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太公立马火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我鼻子就大骂;
  “什么流行歌。这首唱的就是我们那个年代的思乡之歌。'海棠血泪'指的就是中国在流血,中国在哭泣。秦关指的就是故乡和或者故国。'历史的血痕'说的是我们中国的历史悠久,但却充满苦难。在给我乱说,我打断你的腿。”
  太爷爷生气了,我没敢再解释。但脑中的疑问却从没消除。随着年龄的渐大,历史的功底越深,我终于明白了。
  当年的中国,形状确是如一张秋海棠。抗战时期,中国的确在流血,流泪。太爷爷和所有无数人先辈的确是八年不能还乡,在日日夜夜,在梦中时时刻刻的思念家乡。中国的历史是沉重而让人无法释怀的。
  但当我明白这些的时候,太爷爷却早已经过世。临终前,他还喃喃的念叨着;
  “阿哥,你等等我呀。”
  也许,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些曾经和他共生死,同患难的兄弟。他要走了,兄弟们来接他了。在黄泉,他不会孤单的,早有人在等他了。
  与君世世为兄弟,共结来生末了因。如果有来生,愿太爷爷和他的兄弟们能安定的生活在一起。不用过那些血肉横飞,炮火连天的岁月。

  太爷爷上过学校,是半个文化人。

  风阳花鼓
  太爷爷喜欢抽烟,而且烟瘾很大。别人抽烟论包,而他却是论两。
  每逢圩日,他都会到集市上买上半斤八两的烟丝备用。
  而我在放学回来后,总会被太爷爷叫住。帮他把烟丝切细切碎,把买来烟纸拆开,剪切好,为他卷上一根烟点上。然后在烟雾缭绕中,太爷爷总会慢慢的讲起当年的故事。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5 16:21
这些日子的相处,再加上大家又都是从蒙城一起拼杀活下来的兄弟,一零三三团的几个兄弟。一直想说服太爷爷跟他们一起回一零三三团算了。可他一直犹犹豫豫不敢答应。他还在找他老部队消息,他得知道自己那帮兄弟还有没有人活着。
  四个人跟着荣誉团从蒙城退下来到六安县城。眼看着就要分别了,乘着这些天的好天气,几个人干脆一起出来到县城逛逛,找个地方喝顿小酒。
  六安县,安徽大别山脚下的一个偏僻的小县城。
  抗战全面爆发已经快一年了。随着大量的难民商贾官员及军队涌入,这个曾经偏僻落后的小县城一下子被撑得满满当当。商贾官员带来的物资,大洋,让这个县城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繁华。
  几个人跟着人群从大路上向县城赶去。今天应该是集日,因为大道上山民们挑着自家地里产的东西和从山里打来的野物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大伙的心情都特别的好,看来今天出来真是对头了。一路上边走边笑的吹着哨子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六安县城。
  一进城,大家都立马被吸引住了。人可真多啊,整个县城熙熙攘攘一片热闹,唱戏的,吆喝卖东西的,赶集的,还有沿街要饭的,把本就紧窄的街道挤得更窄了。这份热闹可比老家的圩日要大多了。
  几个人沿着街道这里走走,那边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瞧瞧,反正也不急着买东西,就是出来凑这份热闹。难得一年来血里火里的拼杀这能能有份清闲的日子,那当然要出来走走,开开眼界,见见世面。免得到时打完仗回到广西没有跟兄乡亲兄弟们吹嘘的资本。
  “咚咚咚……锵……咚咚咚……锵……”
  一阵节奏轻快鲜明的锣鼓声把太爷爷他们一行人吸引了过去。一堆人正人正围成一圈的看着热闹呢。几个兵佬挤上前去,拨开人群就挤了;
  哗!原来有人在卖唱呀。先别理那么多,看看在说。四个人挤到了最前头,背着手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咚咚咚……锵……咚咚咚……锵……”卖唱的两位青年男女见围着人群越来越多,把锣鼓更加的响亮了。伴着锣鼓的节奏,这对看似兄妹的男女,跳着轻快的舞蹈唱了起来;
  “左手锣
  右手鼓
  手拿着锣鼓
  来唱歌
  别的歌儿我也不会唱
  只会唱个凤阳歌
  凤阳歌来咿哟嘿
  得儿铃咚飘一飘
  得儿铃咚飘一飘
  得儿~飘得儿~飘
  得儿飘得儿飘飘一得儿
  飘飘飘一飘…………”


  歌词清新美丽,在伴着节奏鲜明轻快的鼓点,加上两人优雅的舞姿,还有默契的配合,不禁让人击节叫好。周围的人群都在点着头,晃着脑袋跟着两兄妹的歌词节拍轻轻的哼起来。
  太爷爷和兄弟们听着也暗暗叫好,可又不太明白他们唱的是什么。
  “老乡,他们唱的是什么?”
  太爷爷捅了捅旁边一位听得入迷正在跟着哼唱的中年汉子。
  “嗯!你说什么?”中年汉子回过神来。
  “他们在唱什么?”李容接着再问一次。
  “花鼓戏,风阳花鼓戏。”中年汉子回答完问题又回过头听花鼓戏去了。
  风阳花鼓?太爷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头的雾水,但又不好再问。身后的一位老者看出了门道,伸手拍了拍太爷爷的肩膀。太爷爷转过头来。
  老总是外地人吧?”
  “嗯,广西的。”
  “怪不得不没听过风阳花鼓戏。知道明朝太祖皇帝朱元璋不?”
  “知道啊!但朱元璋跟这戏有什么关系?”太爷爷不明白地问。
  “南蛮子就是不明白,唉!老汉我就告诉你吧。朱元璋是我们安徽风阳。他当了皇帝以后,本来想把都城安在风阳的。为这事他还把几十万的工匠士兵,还有江南的十几万富户都迁到风阳了。费了好大劲想把都城建起来。可风阳这地方山穷水僻,根本做不了都城。到最后不了了之,建了个半拉子的都城,也没人住。
  他这样做可害苦了风阳家乡的乡亲。为啥呢。这几十万的工匠士兵还有江南的那十几万的富户涌进风阳,吃喝拉撒怎么解决。风阳本来就是个小地方,哪供得起这么多人,所以呀没几年这风阳就给吃穷了,吃苦了。老百姓为了讨生活,只能跑出来要饭,可要饭总得有个脸面吧,所以就编了这个花鼓戏一路唱下去,讨下去,就为了混一口饭。等伙他们唱下一曲就是《说风阳》,里边就说朱元璋的,不信呀,你继续听下去。”
  “看来这当皇帝都不管老百姓死活呀!”太爷爷说。
  “嗨!没听过一句古话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年头,有几个当官的关心老百姓死活的。行了,行了,莫谈国事,听戏,听戏。”老者感慨地说,抬起头继续听花鼓戏。
  “好!”
  人群里发出一片叫好声和掌声。把太爷爷的注意力又吸引了回去。
  “各位乡亲父老,大娘大婶,叔伯兄弟。我兄妹二人避难逃到此地。为了混口饭去,在街头为大家奉上风阳花鼓。唱得好的,大家喝个彩,给个掌声。我们兄妹会继续奉上。”
  青年小伙拿着锣,举起手对围成一圈的人群说。
  “唱得好,再来一段。”人群里有人大声的叫喊着。
  “妹子,继续。”
  众人的叫好声让两人兴奋了不少,青年小伙使了一个眼神给身边的少女。锣鼓又咚咚咚……锵……响了起来。
  “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
  自从出了个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大户人家卖骡马,小户人家卖儿郎,
  奴家没有儿郎卖,身背花鼓走四方;
  说凤阳,道凤阳,凤阳年年遭灾殃;
  三年水淹三年旱,三年蝗虫闹的欢
  多少人家去避散,多少人家断炊粮
  奴家为了求生路,天南海北去逃荒
  说凤阳,道凤阳,凤阳百姓苦难当
  捐税多租子重,官府逼人似虎狼
  那年能过太平年,那年能找爹和娘
  奴家走遍千万里,到处饥寒到处荒……”
  这次唱的曲子凄婉,悲凉,听着伤心,看着落泪。一曲罢后,人群里只有少许人发出了叫好声,一片沉默。不少人都在叹息。
  站在大街上看戏的,有几个是有钱人。大多的普通的乡民,还有逃难的百姓。这首风阳歌,不只是唱出了风阳乡亲的心声,也是他们的心声啊!在这个国破家亡的年代, 哪里不是到处饥寒到处荒。
  “各位乡亲,我兄妹二人在这唱了许久,口干舌燥,望各位乡亲能打赏点茶水钱。”
  年青小伙抱着拳头,向围观的人群致谢,而身边的少女托着一个盘子向人群走了过来。
  “哗!”
  围观的人群向潮水般散开了。中国人喜欢凑热闹看热闹,但要自己平白无故的掏钱做善事,恐怕没几个。只有几个年长的大伯大娘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些干粮放进了盘子里。少女忙不迭停的弯腰道谢!
  少女很快就走到太爷爷几个人旁边。但看见太爷爷几个身上的军装却犹豫地躲开了。转完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兄长身边,把得来的东西交了回去。
  太爷爷和几个弟兄静静地看着他们。醒过神来,太爷爷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口袋。
  “小兄弟,你过来一下。”
  “老总,叫我吗?”
  “对了,就是你了。”太公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了两个大洋。
  “老李,你做什么?”身边的兄弟不明白地问。
  ”给他们几个赏钱。”
  “这可是我们拿命换来的。”
  “就两个,没事!”
  正说着,小伙子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太爷爷抓过他的手掌,伸手把几个大洋就按进他的掌心里。
  “老总,太多了,太多了。”青年小伙惊讶地说。
  “叫你拿着就拿着,别那么多废话。”太爷爷不容辩驳地说。身边的几位兄弟见状也掏出了钱。你一个,我两个,凑了七八块大洋给递了上去。
  青年小伙子手足无措。
  “ 我们当兵的命不保夕,留着钱也没多大用。我看你也是个懂道理的年青人。拿着这些钱把你妹妹安顿好了,也参军抗日吧,国家都要亡了,家怎么还能保得住。”
  太爷爷说着,转身拉上自己的三位兄弟跑开了,留下那对兄妹在那征征地看着他们。
  “老李呀,你怎么舍得给那对兄妹那么多钱。这可是我们在蒙城拿命换回来的。”弟兄们不明白的问。
  “我刚才不是说了吧,我们当兵的命不保夕,留着钱又个屁用,给他们几个还能让他们吃上几顿饭。这也算做一件积德事吧。”太爷爷辩解说。
  “放屁,八成是看上人家妹仔了。刚才我看你一直盯着人家妹仔眼都不眨一下。那细妹长得还挺不错的啵!干净,秀气。唉!老李你把她买下来了,晚上就做新郎了,我们给你闹洞房。”
  “吊那眯的(他妈的),乱说我撕烂了你嘴巴。”太爷爷生气地跳了起来,那位开玩笑的兄弟一看这架势立马嘻笑着跑开了。太爷爷追了上去,其他人也跟了上来。几个人在集市上打闹追逐着,把老百姓们惊得一阵乱跳。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5 16:23
山河破碎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兵荒马乱,人命如草的年代,这话更让人感觉刻骨。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刺痛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军人的心。
  当兵的能走出军营出来逛街,那是相当的开心的。可太爷爷等哥几个,逛着逛着就慢慢的开心不起来了。
  六安城内,到处是饥寒交迫的难民。从平原富裕地区涌来的难民把小县城挤满了。小小的县城哪里容得下这么多的难民。找不到住处的难民,只好挤在街道两旁边的屋檐下。听凭他风吹雨打。屋檐挤满了拖家带口的难民,面黄饿瘦的脸上神情一片的茫然,目光呆滞。任凭着孩子在旁边饥饿的哭闹,妇人们只能默默地哭泣。男人们的叹息中是老人们的黯然目光。太爷爷一行人,不敢直视乡亲们的目光,因为这目光就像刀一样的锋利,任你如何的铁石心肠的都会为之破碎。
  肚子早已经开始叫了。兄弟们赶紧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一阵香味漂风,抬头看去。一个新开张不久的一家酒楼。就在兄弟们眼前不远的地方。
  “吊你妈的,留着钱做什么,命做不了主,还拿不了那几个钱。走,喝酒去。”
  队伍里有人骂骂咧咧地说着,几个人前后脚就跨进了酒楼。
  一跨进门,一股浓浓的酒香肉味就扑了过来。光看店里的装潢,恐怕在六安城它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了。四个人不声响地上了二楼找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四下打量,店里来吃饭的人可真多。桌位差不多都坐满了,每张桌上都摆满了大鱼大肉美酒好菜,衣着光鲜的各色人物正在那大口的啃着,大口的喝着,吃得满嘴流油。中国从来不缺醉生梦死之人,就算是国难当头,依然如此。弟兄们没心机看他们那副吃相,太爷爷搭在窗台被楼下一阵的喧闹吵架给吸引住了。
  “爷,赏口饭吧!我爷孙两已经好几天没吃上饭了。”
  楼下的酒楼门口,一个衣裳破烂的老人背着一个幼小的孩子,拿着一个破碗卑微低贱地向站在门口的两个伙计哀求着。
  “滚,滚,滚!到别的地方讨饭去。这是你叫花子讨饭的地方吗?”
  “爷,您就可怜可怜我们爷俩吧,给口剩饭也行呀。”老者哀求地说。
  “臭要饭的,你走不走。”
  “唉哟!”
  门口的伙计扬起巴掌,向老人的脸上删了过去。老人惨叫地瘫倒坐到了地上,破碗落在地上,滚出了好远。
  太爷爷一声的叹息,脑子里冒出了今天早上看花鼓戏的时候,那位老者对他说的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山河破碎,朱门冻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兵荒马乱,人命如草的年代,这话更让人刺骨寒心。


  当兵的能走出军营出来逛街,那是相当的开心的。可太爷爷等哥几个,逛着逛着就慢慢的开心不起来了。
  六安城内,到处是饥寒交迫的难民。从平原富裕地区涌来的难民把小县城挤满了。小小的县城哪里容得下这么多的难民。找不到住处的难民,只好挤在街道两旁边的屋檐下。听凭他风吹雨打。屋檐挤满了拖家带口的难民,面黄饿瘦的脸上神情一片的茫然,目光呆滞。任凭着孩子在旁边饥饿的哭闹,妇人们只能默默地哭泣。男人们的叹息中是老人们的黯然目光。太爷爷一行人,不敢直视乡亲们的目光,因为这目光就像刀一样的锋利,任你如何的铁石心肠的都会为之破碎。
  肚子早已经开始叫了。兄弟们赶紧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一阵香味漂风,抬头看去。一个新开张不久的一家酒楼。就在兄弟们眼前不远的地方。
  “吊你妈的,留着钱做什么,命做不了主,还拿不了那几个钱。走,喝酒去。”
  队伍里有人骂骂咧咧地说着,几个人前后脚就跨进了酒楼。
  一跨进门,一股浓浓的酒香肉味就扑了过来。光看店里的装潢,恐怕在六安城它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了。四个人不声响地上了二楼找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四下打量,店里来吃饭的人可真多。桌位差不多都坐满了,每张桌上都摆满了大鱼大肉美酒好菜,衣着光鲜的各色人物正在那大口的啃着,大口的喝着,吃得满嘴流油。中国从来不缺醉生梦死之人,就算是国难当头,依然如此。弟兄们没心机看他们那副吃相,太爷爷搭在窗台被楼下一阵的喧闹吵架给吸引住了。
  “爷,赏口饭吧!我爷孙两已经好几天没吃上饭了。”
  楼下的酒楼门口,一个衣裳破烂的老人背着一个幼小的孩子,拿着一个破碗卑微低贱地向站在门口的两个伙计哀求着。
  “滚,滚,滚!到别的地方讨饭去。这是你叫花子讨饭的地方吗?”
  “爷,您就可怜可怜我们爷俩吧,给口剩饭也行呀。”老者哀求地说。
  “臭要饭的,你走不走。”
  “唉哟!”
  门口的伙计扬起巴掌,向老人的脸上删了过去。老人惨叫地瘫倒坐到了地上,破碗落在地上,滚出了好远。
  太爷爷一声的叹息,脑子里冒出了今天早上看花鼓戏的时候,那位老者对他说的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老李,看什么呢?”
  “东看西看。”
  “喔!”
  “吊你妈嗨!坐了这么久,怎么没有一个伙计来招呼的,伙计!。”另一位兄弟不满地大声叫起来。
  “来罗!”一位装束利索的伙计闻迅跑了过来。
  “几位老总有什么吩咐。”
  “我们都在这坐了半天怎么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几个人不满的说。
  “老总,招待不周,请您见谅!几位老总要吃点什么?”伙计点头哈腰地说。
  “你这有白切鸡吗?”
  “有,当然有。不过就怕老总们吃不起。”伙计有些不客气地说,脸色挂在那有些难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怕我们没钱付账啊。”弟兄们拍了拍口袋里的大洋。‘叮,叮’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他们的更发的军饷和赏钱。
  伙计立马变得馋媚起来。
  “几位老总要点什么,我叫伙房马上给您做。”
  “一份白切鸡,一份红烧肉,一份清蒸鱼,一份蛋花豆腐汤,再来一个炒白菜!还有两壶酒。就这些吧。快点啊,兄弟们肚子饿着呢。”
  ”好洌!老总,你稍等一下,菜马上就给您上。你先喝口茶等等。”
  伙计屁颠屁颠地跑开了。兄弟们扫了他一眼,几个人又围在继续聊了起来。估摸着过了关不多半个钟头。菜终于端了上来。
  “菜来罗。”
  几位伙计一声吆喝,托着盘子跑上前来。把太爷爷他们点的菜和酒端了上来,往桌上一摆。满满一桌,香味扑鼻。兄弟们看着桌面上的菜色满意地点点头。
  “再给我们拿四个酱碟和辣椒过来。记得要放香菜和拍碎的蒜头。”(酱碟;吃白切鸡专用的佐料)太爷爷大声说。顺手掏出一个大洋,摊到伙计的手上。
  ”搞一些大饼,给门外的老头子送去。“
  太爷爷说。
  “老总,你真是好心。这六安城里,哪天不饿死个十几个人。你救得了那么多嘛。”伙计有些不解问。
  “叫你去你就去。管么多闲事做做什么。”
  太爷爷有些火了。
  “是,是。”
  伙计连连点头。
  就在这说话的当口,兄弟们的筷子已经伸向了那一盘白切鸡去了。
  这道菜可是我们两广第一名菜,不知道在北方能不能吃出这个味来。
  “嗯!不错。”
  已经吃进嘴里的弟兄瞪大了眼睛连连赞着,太爷爷只恨动手太慢。
  鸡肉放进口中,一股清香的味道就占满了味蕾,充斥了整个嘴巴。鸡煮得刚刚好,不多一分火候。肉滑皮嫩,入口带香,又有嚼劲。是家乡的味道。
  四个人贪婪地吃起来。伙计拿着酱碟送了上来。
  “伙计,你们这的大厨是哪的?做的这道菜这么有两广的味道。”弟兄啃着个鸡腿问。
  “老总,做这道菜的厨师也是你们两广的。”
  “喔!怪不得味道这么正。替我谢谢他啊。”弟兄们边吃边说。
  “应该的,应该的。老总您慢用。”伙计点着头哈着腰退了下去。
  “行了,别光顾着吃肉,来,来,喝酒。”
  一行人端起了酒杯,一磕一碰。酒立马灌进肚子里。
  酒逢知己,佳肴相伴,人生一大快事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四个人也吃喝得差不多了。两壶酒早已经见底,桌面上的菜也是一扫而光。
  弟兄们也打起了饱隔。
  掏出身上的大洋,结完了酒钱,太爷爷他们就下了楼。






