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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最新更新至(84)愿拼热血卫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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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17 19:01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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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八十一) 智勇双全 夏桂玉,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五连副连长。安微池县人,二十五岁。一九七三年一月入伍,一九七五年七月入党。曾荣立三等功两次。 在攻占五四二高地时,他带领两个排,连续打退敌人八次反扑,坚守阵地七昼夜。后来又在增援部队的配合下,打退敌人七次进攻。共毙敌二百二十多人,俘敌一人,缴获一大批武器弹药。他机智勇敢,指挥得当,荣立一等功,荣获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五四二高地上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根草,光秃秃的,显得有些荒凉。它位于中越边界五十四号界碑越方一侧,是越南谅山省亭立县面对我国最高最险的一山头。 自卫还击之前,盘踞高地的敌人作恶多端,不时派人到我国境内埋地雷,插竹签,伤害我边民;更可恶的是,在这个高地上没有一个炮兵观察所,指挥山后的炮群野蛮地炮击我村庄、学校、营房…… 攻取五四二高地的任务,终于下达了。三月二日上午九时三十分,在我强大炮火的掩护下,一个年轻的指挥员带领五连尖刀排,跃出了冲锋出发线,他就是该连副连长夏柱玉同志。他两袖卷到肘部,帽子扣一到后脑勺上,壮实的身躯敏捷得象只飞燕,英俊的脸庞由于急速奔跑涨得通红。敌人从高地打来的枪弹,象飞蝗一样密集,从他的身边和头顶飞过,但他一无所惧,率领着尖刀排象旋风一样,一下子冲过了两公里宽的光秃秃的开阔地,扑到了高地山脚。 光秃秃的山,又高又陡。无论是采取下面主攻,左右佯攻,或正面佯攻左右迂回的战术,都会被居高临下之敌轻易识破,造成攻击失利。夏柱玉匍匐在一道塄坎下面,两道浓眉皱成了个一字,无数双等待出击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位年轻的指挥员身上。时间不容过多的考虑。夏柱玉把手一挥命令:“以战斗组为单位,散开进攻!”然后率先跃上去。立刻,一个排的兵力变成九条游龙,横穿敌人的纷飞弹雨,插向山头。 山上的敌人看见九路人马同时冲上来,吓得惊慌失措,第一堑壕随即被我攻克。敌人挣扎着,从高地顶部疯狂地向我扫射,子弹“嗖嗖”地贴着地面飞来,尖刀排长和几个同志倒下了,报话员梁跃忠壮烈牺牲。进攻再次受阻。夏柱玉见敌人火力猛烈,就取下报话员身上的报话机,一面呼唤我方炮火向山顶猛轰,一面抑制不住满腔仇恨,高喊:“同志们,向烈士们学习,为祖国立功的时候到了,冲呵!”高山深谷里顿时激荡起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在我强大的炮火攻击下,越军士兵丢下阵地逃之夭夭了。尖刀排象天神手中的巨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了五四二高地守敌。胜利的欢呼震荡着群山,激荡着战士的心田,同志们沉浸在首战取胜的兴奋之中。