  刚走出饭店门口不远,两具一老一少的尸体就横倒在街道上。老人怀里还紧紧抱着死去的孙儿,嘴里还咬着半张带血的大饼。
  惨死在大街上的尸体,刺痛着太爷爷的神经,在加上酒精的作用。太爷爷只觉得热血上涌,怒发冲冠。
  他掏出枪,二话不说就冲进了饭店里头,把店小二给拖了出来。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爷爷把顶上火的驳壳枪顶在了伙计的脑门上。恶狠狠的骂着。
  店小二早已经吓软了,哭丧着脸哀求着。街道上的人群最就也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呆了。最近的人傻呆着看着这一切,身后的人却在不停的往前挤着,想看个热闹。连兄弟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劝还是不劝。
  “老总,我照着你的吩咐给他大饼了啊。”
  ”那人怎么会死了。“
  太爷爷追问着。
  ”我刚把饼给他,这帮人就来抢了。“伙计指着周围衣衫破烂的难民。
  老头子年老体弱,护不住大饼,被人打倒踩翻在地。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伙计辩解地说。
  太爷爷抬起头怒视着周围的那些人。旁边的人没人敢回答,纷纷躲避太爷爷那杀气腾腾的目光。
  “老李,得了。不关伙计的事。”
  搞明白事情的弟兄们,上前来解下太爷爷的枪膛。生怕太爷爷情绪激动,枪走火了,搞出人命。
  怒视着人群里那些个不敢面对太爷爷眼神的男女老少;
  “中国要亡,你们这帮人也有罪!”
  一声怒骂大街上响了起来,直上云宵。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5 16:24
写此长文之前,原本打算在小说网站首发的。比说起点,铁血。并且也到小说网站里去了调查了一下。发现网站内的关于抗战的小说大多是穿越题材,要么就是抗日神书。主角光环高万丈,各种神通。而且小说对于历史事实的描述太过离谱,缺乏基本的历史常识,对于军事常识甚至武器基本常识都是一知半解。
  
  荣誉团,桂军之花
  我曾经问太爷爷什么是荣誉团。
  太爷爷说;荣誉团就是从医院伤痊归队后的老兵组成的伤兵团。这批人都是战场上受伤的老兵。打仗狠狠的。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刚照进屋里的时候,太爷爷就被一阵嘹亮的起床号惊醒了。
  这军号声他太熟悉了。三年来,只要不是行军打仗。每一天的黎明,他都是在军号声,七手八脚的爬起床,穿上军服,背起行装,拿起步枪奔向操场的。
  “起床了。”
  大爷爷一巴掌拍在睡在旁边的弟兄屁股上。
  “老李,你做什么。”弟兄埋怨地说。
  “到外边看看。”
  “一大早的有什么好看的。”
  “看他们操练。”
  “有什么好看的,我们不是都练过吗?”
  “你赖在床上还想生蛋啊。起来!”
  太爷爷掀开了盖在兄弟们身上的被子。弟兄们嘟喃地爬起来。太爷爷顺手把放在床边的也裤子扔了过去。
  几个人穿上军装,系上裤带。
  收拾好行装跨出了院门。荣誉团的兄弟早已经列好队,排成列。迈着整齐步子从太爷爷面前跑了过来。
  “一二一”
  这声音,兄弟们好熟悉,好亲切。没久没有喊口号,一起操练了。四个人随既也混在了队伍中来了村外的打谷场。荣誉团几百号兄弟都已经在那集结完毕了。太爷爷他们几个没混进队伍里,四个人站在操场旁边和一帮孩子们混在一起看热闹。
  “一排,二十里拉练;二排,越障练习;三排,拼刺对练。”
  “是!”
  站在小土台上的长官大声地命令着,下边的班排长带着各自的队伍根据指示,执行命令去了。


  太爷爷他们几个人看在眼里暗暗佩服。不愧是荣誉团的老兵,令行禁止,行如风,坐似松。命令刚下,各个班排既按要求执行去了。忙而不乱。
  一队人离开了操声,奔向了村外的原野。别一队人跑出队伍跑向村外的小树林。那里有荣誉团搭建的战术训练场。还一队人留在操场内,拿出准备的木枪,摆开了架势,就要开始一对一拼刺训练。
  口号声,喊杀声,呵斥声在打谷场上,小树林里,小路边响了起来。声音在寂静的清晨里是那那么的嘹亮。
  太爷爷看得津津有味。但看着,看着,心里渐渐地发起毛来。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也当过几年兵的太爷爷终于看出荣誉团训练的门道。吊那妈的,这哪是训练呀,这就是在玩真的打仗啊。看看这些练对刺的士兵,个个眼里都充满了杀气,好像对面站着的不是自己的兄弟,而是日本鬼子。老兵打仗有两手是不错,可是这帮家伙连训练都拿出了真本事。拼刺出招是有狠有准,力道十足。本来已经把人刺中了,还非要扑上来,再补上一下,放翻了再说。就好像跟小鬼子拼刺的时候,已经刺中了,但还要来最后一下,要他小命不可。倒下的兄弟也是不甘心,拍了一屁股,又跳了起来,吆喝着又扑了上去。长官们来回不停的巡视着,看见哪个兄弟偷懒耍滑的,上前就是一顿臭骂。
  再望望小树林那边,尘土飞杨,却没有一点喧嚣叫喊声。
  似乎是在较劲,每一项的战术练习都是在,比拼练习。
  越障练习;长官一声令下,准备好的士兵立刻像箭一样,猫着腰窜了出去。那战术动作,跟在龙州教导大队时教官的示范一模一样。
  过桥,跨障,跳沟,翻墙,动作连贯干净迅速,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没有喊叫,噌,噌几下下也冲了过去。太爷爷这个老兵油子心里都暗暗叫好。
  看是看在眼里,但太爷爷心里还有些不太明白,这些战术演练所需要的东西,比如;木枪,护板,单杠,独木桥,障碍物,木马,深沟,战壕,土墙等等,他们是怎么弄出来的。大家可是刚住进这个村子一周啊,而且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撤离。难道他们就没想过?看来是从来的第一天就开始着手准备这些东西了。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弄出来了。
  “妈的,真不愧是荣誉团!一群老兵油子连训练都这么狠。”弟兄们心里暗暗赞叹道。
  身后的弟兄把一支烟递了上来。太爷爷赶紧点上。
  “嘿!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
  正在带队练习拼刺长官发现了太低你他们,虎着脸冲他们吼起来。
  太爷爷几个赶紧站起来,跑了过去,向军官敬了个军礼。


  “为什么不入队训练?”
  长官大声的责问着。
  “报告长官,不是荣誉团的兵。是从蒙城退下来的兵”何志报告说。
  “那也得训练,在我荣誉团没有吃干饭的士兵。黄班长,你过来招呼他们一下。”
  军官扬手把一位正在跟士兵对刺的刀疤脸的班长招了过来。
  一看到他脸上那两块刀疤兄弟的脸都白了。
  这是要拿他们做拼刺的靶子呀。
  “你们几个,谁敢跟老子单挑。”
  刀疤班长拿着两支木枪挑畔地说。
  回头看看了下身边的弟兄,哪个敢上前呀。太家伙的心里都有些发虚。刚才可都亲眼看见了这个刀疤脸捅倒了几个敢跟他一对一的兄弟。哪个还有胆敢跟他一对一呀。
  “我来试试。”
  太爷爷站了出来。刀疤脸扫了太爷爷一眼。
  “老兵吧。”
  “吃过两三年军粮。”
  “那我就不客气了。唉,弟兄们也好好招呼这哥几个。”
  刀疤脸对着身后的弟兄们说。太爷爷身边的几位弟兄也荣誉团的老兵吆喝着拉走了。
  “兄弟,开始吧。”
  刀疤脸把木枪递了过来,又在自己的小腹上塞了几块竹板。摆开弓步,做好准备。
  “杀!”
  一声大喝。刀疤脸出手,木枪带着带着杀气刺向太爷爷。
  “妈的,来真的。”
  太爷爷心里暗骂着,手臂一甩,想磕开刺来的木枪。却没想刀疤脸这一下只是虚晃一枪。趁着太爷爷晃动木枪露出的空档,他用力磕开李容的枪头,一个前趁,木枪直刺向李容的小腹。李容吃了一惊,侧过身子闪开了。可占了优势的刀疤脸哪敢给你脱身的机会,一步向前,卡死木枪出刺的位置,接紧收回步枪,第二下又向的小腹刺来。
  没法还击的太爷爷只好自卫,他垂下枪柄,侧身荡开刺来的步枪,接着闪身跳到二米之外,拉开距离。就这几




  下,已经是十分的狼狈。心里暗暗的寻思着;论拼刺刀本事,自己可不能不是这个老鬼的对手,那就贴上去和他比功夫,比力气。刀疤脸死死地盯着太爷爷,心里也在寻思着;这家伙有两下子,打不过还会跑。八成应该是龙州教导大队出来的。
  周围拼刺的人都停了下来,让开位置围成一圈看他们对练。高手过招,看看也是收获。
  两人又开始较上劲了。这回没有人主动出击。大家心里明白如果自己刺出去那一下没有中,那那漏出破绽就不好办了。
  终于在兄弟们面前拉不下脸的刀疤脸出手了。
  刀疤脸又扑了上来,连着几子又突又刺,搞得太爷爷手忙脚乱。逼急得太爷爷一把磕开步枪后,撒下木枪就扑了上去。抱住了他的脖子,就往地上滚。
  “喔呀,唉呀!”
  周围的人一阵惊呼。


  滚在地上的两个人可没收手。也不知道是谁激起了谁的火气,撒丢了木枪的两个人在地上拳脚相向。太爷爷一拳头砸在刀疤脸的鼻子上,让他鲜血直流。刀疤脸也一拳头捶在太爷爷的小腹子疼得太爷爷直抽冷气。操场里两个人滚了好几圈。这哪里是拼刺练习呀,跟本就是老家的村族野斗,青年仔的打烂架。
  身边的弟兄们赶紧冲上来,把两人拉开了。
  被拉开的两个人,刀疤脸上,鼻子直流。太爷爷捂着小肚子,躬着腰差点没背过气来。
  “丢你妈嗨。你这是拼刺刀呢,还是打架呀。”
  刀疤脸抹着脸上流出的鼻血有些恼火地说。
  “拼不过你,我还打不过你吗?又没说不能丢枪。”
  太爷爷辩解的说。
  两人还想争辩,可长官们早就上来打圆场了。两个人只好悻导地退去。 
  太爷爷还算好些,可其他的几位弟兄可没这么好的事了。一个被老兵在训练场上折腾得半死不活,还有两个被老兵们当成了拼刺刀的靶子,捅得上身青一片,紫一块的。直接趴下了。后来还是老兵给架回了营房。




  没了魂的弟兄


  每一次伤亡惨重的大战过后,活着的人,情绪总会很低落。没有一个愿意接受曾经朝夕相处的弟兄,转眼之间,阴阳相隔。
  调理不好,绝望和沮丧不良情绪很容易在部队里蔓延。大多数弟兄挺过来了,但也有一些人挺不住了。成了一个丢了魂的人,行尸走肉般活着。
  “
  “老李,你怎么还活着。”
  这是太爷爷回到老部队后弟兄们问他的第一句话。他已经懒得再解释了,像他这样失踪了近一个月的士兵,早就已经列入了阵亡的名单里了。现在回来,把长官和弟兄们都吓了一大跳。
  连里的弟兄,又少了很多张熟悉的面孔。虽然有些难受,但经过了淞沪会战的洗礼,太爷爷也已经变得麻木和坚强了。
  人是回来了,团长却犯愁了。原本已经把他列入阵亡名单上报了军部,可现在他又活着回来了,而且还是蒙城保卫战立下战功的功勋人员。可真不好安排。下边部队缺额不少,但新兵还没有补充。安排他下部队,也还不是时候。那就先只能留在团部,和一批刚收拾回来的散兵待一块吧。等新兵到了,再补充下去。
  这些天的日子整天的就没事可做。吃饱了就睡,要不就是在团部里瞎转悠。团部的随员,他已经不认得几个了。老面孔调的调,死的死,伤的伤。还能有几个认识。
  在团部的文书那他看过,正在整理着一长串烈士名单阵亡将士名单。也听文书絮叨地讲起那些个归队后的散兵,在他这一边抹着鼻涕眼泪,一边翻看着阵亡名册,最后嚎啕大哭。
  人死留名,虎死留骨。文书能做的,就是给他们留个名字。给家里捎个消息。
  在这个时代里,军人都可能会死,但死了至少得让家里人知道死在什么地方。沙场征战,不怕马革裹尸,只怕被遗忘。不远千里来到北方抗战,如果弟兄死了都没人知道,不仅会寒了活着的人心,连死人也不得安宁。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5 16:26
但喧闹的人群里,却有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一边。对着嘻笑怒骂的人群没有一丝的兴趣。偶尔惊起的呼声,只会让他惊慌地起头来,扫向这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来。对于弟兄们的嘻闹他根本就漠不关心,无动于终。
  他身上仍然穿着厚厚的冬衣,已经许久没有清洗更换,衣服上斑驳乌黑点点,分不清是血迹还是污迹。整日里喃喃絮絮念叨着一些大家都不知道的人和事。
  没有人去理会他,他也不太愿意和人沟通,大家能知道的就是,他也是从战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活死人。
  到了吃饭时节,弟兄们乱哄哄的地抢上前来,他却仍然坐着不动。好心的太爷爷,打了一碗饭递到了他的面前。
  “兄弟,吃饭了。”
  他茫然的抬起头来看了太爸爸一眼。那眼神到现在太爷爷仍然记得清清楚楚。眼神没有一丝的活人的气息。目光呆滞,没有集聚,和一具尸体没有什么差别。
  “你见过我弟兄不。”
  失了魂的弟兄没有接过太爷爷递过来的碗,而是问了太爷爷这一句。
  一声叹息,太爷爷把碗放在他的面前。
  看着落寞寡欢,神情呆滞的样子,太爷爷没有一丝办法。他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知道这样的痛苦,可他却没办法帮助他从绝望的状态里走出来。
  吃饭时节,队伍里有了解他的一些情况的人,唠叨的讲起了他的故事。
  “唉,这小子也惨呀。他们村好个兄弟和他一起出来当兵,就在一个班里。撤退的时候,他们被鬼子的铁甲车给追上了。一班人全给铁甲车压成了肉饼,就他一个人躲在烂水坑里活了下来。但也被吓癫了。被部队接回来后果,他整天蹲在那哆嗦。晚上老是做恶梦,念叨着他兄弟的名字。吵得一屋子的人睡不着。”
  老兵叹息着述说着。周围的人一片的沉默。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哪个没有这种体会。


  夜里睡觉,太爷爷被一阵喃喃的声音惊起。还真如老兵所说,那疯子又在絮叨了。
  ”阿哥,你们来接我了。
  老弟呀,我们一起回老家……“
  然后就是一阵抽泣。哭声断断续续,越来越高。搅的得人心烦意乱。被吵醒的弟兄,抓起一双草鞋就扔了过去;
  ”哭够没有?”
  哭声随即低了下来,变成了抽泣。就这抽泣声中,太爷爷待到了天亮。
  一个失了魂的人,没有人能帮他打回丢失的灵魂。一天的夜里的,他用一根草绳结束了自己年青的生命。
  清晨,阳光从窗外射进屋来。太爷爷被一声惊呼惊醒。抬起眼来,一具尸体,正吊在房梁上晃荡。
  屋里的人都起来了。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尸体从房梁上解了下来。看着已经冰凉的尸体,众人沉默了。
  有人找来担架把尸体抬出去掩埋,屋子里的弟兄们也跟了出去。尸体就在营房的外不远的地方挖个坑埋上了。
  当铁锹铲起泥土,盖在尸体上的时候上时候,人群中有人念起了广西家乡道公班的安魂曲,还乡歌。
  那如诉如泣的低沉声音一声声的敲打在兄弟们心里,一下两下三下,让人隐隐作痛。


  真实啊,原以为广西兵都是最优秀的士兵,在战争失去兄弟的痛苦面前会更加坚强起来,没有想到抗战时代的广西兵跟其他省的士兵一样也有被战争刺激得了精神病的。
  那个年代连心理医生的名词都没有,更没有心理医生治愈士兵的精神创伤了。难怪很多老兵都不想回忆当年上战场的经历。他们内心的精神创伤我们又能理解多少。
  看看现在那些穿越抗战的神作,对比这部真实回忆的小说,天涯人心中自有定论。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5 16:28
军人之间同生共死的兄弟情谊,和平年代的我们很难理解了。我在qq群聊天讲了一个46军的勤务兵流落在香港无怨无悔照顾长官的老婆孩子好几年的故事。很多人怀疑是情深深雨蒙蒙的桥段,不能怪他们,
  他乡遇故知
  每一次新兵的到来,都会成为一场认亲的大会。离乡数年,老兵们迫切的想知道家乡的消息。而新兵也希望能在部队里找到可以依靠的同乡。

收容所里的日子过得虽然热闹,但嘻笑过后,大家的内心仍然感觉到了阵阵的空虚。没人喜欢无所事事的日子,更何况在这山河破碎的年代。弟兄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新兵能快到补充到位。那这样他们就可以打听到家乡的消息,早点下放到连队。


  新兵下来的日子,弟兄们早已经打听清楚了。就在今天。得到确切消息的弟兄们,一大早的就守在了军营门口。探着脑袋向营外的大路看去。


  日头从东升到正挂当头。六月初的阳光已经很强烈,大太阳晒在兄弟们的头,汗水一滴滴的落下,可堵在营门口的弟兄却仍然没有散去。大家伙都在急切的等待着新兵的到来。


  “唉!来了,来了。”


  站在前头人群里发出了一阵惊呼。太爷爷被夹在人群中间,拼了命的想往前挤,可哪里拱得动人群。有哪个兄弟不想挤到前对去。又有哪个兄弟愿意被拉在后边。


  新兵的队伍已经越来越近了。人群开始欢呼了起来。太爷爷更急了。


  “有没有桂林的。听讲桂林挨日本炸了。


  我是百色的,有百色的没。


  容县的,容县的有没有……”


  挤在前边的人群大声嘈杂的向新兵们探问着。但在带队军官的严厉的眼神和喝斥下,没几个人敢回答他们。


  新兵们很快就在部队的操场里集合了起来,等待着军官的训话。一堆的老兵们也呼啦啦地围了过去。太爷爷和一众老没几人有心去听长官们在台上讲什么。大家伙都想着在新兵里找到同乡,探听到家乡最新的消息。长官的训话刚结束,一帮老兵们就呼啦一下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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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5 16:30
“有桂林的没,我是临桂县的。


  梧州,梧州。里都有梧州的没(梧州,梧州,这里有梧州的吗)


  上林,上林。有上林的吗“


  太爸爸杂在人群中大声地用壮话寻问着。找着了同乡的战友,高兴在操场上笑着闹着。高兴得把新来的弟兄抱在一起。这股热情把新兵都吓了一跳。


  太爷爷开始有些急了和恼了,嘈杂的操场里,根本就没办法分辨得出你在喊什么。他拉过旁边一个新兵就大声寻问;


  ”你们是哪来的。“


  ”桂林的。“


  ”有上林的吗?“


  ”有呀,就在队伍后边。“


  新兵扯着嗓子大声地对太爷爷说。


  听到确切消息太爷爷兴奋了起来,他拨开纷扰人喧闹的人群向队伍后边挤去。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地喊着;


  ”上林的,有上林的没。“


  ”上林的在这里。“


  队伍里有人大声地回应着。听到回答的太爷爷高兴起挤到了过去,分不容易从嘈杂的声音里分辨出回音的地方。


  ”索……索系上林的?“(你们是上林的)


  离乡多年,再加上情绪的激动,太爷爷的家乡话也变得不利索起来。


  ”系呀,系呀。蒙也细上林的啊?”(是呀,是呀,你也是上林的吗)


  这帮人高兴回答着。太爷爷也激动起来,呵呵地笑了起来,想和同乡们打声招呼,却因为情绪万分激动而嘴巴打起结来,哆索个半天还是没办法讲出一句完整的话。唉,谁让壮话不是自己的母语,而自己的壮话也就是半桶水的水平呀。


  ”十七表哥!“


  队伍里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壮汉子挤上前来,冲着太爷爷大声地用太爷爷的母语叫着太爷爷的排号。让太爷爷心里一惊。


  眼前的这个人,看着有些面熟,可却想不起他是谁,为什么又叫他表哥。那汉子可不管那么多,挤上前来,一把按住了太爸爸的肩膀。大声地说;


  ”十七表哥,我是黄圩阿八呀。我家姑姑是你婶婶呀。过年我还去你们家拜过年,你不记得我了。“


  直到此时,太爷爷才想起自己家里的确有个婶娘是从黄圩嫁过来的。


  老八抓着太爷爷的肩膀大声地说着,挥挥手大声叫喊着又把身后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叫了过来。


  ”十七哥,他们也是我们澄泰的。他是古城黄老三,这个百事村的阿七。“


  身后的两个人冲着太爷爷友好的打了招呼;


  ”A表。“(老表)


  太爷爷高兴地点点头。这时的他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高兴死了。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9 22:24
家乡——魂牵梦绕


  出征在外,最希望能遇上故人。最希望得到家乡亲人的消息。这种愿望是每一个离乡数千里,在外抗战的军人们最单纯的愿望。 
  操场上纷扰人群和嘈杂的环境里,根本就没办法好好的交谈。晚上吃过晚饭,太爷爷揣上几包好烟,就去老八和黄老三去了。
  新兵的宿营地点太爷爷已经打听清楚。原以为这回去找他们应该比大白天好一些。可没想到到了那一看,新兵宿营地里早已经挤满了老兵。
  “老八,老八。”
  太爷爷冲着屋里大喊。
  “十七哥,我在这。“
  屋里的老八听到太爷爷的呼唤大声的回应着。然后和黄老三及阿七一起出来了。
  “走呀,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想问你家里的事。”
  太爷爷丢下了一句话,转身就往营门外走。身后三个人也跟了出来。门外的小树林和空地上,三三两两,东一边,西一群的聚了不少弟兄。各种方言(白话,客官话,桂柳话,壮话)传入人的耳朵里。有低声的沉吟,高声欢笑,长长的叹息,悲伤的哭泣。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各有所托,各找所依。
  “老八,我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开口太爷爷就直奔主题,问起了他最想知道的消息。
  “十七哥,家里还好。”
  话里有些含糊。
  “是这样呀。”
  太爷爷有些开心的点点头,打开了一包烟,抽出一根就递给老八。
  老八接过来,拿在手上细闻了闻;
  ”真香,真香。“
  ”废话,我一个月饷就得几包烟。“
  太爷爷笑着说,接着又把烟递到黄老三和覃阿七的手里。
  黄老三呵呵笑了笑,抽出一根烟就放进嘴里点上了。可阿七却没敢上前接太爷爷递过来香烟。不为别的,就因为两村百年来的血仇和祖宗的诅咒。当年在广西老家,百事村和义英堂是鸡犬之声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就因为几代人积累下的恩怨太多。在老家,论起和外村宗族械斗,和百事村是激烈的。山林,土地,水源,哪一次不是要死伤几个人后,由官府出面调解才罢手。


  ”吊那妈的,怕我打你呀。出到外边了,我们就是兄弟。想那么多以前的烂事做什么。“
  太爷爷看穿了他的心思,骂咧起来。
  ”就系罗,蒙讲哪咧。“(就是呀,你怕什么)
  老黄帮腔说。
  阿七终于放下顾虑接过了烟。太爷爷也点火柴,帮他点上。
  四个人就抽烟聊了起来。从闲聊中,太爷爷终于知道了他们当兵的故事。
  阿八是顶替已经结婚的大哥来当的兵,黄老三是被抽中没办法才来的。家里还有一个刚过门没久的媳妇。阿七,这小子是自愿来的。他小子目地不单纯呀。脑子想着升官发财,还想找个北方婆娘带回去。
  几个人笑呵呵着聊起些家乡的往事,
  阿八这个说起当年过年街市上舞狮的往事,被人在架子上做手脚,结果一跳上去,就摔了下来。老黄赶紧补充,做手脚据他知道是王道村人做的,就是不想让他们村出彩。太爷爷讲起过年去到古城村唱彩茶戏,自己扮小生赢得满堂彩,结果唱完下到台下就被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围上了。一顿狠掐乱摸,屁股上青一块紫一块。他连连感叹没想到古城的婆娘那么泼辣,幸亏没讨古城的婆娘做老婆。老黄也奚落太爷爷,你要是扮个花旦,搞不好就直接被古城的汉子抢回家了,谁让你长着一张白嫩的脸呀。四个人聊着聊着,时不时的激起一阵愉快的欢笑。这浓浓的乡音,化解了太爷爷心中那重重的乡愁。
  聊得尽兴,太爷爷把身上的那几包香烟也掏了出来。
  ”拿回去,给老表一起抽。“
  说完,把半条烟塞到了老八手里。
  这可是太爷爷用两个月补发的军饷换来的。平日他都舍不得买这么好的烟抽。可这回一高兴,他把烟全都拿出来了。
  阿八一边笑呵呵地把烟分给老黄还有阿七,一边笑嘻嘻的说;
  ”十七哥,你不给自己留一包吗。“
  ”对喔,都给你们了,我抽什么。“
  太爷爷伸手把一包烟抢了过来。
  其他三个人顿时大笑起来。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9 22:26
家人——那放下下的牵挂


  当兵再外,最怕听到家里不好的消息。很多时候,这些不好的消息往往会让人肝肠寸断。


  他乡遇故知,总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军号响起,长官前来催促,弟兄们才开始悻悻的散去。


  “阿八,走啦。回去睡觉。”


  太爸爷爷催促着磨磨蹭蹭落在后边的老八说。


  “十七哥,你等一下.我有点话要对你说."


  老八叫住了太爷爷.太爷爷停下了脚步,有些纳闷地看着他.老黄和阿七也停了下来.


  "老黄,阿七,你们两先回去吧.我和十七哥还有些家里事要说."


  老八对着另外两人说.


  "喔,家里事呀.不方便那我们就先走了."


  老黄点点头,拉起阿七就走.


  "记得喔,快点回去.晚了,要吃军棍的."


  阿七,对着太爷爷和阿八两人大声说.


  一直看着他们两人走远了.老八才开口; 


  "十七哥,刚才他们在.有些话我不方便讲。“


  阿八有些迟疑的说。


  话一出口,太爷爷原本畅快的心情一下就收住了。


  “实际上,你走后家里的确是出事了."


  老八,低声的说。


  太爷爷的心顿时一下子沉了下来。


  “你说吧,出了啥事。”


  从口里说出来的话虽然直白,但老八却没发现此时的太爷爷拿着烟的手上,已经在发颤打抖。


  “表嫂,在你离开家的第二年夏天过世了。”


  一句话,有如五雷轰顶,拿在手里的烟的就在这一瞬间掉了下来。一股悲伤涌上心头,让太爷爷脚步踉跄的站立不安。


  “十七哥,你没事吧。”


  老八有些关心的问。


  “没事。”太爷爷强撑着坚强回答说。


  “那我的两个他仔呢。”


  “阿婶带着。家里没了田地,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每到年底都得要家族兄弟的接济。”


  老八一句一句的说着,这每一句都像针一样,直扎进太爷爷的心里,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心疼。如果不是老八站在他旁边,也许他早已经泪水如雨下,嚎啕大哭。


  这几年家里发生的一件件事情,知道的,老八都一件一件的告诉了太爷爷。每一件都在敲打着太爷爷的心,心如刀割。


  家乡永远是离乡的游子心中最深的牵挂。那天夜里,太爷爷就在浑浑噩噩,迷迷糊糊中又回到了阔别数年的家乡。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童年,少年,青年时的一件件往事在梦里时隐时现。


  童年时,曾经和堂兄一起追逐池塘里嬉戏的群鸭。只为了抓到弄死后,让父亲宰来开斋吃肉。少年时,曾经和被当成姐姐的婆娘为了争一口肉食而大打出手,撕破衣服,掀翻桌子,直到长母出面训斥。青年时,初为人父的茫然无措。还有那在赌场里赌得个天昏地暗,忘记白天黑夜。直到长母带着族人找上来,把自己捆回去。母亲大声的控诉,婆娘泪水涟涟埋怨,还有两个儿子却生生的点点泪光。


  那一幕幕在往事在脑海里涌现,直逼得梦中的太爷爷泪水滑落,泪满衣裳。


  吃饭问题
  战争年月,除了死人。最让太爷爷提到最多的就是饥饿。
  徐州会战已经结束了,武汉会战尚未开打。中日双方都忙着修整补充,准备下一场大的会战。
  自打部队奉令开进皖东合肥一带修整待命以来,让太爷爷这些老兵们最头疼的问题还是出现了。
  吃饭的问题又出现了。


  每次训练结束的兄弟们都急着赶回去吃那一锅炊事班煮好的稀饭。自打部队进驻合肥以后,不知怎么搞的,后勤就跟不上了。原先一天三顿饭,一稀两干,再到现在变成了一天两顿一稀一干。早上喝完粥下肚,一个出操,跑上两圈,撒泡尿肚子就空了,‘咕,咕’的直叫。
  所以每次到了开饭时间,兄弟们都像抢花炮一样,哗啦啦的全冲了上去。腿慢一点,可能连一口都捞不上。个子瘦小的阿七抢不到饭食,每次都是被掠在后边吃剩食。一到了晚上,他的肚子在营房‘咕咕’直叫。饿得他两眼翻白,再也不提他想找个捞婆子(北方婆娘)的旧事。
  炊事班的伙食填不饱肚子,兄弟们只好想方设法自己去搞点东西来填饱肚皮。还好刚好是夏天的黄梅雨季,江淮的乡野间,青蛙鱼儿极多,而当地人又不敢吃青蛙和无鳞的鱼儿(黄鳝,泥鳅,鲶鱼)。这下子可便宜了广西人,训练间隙,大伙儿一股脑儿的下水摸雨,上树掏鸟,下田抓蛙。摸到之后,草绳一栓,别在裤腰上带了回来。到了休息时间,解下来,用刺刀刨开鱼儿青蛙的肚皮,竹签一穿,放在火里一烤,还没等熟就放进了嘴里吃了起来。就这样总算是能给弟兄们的肚子填了一些料。
  但也就十来天的功夫,驻地周围方圆五里的吃货也差不多给兄弟都吃光了。几千号张大着嘴,嗷嗷叫的饿鬼呀,要多少吃的才能填饱兄弟们的肚皮的。


  又到了开饭时间,太爷爷拿着两个碗,一边喝斥着,一边挤到大锅旁边,管饭的伙夫赶紧给他满上了两碗粥。对于像太爷爷这样的老资格军官,伙夫们还是得给些面子的。但其他的人可没没那种待遇。一个刚喝完了一碗粥的弟兄,舔干了碗又挤了过来。没想到被伙夫们看穿了。一个大勺子就抡了过去。
  “吊你妈的,吃过了还要,别的兄弟不用吃啦。”
  太爷爷懒得理这些破事。他挤出人群走到外边,把一碗粥递到老七的手里。老七接过碗朝太爷爷感激的笑了笑,端起来,‘哧溜’仰起脖子一吸。一碗白粥眼见就见了底,全进了他肚里。喝完了粥的老七还伸出舌头把碗底又添了好几遍。然后把目光又投向了太爷爷。太爷爷叹息的摇摇头只好又从自己的碗里匀出半碗倒进他碗里。
  “十七哥,不好意思喔。”
  老七讪讪的说,却不影响他把太爷爷倒给的半碗粥吸进了肚子里。
  太爷爷无奈的摇摇头,仰起脖子把自己那半碗粥也一咕噜喝了下去,转身又走回那口大锅。却没想那口锅里的粥早已经让手下的兄弟们吃光了。
  伙夫拿着勺子,有些无奈的向太爷爷笑了笑,太爷爷也只能摸着还‘咕咕’叫的肚皮,无奈地摇摇头,随即解下裤腰带上昨天抓到两只青蛙挤进兄弟们的火堆里,和其他兄弟们烤起青蛙来。
  一帮弟兄围成了一堆,烤着青蛙,默默无语。刚才吃饭的时候,没见着人的黄老三和老八两个这时候也不知道从那里冒了出来。笑嘻嘻的拉起太爷爷起到了无人的角落神神秘秘的说;
  “十七哥,刚才我和黄老三去一排去找老乡,我看见他们锅里有肉吃喔。”
  “有肉?哪来的。”
  一听到肉,太爷爷就两眼直冒光。就连身边不远的弟兄也一下子跳了起来。
  “山里打的。”
  黄老三指着身后连绵起伏的丘陵说。
  “十七哥,要不我们派人去打猎吧。”
  老八低声的说。
  “对呀,老表。打得几只山鸡野兔也能让兄弟沾沾腥呀。”
  “可我不会打猎呀。”
  “瑶佬会呀。”
  黄老三低声的说。转后身对着身后一个黑汉子就打手势;
  ”瑶佬,兜兜。(瑶佬 ,过来过来。)
  黑汉子闻声跑了过来。
  “你会打猎?”
  太爷爷问。
  “哟!”(会)
  “那好,你今天下午不用出操训练了。带上枪和十发子弹进山里去。”
  太爷爷掏出十发子弹塞进了他的手里。
  “勾唷啦。”(我知道了)
  瑶佬爽快的回答着,接过子弹就放进了怀里。转身就往山里走。
  “等一下。”
  太爷爷叫住了他。
  ” 老伙(伙夫),还有米没。给他下点干饭。“
  太爷爷一边对伙夫说一边把瑶佬 叫住了。
  “老表呀。吃饱了再去。”
  瑶佬冲太爷爷感激的点点头。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9 22:37
下午的训练,兄弟们都有些无精打彩。不止是因为没有力气,还有心里惦记着瑶佬今晚能不能打着猎物带回来。
  从训练结束,到太阳落下,然后月亮升起挂上树梢,弟兄们盼呀盼呀。一直到临近子夜,瑶佬终于迈着沉重的步子回来了。
  一进门,他就丢下打回来的两只猎物(一只兔子,一只山鸡)。早已经望眼欲穿的弟兄立马抢了过去。他没理会兄弟们的欢呼和喜悦,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在气,呼呼地抱怨起来;
  “代罗,拉岜卜倱比犊鸡涞涞咯“。(死喔,山里的人比鸡还多)
  弟兄们能想到进山打猎,那其他的连队也自然能想到。瑶佬一进到山里,就遇上了其他连队的弟兄。刚开始,大家伙还都互相打声招呼,客气一番。可到后边,就不对劲了。
  好不容易,惊起一只兔子,几把枪就瞄了过去。叭,叭几声枪响,几个人就冲了上去。为了一只兔子,几个人差点就打起来。走不了没几步,就遇上进山的弟兄。山里的猎人,比野物还多。瑶佬转了半天,连只鸟毛也没打到。实在没办法了,他只好孤身一人,钻进了大山的深处。
  幸好,他是打小在山里长大的。瑶民又是广西人中最擅长爬山的人群。没人去到的深山他钻了进去。凭着打小在山里打猎的经验,守了半夜终于搞到了两只夜里出来寻食的山鸡和野兔。完成了兄弟们交给的任务。
  他的抱怨没有人去理会。兄弟们都忙着杀鸡宰兔,拨毛剥皮,哪个有心去听他在抱怨什么呀。一只兔子,一只野鸡只需要两三个人去经手。可排的弟兄每个人都想搭上一把手。两只野物在兄弟们的手里抢里扔去。引来一阵阵的欢呼,就是没传到伙夫头的手里。急得伙夫直跺脚。直到太爷爷出面喝止,兄弟们才把这两只野物还到了他的手里。
  掂着两只野货,太爷爷就递给了伙夫。可伙夫拿着这两只野货,却不知道怎么办了。
  “排长,这东西去了毛,只有三四斤肉,怎么做呀。”
  伙夫犯了难。
  “留着,明天早上拨毛去皮后,剁碎了煮粥。”
  太爷爷留下了这一句话。然后就赶着亢奋的弟兄们回屋睡觉去了。


  说来也怪,平日里太爷爷都觉得睡得不够,希望能多睡个三五分钟。可这一天,他早早的就醒了。睁开眼他屋子里扫去。屋里的人早已经比他先起来了。窗外,菜刀敲打着砧板的声音,哆哆做响。太爷爷一个激灵,跳下床,披上衣服就冲了出去。
  院子里早已经挤满了排里的几十号兄弟。太爷爷刚走出门口,老八和黄老三以及啊七三个人就冲他直招手。
  “十七哥,这里嗰。“
  太爷爷寻声就迈了过去。
  几个人挪出个位置让太爷爷坐了下来。
  菜刀,敲打着砧板,碰碰做响。每个人都伸长着脖子,流着哈啦子(口水)望眼欲穿。终于被剁碎的兔子和山鸡要下锅了。兄弟们全都站了起来,伸长脖子在探看。生怕伙夫佬私藏下一些自己享用。
  ”老伙,你可不要私藏喔。要是被我们抓到,弟兄们可会剥了你的皮,把你下锅的。“
  ”唉哟,排长。看你讲的。我还没起床呢,就有弟兄来我这守着了。从拨毛去皮到剁碎弟兄们都在旁边看着。我能搞什么手脚呀。你看,我连砧板上的渣滓都给刮到锅里去了。要么,我把砧板也丢锅里煮一煮?“
  伙夫,亮起被刮得干干净净的砧板对太爷爷说。
  ”和你开玩笑的,那么当真。你要是把砧板丢下去,我们就把你手砍下来煮了吃。是不是,兄弟们。“
  太爷爷对着手下的兄弟们说。
  “就是罗!”
  弟兄们哄笑着回应着。
  老伙夫也不生气,把砧板放一下边。盖上锅盖,烧着火来。他知道太爷爷这人就会拿弟兄们开涮,要是和你争执,准没好果子吃。
  锅里的水,终于烧开了。肉香味从锅里冒了出来,弥漫在院子里,弟兄们纷纷闭上眼睛,贪婪的伸长脖子大口地吸着。
  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肉味了,这肉味让兄弟们陶醉不已。肚子里的馋虫直往脑门上钻。
  伙夫掀开了盖子,抡起勺子就搅。他要把锅里的肉和米都给搅均匀了。这动作立马吸引了兄弟们。站在前头的弟兄 们一下子就挤了过去。不顾翻涌而出的热气,伸长的脖子吸食着浓浓的肉香味。
  “老伙呀,你放姜没有。
  盐加了没有。
  好像水太多了捏。”
  七嘴八舌的声音一起些盖了过来。
  ”唉呀。我都放了。等伙熟了都有份。你们挤在这里做什么,碍手碍脚的。滚一边去。“
  伙夫抡着勺子大声斥骂着,把围在锅边的弟兄们赶开了。
  太爷爷坐在一边呵呵的看着兄弟们。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经历过了许多次,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排里的新兵们却是第一次遇到。覃老七捂着被伙夫抡着的脑袋,骂骂咧咧地走了回来。刚坐下来,两边的黄老三和老八就伸手往他头上包摸去。惹得他一声大叫,周围的人顿时笑成一片。
  粥终于煮好了,站起来的弟兄们在太爷爷的命令要求下,排成了队。伙夫吆喝着,一个个走上前来,伸出了早已经准备多数,擦洗的干干净净的大碗。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满了殷切期待的目光。