但是夏柱玉没被眼前的战果所陶醉,战士们看到他们的副连长却严肃地迈着沉重的步子,沿着山头上每一条沟,每一段堑壕观察着。 夺取高地,仅是激战的开始。夏柱玉顾不得喝口水,咬块压缩干粮,马上召集班长一块来研究地形。大家发现,高地易阻止北坡(即我方)的进攻,却很难阻止敌人从南坡向上的攻击;高地的左侧平缓,还有一条山脊与敌人的阵地相连,是敌人理所当然的突破口;在高地对面仅六百米的一个稍矮的山头,是敌人布防严密的第二道防线;更为严重的是,原是守敌后的北高地南坡没有一寸工事! 情况十分不利,怎样用一个不完整的排,守住敌人一个连守的阵地?夏柱玉倾听了大家的意见后,决定各班要马上对敌人的环形工事进行反向改造,在堑壕里多挖猫耳洞;在平缓的左侧加强火力,配置轻重机枪,把机智顽强的五班放在这里,在正面也配置一挺重机枪,防止敌人从正面突破,冲动全局,并用报话机请求上级火速派部队增援。 果然不出所料,下午四时,敌人开始反扑。他们对高地实施了一个多小时的炮击。当炮弹腾起的烈焰,象一团浓雾紧紧裹住了山头时,敌人借着浓烟,利用左侧的缓坡,潮水般地涌了上来。 战斗打得很激烈。夏柱玉在五班指挥着大家击退敌人的进攻来到正面时,看到在这里指挥战斗的二排长王水成左臂被炸断,夏柱玉命令他下去,王水成挥着右手说:“什么命令我都能执行,叫我下去不行。左臂断了,还有右臂,还有指挥,还能战斗!”夏柱玉的眼眶湿润了,想再劝慰几句,敌人又反扑上来。王排长一翻身跃进堑壕,用右臂向敌人猛烈开火,直到壮烈牺牲。夏柱玉满腔怒火,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布满血丝的眼睛怒视着冲上来的敌人。他象一只暴怒的雄狮,突然跃出堑壕,一面高喊:“同志们,为五排长报仇,打呀!”一面用冲锋枪向涌上来的敌人横扫。顿时,杀声四起,震荡群山,震裂敌胆,敌人的第七、第八次反扑又被打退了。 五四二高地象一道铁闸,阻住了敌三三八师增援谅山守敌的企图,配合了我军的企图,配合了我军攻占谅山的胜利。 三月九日夜,天空格外明朗,繁星闪烁,皎洁的月光洒满五四二高地。战士们在猫耳洞里憩,手榴弹三个五个一堆摆在堑壕里。 夏柱玉认真地检查着阵地的防御情况。三月五里,我国胜利撤军的声明发表后,他们又奉命在这里掩护我从谅山一线撤离的部队。他深感责任的重大,为保证我军胜利撤离,决不能有半点松懈啊!他来到可能最易遭到敌人攻击的阵地左侧。这里坡度平缓,白天,他和五班、六班的同志们一起对阵地重新进行了加固,还把堑壕向前延伸了二十多米,并把轻机枪移到这块突出部位上。他来到这里,看到机枪威严地立在阵地上,射手警惕搜索着前沿,心里才感到踏实了一些。 午夜,几片乌云挡住了月光,高地的轮廊变得朦胧了,潜伏哨的视野越来越小。时针正指三月十日二时,从敌人阵地升起两颗红色信号弹,接着,敌人在强烈炮火的掩护下,以两个加强连的兵力,分成三路,象三条毒蛇向高地爬来;与此同时,他们还从侧面封锁了高地的退路,看样子,象要一口吞掉五连,夺回五四二高地。 炮火刚停,隐藏在正面山腰树丛里的一个排的敌人,突然向高地涌来。夏柱玉冒着密集的炮火跑到正面重机枪阵地,不仅敌人的喊声听得见,就连向上爬的姿态也隐约可辨。重机枪射手打开了保险,准备射击,夏柱玉按住他的手:“不要慌,再放近点。”当这帮送死鬼爬到离枪口只有几十米时,夏柱玉大喊一声:“打!”一时轻重火器一齐开火,一排排手榴弹也在敌人头上开了花。敌人连滚带爬赶忙退走。遭到沉重的打击后,敌人又变更了战术,三五结伙,边打边往上摸,结果仍然一样,一次次被打了下去。 战斗正在进行的时候,一个战士急喘喘地跑来向他报告:“副连长,左侧被敌人突破,这对于一个只有二十五岁的年轻指挥员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夏柱玉没有说话,他扭头看了看正面山下被打退的敌人。向战士们叮嘱了一句:“注意敌人动静,放近打!”然后,端着枪向左侧冲去。 原来,正面突破的企图失败后,敌人在那里佯攻,牵制我兵力,把主力悄悄运动到我方左侧。