吃大户
  太爷爷曾经很多次提起他的团长。并不因为他有多么的勇猛善战。而是从始至终他都弟兄们放在心里。从不让兄弟们做无谓的牺牲,也不打断子绝孙的绝户仗。
  后勤不继,只能就地解决了。当兵的总不能在末开战前就先饿死吧。团长带人到附近的乡镇筹粮。皖中一带算是安徽的富庶之地。可团长忙活了半月,却碰了一鼻子的灰,却一粒米都末讨到。安徽当地的大财主有人可听不懂你广西人的话,也不吃你的大道理。抗战救国?日本鬼子还没打到这里,你们广西人来折腾啥?
  被气急的团长,回到团部立即就召开了排以上军官的军事会议。
  至到晚年,太爷爷仍然记得团长在会议室里的嚎叫咒骂;
  “丢哪嗨。你哋好嘢。一粒米都唔畀我。個個吃得脑满肠肥,整一副猪头样。仲同我哭穷。既然唔肯借,甘就怪唔得我心狠手辣了。“(他妈的,你们有种,一粒米都不给我。个个人吃得脑满肠肥的,一副猪头样。还同我哭穷。既然不肯借,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这广西特有的粗口话,把兄弟们都给吓了一跳,没人搞得清楚,团长有啥子的打算。
  “大家听住,今日唔倾打仗,倾食大户。”(今天不谈打仗,说吃大户)
  一句惊雷,全场皆惊。
  “团长,这样做不行吧。要是出了事上面查下来那可是要枪毙的呀!”团附在旁边小声的对团长说。
  “人都冇嘢食,总讲军纪做咩。已家呢度的阔佬有食都唔肯陂我的抗战军人。我的做咩帮奎哋打日本佬。唔使讲甘多,先揾到食先。出咩嘢事我顶住。(人都没有吃了,还谈什么军纪。现在这里的有钱人有吃的都不肯给我们军人抗战军人。我们为什么还要帮他们打日本鬼子。不用讲那么多,先找到吃的先,出什么事我顶住。)
  团长就撂了一句狠话。台下的所有军官兴奋了起来。吃大户这事情,在那个军阀混战,社会荡不安的年代,还不是习空见惯的事。可军队吃大户却还是头一次听说。
  “听住,听日带住你班契弟同埋我一起去食大户。记住,带着枪。但系无命令吾准开枪。宾个杀佐人,军法从事。”(听着,明天带住你们的手下和我一起去吃大户。记住,带着枪。但没有命令不准开枪。哪个杀了人,军法从事。)
  团长就撩了一句话。


  安徽,几千年来,一直是中国文化的核心地带。但历经清末至民国百年来的战争和内乱。这地方已经是破败不堪。民众麻木不仁,官员腐败,土豪劣绅横行乡里,鱼肉百姓。
  说起往事,太爷爷就叹息。已经民国二十多年了,可在安徽的乡下,老一辈的人头上还留着一条大辫子。抗战爆发已经有一年了,可那里却一点都没有战争的迹象。没有动员,没有集会。虽然如此的麻木和落后,但安徽的本地上至官绅,下至流民,却仍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心态,看不起远道而来抗战的广西兵。
  “当年,我们去到北方。北方人见我们就叫蛮子,猴子。很瞧不起我们呀。在他们眼里,我们广西就是末开化之地,我们文本人都是不知礼数,不堪教化的人。”
  太爷爷这样对我说。是的,中原之地,人们的心态高高在上,他们眼里,我们这些蛮子来这抗日就是给他们添乱的。如果我们不来,日本鬼子也不会来。
  没人受得了这种鸟气,虽然长官们一在强调军纪,但却压不下兄弟们的那口怨气。既然把我们当蛮子,那好,我们就蛮一回给你们看。让你们瞧瞧我们广西人的野性。
  一个团一千五百多号人,除了留守人员,其他全跟着团长,向驻地附近的一个小镇奔去。一路上,弟兄亮起寒光闪闪的刺刀,迈着整齐的步伐,唱着军歌一路前进。
  这阵势可把老百姓给吓着。远远的看见队伍过来,吓得就跳了大路,躲进了路两旁的草丛里。还没进到镇子里呢,镇子里就已经鸡飞狗跳。
  “长毛来啦。"(长毛;太平军)
  只发了一声喊,街道顿时一片混乱。挑担的农民,抓起担子就跳。老太太抱起孙子,就往屋里躲。店家掌柜急急地关起店门,生怕慢了一步,广西人就冲进店子里来打劫。
  还在镇外的兄弟们,看在眼里又好气又好笑。
  ”妈的,把我们广西人当成土匪了。“
  不过这样也是好事,街道没人了,兄弟们行动就更方便了。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镇上的最豪华的人家的大门口。
  广西这地方穷山恶水,家有良田百亩那就算得上大地主了。可安徽这地方家有良有良田百亩不过是小地主一个。人家一个大地主,往往是良田千倾,牛羊成群,一个乡镇的农民都是他家的雇农。
  来到地主家门口的弟兄们,首先就被地主家的大门给镇住了。啥叫豪门大户,这就是了。
  这地主家的庄园占地十几亩,高墙围着大院。从外边看去,就只见着青砖黑白瓦。大门上两个大红灯笼,门槛就有半米高,没六岁以上的小孩根本就别想爬出来。
  这当口,也许已经收到了风声,地主家的院门紧闭。任凭兄弟们怎么叫喊都没人应声。  
  “叫你们老爷出来,再不出来,老子炸门了。”
  站在大门外拍门的弟兄们对着门里大声地吆喝着,作势就要往门上安手榴弹。门里的人一听到这话,可吓坏了。真要把门给炸了,那一千多号弟兄冲进来,非得把他们家的抢光不可。广西人的蛮性,他们可是从小就听说过的。 
  没半袋烟的功夫,院里的财主老爷出来。
  当大门随着‘噶吱’一声响,打开之后。一位穿着长袍马袿的老者战战惊惊地由人扶着走了出来。见着太爷爷的团长,他连忙弯身做揖。
  团长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阔佬嘢,尼日你同我讲你屋企没几多吃。某方便劳军。好,今日我带佐我尼番兄弟来啦。你有几多,我吃几多,吃齐为止。“(老财主,那天你和我说你家里没多少余粮,不方便劳军。好,今天我带着我的兄弟们来了。你有多少,我吃多少,吃完为止。)
  团长飙了一句白话,让老财主一头的雾水。旁边的翻译赶紧翻译。
  话一听明白,老财主的脸色立马惨白了。他心里不禁暗自叫苦起来。前些日子,没答应团长劳军,没想到现在却惹下这天大的麻烦。粮食他有的是,他家里的存粮足够一个团的兄弟们吃半年。他当初仗着自己在地方有些势力,瞧不起土不拉叽广西兵,现在反倒更怕起这些不讲理的大兵来。万一这些大兵们直接冲进他家的大院子里一通的抢掠。那就真的大难临头了。
  一千多号的弟兄,一千多双眼睛带着怒气瞪视着老财主,让他浑身不自在。他知道,这些丘八们已经饿坏了,早已经把他偌大的家业,当成了一堆肥肉,恨不得马上咬上两口。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19 22:38
”老总,前些日子语言得罪。请多海涵。上回你说的事,我照办。“
  财主说出了这句软话。
  ”吾得,我要双倍。“
  团长加重了语气重重的说。
  话虽然听不懂,但团长亮出的两个手指却也让他明白了七八分。意思就是,他要的东西,要比上回来求的东西加两倍。
  老财主是有钱有粮,可团长的狮子大开口让他犯难了。那年月的中国老财主们精明得很,不精明也做不成大财主。他要是答应了团长的要求,以后每过一次兵,老总们就就以此为标准跟他要一粮,用不了十次八次,他家就得破产了。
  万事要商量,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卷大洋就塞进了团长手里。
  “老总我们屋里谈。”
  语言卑微,笑脸馋媚。
  团长不愧是老江湖,深谋此道。抓着手里的大洋,呵呵几声冷笑。转身就大步就进了屋子。临走,还不忘下了一个命令。
  “全体都有,立正。”
  “丢那妈嗨。“
  众人心里,一顿的臭骂。


  团长和副官见屋喝茶谈事了,可上千号的弟兄还在财主家的屋门院墙外干站着。没有命令,弟兄们只能干等着。上千号的弟兄,拿着上了明晃晃刺刀的步枪,堵在财主家的门口,这可还真是壮观。
  一千多号人,就那么干矗着。也没有人低声交头接耳的说话。镇子刚才还一阵的鸡飞狗跳的,现在反到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老百姓原以为这些子广西蛮子带着枪炮进到镇子里,肯定是要抢掠的。没想到他们现在堵在老财主家的门口不动了。从拉开的门缝,透过的窗台里,一双好奇又疑惑的眼睛都在看着兄弟们,议论纷纷。
  一大早的出门,弟兄们喝过的两碗稀粥早已经化成了两泡尿,撒没了。眼下饿着肚子站在大阳底下,肚子是’咕咕‘的响成一片。引来偷看的老百姓们一众的窃笑。真是让弟兄们脸上无光。
  “吊那妈的,等下要是团长出来了。拿不到粮食大洋,我们就冲进去,把老财主家抢个精光。”
  弟兄们心里一顿的臭骂。




  约摸就过了小半个时辰,团长终于出来了。弟兄们翘首而待。
  “弟兄们,我哋有食啦。”
  一句话,欢声雷动。
  团长还威带吓,不仅从老财主家那讨来了全团一个月的口粮,还榨了老财主的酒肉猪羊。今天,全团就要在镇子里开荤。在上战场前,好好喝一次壮行酒。
  猪羊随后就被地主家的家丁牵了出来,交到弟兄们的手里。一知道有肉吃了,弟兄们可立马就积极了。二话不说,就跑去跟老百姓借大锅。老百姓家的门板,被兄弟们拍的‘怦怦’作响。
  “老乡,借锅。”
  门板拍得震天响,嗓音也是又高又怪。再加上手里拿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哪家敢不借哟。
  大锅借来了。弟兄们七手八脚的扑到按下猪羊,就要下刀。提起那段往事,太爷爷都会发笑。不会别的,就因为那一段段一幕幕开心愉快的回忆。
  杀人,也许对于这些刀头舔血的军人来说,轻而易举。可杀猪?没几人会呀。有几个是做这行当出身的。
  弟兄们扑倒了猪羊,长官们拿起刺刀就要下手。可杀猪不比杀人呀。你得一刀直中要害,割断动脉,切开气管,让迅速大出血,并让血污堵塞它切开的气管和肺泡,那才算成功。那要是捅不中要害,猪发狂挣扎起来,那可不是人能够按得动。可偏偏弟兄们就在杀猪上出了事。
  弟兄们按倒了猪,长官拿起刺刀照着杀人的方法,顺手一刀就捅了下去。一刀见底,只有刀柄还露在外边。可这一刀却没刺中要害呀。 
  吃痛了的猪,几声惨叫,顿时发了狂。一阵挣扎把压着他的几个人都迸开了。撒开腿就往人堆外跑,眨眼间就钻进了巷子里。回过神来的弟兄们,在后头大呼小叫的猛追着,引得躲在屋里,透过窗台门缝偷看的老百姓一阵嘲笑。
  丢脸是丢到大了呀。好不容易把累得半死的猪给追回来了,弟兄们也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折腾了半天,总得搞定了。广西人吃东西,从来不浪费。肉,骨头,内脏,下水,蹄子都做成一道道广西的好菜。摆上桌来。酒肉漂香,兄弟们坐不住了。
  老百姓这时也已经从屋子里慢慢走出来了。乡亲们都是善良而平和的。从门缝里已经看到这些个广西兵们,并没有在街道里抢掠 ,又被他们的失败的杀猪行为逗得哈哈大笑。戒备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老人和娃子们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围在一旁,打量着这些个广西兵们。看着他们畅快的吃着肉,大口地喝着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也许,这一顿酒肉,就是这一批人里很多人人生中最后的一顿大餐。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22 16:56
以牙还牙,以血洗血


  刚入伍的新兵都很怕死的。特别是亲眼看见自己的弟兄惨死在鬼子的刀下的时候,很容易因为害怕而胆寒,却战。当逃兵,那是经常发生的。不是所有人在面对生死的考验时能坦然处之。特别是这些,刚刚放下锄头拿起枪的新兵。唯一能让他们清醒明白过来的方法就是;面对鬼子的残暴,我们要以牙还牙,以血洗血。


  我们村里,十年前,包括我太公在内还有三位抗战老兵,但现在一个都不在了。都过世了。
  抗战时期,广西的征兵比例是全国最高的。我们村在解放前,不到两到人口,但从老人口里知道的,抗战时期出去当兵抗日的就有十几个。回来的不过五个。


  战争年代的军人都知道,平静的生活都是一场幻像,泡沫,随时随地都会破灭的。还没等太爷爷吃过从老财主那里的榨来的粮食,战斗又开始了。
  在合肥里休整完毕的日军师团的,突然出击,迅速的突破的了中国军队的警戒,连破庐江,桐城,直指怀定。而与此同时,沿江西上的日军更是在一夜之间就占领了当时的安徽省会安庆。一场轰轰烈烈的武汉会战拉开了序幕。
  太爷爷他们并不知道,这一次他参加的是抗战时期,中国军队投入兵力最大的一场会战。而在这一场会战中,他所经历的伤痛折磨又比在上海要更沉,更重。
  六月底,马当要塞失守。日军直指武汉的东大门,广济。陆路的日军一路攻占太湖,潜山。进逼广济门户黄梅。当正面的中国军队誓死抵抗日军进攻的同时,正在大别山外围待机的第七军奉令南下,攻击太湖,潜山,伺机切断日军的补给线。缓解前方中国军队的压力。
  军情似火,弟兄们在在接到命令之后,立即丢掉多余的装备,迅速南下,进抵太湖,潜山一线。而此时,太爷爷和 弟兄们并不知道,和他们交手的日军,正是南京大屠杀的元凶,日军的第六师团。
  一路南下,不仅要防止日军的空袭,还要避开逃难老百姓阻塞的道路。这下可把兄弟们给累得够呛,跑得是五脏错位。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没人站得起来。到了傍晚,好不容易途经一个村庄,高高兴兴的兄弟们急忙跑了进去。到了村子一看,立马就傻了。
  又是一个刚被鬼子光顾过 的村庄。村子里的老百姓都被鬼子杀了。提及往事,太爷爷仍然愤恨不已。
  军人打仗归打仗,可你把刺刀捅向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算什么本事。日本鬼从来就没把我们中国人当人,甚至在他们眼里我们连猪都不如。猪杀了他们还可以吃肉,人杀了也最多是便宜了野狗。


  进了村子的弟兄们全呆了。老槐树下,挂着一排被砍下来的人头,一堆没了头的尸体,杂乱的横陈在槐树周围。走在村子的道路,没几步,就看见一具尸体。更让人心痛不已的是,一具几个月大的婴儿被摔死在石质的门砍上,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人形,成了一堆血肉。每个人的心里都如千钧般沉重。空气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腐臭味,熏得人胃里直犯酸水。
  打前站的斥候兵,从村子中央干呕着跑了出来。
  “里边,一堆的死人,都臭了。”
  一边走一边对迎上来的兄弟们说。
  顺着他的指点,兄弟们来到了村子的中央。(打谷场)一场更大的屠杀场景直刺入了兄弟眼里。全村男妇老少绝大多数人都死在这里。一百多具尸体,全摞在这了,横七坚八,杂乱躺着。就像秋天里被割到后胡乱堆放的稻谷。时值盛夏,流出鲜血早已经在地面上干涸,一大群苍蝇围在尸体周嗡嗡地的乱飞着。虽然还没有生蛆,但浓烈的腐臭味逼得人直呕。走进村子里老兵们看着眼前的惨眼,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咬牙切齿。但新兵们的举动却不一样了。
  第一次看到这凄惨的场景人都会喉咙发干,两腿发软。更不说这些还没上过战场没见过几次死人的新兵了。一堆人站原地,木然的看着,老兵们咬牙切齿,新兵已经有人呕吐了。
  长官走上前来,扫了几眼眼前尸体,骂骂咧咧的大声命令大家;
  “看着做什么。赶紧收尸呀。今晚就在这村子里宿营。”
  一声命令喊醒了兄弟们,弟兄们七手八脚的动手了。三五个群,二三个一伙,众人放下手中步枪,背包。拿起从村子里找来的锄头和铁铲。
  大夏天的,虽然人刚死了还没到两天,但已经开始腐败。臭味扑鼻而来,直让人做呕。为了给新兵们练胆,老兵吆喝着命令新兵们上前,把尸体拖出来。但人群中,新兵们的动作和神情却有些畏难。没人愿意去碰死人,更不用说这些更从家乡出来的,思想还有些落伍和迷信的新兵。
  太爷爷走进死人堆里,拖出一具尸体,吆喝着老八就上来帮忙。
  可这小子上来是上来了。却手脚发软的,使不上力气。气得太爷爷骂了起来;
  “吊那迷的。怕个鸟呀。不把死人埋了,要是发了瘟疫。我们就得死了。“
  太爷爷大骂着。又对着周围难害怕的新兵命令起来;
  ”看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动手。“
  人群的动作在老兵们的命令和喝斥下终于麻利起来。
  一百多具尸体,收拾起来,并不算太麻烦。收拾打谷场的尸体,老兵们又带着新兵们又钻入了一个一个屋子里。他们知道,屋子还会遇难的乡亲。
  太爷爷带着老八,黄老三,覃阿七几个人就钻过了一个院子里。鬼子吃完饭留下的食物残渣仍然还在。院子里四处散落着猪,鸡的骨头空,罐头,四方桌上还有小半锅已经发溲的米饭。桌椅横陈倒放,散落满地的残渣剩饭,不用想就可以知道,前两天鬼子里在这个院子里吃得有多么的痛快。


  走在前头的阿七,推开门就走进了屋里,还没一伙,就听见屋子里一声凄厉的惨叫。
  “什么事,什么事。”
  几个人大喊着冲了进去。
  刚跨进屋里,就看见阿七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里间颤抖着说着;  
  “死人,死人。”
  顺手他的手势,兄弟们只向那边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日本鬼,从来不把我们中国人当人。特别是女人,落在他们手里,都要被他们给奸杀了。如果能给个捅快点还好,可有些日本鬼,就是要把女人慢慢折磨死才觉得痛快。一根一尺长的木棍,他们从女人的下阴底下慢慢的捅进肚子里,把女人活活的折磨死。
  说起往事,太爷爷咬牙切齿。而一旁边听着的我们却只感觉头皮发麻,两脚打颤。
  “为什么,他们不跑呀。”
  ”跑?农村落后,消息闭塞。老百姓哪里知道日本鬼有那么狠毒呀。来了不仅要吃的,还要杀人,强奸妇女。“
  屋子里的一具少女的尸体,被赤裸地吊在了房梁上。雪白身子上,布满了於青,血迹,咬痕。下阴着还插着一根只剩下柄的竹棍,流出的鲜血在身下,污黑一片。一双已经失眼的大眼睛,圆睁着,让人不忍直视。
  闭上了眼的太爷爷,深吸了一口气,跨进了屋子里。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把女孩的尸体,解了下来。当尸体落地的那一刻。一声‘咚’响,重重的砸在太爷爷的心底。
  太爷爷从屋子里找来了几件旧的衣服,盖在了她的身上。
  ”阿八,老三,把人抬出去吧。莫见光了。给姑娘留点面子。“
  太爷爷低声地说起。
  两个人低声地回答着,走着了屋子里。伸出手把盖在姑娘身上的衣服又扯了扯盖得更严实了一些,把脸和重要的身体部位遮了起来。最后拆下门板,把人放了上去。
  两人无言的把担架抬了起,但姑娘的手这时也在担架起来的晃动中垂落下来晃荡着。刚跨出院门,一众弟兄刚好迎面走了过来。看见担架上露出的女人雪白的小腿和搭拉落下的手臂。无声的让出了一条道。默默地目送担架从旁边走过。
  那一夜,没人的晚饭能吃得下,更没人能睡得着。更多的人是睁着迷茫的眼睛,咬牙切齿的直到天亮。


  以牙还牙,以血洗血(二)
  已经进了战区了,可鬼子在哪,弟兄们却还不知道。每天团里都会从每个连里派出一个班的弟兄们,去侦察鬼子的动静。这一带就是鬼子的运输线,随时都会遇到鬼子,团里下了命令,要弟兄们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可仗还没打呢,弟兄们却出了问题。
  一些弟兄的精神受了到刺激,开始变得神经质起来。夜里睡觉,总些人睡不着,突然的一声大叫,把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惊醒了。
  阿七就是其中之一。这小子几乎晚晚做恶梦。一惊醒就拉住旁边的人,他梦到那个死去的少女来找他了,喃喃的冲人念叨着有鬼,有鬼。偏偏睡在他旁边的就是太爷爷和老八,黄老三几个同乡。这下子可把太爷爷给折腾得够呛。好言好语的跟他解释这世上没有鬼,就算有鬼也是中国鬼,不会找他索命的。可他偏偏就是不信。这下可好,没几天功夫,太爷爷的眼睛就红了。(几个晚上没睡好闹的。)气得他把阿七从床上拉起来,拎到门外就是一顿的破口大骂;
  “吊你妈的。你不睡觉我们要睡觉。怕死怕鬼你来当什么兵,这么胆小就滚回山沟里去。没人拦着你。“
  一顿的臭骂总算才让他消停了一些。没在敢半夜惊起后,拉起太爷爷说着有鬼有鬼的事。
  又是连续几天的行军,到了傍晚,弟兄们又开始寻找落脚点了。派出的斥候兵,兴冲冲地赶了回来告诉弟兄们前边五里外就有一个大村子。一听有村子,兄弟们立马高兴起来。晚上,不用在山里过夜,能在屋里睡觉,那可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没说的,撒开沉重的脚步赶紧走起罗。
  队伍里走到了离村子还有二里地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一带里战区,没有搞清楚情况,没人敢冒然走近一个的村子。
  队伍里停了下来,团里立即派出了一个班的弟兄,带着枪支弹药,到村里去打探。其他人留在原地待命。一个班的弟兄带着兄弟们的期待出发了。
  来回不过半个多小时,可弟兄们留在原地,焦急地等待了一个多小时,这一个班的弟兄却仍然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了事吧,可是也没听到枪声呀。难道村子里们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弟兄们瞎琢磨着,得不出一个结果。
  “老李,你带一个班再去探探。记住一个小时内一定要回来。“
  连长抬头看着渐暗的天色说。
  ”是!“
  太爷爷回答着。带上十几弟兄就上去了。
  老八和黄老三也杂在里边。
  山路并不好走,一边走还得一边提醒弟兄们注意情况。可班里一些新兵们却有些大意。一路走下来,向踩了风似的。跟本不去注意村子里有什么情况。也不怪他们,都跑了一天,谁不累得七荤八素的。哪个不想早点好好休息。
  已经来到离村口只有不到半里的地方了,太爷爷喝止住了兄弟们。
  “这村子有点怪。”
  这是太爷爷一个老兵的感觉,他喝止住兄弟们。开始仔细的观察起来。
  村子里太安静了,连狗叫都没有。虽然炊烟渺渺,可你却听不到孩子的嘻戏打闹,还有老妇的呼唤。村口也没见有人在走动。按理说,早先进村的弟兄,如果真的是饿不住,已经在老百姓家吃开了,也应该派人出来通知一声。可都没有。进村的路上,有几条车印,太爷爷走上前探视起来。
  刚一蹲下来,看上一眼。太爷爷的汗毛立马就竖起来了。这车印不是中国乡村的牛车马车印下的,而是鬼子运输的大车印上的,特有的橡胶轮胎的印记在松软的黄土路清晰可见。
  一股恐惧,从脚底从冲向脑门。那种感觉就像是刑场上被人拿枪顶在脑袋上准备要枪毙的那一刻。
  “ 有日本鬼,快跑。” 
  太爷爷一声大喊转身就跑进了路边的沟渠里。
  话音刚落,鬼子的九二重机就突突起响了起来。
  还没反映过来的弟兄们转眼就被放倒了五六个。剩下的人立马就像炸了窝的蜂窝一样炸开了。机灵点的人,学着太爷爷的样子就往沟渠里跳。脑子被一片空白的,转身就跑。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22 17:00
可人在机灵,也跑不过子弹吧。转身往后跑的人,几秒之后,就被鬼子的机枪子弹打倒了。就连跟在太爷爷跳进沟渠的人,也伤了好几个。战场上一片的枪声里,还夹杂着伤兵的惨叫和呻吟。‘啾,啾’的声音是鬼子的子弹划破空气,‘扑扑’的声音是鬼子的子弹钻进的泥土。弟兄们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泥土里。
  “老八,老八。”
  好不容易把自己从泥水里探出来的太爷爷来不及抹一把沾在脸上的泥水,直接先是吐出了一口灌进口鼻的污水然后大声的叫唤着。在最危险的时候,弟兄们除了自己,关心的就是和自己最要好的弟兄。
  ”还在路上呢。“
  跟着太爷爷跳进水沟的黄老三抱着脑袋扒在泥水大声说。
  ”死了没有。“
  “不知道。”
  “老八!”
  太爷爷不顾危险的抬起脑袋大声呼喊着。
  ”十七哥,我在这里呀。“
  机枪响的那一刻,老八吓傻了。条件反射的他径直地趴倒在地。这一动作,恰恰的救了他一命。他幸运的躲过了鬼子的第一轮射击。
  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回音。趴在泥水里的太爷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别乱动,等我来求你。“
  太爷爷声撕力揭的大喊着。虽然幸运的保住了这一条命,可老八的危险却还没有解除。鬼子的机枪放倒了所以运动的目标,但仍然还没有停下,子弹仍然‘扑扑’的打在大路上,揿起一阵阵的尘土。
  ”手榴弹,手榴弹。“
  太爷爷抓起扒在泥水的弟兄们冲着他们大声地吼着。失魂落魄的弟兄们终于才有些清醒过来。
  ”听我的,打手榴弹。“


  太爷爷也掏出了一棵手榴弹。
  跟着太爷爷跳进沟里的弟兄们都掏出了身上的手榴弹。子弹仍然‘啾啾’从弟兄们的头顶不远处掠过。污黑脸庞上看不清弟兄们的脸,只有一双双不安和紧张的眼睛。
  ”开盖!
  拉线,一二三,扔。“
  四五颗手榴弹在太爷爷的口令下,一齐扔了出去。爆炸声响在一片,揿起了一阵尘烟。就在这一刻,太爷爷一跃而起,冲上了大路。
  ”老八!“
  一把拉起趴在地上的弟兄,太爷爷拽着他,又跳回了路边的沟里。大路上一位受了肩膀收了轻伤的弟兄,也同时站了起来,踉跄着跟着太爷爷他们,也跳向了水沟。但肩膀的伤影响了他的动作。当他跃起的那一刻,一发子弹‘铛’的砸在他的钢盔上。
  头上的钢盔飞出去老远,脑袋开火的弟兄,身体失去了平衡,‘扑’一声落进了沟里,倒在了兄弟们身旁。脑浆混杂都会鲜血和污泥浊水混在一起,红的白的黑的黄的一片。
  ”趴着,别乱动。等援兵。"
  太爷爷大声的命令着手下还剩下的五六号兄弟。
  几个人只好死死的把自己埋起泥水里。一刻多钟后,太爷爷的身后,终于传来了熟悉的枪声。听到枪声的大部队立刻急行军赶了过来。在田野外侧树林里架起枪向村子时的鬼子射击。原本一直盯着大路的鬼子火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趁此机会,趴着水沟里的弟兄们,在太爷爷的指挥下,慢慢的爬出了那一片开阔的田野。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22 17:01
以牙还牙,以血洗血(三)
  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回到大部队的一行人惊魂末定。
  没人跟着太爷爷一行人去探道的覃阿七这时冲了出来。见着太爷爷一行三人后,激动的号啕大哭。
  “勾来讲受呆罗。”(我以为你们死了。)
  一句家乡话,让人惊惶的心感受到了些许的暖意。太爷爷和老八的壮话都是半吊子。说不出什么壮话来安慰老七。只能由黄老三上前来的安慰他。
  那一天的晚上,弟兄们也只能在山里过夜了。
  在山里过夜简直就是受罪。六月的天,晚上热得要死。更要命的是蚊虫还特别多,而弟兄们穿的又是大短裤,一不小心,蚊虫就溜进弟兄们的裤裆里,在卵蛋和鸡巴上狠狠的咬上几口。让人痒痛万分。弟兄们开始怀念起床的好来,不求别的,能有一把稻草给弟兄们垫一垫,盖一盖弟兄们也知足了。可就算是再受下了,也得睡呀。都跑了一天了,哪个不累得半死。在迷迷糊糊,在霹雳扒拉的巴掌声中,兄弟们熬到了天亮。
  可算是醒过来了,睁开眼,弟兄们互相看了一下,都笑了。每个人裸露的皮肤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无数个包。有些小眼睛的弟兄,眼皮给蚊子叮了一口,现在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吃过早饭,弟兄们又出发了。这回目地,就是昨天傍晚和鬼子遭遇的村庄。
  正午时分,来到了村前的小树林,隔着一片田野,弟兄们对着村子先是来了一轮的火力侦察。见村子里没有反应,团长就让手下的一个排长带上几个弟兄们到村子里趟趟道。可那位排长领着弟兄们来了阵地前,磨蹭个半天却仍然没有出发。他心里发虚呀,就怕再吃一回像昨天一样的暗亏。
  一见半天都没有出发,团长立马就火了。派出警卫员,拿起顶上火的手枪,赶到了阵地前,一脚踹在了还在阵地前磨蹭的排长的屁股上。
  “团长有令,再不行动,军前正法。”
  警卫员挥舞着手枪大声命令着。那排长只好苦着一张脸,点起手下三四个弟兄们,向村子里爬去。
  就在上千号弟兄的眼皮底下,几个人向趴在地上乌龟一样,摸摸索索,小心翼翼地向村子里爬去。几百米的距离,几个弟兄竟然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摸进到村口。
  眼见着人影已经移动到了村口,弟兄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还没等弟兄们明白啥回事,几声手榴弹的爆炸声传了过来。把弟兄们吓了一跳,再然后,几个斥候兵不呐喊着冲了进去。
  咦,没动静,没有鬼子还击枪声。没多久,冲进了村子的弟兄们回到了村口。
  “日本鬼走了,村子里没人。”
  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大部队整队,向村子前进。




  没有什么恨,比看见自己的弟兄被敌人折磨死后的惨状更让人愤懑的事了。那种积压在心头的怒火无已宣泄的
  情绪,几乎让人发狂。
  行进的队伍,在走进了村子后突然被堵住了。前头的人群停止了前进,后边的弟兄却仍然不断涌上来。混乱中,还传来了一声声的咒骂声和低沉的哭泣声。纳闷的太爷爷拉上众人挤上前去。一到前边,看到场景,太爷爷就呆住了。  
  昨天第一班进村的十几号弟兄,被鬼子活活的用竹钉钉死在了墙壁上。临死前,弟兄们的挣扎和惨叫仍然刻在他们的五官上。那扭屈的神情,变形的躯体,无不时时刻刻的刺痛着弟兄们的神经。蒙城那一夜的经历又一次浮现在太爷爷的脑海里。
  ”日本鬼,我丢老母。“
  人群里有人在大声的咒骂着。但这骂声并不能宣泄掉兄弟们多少情绪。已经有弟兄们哭喊着跪倒在了墙壁下了。这些哭倒跪下的人,大多是和这些死难的弟兄一起出来的同乡,有些人甚至是兄弟,表亲。做为新兵,他们初上战场,没想到第一仗连鬼子的面还没见着,自己的兄弟就被鬼子俘虏折磨死了。这场景怎能不刺激他们的神经。他们又如何扛得住这巨大的悲伤痛苦。哭泣和呼唤兄弟的名字成为他们唯一的心理慰籍。
  巨大的哭声把团长都惊了过来。一来到现场,一看见墙上被钉死的弟兄的尸体,团长都怔住了。回过神来,团长立马就发觉了这样的情景对部队的士气实在是太大的打击了。他一边命令着中下级的军官,迅速把部队带走,一边命令警卫排的老兵迅速解下墙上的尸体。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人哭倒在地上不肯走。到最后,老兵和军官们只好把人架起来拖走了。
  那些天,沮丧和失望的情绪在队伍里蔓延,没人愿意主动去和鬼子打仗。大多数人都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之中,拔不出来。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25 20:42
部队对太爷爷这些散兵的管理也是很松散的。都是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捡回了一条命的人。活着已经不


容易了,就让他们活得自在一点吧。军法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在外头抢劫,杀人,放火。
  一帮人没人管了,那人心里那种散漫的性格和贪图安适的个性就出来了。如果论起广西人最大的缺点


是什么?说烂赌排第二,没有哪个敢称第一了。
  战争年月,军饷少得可怜。更不用说还经常被拖欠了。但这个并不影响兄弟们的赌兴。一双草鞋,一


根草绳也可以拿来下注。实在没得赌了,兄弟们就下注扯蛋玩。
  谁要是输了,就拉下自己的大短裤,露出自己的档部,让赢家扯几根鸡巴上的毛。有些心眼坏的家伙


,这伙就来事了。嘻笑着把手伸了过去。
  “兄弟,你下手轻点呀。”
  脱下裤子的弟兄紧张的说。
  "没事,就扯一根。”
  下手的弟兄嘻嘻地笑着。周围的人也是一脸的坏笑。
  那家人把手伸了下去,在人的卵蛋上摸了几把后,摸着几根毛,猛地一下子,扯了下来。
  “唉哟!”
  弟兄一阵惨呼,随即捂着档部,坐倒在地。
  “轰,哗。”
  周围的人东倒西歪笑成一片。太爷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捂肚子直不起腰来,上气不接下气。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25 20:43
就我知道的三十一军,在抗战前期的表现,无愧于一只英雄的部队。徐州会战和武汉会战这只部队的


都英勇作战,浴血杀敌。出师后不到一年,这只部队,就因为伤亡和损失太大,而不得不撤回广西,重新


征兵组建。
  (几乎全部拼光了。顶着个空番号回广西重新征兵。)
  我记得曾经看过一份当年的战地记者范长江采访钟毅的文章,钟毅提及他在三十一军当旅长时候,他


手下的一个团长,违抗军令,以绝死之心,抵抗日寇的追击,掩护了十几万难民的撤退。最后全团尽墨。
  电话里,钟毅只记得团长在电话的撕吼;
  旅座,我们没退路了。要是我们撤了,老百姓就没生路了。我和弟兄都把自己当死人了。
  没人什么壮怀激烈的言语,只有短短的两句话。却让当时看到这个片段的我热泪盈眶。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25 20:45
以牙还牙,以血洗血(四)


  不是人人在见到自己的弟兄被鬼子屠杀后,就会激起满腔的怒火,嗷嗷叫的要报仇。他们大多数都是


刚穿上军装的乡民,是还没见过血的炮灰兵。
  眼下部队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不是说别的,这一次遭遇战的失利,的确是太窝囊了。鬼子的面没


见着,就损失了几十号兄弟了。十几个弟兄一枪没放,就被鬼子俘虏了。然后就被鬼子活活钉死在墙上。


这种羞辱的确很打击人,很影响士气。
  眼下,最重要的是重振弟兄们的士气。喊口号是不可能。拿着枪顶着弟兄们上阵也打不了仗。唯一能


做的,就是想办法,打一个小胜仗,重振弟兄们的士气。
  一天的傍晚,刚吃过晚饭,太爷爷还没睡下,就被团长的传令兵叫到的团部。
  一进到团部的院子里,太爷爷就明白了,团长又要搞事了。
  团部里早已经挤满了六七十号人,不是老兵油子就是战斗经验丰富的下级军官。几十年过去了,团长


的话还仍然刻在太爷爷的脑海里。
  “丢那妈的,日本鬼钉死了我的弟兄,老子要报仇。老子要以牙还牙,以血洗血。不活劏了几个日本


鬼老子吃不了这口气。“
  几句话,让院子里的弟兄头皮直发麻。活劏了几个日本鬼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呀。可发起火来的团长搞


不好就真让弟兄们去干这样的事。要么怎么会把全团的老兵油子都叫来了。
  “听着,今天老子要你们去做一单大事。不知道有没有种。”
  台下寂静一片。没人搞得清楚团长心里卖的是什么药。敢死队不是人人都想做的。哪个人不想活命,


特别是从死人堆爬出来的老兵,更把自己的命看得金贵。
  “去的,大洋二十。事成,官升一级。”
  团长把价码说了出来。台下的人起了一阵的骚动。二十个大洋,可不是小数目呀。那年月,弟兄们一


个月的军饷到手的都不到一块。大洋二十,够弟兄们回家买上好几亩地了。
  丢那妈的,拿命换钱,死了也值。总强过给野狗啃。去的,我带队……“
  一个中级军官大喊着站了出来,跳到队伍全面。
  台下还在犯嘀咕的弟兄们顿时活跃了起来。做事情只要有个领头的,那事情就好办了。
  “算我一个,
  妈的,有钱不要那是二百五。”
  台下的弟兄们叫嚷着,挤上前来报名。团长也满意的笑了。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从报名的人


里挑出了十几号人,简单交待了一下任务,十几个人就组成了一个小突击队出发了。当然,太爷爷有幸运


的挤进了突击队里。
  (后来,我问太爷爷,为什么要参加突击队。他说;穷得只有短裤了,命也是贱过老鼠。再见钱不要


,那不是傻子了么。至此,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旧军队中会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当军人的生命


在战争年代里贱过蝼蚁,那对于眼前他们所可以争取得到的金钱和利益,他们有时会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


赌去交换。)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25 20:47
以牙还牙,以血洗血(五)


  热血上涌答应下来的事,等头脑冷静下来后,十几号弟兄就都有些后悔了。这个几乎是让弟兄们送死


的任务呀。活劏了几个日本鬼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和鬼子拼刺刀我们都不占便宜,活劏几个日本鬼那更是


难上加难。就怕把十几号弟兄的命都交待了,任务也完成不了,有钱都没命花。
  十几号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个晚上,都没办法拿出一个让所有人认为有把握的方案。到最后,一伙