在大规模进攻之前,开始了猛烈的炮火袭击。一发六○炮弹击中我突出部位的机枪阵地,在机枪旁指挥作战的陈茂高副指导员和两名机枪手牺牲了,敌人步步紧逼。此时,设在左侧前沿的重机枪已只能侧射,不能有效地发挥火力。连长黎有年立即果断下令把重机枪拖到山顶,并命令一排长余良庆从右侧带一个班支援左侧。就在这几分钟的时间内,敌人打破了我突出部位的防守,二十多个家伙蜂拥而上。就在这时,我们的重机枪在山顶怒吼了,敌人倒下一片,没有死的趴在地上不敢动。但是敌人的第二梯队又快速向突破口奔来。 情况万分危急! 黎连长和余排长带一个班及时赶到,挡住了敌人的攻势,但仍然没有把敌人赶出突出部位。战斗激烈地相持着。不久,连长排长先后负伤,左侧重新陷入危急中。这时,六班副班长杜根岭冲了过来,把还在阵地上战斗的四班机枪手陈永利,六班机枪手朱广文组成一个战斗小组,同十倍于已的敌人展开激烈的争夺。夏柱玉这时正好冲到他们身旁,随即投入战斗。他一面打,一面指挥三个战士把战线拉开。一人负责一段,打几枪换一个地方,一点一点地啃,逐步收复阵地。他在堑壕的拐弯处静静地等候着,直到几个憧憧鬼影爬到了跟前,才猛然开枪,打得几个家伙哇哇惨叫。四个人,连起一道火网围歼着冲上来的敌人。 左侧的敌人刚被赶下去,一个新战士从右侧跑来告急:“副连长,敌人从右侧爬上来了……”夏柱玉一惊,被硝烟熏黑的脸搐了一下,两道浓眉又紧紧地拧在一起。他抬眼向右侧方向望去。情况明摆着:右侧地势较高,一旦失守,不但右侧之敌会从上往下直压左侧,左侧之敌也会乘机向上冲击,整个连队就会毁在这上下夹击之中。连长已经负伤,担子落夏柱玉肩上。夏柱玉侧耳听了听几个方向的枪声,心里琢磨开了。他冷静地判断着:今夜敌人的进攻,虽然来势凶猛,却有一个明显的弱点——在同一时间内只有一个主攻方向,先是正面,后是左侧,现在又是右侧。看来敌人是在瞎碰乱撞,兵力很有限。如果看准敌人的实际进攻点,那就可以大胆将高地有限的兵力频繁“借调”,哪里危急,就抽人支援哪里。眼下,右侧紧急,虽然左侧仍然受到敌人攻击,但看得出,敌人已是强弩之末,可以抽入到右侧去。于是他坚定地对告急的战士说:“你快回去告诉同志们,坚决打退敌人,一步不能后退,我马上带人上来支援你们。”说罢又回头对杜根岭说:“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左侧,不准放进一个敌人,坚持到增援部队上来。胜利一定是我们的!”说完,带着两上战士到右侧厮杀去了。 星星月亮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天空一团漆黑。当夏柱玉赶到右侧阵地前沿,正碰上火箭筒射手、新战士李萍用手榴弹对付几个偷偷摸到跟前的敌人,夏柱玉他们一起,立即把爬上来的敌人统统报销,然后各自寻找来犯的敌人打。很快,右侧保住了。 左侧又传来激烈的枪声。发疯的敌人把重机枪拖到离我前沿几十米的地方,企图对我实施猛烈压制。很明显,敌人要把全部家当赔上孤注一掷了。 夏柱玉赶到时,敌人的重机枪打得正凶,面对狂飞的弹雨,他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干掉机枪!谁去?身旁是两个新战士,不合适。时间不允许他作更多的选择了,他决定自己去。 黎明前的黑暗掩护他爬出了堑壕,横去斜来的枪弹,拖着一束束火光,划破黑暗,忽隐忽现地照着他那坚毅的脸庞。刚爬了几米,正想观察一下前面的情况,但稍一抬头,叭!一发子弹擦着他的帽子飞过。不行,敌人察觉了。夏柱玉屏住呼吸,两眼死死地盯住敌人的机枪,选择了另外一个方向接近敌人。在离敌人只有四、五米地地方,他用两枚手榴弹把敌人的重机枪送上了天。 夏柱玉率领五连在五四二高地上东拼西杀,不知什么时候,东方出现了鱼肚白。五连杨指导员和增援部队突破敌人的严密封锁,冲上了五四二高地,和坚守在高地的战友们胜利会合了。大家来不及擦干激动的泪花,就开始向敌人反击。 太阳出来了,金色的阳光把五四二高地装扮得美艳无比。一面火红的战旗迎着朝阳,在和煦的晨风中猎猎飘扬。 上级为了表彰夏柱玉的显著功绩,授予他一级战斗英雄称号,荣记一等功,火线提升为连长。给能攻能守英勇善战的五连授予“五四二高地英雄连”光荣称号,集体荣记一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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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八十二) 硬骨头战士 郑健 田有 高华忠,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二连一班长。贵州兴仁县人,二十三岁。一九七五年入伍,共产党员。 在坚守九十五号高地的战斗中,高华忠带领全班担任掩护全营撤退的任务。他在毙敌四名后,颚部负伤,右面的牙全被打掉,不能说话。在送往营救护所途中,他又与两名护送的战士失散。在极端艰险的环境里,他克服种种困难,爬行了两天两夜,终于回到部队。 战后,部队党委给高华忠同志记一等功;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一 一阵激烈的枪炮声。 “敌人又反扑了?”昏昏迷迷的高华忠急忙伸手去抓枪。 “班长,别动!”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地喊道。 高华忠慢慢地睁开双眼,看到自己正伏在别人背上。背他的战士名叫徐吉刚,是年初刚入伍的新兵。另一个新战士廖寿山,双手紧握着枪,走在前头开路。 黯暗的森森里,参天大树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一缕斜阳的余晖象道光柱照林中,亮得耀眼。他们正在林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突然,又一阵激烈的枪声,夹杂着追击炮、手榴弹的爆炸声,从身后的九十五号高地上传来。高华忠使劲地从徐吉刚背上挣脱下来,左手扶在一棵一围多得发青,下颔的绷带被鲜血浸透了,前襟都染成了赭色。两个战士好一阵劝说,才又背上了高华忠,继续朝前走。把高华忠送到营救护所,这是副连长的命令呀! 约莫在这一小时前,二连一班在高华忠带领下,一阵猛打,夺回了九十五号高。全班马上抢修工事。高华忠半跪着,飞快地往壕外铲土,一侧身,看到阵地下密林树枝摇曳起来。他警觉地放下小铁铲,端起冲锋枪,拭目以待。不大一会儿工夫,几个瘦猴似的越南兵鬼鬼崇崇地窜出密林,猫着腰向一班阵地扑来。“想搞偷袭!”高华忠眼里喷射着怒火,一抬手投出两颗手榴弹,三个敌人被炸趴下了。当他正要投出第三颗手榴弹时,腮部象被强烈的电流猛击了一下,身体一震,差点没摔倒。眼瞅着敌人怪叫着,还在往上冲,高华忠使劲把第三手榴弹投入敌群。这时候,全班都开火了…… 看着敌人溃退了,高华忠感到腮部剧疼,用手轻轻一摸,一阵更剧烈的疼痛引起脸颊抽搐。他的下巴象只连着几根筋,左右晃荡,要同面部撕裂开似的。湿漉漉的鲜血顺着腮边往下流,喉咙眼被什么堵住了,一张口,吐出的血水中尽是碎牙齿。敌人的一颗子弹从他左腮进右腮穿出,下巴骨打碎,牙齿打掉了二十四颗。高华忠用帽子把伤口捂住,向副班长比划着部署防御。 副班长刘振高提着冲锋枪过来检查防御,一看高华忠伤成这样子,心里一怔。他取下腰间的急救包,把高华忠的下巴往上托起。高华忠俯身拎起铁铲,又要铲土。 “伤这样重,还不下去?”刘振高瓮声瓮气,疼爱地责怪他。 高华忠上唇微微一动,想要说什么。 “我叫一排长到这里来指挥,你快下去!”刘振高不容置辩地说,转身吩咐徐吉刚、瘳寿山:“快送到营救护所去!”…… 就这样,两个新战士轮流背着高华忠,离开了阵地。现在,他们走下山梁,穿过密林,高一脚低一脚地来到个长满狮子草、苔藓的石壁旁。这里就是营救护所的位置。地上丢着红的、黄的小棉球,空的药水瓶,四、五个急救包的空囊,却没一个人影。