人气恼的散伙,拉到睡觉。
  天一亮,十几个弟兄就起来了。带上几天的干粮,弟兄们就出门侦察地形去了。沿着山路往前走,不


到几十里地,就到了鬼子的运输线。
  从山腰上往下看,鬼子的马队,铁甲车,炮车,步兵纵队正浩浩荡荡的向前行进着。掀起的尘土,十


几里外都能看见。让人心中直生寒意,可没人意愿去找死。只好错开鬼子队伍的行进路线,沿着山路向鬼


子的后方前行。
  一路前行,一路无言。可越走这心里越发凉。眼前的过的这只鬼子队伍是无边无际,少说也有个三两


万人。弟兄们沿着公路在山腰上前进了几个小时,下边的鬼子就过了几个小时。等鬼子的大部队走过了,


弟兄们的心里才终于松下一口气。等这口气松下来了,弟兄们才发觉,走了一上午,这腿肚子早已经像灌


了铅一样发麻,快走不动道了。前边不远的山腰上,刚好有一片竹林,落下的叶子盖住了野草,刚好给兄


弟们留下了一个歇脚的空地。十几个人钻进了林子里,一屁股坐了下来。


  六月的天气,阳光猛烈。走了一上午,弟兄们是又累又渴,猛灌了几口水,咬了几口干粮,弟兄们就


靠在了竹子上,昏昏欲睡。
  山风拂来,竹林发了‘刷刷’的声音。这感觉还真让人以为回到了家乡。耕完了地,放完了牛,躺在


竹林了睡个午觉。
  “唉,伙计。我有个想法,可以搞得过日本鬼喔。”
  一个老兵猛的挺起身子,对弟兄们说。
  “搞,怎么搞。你拼得过日本鬼呀。”
  旁边的人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
  ”用竹子。“
  老兵指了指头上拂动的竹梢。
  ”竹子?”
  一听他这个说法,一伙全摸不着头脑。
  “唉呀!笨呀。忘了我们在老家是怎么打山猪的啦。”
  “喔!是喔。”
  话一出口,一群人全点起头来。山猪都能搞得死,人还怕搞不死。
  “快,快。砍几支竹子下来试试。”
  带队的长官命令着,弟兄们七手八脚的砍倒了竹子,削尖了。
  找什么试呀,就在地上扎吧。挺起削尖的竹子,弟兄们就使劲往地上扎。咦,这干硬的地面,这竹子


却也还能扎得进去几寸。兴奋的弟兄们,又猛力的扎了几次。‘啪’一声脆响,竹子就裂开了。
  ”唉呀,要是这竹子能在硬一点就好了。“
  抓着裂开的竹子,弟兄们有些不太满意的摇摇头。
  ”是啯,也抓得不够紧呀。“
  太爷爷抹着手心上流出的血又补了一句。
  刚才使劲太猛,没抓得牢。手上一滑,裂开的竹子在他的手心上划开了一道血口子。
  ”找些油来,把尖头泡一泡,在缠上几道绑腿,他就够硬了嘛。抓得不够牢,你在竹节这缠上几块烂


布他不就抓得牢了。“
  那位当初提意见的弟兄开口补出了解决的办法。
  是呀,人总不能是笨死的吧。二话不说,弟兄们又钻进了竹林里。
  哗啦一声响,一棵竹子被弟兄们放倒了。
  “这支是我的,你找另一支去。
  看清楚了,要找老竹子,别挑嫩的。
  知道了,还用你说呀……“
  竹林里弟兄们的声音喧哗起来。


 
  以牙还牙,以血洗血(六)
  我问太爷爷,这竹子真能搞死日本人。
  太爷爷说野猪掉进陷阱里都能被扎死,这竹子用来捅人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更不说我们还用油把他泡


硬了。


  一把近三米多长的竹枪被弟兄们拿在手里的确让人感觉到放心。这东西比上了刺刀的步枪还要长上一


米多。和鬼子的六五步枪(三八步枪)拼刺刀,这回不用怕手里的家伙不够长了。竹尖下一直第一个竹节


,弟兄们还拿绑腿勒上了几道。在竹节处,弟兄们还特意缠上几块烂布。这是防止血液流下来打湿竹枪。


枪尾的最后一个竹节处,弟兄们还缠上几块防滑的破布。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杀敌的行动了。
  提起鬼子,太爷爷除了说他们狠,不把中国人当人之外。对他们也是很配服的。作为对手,你必须的


直视你敌人的优点。抗战头两年,在中国的鬼子部队,都一线师团。士兵可都是打了几年仗的老鬼子,那


战斗素养和作战精神可以用悍不知死来形容。
  “头几年跟鬼子打仗,想抓个活都难。人家也不怕死呀。再说了,人在战场上杀红了眼,那管去想生


不生死不死的。我们打扫战场的时候,不管怎样,是敌人的尸体,上去就先来一刺刀再说。就怕那些个受


了重伤半死不活的鬼子,醒来了,还会和你拼命。不捅死他,他就拉你垫背。
  你以为打埋伏,像电视里拍的那么容易呀。趴在山上,日本鬼来了,叭,叭的打几枪,再扔些手榴弹


,然后冲锋号一响,‘杀呀’就解决战斗。骗小孩去吧。
  那些个老鬼子,闻着风都能知道你有没有打他埋伏。一瞧你山上,鸟不飞,兽不走就怀疑。还有地形


不利他就派兵侦察,或者照着山头给你咣,咣的来了几炮。那些个搜索队,也是老兵油子,你想活捉他们


没门,杀了他们,他们也会拼命。再加上那些个汉奸带路的,更难打鬼子埋伏了。提前开打吧,你的火力


拼不过人家。人家的枪比你打远打得准,炮比你多。士兵训练比你好。有时候,我们的埋伏就这样黄了。


白白在山里吃风咬草的趴了几天几夜。”
  老鬼子精,可太爷爷这些个老兵油子也精,有时候,双方打仗就是在斗智斗勇。




  连着两天,队长一直带着兄弟们出去勘察地形,寻找合适的伏击地点。团长就给弟兄们五天的时间,


五天内完不成任务,那弟兄们就得吃军法了。不死,等下回打仗的时候也得做敢死队。
  合适的伏击地点终于被弟兄们找到了。临出发前的一天晚上,一行十几号人 聚在一起讨论伏击的细


节问题。讨论了一晚上终于定下来了。
  事情拍板了,那队长最后就得说几句了。
  望着身边围着的十几双,队长发话了;
  “老弟呀,这回要有必死之心喔。”
  “老哥,我这条命早就死在上海了。这回我也不当自己是活人了。”
  一位弟兄回了队长一句。
  “丢那妈,你想送死,我不想喔。”
  队长一巴掌拍到了说话的弟兄的脑袋上。
  “就是罗,要是你死了,光洋给我们花。”
  其他弟兄也笑着说。  
  “队长是说有必死之心才无贪生之念。见到日本鬼,腿不发软,敢硬顶上去和日本鬼拼个死活。”
  太爷爷解释说。
  “唉,还是老李会讲话,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好了,我不说那么多了,睡觉,睡觉。明天一早出发


。”
  队长摆了摆手。然后一仰,躺倒在稻草堆里沉沉睡去。一行人也随即四散,各自寻着落脚的地方,躺


了下来。
  都是已经把生死放开的人,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没一伙屋子里就响起了鼾声,累了一天众人,沉沉地


睡去。
  天色微明。
  太爷爷还在沉沉的梦里,就被弟兄们拉醒了。
  “老李,起来了。出发啦。”
  “喔!”
  太爷爷回了一句。起身就收拾身上行装。
  扎起了草鞋,打好了绑腿,系紧了腰带,带足了干粮饮水,插好了驳壳枪,抓上竹枪。十几号趁着东


方微微的亮光就迈出了部队的营防。
  也不知道是昨晚走漏了消息还是怎么回事。刚出营房,就有一众的弟兄来送大家了。微明的黎明,看


不清前来送的弟兄们的脸,只能听到弟兄们祝福声。
  “大佬,好好做。我哋等你哋返来喔。”(大哥,好好干,我们等你回来喔。)
  “贝侬呀,里代喔。马然啃漏喔。”(兄弟呀,别死喔。回来喝酒喔。)
  纷杂的声音了,太爷爷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十七哥,马到功成。“
  这个声音不用说去细听,他到知道是谁的声音。
  ”老八,转来了(回来了),我请大家饮酒。“
  他把这声音喊得豪气冲天,直冠云宵。




  


  以牙还牙,以血洗血(七)
  伏击地点,被太爷爷一行人选在了一个村旁边靠近山边的小树林里。
  为什么选择在这个地方,也是一群人争论一个晚上的结果。
  在村子里伏击鬼子,得手后不容易撤退。在路边,无遮无拦的不好隐蔽。在山里,鬼子没事往山里钻


做什么。唯一可行的就是在村旁的树林里。而且还得不能太靠近村子也别离大山太近。离村子近了,引来


了鬼子就算打胜了,拖得时间长了一点,就没法脱身了。太远了,又引不来鬼子。这个点,就得看老兵们


的拿捏了。
  领队的军官,带着一位弟兄,扮成中国军队的侦察兵外出晃荡去引鬼子上勾,太爷爷和众弟兄们隐蔽


在树林里,等待着鬼子上勾。
  白天已经见着了好两三拨的鬼子的辎重部队从村帝的大路边经过了。可就是没动静。大白天行军,鬼


子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领队的军官可没有胆子上去触霉头。弟兄们只好静静的呆在树林里。
  时间从早上日上山头,渐渐挨到太阳落西。


  “搞埋伏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的事。”
  太爷爷说。
  先不说日本鬼精明,弟兄也累得够呛。窝在树林里一整天,这身子就要扛不住了。先是大腿和肩膀发


麻僵硬,这还有树林里的虫子蚂蟥就让人受够罪。弟兄们穿的都是大短裤,这虫子什么的就顺着裤角直往


人的裤裆里钻,咬得人档下是麻痒辣更种滋味,涌上来,还不敢抓。只好把树叉紧紧地咬在嘴里。尽量别


发出什么声响,只怕惊动了头顶上‘咂咂’叫的鸟儿还有树林里觅食的鼠辈。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人的情绪也开始变得焦躁不安烦闷起来。还个人的心里一边臭骂着日本鬼子,一


边拼命的发散着转移自己的思维和注意力,只为控制自己的情绪。
  ‘叭叭’几声驳壳枪响。
  还没等弟兄们明白过来,村子里紧接着又传来了几声鬼子的三八步枪的声音。还有鬼子杂乱的喊叫声



  “来了。”
  弟兄们心里一阵惊喜。
  把咬在嘴里的树叉动了动,心跳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透过隐约的杂草,太爷爷就瞧见两个人向树林里逃了过来。两人身后‘哇哩呱啦’的六七个日本鬼子


正端着步枪,一边瞄准射击,一边追击着。
  两人一边回头还击,一边发足狂奔,还要躲避鬼子的瞄准射击。这真是把他们两人折磨的够呛。跑,


摔,爬,滚。这情形活像是圩日里窜过街的老鼠,要多狼狈不堪,就有多狼狈不堪。




  “我问太爷爷,他们能跑得过子弹?”
  “屁,要不是日本鬼想抓活的,他们哪那么容易跑得了。”
  眼瞅着两个人就钻进了树林。鬼子也逼进了树林。弟兄们也握紧了手上的竹枪。
  “哗啦”两人摔过杂草钻进了树林里。‘噶吱,噶吱’的踩过树林中的枯叶残枝就往林子里钻。身后


鬼子也紧跟着逼进了树林里。
  眼瞅着逼进了树林里,鬼子立马变得警觉起来。步枪装上了刺刀,两人鬼子前出,拉开了和身后众人


十来米的距离,顺着队长等人踩出来的腿印继续追击,而其他人一边紧紧跟随,一边警觉的注视着树林的


一草一木。
  和鬼子打过半年仗的都知道鬼子的这套战法,更不说太爷爷这些个老兵油子更能看明白鬼子的套路。


五六个人对付鬼子的尖兵,剩下的人留后对付鬼子的大部队。
  鬼子的刺刀,已经透过树林里的阳光,白晃晃的刺在弟兄们的眼里。离着弟兄们就只有七八米。
  是时候了。
  ‘呼’的一阵响。窝在草丛里的弟兄们一下全冲了出来,挺起竹枪向鬼子扑了上去。
  七八米的距离,一眨眼就冲到了眼前。
  ‘乓勾’几声枪响,冲前头的弟兄们就倒下了两个。你真的不得不配服鬼子在如此突然的情况下还能


做出这样的反映。
  可就这一轮射击,鬼子就没机会才开第二次了。栓动步枪在丛林战中的弱点在这场突袭遭遇战中彻底


的暴露了。火力弱,没有持续射击的能力。
  还没等鬼子拉开枪栓,弟兄们的长枪就顶到鬼子的脑膛。
  一发鬼子的子弟,掠过太爷爷的耳边,撩焦了太爷爷耳际的几条头发。太爷爷挺起竹枪向向他举枪射


击的鬼子扑了上去。
  开了一枪的鬼子,正急促的拉开的枪拴,猛然间太爷爷的长枪就向他刺了过来。瞬时的反映,他甩开


枪口就荡开了太爷爷的枪尖。老鬼子的臂力还真是太爷爷比如上的。反手就是一刺。没曾想这一刺竟然落


了空。太爷爷的竹枪二米多长,比鬼子的上了刺刀的步枪足足长了一米有余,他这一刺那里刺得到。还没


等他来得及做出第二个反应,身后弟兄的第二竹枪又向他刺了过来。来不及收回步枪的鬼子只好踉踉跄跄


向后退,躲避着刺来的枪尖,却把自己的柔弱的小腹露了出来。收回了竹枪的太爷爷紧接着第二下又刺向


了鬼子。收不回步枪的鬼子,只好撇下步枪抓住了太爷爷刺来的竹枪。
  竹枪刚刚的扎进鬼子的肚子,就被鬼子给按住了,再也捅不进去。可第二把又刺了过来,情急之下,


鬼子只好松开按住竹枪的一只手也想按住。可这手劲一松,他就回天无力了。趁着他手劲一松的那一刻,


太爷爷一声沉喝,猛一加力,竹枪狠狠的扎进了鬼子肚子里。巨大的疼痛,让鬼子的手劲一松,别一把竹


枪又刺了进来。两把竹枪,把鬼子捅翻在地,直直的扎在了地上。
  树林里,鬼子的嚎叫,惨叫着。咬住树叉的弟兄们,从喉咙里发出了有如野兽般的低吼,咆哮……
  白刃相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生死相搏那一刻,无非就是那么三五下,没有那么多的花架子。十


几秒后,树林里就躺下了七具鬼子尸体。


  得手后的弟兄们,吐出嘴里咬着的树叉,互相对视着。一边喘着大气,一边呵呵地傻笑着。他们真不


敢相信,这场战斗他们赢得这么容易和顺利。队长和另一位弟兄也转身回来了。望着满地的鬼子的尸体。


他也满意的点点头。
  ”还笑什么,还不打点打扫战场。日本鬼要来了。“
  一句话点醒了众人。弟兄们七手八脚的忙起来。
  一场战斗,除了一开始时被鬼子的排枪,打倒的两个人之外,就没人受什么大伤。中枪的两人,躺倒


在地,哼哼着。弟兄们走过去,检查了一番,还好没有打中要害,背回去还有得救。其他人就是被鬼子的


枪尖划开了衣服,割破了皮,就没什么大碍。
  打扫完战场,砍下鬼子的脑袋,肩章做为凭据后。弟兄们背着受伤的弟兄拿起鬼子落下的步枪,转身


钻进了茫茫的大山里。
  我问太爷爷;“要是鬼子追来的人不是七个,而是十七八个怎么办?”
  ”他要是用十几个人来追我们两个人,那也太拿我们中国兵当回事了。“
  太爷爷抽了一口水烟,淡淡地说。


  逃兵(一)
  打了胜仗的弟兄们回到部队后,得到了团长的奖赏。可光洋在手,没得一晚。就在当天的下午,太爷


爷就在和弟兄们的一场牌九中输个精光。
  回到部队里,众老乡弟兄全围了上来,还没等太爷爷明白过来。一众人就把太爷爷按翻在地。
  “唉,搞什么鸟。”
  被按翻在地的太爷爷挣扎着。可没人鸟他。五六个人,十几只手在他身上四处乱摸着。口袋被翻了个


遍,甚至连大短裤也被表弟老八给扒了下来。搜了一通没找到什么东西的人只好悻悻地松开了手。
  提起裤子一边穿上,太爷爷一边愤怒地斥问着;
  “老八,你们乱摸什么。”
  “十七哥,你不说回来请我们喝酒的吗?钱呢?”
  不问还好,一问太爷爷就有些尴尬了。
  “钱,钱。不注意回来的路上掉了。”
  一帮人顿时傻了眼。可老八却‘呵呵’地在那冷笑。
  “老八,你笑什么。”
  太爷爷心虚地说。
  “十七哥,莫骗人罗。二十个光洋放在身上,哪个不会好好看住。就算是掉了,这么多的光洋也会弄


个响呀。“
  老八真不给太爷爷面子,一句话就让太爷爷圆不了场。
  “咦,我知道义英堂有个少爷,是个死赌烂赌货。前几年败光了家产,跑出来当兵。该不会就是你吧


。”
  黄老三更狠,一句话就让太爷爷穿了帮。
  “就是他罗。“阿七更狠。
  还说回来请我们喝酒,八成得了光洋,他就跟人赌上了。见了牌子他就走不动道。”
  阿七愤愤地说。
  “唉呀,兄弟莫要这样讲罗。下回发了饷我再请你们吃罗。”
  太爷爷急急地打圆场。
  “下回?谁知道还有命喝下回。要上战场了,谁知道有没有命回来。你这野仔讲话不算数,难为我们


这一帮兄弟在这里替你救神拜佛的……”
  一帮人一通的数落。逼得太爷爷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
  “是罗,我是输光了。你们想喝酒有本事,就把身上的家当拿去当了。看看能不能换回二斤酒。”
  太爷爷一甩手大声地说。
  “发烂渣罗。(发火)这野仔输光了钱还有理了。兄弟们莫鸟他,以后大家有吃有喝莫用留给他了。


走!”
  老八一甩手,一帮人瞅了太爷爷几眼,鄙视的走开了。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29 21:59
没人理会太爷爷,太爷爷到也无所谓。当年在家当少爷的时候,哪一次赌光了钱,回到家里,他不是挨上一顿臭骂和白眼。这种事他早就已经免疫了。
  他自顾自的钻进营房,找到自己的铺位脱下一身的行装。身子一仰,倒头就睡。累了几天了,他可要美美地睡上一觉再说。
  躺倒在稻草铺陈的通铺上,太爷爷迷迷糊糊地就眯上了。还没等他完全睡着,一股子的酒香味就飘进了他的鼻子里。
  那个年代的军人,除了火药之外,这鼻子就是对酒和肉最灵敏了。一年长长,可没有几回能吃上酒和肉的。
  酒香味飘进鼻子的那一刻,太爷爷一个激灵就从铺子上蹦了起来。
  “什么东西?好香喔。”
  四下巡视,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这股酒香味是从屋外漂进来的。
  一个骨碌跳了下来,太爷爷光着脚板就出了屋,寻着酒香,四下寻找着。
  营房的转角,老八,黄老三,啊七等几位同乡,正聚在一起,鬼鬼祟祟地搞弄着。一个水壶在他们的手里传递着。
  ‘吱啦’一声。惬意地点点头,满足的感觉白马就写在了脸上。你来一口,我来一口。这不是在偷偷喝酒又是什么。
  ”老八!“
  太爷爷喊了老八一声。看见太爷爷走了过来,众人慌忙把水壶藏到了身后。
  ”搞什么呀!躲在这里见不得光呀。“
  太爷爷一屁股就挤了人堆里,坐了下来。他早就看出了弟兄们的心眼,他就是想看看他们能装到什么时候。”
  “搞得什么。不就是坐在这里倾古(聊天)嘛。”
  老八有些心虚地说。
  “是個,是個。”
  众人也齐声地回应着。
  “是不是呀。”
  太爷爷也在装傻。顺手就把弟兄们藏在身后的水壶给拎了过来。拧开了盖子,满满的饮上了一口。
  “哟,有酒喝喔。”
  太爷爷一边咂咂嘴,一边满意地说。全然不顾身边众弟兄投来的鄙夷的目光。
  老八一伸手,把水壶从太爷爷手里抄了过来,掖在怀里,愤愤地骂道;
  “哪个给你吃了。鸟毛到有几根,要不要拔给你。这个烂赌货,败光了家财,又来败兄弟们的兴。”
  这回话说得有点难听了。太爷爷立马跳了起来。
  “不就是一壶酒,用得做得这么绝吗。大不了不吃了。少了这两口酒不成我又死得了。”
  挥起拳头就要打上去,老八也扔下水壶顶了上来。太爷爷一拳头捶在了老八的脸上,老八也一掌拍在太爷爷的脑侧,连带着头上的帽子也打飞了。
  眼见着干上了。众人一看,不对劲呀,两兄弟怎么打起来了。赶紧七手八脚的拉住了。又是拉又是劝的。
  “老八,你表哥这人就是这样。你怎么和他计较。不就一壶酒嘛。
  排长,你老表也是气大了。你出去以后,天天在营里为你求神保佑的,也不容易呀……
  众人一顿好劝,还是收不了场。最后,不得不把老八给拖走了。留下太爷爷一个人在那跳脚大骂。