两个战士让高华忠靠在石壁上,分头找了一阵子,仍不见人影。 深山密林里,天黑得快,眨眼间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四周静悄悄的。他俩商议了一番,决定徐吉刚先返回排里打听一下,救护所搬哪去了,再找副担架来。 瘳寿山和高华忠躺在石壁旁的洼处,静静地等候着。风吹得四周的巨树“哗哗”作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徐吉刚回来了。瘳寿山满怀希望:“排长怎么说?救护所搬哪去了?” “糟了!排长他们转移了,高地上只有敌人的尸体……”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高华忠从昏迷中醒来,他感激地握了握徐吉刚的手,然后强忍疼痛坐了起来。在深沉恐怖的夜暗中,三个战友紧紧地偎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廖寿山说:“班长,我再去找一找吧?“ 高华忠没有表示,又一阵沉默,他突然拉着他俩的胳膊站起来,向前挥着手,比划一阵,又推着两人走。 廖寿山和徐吉刚终于明白了,班长是让他们俩一起走,好交替着掩护前进。 “班长,你……”高华忠拍拍胸,摇摇手,又示意他们快走。新战士拗不过班长。他们把雨衣铺展在树丛里,让高华忠躺下,又找来干草,把他盖得严严实实。然后才恋恋不舍地走开。 两个战士走远了。高华忠慢慢地合上了眼。一会儿,那熟悉的脚步声又渐渐近了,来到了面前。 “班长,我们说什么也不能离开你。”廖寿山先开口。 “班长,等天亮了,我们再背着你去找部队。”徐吉刚说。 高华忠心里一热,多好的新战友啊!可是,部队不断地向前开进,明天再去找,就更困难了。他把两个新战士的手紧紧握在自己胸前,好象这样可以把自己一腔感情传给战友。过了好一阵,他猛地一使劲,把两个战友往前推去。 廖寿山和徐吉刚明白,再怎么说高华也不会答应他们留下。“班长,我们找到连队,找到担架,就来接你……”两个战士的声音哽咽了。 二 ……一个个敌人从树林、茅草地里爬出来,又要搞偷袭了。高华忠伏在壕沿上,把手榴弹一个接一个向敌人扔去。敌人被炸得哇哇叫唤,四处躲藏。他冲了出去,陡然发现手榴弹袋空了,心里一急,睁开了眼,刚才是一场梦。 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照在高华忠满是血污的身上。高华忠感到脑子清醒多了:两个新战士找到连队了吗?怎么还不回来? 他坐起来,只听见从九十五号高地上传来隐隐约约的枪声。连队又与敌人干开了。高华忠望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耳边响起指导员的话音:“战斗中,谁与部队失掉联系,哪里有枪声,就到哪里去!”他艰难地站起来,突然感到头昏目眩,急忙伸手扶住身边的树干,才没摔倒。但只坚持了一会儿,他就知道自己走不出去。算起来他负伤已经十多个小时了,还时断时续地流血,身体太虚弱了。高华忠毫不迟疑,俯下身子,手拉树枝、杂草,脚蹬着地向响着枪声的方向爬去。每一挪动,伤口都钻心私地疼痛:腮部湿漉漉的,又流血了。然而,他全然不顾。 和高华忠接触的人,都知道他在困难面前有股不退、不让的硬劲。这个出身贵州山区农民家庭的棒小伙,一入伍就到了二连。这二连是学习硬骨头六连的先进连队。一块好矿石投入了烈焰熊熊的高炉。一次,二连进行五公里越野,高华忠正拉肚子,指导员不让他参加。可是,到了终点一看,高华忠汗水淋淋跑在全排最前面,竟然跨着三支枪,背着两个背包!“你这样,受得了吗?”指导员怪地问。“这样练练,打起仗来才能适应。”高华忠若无其事地笑笑。就这样找着苦吃,找着苦练,入伍三年多,他六次受嘉奖,两次被评为学习雷锋的积极分子,入了党。战斗打响的第一天,连队穿插,开路尖兵两次踩响地雷,迟滞在山沟里。高华忠挺身上前,砍倒密密麻麻的毛竹,为部队开路,一口气干了几个小时。天黑时,他冷不防踩动一个圆溜溜的大石头,随着石头骨碌碌滚下深沟。连长一面派人去找,一面准备换人顶替。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草丛中传来:“走!”人们一看,高华忠爬上来了。他又挥着砍刀,上前开路…… 太阳正当顶。已经爬出密林的高华忠,昏迷在一道小山梁下。他趴在发烫的草地上,左手向前伸着,右腿弯曲着,仿佛还在向前爬。他的双手,被尖石、藤刺划出一道道血口,膝盖、胳膊肘处的衣服磨破了,露出了模糊的血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醒了,觉得下巴颏又痒又疼,原来是黄红色的大蚂蚁把伤口爬满了。他连忙用食指轻轻地把蚂蚁拨拉掉。绑带已经松散了,很大一部分伤口暴露在外面,引得几只苍蝇“嗡嗡”地围着叫。要重新包扎,没有急救包,他吃力地脱下衬衣,想撕下一块,怎么也无力撕开。他见旁边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有尖利的棱角。他把袖子放在棱角上磨。磨来磨去,总算磨开了。他用袖子给伤口加了一层保护带,又开始了爬行。 火辣辣的太阳烤得地面烫人,高华中顽强地爬着,喉咙干得冒烟,浑身热燥得象要着火。忽然,前面隐约有流水声。又往前爬了一段,果不然眼前出现了一条小水沟。一股浑浊的水,汩汩地流淌着。他高兴得连忙低下头去,嘴肿得厉害,费了很大劲张开了,又吸不进水去。他双手颤抖着捧起水,放进嘴里,水很快就从两腮边的伤口处流了出来。高华忠又把水捧进嘴里,把脖子仰起来,打烂的舌头堵住了喉咙眼,透不过气来,更喝不进水去,刺激得喉咙发痒,一咳嗽,引起伤口剧烈疼痛、抽搐。折腾了好几次,结果都如此,他只好捧着水抹了抹嘴皮。 太阳早已转到了西边的天空。爬了七个多小时,高华忠终于爬上了九十五号高地。战壕边散落着一堆堆锃亮的子弹壳、手榴弹盖,战壕下东一个、西一个,躺着越军的尸体。可是,看不见一个人影。高华忠在阵地上爬来爬去,他心里在大声呼唤:战友啊,你们在哪里? 三 高华忠又爬了八、九个小时,从高地回到了头天晚上藏身的干草堆上。这时,已是后半夜了,森林里万籁俱寂。高华忠肚子咕咕直叫,算起来四天四夜一点东西也没下肚了。干粮袋里空空如也,就是有干粮他那打烂了的嘴也无法吃下。天穹锅底一样黑,他望着望着,两个眼皮沾连在一起,昏昏入睡了。 这次,没多长时间他就醒过来了。听着耳边的阵阵林涛,高华忠默默地思索着:伤口肯定化脓了,连自己也闻到了腥臭;饥饿、干渴越来越严重地威胁着生命;拖延越久,体力越差,就越困难了;还有,两个战士下落不明,不尽快找到部队,就可能……他没把结局想下去,却想起了大部队曾经驻扎过的三九一高地。那里离国境线不到十公里,找不到同志们,也可以爬回祖国去。他转过身来,选定了与九十五号高地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向三九一高地爬去。大约一个小时后,他爬到了一堆干草上,仔细一看竟回到了老地方。是头昏,还是咋回事?他停了下来。 夜幕被慢慢地拉开,曙光投进密林。看清了,刚才他是在密林深处兜了个大圈子。高华忠系紧腰带,理理衣服,又信心十足地往前爬。他爬上了一道土坡,不远处出现了几个人。高华忠怀疑是幻觉,揉揉眼睛再看,一点不错,是几个人。正迎面走来。他惊喜地想扯开喉咙喊,喊不出来,又想招手,刚把手抬起,却下意识地放了下来。几天的丛林作战,使他提高了警觉性,自己只身一人,还没弄清是战友,还是敌人,不能轻易暴露。高华忠滚到路旁一个草堆里,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来人戴盔式帽,穿塑料鞋,敞胸露坏,是敌人,一共三个。敌人走到高华忠右前方五、六米处停下了。敌人发现了?高华忠屏住呼吸,拉过身边手臂粗的一根木棒,握得紧紧地。他决定,一旦敌人发现,就猛然跃出,打他个蒙头转向,再夺过那个小个子越军的冲锋枪,来一个猛扫,要快!要猛!一个敌人掏出烟,递给两个人,三人嘀咕了几句越南话,又往前走了。 