  逃兵(二)
  两兄弟打架,还没等气消呢。更大的事情又来了。准备要上战场和鬼子硬碰硬了。可仗还没打起来,部队里却出了几个逃兵。
  ”没办法的。每次要打大仗,都会有几个逃兵。不是人人都敢上战场。没人能做到在死的面前,能够放得开。“
  太爷爷说。
  临战的前两天,即将要开赴前线的消息,已经在部队里传开了。可还没等部队开拔,当天夜里,就出了几个逃兵。上岗放哨的几个士兵,连人带枪就不见了踪影。
  团长一边下令手下的军官严加管束部队,一边派出人手通知周边部队帮忙追查逃兵。
  营房的大门是不许出去了,弟兄们也只得窝在营房。
  一没仗打,二不能出营房,三没训练。那日子过得可就是无聊透顶了。一帮人没事干,只好窝在营房里。
  太爷爷抓出几把草,翻出几条烂布条,一边手把手的教着手下弟兄们编草鞋,一边聊着军队里的各种事情。
  “这草鞋呀,你得拿着把这草掇结实了,然后再拿拿布这筋,顺着这布条打结,绕结实。”
  太爷爷一边说着,一边示范给手底下的兄弟们看。
  周围的弟兄,一边看着太爷爷的动作,一边有样学样的做着。原先在家里的时候,太爷爷是个少爷,哪里穿过草鞋。可到了部队,不穿草鞋,你就没鞋穿了。只好跟着老兵们学打草鞋。现在轮到他自己给新兵蛋子们做示范了。
  “排长,你看,我这草鞋打得怎么样。”
  一位弟兄,把打好的草鞋递了过来。
  太爷爷拿在手上,看了几眼,然后猛的用力一扯。草鞋‘撕啦’一声就裂开了。
  ”这东西你能穿得出门?走不了几里路就烂了。拆了重做。“
  顺手就把草鞋扔了回去。低下头又继续教着手下的弟兄。
  ”对,对。顺着布条绕,打结实了。“
  ”老表,你看我这双这么样。“
  黄老三把自己织好的一双草鞋递了过来。
  太爷爷接在手上,也用力扯了扯,草鞋绷得紧紧的。在套在脚上一试,也真合脚。
  ”不错呀,老三,一点你就会。“
  太爷爷夸奖说。
  ”那是。在家里草席的都织得,在这里还编不了一双破草鞋。“
  黄老三得意的说,一边从太爷爷的手里拿回草鞋,套在脚上。
  ”你吹什么大炮。你们古城村编草鞋的技术还不是我们传过去的。“
  老八有些不服的说。他不会织草席的技术,这编起草鞋来到是有些笨手笨脚。
  黄老三没理会他,套上草鞋后,站了起来,灌了几口水,又继续坐了下来。一双草鞋不够,还得留着几双备用呢。他抓过几把稻草又继续编了起来。
  “老表呀,听讲这回跑了几个兵有一个是我们上林的。你说他跑得回广西吗?”
  人群里,一位同乡冒出了一句。
  一听到这个话题,弟兄们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难罗!“
  太爷爷直摇头。
  ”怎么讲?“
  弟兄们继续追问着。
  ”抓回来了,就得枪毙。就算跑得出去,这里离广西几千里远的,他能走得回去?“
  ”走路都走得到安徽,难道还走不回广西?“
  弟兄们有人不服的说。


  弟兄们有人不服的说。
  ”丢那妈,我们来是跟着大部队一起来。你现在一个人你能走得回去?不说别的,我们这口广西话,一开口就露底。哪个北方佬听得懂我们讲话,搞不好被老百姓当日本奸细打死就冤了。“
  ”是喔!我们讲话北方佬都听不懂。“
  ”别想着当逃兵了。现在都处都是日本鬼,跑出去不死在日本鬼手里,也会被人认出来,给当逃兵抓回来。就算不被抓住,走不到广西,也得饿死在路上。“
  太爷爷说。
  ”那我们怎么样才能回去。“
  “打跑了日本鬼,就回得去。要不然,我们一个都别想回去。”
  ”我不想死在外头?“
  弟兄们有些沮丧的说。
  ”我更加不想呢。从上海到安徽。我身边死了多少兄弟,我都不记得了。有些弟兄的尸体就丢在野外都没人埋了。肥了野狗。可要是不在这里打,跑回广西老家,我们还有什么脸面见父老乡亲。你们又不是没见过日本鬼杀人放火,强奸妇女。他们就不把我们中国人当人。“
  太爷爷激愤地说。他又想起在上海在徐州那些回忆。
  底下的弟兄一阵沉默。
  ”可排长,我们都没打过仗啊。上了战场就怕脚软。“
  “怕死,哪个人不怕死。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都吓尿了。可他妈的,子弹不会因为我尿了就打不到我身上吧。日本鬼不会因为我尿了就不拿刺刀捅我吧。”
  太爷爷站了起来,脱下了短衣,露出了脊背,指着自己背后的伤口大声说;
  “看见没有?这个地方是炮弹打的。死都死了好几回了。在蒙城的时候,我亲眼见着我们好几百弟兄被鬼子押到河边拿机枪刺刀全给挑了。当时我就被压在城楼上的破砖底下,亲眼见着日本鬼一刀一刀的捅我们弟兄,牙都要咬碎了。别以为投降了日本鬼就不会杀你,上一回我们那一个班的弟兄被鬼子俘虏了,还不是全给钉死在墙上了。”
  眼前的事实让弟兄们终于清醒了。
  “吊那迷,好狗不死家门。怕死还出来打什么日本鬼。”
  老八站起来大声地说,他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可是我们没打过仗呀,就怕上了战场没见着日本鬼就把命丢了。”
  弟兄们还是有些放不开。
  “是呀,排长。你是老兵,传点经验给我们。上战场怎么样保命。”
  “经验,打过几场仗你不死,你就算老兵了。不过第一次上战场,有几句话还是要对你们说的。”
  一听太爷爷说这话,众人全都竖起了耳朵。
  “第一;没事别乱跑。特别是跑出战壕。日本鬼的子弹可是打得准准的。
  第二;不知道怎么做就看就听老兵的。他怎么做你们就跟着做。
  第三;别以为你不怕死就不会死。打仗的时候,小心点,别这么猛。枪专打出头鸟。
  第四;脚软了,你就大声喊。别冲出战壕就行,没人当你是疯子。
  得了,我就说这么多了。能做到这几条你们也够格上战场了。”
  说完这些话,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掏出烟丝,自己卷了起来。
  跟兄弟们说这些话,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不知道一场仗下来,这些个弟兄有几个能活得下来的。可他也不敢把话说明白了,就怕寒了弟兄们的心。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4-12-29 22:06
逃兵跑出去才两天就被抓回来了。
  也正如太爷爷说的,那一口广西的方言,让他们自己露了底。
  几个人跑出去像鬼一样东躲西藏的。见着鬼子得躲,见着自己人也得躲。怕被人认出来,他们连军装都扔了。好不容易跑出了战区,可这肚子也饿扁了。没办法只好到村子里找吃的。可他们那一口的广西方言有哪一个本地人能听得懂。比划个半天,没一个人明白他们说什么。还被怀疑是鬼子的奸细。老百姓就要带着他们去见部队。一着急,这几个人就来硬的了。抢了老百姓的东西就跑了。
  这下好了,立马就让老百姓以为是鬼子的奸细。通知了附近的驻军(刚好是桂军)。
  一听说有鬼子的奸细,驻军立马就精神了。一下子几百号人出来把这几个人全给围上了。
  跑吧,往哪跑。几个人饿得都快走不动道了。再说了几百支黑洞洞的枪口这么指着,这几个新兵蛋子早下尿了,老老实实地交枪投降。
  这一投降,一查一审。原来是几个逃兵。二话不说,几个人就被五花大绑的押回了原来的部队。


  逃兵押回来的那一天。刚是部队要开赴前线作战的时候。一个团一千多号人集结完毕准备要出发的时候,几个逃兵就被人五花大绑地押到了队列前边。
  团长站在几张桌子搭成的台上,对手底下的兄弟训斥着。说什么,骂什么太爷爷不记得了。站在队列前头的太爷爷看着这几个逃兵,越看越觉得可怜。
  二三天的没吃没喝,已经把他们饿得没了力气。身上的衣服因为落草和逃难,已经破了好几个洞。裸露的皮肤了,血迹淤青般驳,也不知道是荆棘割的,还是被人打的。身子被人捆得了结实,然后死死的按倒,跪在了地上。这感觉就像是待宰的羊羔。也许是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个个垂头丧气,好几个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起来了。
  “呢个系边个的兵。排长出列。”(这个是谁的兵,排长出列)
  团长发话了。
  一听这话,太爷爷和几个下级军官,从队列了走了出来了。几个逃兵仿佛是遇到了救星一般,此刻强打起精神挣扎着;
  “排长!
  老表呀”
  一边挣扎着想站起来,一边哭喊着。
  卫兵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他们给按住。
  没人知道团长是什么意思,但此刻太爷爷的心里燃起了一丝的希望——希望这两个兵没事。虽然他知道逃兵是要枪毙的,更不说大战在既这一刻出现的逃兵。
  已经有人走上前解下绑在逃兵身上的绳子,扶起来,要带入队列中了。太爷爷也走到了一个逃兵的身边。那是他排里的兵,也是他新来的同乡。
  “老表呀,见到你,我以后不跑了。”
  浑身是伤的弟兄有些高兴地说。
  “还有以后嘛。”
  太爷爷一边松下他身上的绳子一边有些生气地说。
  身后,传来了弟兄们有些高兴地欢呼声。
  太爷爷心里也松下了一口气。扶起伤痕累累的弟兄,就要走回队列。
  ”咩住(站住)!“
  一声惊雷。
  ”边啯话他奎哋得返回。排长行刑,就地打靶。(哪个说他们能回去的。排长行刑,就地枪决)”
  刚才还有些喧嚣的队伍一下了全静了下来,太爷爷和几个排长顿时全蒙了。
  几个刚刚被扶起来了弟兄也吓傻了,回过神了,一下子全趴下,跪倒在地上,哭嚎起来;
  ”团长,我们不跑了。
  排长,不要杀我呀。“
  脑袋直磕在地上,扑扑作响。
  我站在台上的团长,冷冷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我的话冇听见吗?(我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团长,又大声地说了一次。
  太爷爷和几个排长,犹豫着。
  ”再吾动手,我连你们也一起绑了。卫兵!“
  一声大喝,有如惊雷,全场的弟兄都吓了一跳。
  作为他的老部下,太爷爷知道团长的脾气。自古慈不掌兵,自打知道认识团长以来,他就不是一个红脸的角色。
  ”老表,对不住了。“
  太爷爷走上前来,想要拉起跪倒在地上哭啼的弟兄。可一个已经吓软了的弟兄,哪里拉得动。他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软得像一个虾米一样了。
  ”卫兵,上去帮手。“
  一声令下,几个卫兵走上前来,把人又像刚才一样绑上了。
  操场上一千多号人,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场景,没一个人敢大声地说上一句话。操场上,除了逃兵的哭嚎,就是弟兄们几乎听得见的心跳声。
  逃兵,没卫兵按着跪倒在地上。太爷爷颤抖着掏出了身上的驳壳枪。


  杀人,太爷爷不是头一次。打了一年多的仗,死都已经死过好几回了,难道还怕杀人。可亲手杀掉自己的弟兄,太爷爷还是头一次。他的手颤抖着,眼睛甚至不敢直视,同乡挣扎着转过头来那一双满是泪水,无限哀求的眼睛。
  “老……老表呀。别动了。我下手干脆点。你走就没有那么痛了。”
  太爷爷声音打颤地说。
  或许是知道自己终究逃不过,听了太爷爷的话。同乡终于停下了挣扎。跪倒在了地上。但身子,此刻却仍在不停战栗着。如果没有人按着,也许他早已经软趴下了。
  几个逃兵,无论挣扎哭嚎于否,都被人死死地按住了。
  ”预备!“
  副官站了出来,发号口令。太爷爷的枪口悄悄地对准了同乡的后脑。  
  ”放!“
  ”砰“
  一声枪响,太爷爷的心猛的颤了一下,有如针扎。
  ”扑通“
  太爷爷眼开了开枪那一刻时闭上的眼睛。
  刚才还挣扎着哀求的同乡,此刻已经躺倒在地上,子弹的冲击力把他的天灵盖打飞后,再经卫兵这么用力一推。身体不自然地摔倒在地,脑袋撇向一边,半张脸露了出来,一只眼睛仍然大大地睁着,身体反射性的颤抖着,鲜血潺潺的从伤口中流了出来,浸湿了地面黄黄的一层浮土,血火一片。
  ”行刑完毕!入列。“
  副官的声音,仿佛是从天边传来的。太爷爷,茫然,麻目地跟着其他人退入了队伍之中。
  ”边位做逃兵,就系甘样下场。“
  团长又大喊了一句。可太爷爷没有一丝的反应。他站在队伍前边,眼睁睁着看着倒下的同乡,颤抖着仍然留有体温的尸体,被卫兵们架了起来,拖进了团长身后的树林里。一条血印从行刑处一直流到树林。
  ”全体都有。立正,向右转,开步走。“
  开拔的口令下来了。队列转向,一排一排的人从台下,团长的眼皮底一溜溜地走过。整齐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却盖不住弟兄们满心的悲凉。不是说兔死狐悲,而是此刻每个人的心里都已经明白知道。自己是军人,这条贱命,在这个战乱的年代,不过别在裤腰带上的草绳。生死不由已,谁也逃不过。
  回头望,卫兵已经在挖坑了。他们死了还有人埋。不知道我们死了会不会弃尸荒野,成了野狗的腹中之物。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5-1-11 22:37
上阵


  带着一帮新兵上战场,你永远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不知道一群被枪炮吓傻的新兵蛋子们,会做


出一些怎样短路的傻事来。头一次上战场,新兵们总会闹出笑话。
  前线已经打成一锅粥。鬼子的后续部队源源不断投入战场,让顶在第一线的中国军队颇是吃力。上锋


严令第七军迅速出击,侧击日军,延迟日军后续部队的步伐,减轻前线友军的压力。
  “团长有令,再挖一尺。”
  一道命令沿着战壕传了过来。引得战壕里的弟兄们哀声一片。也不怪他们哀叹。急行军赶到这个阻阵


地,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团长就下令,立即抢修工事。累得七荤八素的弟兄们只好拿出最后的力气掘


壕。好不容易把战壕挖得比人还深了,团长又下令,继续挖深一尺。这怎能不引来弟兄们的一阵哀叹。
  太爷爷没理会弟兄们的哀叹。打过几次仗的老兵,都知道坚固的工事,就是自己生命的保障。鬼子的


炮火厉害得很,可不希望稀里糊涂的在战场上送了命。




  “快点挖,快点挖。等日本鬼来了,就来不及了。”
  “太爷爷催促身边的弟兄。
  ”十七哥,我累死了。“
  阿七‘哐当’一声,丢下手中工兵铲,一屁股软倒在了战壕里。
  ”累死了,还有力气跟我说话。“
  太爷爷叫骂着,走上前伸手就想把他拉起来。可一使劲,这家伙却还是软趴趴地一动不动。气急的太


爷爷一脚就踹了过去。
  ‘扑通’一声响。阿七像个木头一样,直直的倒了下去。连声哼都没有。
  ”什么情况?“
  太爷爷一脸纳闷。一看的脸,一片苍白,头上直冒汗。心里一咯噔,太爷爷立马弯下腰把手搭了他上


去。
  ”喔吊。这么冷呀。“
  太爷爷吓得一句话就跳了出来。
  ”你们几个,过来帮把手。“
  太爷爷对着身边挖战壕的几个弟兄说。
  ”快快,把他抬到小树林那去。“
  太爷爷催促着。
  同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架起阿七,爬出战壕就往树林的钻。
  把老七抬到小树林,太爷爷就急急忙忙地扒开了他身上的衣服。听说阿七晕倒了,黄老三,老八也急


急地赶了过来。
  “十七哥,怎么回来事。阿七怎么了。”
  ”中暑,发痧了。“
  “不要紧吧。”
  “人都晕过去了,你要说紧不。你们两个,你快去后山的小溪打水回来。”
  太爷爷指着和他一起把阿七抬上来的两个弟兄说。
  ”是!“
  听到命令,两个人转身拿起水壶就往后山跑。
  长官不在了,弟兄们总算可以偷懒了。太爷爷刚离开,战壕里的弟兄们就懒洋洋地散开了。一起身一


抬眼看见弟兄们这个鸟样,太爷爷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地就冲回了战壕里。
  “谁让你们停下来的。干活,继续干活。”
  “排长,让弟兄们休息一下吧。再搞下去,我们也要发痧了。”
  “日本鬼来了,不是要发痧,是要命呀。快点,快点。”
  话刚说完,大脚板就踹了过去。几个累趴下的弟兄被太爷爷踹翻在地,然后又被太爷爷拉了起来。
  “战壕是够深了,可要是日本鬼一发炮弹落到沟里,我们全得死光。听好了,挖藏身洞。要挖得能把


自己藏进去。”
  太爷爷指着战壕壁的向敌一侧大声地说。
  “妈呀,排长。要不要人活呀。”
  “不是我要你们活,打起仗来了,是日本鬼要不要你们活。天黑前哪个没挖好,不许吃饭。”
  好不容易把累趴下的弟兄们又赶起来干活。太爷爷转身又跑回了树林里。一进树林,就见着老黄三几


个正拿水往阿七身上浇。
  “你们想让他死呀。”
  太爷爷伸手就把水壶夺了过来,一脚又把正在往阿七头上浇水的老八踢翻在地。然后对着周围的几个


弟兄们就是一顿臭骂。
  “屌那妈的,不懂就不要乱搞。他这是热伤了,气血冲脑,你们拿冷水往他头上浇,这冷水一激,会


要他命的。一帮笨鸟全他妈的不给我省点心。”
  太爷爷大骂着。
  几个弟兄心里是又委屈又无奈。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站这里干吊呀?回去修工事。”
  挥手大骂,把几个弟兄又赶了回去。临了,又想起什么,他回头又把刚走开没多远的黄老三给叫回来


了。
  “你在这守着他。给他煽煽风,拉泡屎的功夫就给他灌一小口的盐水。”
  “十七哥,那你呢?”
  “那帮野仔,我要是不再,他们能让我省心吗?”
  太爷爷说。
  “也是。”
  “不说了,你在这守着,等他清醒过来了。你再来告诉我吧。”
  太爷爷摆摆手,回身又跑回了阵地里。


  在长官和老兵的催促下,工事终于在天黑前修得差不多。累了一天的弟兄们也几乎要累倒了。一帮人


横七竖八的全躺倒在战壕里。
  跑上跑下忙了一天,太爷爷也累坏了。一屁股坐倒在战壕里,掏出烟丝想卷上。可累坏了的身体让他


的手指都不听使唤。嘟囔几句,无奈地又把烟丝放回口袋里。
  太阳已经下山了,回望阵地下边的大路,仍然无声无息。
  “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安心觉。”
  太爷爷嘀咕着。
  “十七哥!”
  黄老三的声音沿着战壕传了过来。
  “怎么样了。”
  太爷爷拉住了沿着战壕正跑过来的黄老三。
  “醒了,能说话了。”
  “那就好!”
  ”那快去把他背过来吧。天黑了,树林里蚊虫多,蛇多。“
  "好勒。“
  转身黄老三又爬出了战壕。
  回过神来的阿七被黄老三背了回来。众弟兄当然十分高兴。几位同乡高兴得围上前来,高兴地说道着


。太爷爷心里也十分高兴。总算避免了一次非战斗减员。
  正在这时候,炊事班的弟兄们也把做好的伙食给送上来了。
  ”嘿,弟兄们。今天晚上有肉。”
  也不知道是哪个炊事兵喊出这了一句。刚才还围在一起唧唧喳喳的弟兄们一眨眼间一哄而散。全跑去


抢饭吃去了 。
  “老三呀,帮阿七打一份呀。”
  “知道了!”
  吃饱了饭的弟兄们倒在战壕里沉沉睡去。新兵们也许不知道这一顿有肉的晚饭,也许就是他们人生中


最后的晚餐。夜已深,阵地除了炊事班的弟兄们还在忙活着准备明天的早饭和干粮,在没有人在活动。万


籁俱寂,明天又是一场血战。


  接敌
  六月的天,日头出得早。还没到八点钟。阳光就已经洒满了阵地。晒干了弟兄们身上的露水。草草的


解决了早饭,弟兄们就忙着加固工事和检查武器弹药。
  这时的新兵们,终于开始体会到了紧张的气氛。
  军官和老兵们开始严肃认真起来。板着一张脸,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每位士兵的准备情况。话不多,一


旦发现哪个士兵没做到,一大巴掌就煽了过去。
  弹药,武器,干粮,水这些个战场必备的东西,老兵们都一一的检查着,不敢放过一个人,不敢马虎



  “日本鬼来了。”
  哨兵的一声喊,让还在忙着的弟兄们全乱了套。
  “进入阵地,快进入阵地。”
  军官们大声的催促着,赶着手底下的弟兄们进入阵地。一帮人乱哄哄地跑上阵地,趴在胸墙上,探出


脑袋,小心翼翼地张望着。
  鬼子呢?还在十里开外呢。当年的湖北一带可没有什么像样的公路,从湖北安微就一条大一点黄土路


,还是前清时期留下来的旧官道。鬼子的大部队在上边行军,大炮,车辆,坦克,骑兵,步兵纵队掀起的


尘地就算隔着山,离着十里还能看见。
  “乱喊什么呀。日本鬼还远着呢。唉!听好了,该拉屎的拉屎,撒尿的撒尿。要不然等打起仗,哪个


拉在裤裆里,可别说是我的兵呀。”
  “哈哈!”
  太爷爷的话引来弟兄们的一阵哄笑。可话糙理不糙呀,话音刚落,就有弟兄们爬出了战壕。
  “拉在这,一发炮弹下来你想让我们落得一身屎呀。滚远点。”
  “唉呀!排长你作么(干嘛)。”
  太爷爷捡起一块泥土对着几个刚想牟(蹲)在战壕边的草丛里解决问题的几个弟兄就扔了过去。泥块


‘嘭’的一声准准地砸在弟兄们的钢盔上。刚解下裤子的弟兄被砸了个趔趄。一边提起裤子,一边叫嚷着


跑远了。
  “十七哥,日本鬼什么时候上来呀。”
  老八凑上前来问。
  “急什么,没两个钟头打不起来。待着,那也不去,等着看戏。”




  和鬼子打过几次仗的老兵都知道鬼子的用兵方式。
  大部队行军,前边一里开外必有一个斥候分队前进探路。不到一个钟,鬼子的斥候兵就进入弟兄们的


视线。
  挎斗摩托车引路,装甲车跟进。‘吐,吐,吐’冒着黑烟就上来了。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鬼子的装甲车。”
  太爷爷说。然后一个翻身,仰靠在胸墙上,掏出烟丝卷了起来。
  “唉,排长!这日本鬼的车这么停住了。”
  “发现我们了呗。”
  头也不回,太爷爷仍旧在卷他的烟丝。
  “不会吧,这么远都看得见?”(距离将近二里)
  “人家有望远镜。”
  “喔!”
  打阻击不是搞埋伏,你必须得修筑坚固的工事,而这必然会对地表的植被造成破坏。这些变化对于有


经经验的士官来说,是很容易认别的。更不说这些鬼子的斥候兵,还都是些老兵油子。
  挎斗摩托车调个头回去通知后边跟进的大部队,铁甲汽车原地停车,架起枪瞄准了中国军队的阵地。


就这一部车,可不敢冒失逼进中国军队的阵地,谁知道有没有PAK37战防炮在候着呢。
  “稳着点呀,别开枪。太远了打不到。”
  太爷爷对着周围地弟兄大喝着。
  没人开枪,这么远的距离子弹就算打到到,也伤不了铁甲汽车的毫毛。
  时间已经到了上午的十点钟,夏天日头出得早,也毒得快。十点钟的太阳就已经很毒辣了。晒在人身


上,热汗直流。有些口干的太爷爷掏出水壶,抿了一小口,又放下。战场上除了弹药珍贵,干粮和水也是


一样重要。可不敢随便的就浪费了。


  “排长,我想拉尿。”
  “自己找地拉去。”
  想想感觉不对,太爷爷又把兄弟叫了回来。
  “不是刚去过吗?”
  ”排长,我……我有点紧张。“
  弟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看着弟兄那有些紧张和不安的脸,太爷爷一伸手就把他的水壶拿了过来。一抖,空空如也。
  ”没一个钟头,你就把水喝完了?“
  ”阿!“
  ”有你的。等下打起仗来,我看你上哪找水喝去。拉完了尿自个再去打水去。“
  太爷爷有些恼火地说。
  “都给我听好了,打起仗来吃不饭,找不着水是常有的事。别他妈的一口就把水干光了。没有水这鬼


热的天等着渴死吧。各个班长重新把手下弟兄水壶检查一遍。”
  新兵蛋子总是让人不省心,细节上的问题一堆又是一堆。
  这重新一检查,还真有几个弟兄的水壶喝光了。没办法,只好重新安排弟兄到山后的溪水里打去。就


这阵忙活,不知不觉鬼子的大部队就上来了。
  “鬼子的大部队上来了。”
  阵地上有人喊了一声,刚刚还在交待手下的太爷爷转身又趴回了战壕。放眼望去,二里多开外,鬼子


的步兵纵队已经进入了弟兄们的视线。


  “都稳住了,没有命令不许开枪。”
  营长揣着望远镜就从战壕里溜过来了。
  “营长,借望远镜给我瞄瞄。”
  老兵油子在长官面前有时就是没大没小。太爷爷哈哈两句就从营长手里借来了望远镜。
  趴在胸墙上,端着望远镜太爷爷把鬼子的动作看得是清清楚楚。
  步兵纵队此时已经散开了,一小队的鬼子前出,迅速前行。在急速前进到离中国军队的阵地七八百米


开外的地方后突然的排开了散兵队形借着草丛和沟渠的掩护逼了上来。
  ”排长,打不?“
  ”打个毛呀?没听营长说没有命令不许开枪吗?“
  这支小股的鬼子已经进入了弟兄们的步枪射程。就在弟兄们的眼皮底下,这支鬼子部队不在前进,就


地隐蔽修起个人工事。
  ”日本鬼在这搞什么呀。“
  老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太爷爷身边。
  “探路摸底的。”
  太爷爷眼皮都没抬就回了一句。
  “搞死他们几个呀!”
  “人家就等着你开枪暴露呢。”
  “唉,十七哥那是什么。”
  老八伸出手指向了鬼子后边的大部队。
  抬起望远镜,太爷爷就瞄了过去。一个汽球缓缓地升了起来。
  “妈的,日本鬼要打炮了。“
  话音末落,几声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鬼子炮击了。
  ’轰,轰‘几发炮弹落在弟兄们阵地不远的地方,紧接着六七百开外,鬼子的机枪也响了进来。
  ’哒……哒‘一排子弹就打在弟兄们的阵地上,掀起一阵尘土。
  ‘砰……砰’几声枪响,阵地上几声枪声响了起来。刚刚还在战壕里检查的营长顿时变了色。
  ”他妈的,哪个开的枪。“
  转身把太爷爷拿在手里望远镜拿了过来,跳下战壕板着一张杀人的脸巡了过去。
  刚走开没一伙,一阵呜鸣声传了过来。让太爷爷顿时变了色。
  ”防炮啦!”
  转身拉起老八就跳入战壕钻了炮火洞。呼啦一群人,一下子全乌央的跳下.
  开仗
  日本鬼打仗,是很精的。人家打仗不会冒失地往你阵地上冲。没用炮弹把你阵地犁上几遍,那就不是


事。
  屁股还没完全钻进掩体,炮弹就落下来了。这回可不是落在阵地外边,而是准准砸在了弟兄们的阵地


上。
  硝烟杂着灰尘,沿着战壕就灌了过来,半根烟的功夫
  炮弹的冲击波卷进战壕,掀起的尘土杂着硝烟直往防炮洞里钻,呛得人连连咳嗽。老兵怕机枪,新兵


怕炮弹。和太爷爷一起钻进防炮洞的老八这时是吓得捂着耳朵抱着脑袋缩成一团。这样子让太爷爷看着是


十分的生气。打头阵的鬼子,携带的不过几门70口径的九二步兵炮,对中国军队的炮击也不过是一场试探


,制造不了多大的伤害。可这在老兵眼中最好应付的轻炮轰击却也吓着刚上战场的新兵们。
  “老八!“
  一伸手把吓着的兄弟提了起来。
  ”莫怕呀,炸不到我们洞里来的。“
  话音末落,一发炮弹就落进了战壕里。’轰‘的一声响。九二步炮将近八十度的仰角在山地战中几乎


就是一门重迫击炮。
  炮弹落下最近的两个防炮洞顿时就死伤了好几个。剩下的没死的弟兄灰头土脸地爬出来,想寻找更安


全的场所。刚爬出洞还没站得起来,就被闻声敢来的太爷爷给按倒了。
  ”退回去,退回去。你跑得过炮弹呀。“
  一边大吼着,一边把弟兄们堵回了防炮洞。
  ”不想死的,就别乱跑。“
  炮弹,不会重复地落在一个地方两次。可新兵们却不知道这个理。作为老兵和长官在战场上你在战场


上不仅要带头,还要尽力保全弟兄们的生命。战场上的经验这时就用上了。
  炮击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解决了。除了几发落入战壕的炮弹给弟兄们造成伤害之外。弟兄们的


修筑的工事,并没有受到多大的破坏。


”进入阵地。“
  还没等弟兄们从蒙然中回过神来,长官的命令就传了过来。
  ”快起来,进入阵地。“
  太爷爷一边挥舞着手枪,一边把还在防炮洞里窝着的弟兄赶了出来。战场上,下级军官不是要你带头


第一个冲上去,而是你得带好你手下的弟兄们几十号弟兄,好好打仗。个人英雄主义不仅会害死自己,更


会害死手底下刚多的兄弟。
  直到把最后窝在防炮洞里哆嗦的弟兄踢上阵地,太爷爷也终于跳出了,趴在了胸墙上。
  眼皮下,鬼子已经开始运动了。前出的一个小队的鬼子原地掩护,后边一个中队的鬼子散开了队形逼


了上来。
  提起鬼子,太爷爷除了说他们狠,不把中国人当人之外。对他们也是很配服的。作为对手,你必须的


直视你敌人的优点。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在中国的鬼子部队,都一线师团。士兵可都是打了几年仗的老鬼


子,那战斗素养和作战精神可以用狡悍不知死来形容。
  一个中队的鬼子不紧不慢的向行运动的。就在弟兄们的眼皮底下,这批鬼子就像是在进行一场进攻操


练。
  重机枪小钢炮掩护,一小队的鬼子不呐喊,不吹号,打着手势迅速隐蔽前进。在前进了三四十米的距


离后,就地隐蔽掩护。随后,身后另一个队伍又如法炮制。到确定安全后,最后重机枪组和小炮组再压上


。分段掩护,分批前进。一个团的防守正面上,将近两百个鬼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逼进到了弟兄们阵地


前不到三百米的地方。
  汗开始从弟兄们的头上流了下来,说不出是紧张还是热的。看着鬼子这训练有素的动作,新兵们的心


里开始没底了。
  ”不要慌,沉住气把鬼子放近点再打。一班长,看好机枪,一定要压住日本鬼的歪脖子(轻机枪)“
  揣着手枪,太爷爷溜下了胸墙,猫着腰,尽量压低姿势在自个手下的弟兄们周围巡视着。一边给弟兄


们打气,一边交待任务。
  ”十七哥,日本鬼就到我们眼皮底下了。“
  ”准备战斗!“
  一声低沉的声音。
  太爷爷一声命令传了下去。



作者: 鸣鹤在阴    时间: 2015-1-11 22:38
 眼皮底下的鬼子已经逼近到了百十米的距离,到了弟兄步枪火力的最佳射程。子弹被弟兄们顶上了膛


。轻机枪也‘卡啦’一声拉开了保险。
  ”打!“
  一声令下。全团的火力突然的一起开火。阵地上顿时响起爆豆一样密集的枪声。猫着腰冲前进的鬼子


顿时倒下一片。还活着的慌忙地就地隐蔽,端起枪向中国军队的阵地射击。殿后掩护的鬼子重机枪和小钢


炮也拼命地向中国军队的阵地射击。压制中国军队的火力。
  ”打,狠狠地打。搞死日本鬼。“
  战斗开始后,太爷爷又作回了他巡视员的角色。拿着枪,在阵地上巡视着。给弟兄们加油鼓劲。随便


还把腿软的弟兄拉起来,踢上阵地。
  ‘轰’地一声巨响,一发小钢炮正正落在正在操作轻机枪压制鬼子机枪火力的一班长身前不远的地方


。 
  炮声更停,一班长就抱起机枪,拉上副射手就跑。空出来的射击位置,两个弟兄,眨眼又趴了上去。


这么好的射击位置可不好找的。可还没等他们抬起枪,鬼子第二发炮弹就落了下来。两个弟兄直直被掀起


,落进了战壕里。真真看在眼里的太爷爷,忍不住心里一阵臭骂。
  占据着地形的优势,鬼子的一个中队被弟兄们死死地压在阵地下方,百来米的地方进退不得。可就算


如此,这些个鬼子仍然剧战不退。身后,鬼子的炮兵也查觉到了步兵进攻受阻。在炮兵观察员的引导下,


九二步炮又开始了第二轮的射击。
  几发校射过后,炮弹就准准地落在弟兄们的头上。
  ‘轰’地一声巨响,还在举枪射击的弟兄,瞬间就摔进了战壕里。还没等周围的弟兄从惊恐里回过神


来,第二发炮弹掀起泥土又盖了兄弟们一身。前沿地轻机枪火力点,打不上一夹子子弹,就在鬼子九二步


炮和小钢炮轮番轰击下急急地转移阵地。弟兄们的火力顿时弱了下来。眼前的鬼子又开始向前运动了。


  ”进洞“。
  长官的命令传了过来。明白过来的太爷爷把身边几个还在射击的弟兄包括老八在内就踢进了战壕。
  ”二班长,你带上一个人在上边守着。“
  拉住转身刚想往战壕里跳的二班长太爷爷就下了命令。
  ”是!“没有任何的推脱。刚想往下跳的二班长拉住一个弟兄又趴回了胸墙。
  跳下战壕的弟兄,就近就钻入最近的防炮洞里。弟兄们算是定了定紧张的心。可太爷爷却还定不下来


。冒着鬼子炮弹揿起的尘土。他拿着手枪,沿着一个个防炮洞,大块命令着;
  ”准备手瓜(手榴弹)“
  命令一点就明,弟兄们随即掏出身上携带的手瓜拧开了盖。
  '板载"
  阵地下的鬼子发起了万岁冲锋。
  眼见中国军队被已方的炮火压制的死死的。前沿的中国军队更是被炸得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喜在心头


的鬼子在炮击刚停的那一刻一下子跳了起来,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一声’板载‘妄图一鼓而下突破中国


军队的前沿阵地。
  ”日本鬼上来啦!“
  ”拿手瓜把日本鬼砸下去。“
  一声大喊,太爷爷第一个就跳上了阵地。身后几十号的弟兄在老兵和班长的带领下也跳了上来。
  一堆拉了环的手榴弹被弟兄们甩出了战壕。
  顶着还末散尽的硝烟往上冲的鬼子一抬头,就见着一堆的手榴弹向一群乌鸦一样向他们砸了过来。
  爆炸声连成一片。正在冲击的鬼子顿时被炸得晕头转向,倒下一片。可仍然有那么几个悍勇的鬼子冲


破了硝烟突了进来。
  “啊!”一声惨叫,冲破了硝烟的一个老鬼子把太爷爷身边一个弟兄一刺刀捅翻进了战壕里。还等他


收回步枪。太爷爷身边的老八,一声暴喝,跳了进来,一步上前抱住鬼子两人就摔进了战壕。
  “快去帮忙!”
  活音末落,黄老三和阿七两个人紧跟着又跳了进去。
  少数突入阵地的鬼子除了引起一阵惊慌和骚动之外,就被弟兄们的人堆给淹没了。
  ’轰,轰‘一直沉静末开炮的团迫击炮这时出响了。候了多时的炮弹准准地落在殿后掩护的鬼子的重


机枪和小钢炮上。炸得鬼子的重机枪和小钢炮四处乱窜。哪还管得上掩护步兵。
  没了九二步炮,又失去了最近的重火力,鬼子的攻击顿时受挫。一见攻击受挫,随后的鬼子在中队长


的指挥下,收起步子,潮水般的退了下去。动作是又快又有序.
  开仗(二)
  长官一动嘴,小兵跑断腿。小炮来一炮,排长就大叫。
  在战斗中,下级军官身上的担子一点也不轻。手底几十号兄弟的死活都靠自己去把握。可由不得你大


意。


  鬼子的进攻被打退了。弟兄们在那呵呵的高兴,可作为作为下级军官,太爷爷还有得忙呢。
  抢修工事,点检武器弹药,救治伤员,鼓舞士气。这些都是战斗间隙一个下级军官都要办的事。
  太爷爷一边吩咐弟兄们把炸开的豁口填上,一边拉起看着退下去的鬼子还再傻笑的弹药手,一个巴掌


就拍在了他的钢盔上。
  “快点,把这开了口的胸墙给我填上。笑什么笑呀。还不快把空弹夹给填满。“
  ”排长,伤员怎么办。“
  ”抬到后边去。“
  ”死了的呢?“
  ”腾个洞出来,把死了弟兄暂时放进去。等打完仗再说。“
  一边说着话,一回头就看见老八几个正坐在战壕里看着鬼子的尸体在发楞。
  ”阿八,你莫事吧?"
  拉起坐在地上的老八,太爷爷关心地问。
  “十七哥,我们搞死这个日本鬼。”
  答非所问。
  “是啦,是啦。莫有事?”
  “没有呀,就是擦破点皮。”
  总算是回答上了。太爷爷顺着他的话打量着他全身上下一遍。没发现大的伤口,就是手臂和小腿上有


几道被战壕壁上的残枝和石子划破的伤口。
  “十七哥,这个日本鬼是我捅死的。”
  阿七站了起来向着太爷爷邀功。没想到却换来了黄老三和老八的一个白眼。
  ”莫吹了。我们两个把日本鬼按住,叫你拿刀捅。你摸摸索索个半天才把刺刀掏出来,差点没害死我


们两个。“
  黄老三讥讽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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