敌人渐渐走远了,高华忠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他拖着木棍,又往前爬了。爬着爬着,他觉得前身一空,急忙回手抓身后的茅草。可是,来不及了。他猛地一个倒栽葱,跌入了一个大土坑。几乎同时,“咣”的一声,一发炮弹在坑上右侧五、六米处爆炸了。他被猛地掀起,又重重地摔了下来。紧接着,震起的泥土、树枝劈头盖脑地向他砸来。高华忠十分虚弱的身体,经这一跌、一震、一砸,头昏目眩。他用手掐住上唇的人中,不让自己昏过去。这里本是一片洼地,经越军多次炮击,炸出了一个个大土坑。高华忠意识到,这是炮击区,必须马上离开。坑壁的泥土是松软的,手抠不住,脚蹬不紧,眼看快要爬上去了,泥土稀里哗啦一松,把他摔进坑底。一连几次,弄得他精疲力竭。这时,又一发炮弹落在土坑左侧不远处。焦急中,他发现有一根松枝伸到坑边。高华忠又惊又喜,他连忙拽住耸峙,蹬住坑壁,使身体慢慢向上升。细嫩的松枝经不住大的拉力,“咔嚓”一声断了。可是,高华忠并没被摔下去,他的双手已经撑在坑壁顶上了。待他爬出二十多米,一发炮弹正落在坑里爆炸,好险啊!他不觉嘘了一口气。 在一道山梁前,高华忠又昏了过去。醒来后,他觉得浑身上下软绵绵的,再没有一点力气了,生命的热量似乎消耗殆尽。他把木棒往前挪挪,都象必须要使出浑身的劲儿似的。“难道我就这样等死吗?难道我就这样完了吗?”高华忠心中暗暗自问。昏眩中,他眼前浮现出一个双目失明的老人。那时他的幺爷。抗美援朝战争中,他在深入敌阵侦察时负了重伤,但能顽强地爬了三天两夜,终于回到了部队。高华忠参军时,老人送了一程又一程……从这个老人又想到了另一个老人。那是一位老华侨,战前曾来部队控诉过越南反华、排华的种种罪行,老人的哭泣声至今还响在耳边……想起他们,高华忠激动了:战前我是怎么向党表的决心?现在仗还未打完,才遇到这么点困难,我就泄气了?党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吗?一种坚强的信念驱使着他又爬了起来。在他爬过的地方,那里的地面上,绿的小草上,藤葛荆棘上,留下了斑斑的血迹。 爬上了一个山顶,他刚舒了口气,忽然看到对面的小树林里,一支小分队向他运动过来。敌人,还是自己人?高华忠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呀,糟糕!对方向他举起了枪。 西下的红日,照射着小分队。他们的红五角星帽徽,象簇簇火苗闪动。啊,自己人,战友! 高华忠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跑了几步,又摔倒了。 战友们放下了枪,向他奔来。 高华忠看得分明,走在头里的,正是本连炊事班长覃信安。他喊不出来,想招手答理,抬不起手来。 可是,同志们却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覃信安问:“你是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 “覃信安,我的老战友,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就是高华忠啊!”他无法把憋在喉咙里的话说出来,心里一阵难过,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战友们疑惑的神情,使他不禁自顾一瞥。哦,自己的衣裤全破了,浑身是血,是土。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肿得变了形,还缠着白布条、黄布带……同志们怎么能认得出是谁呢?高华忠双手握着木棒,在地上划出:“高华……” “忠”字还没写出,战友们一起欢呼起来:“高华忠,是高华忠!”“可把你找到了!”…… 是啊,战友们找到他也不容易。那天夜里,徐吉刚、廖寿山离开高华忠后,黑暗中几次与敌人交上了火。两个新战士交替掩护,巧妙地甩开敌人,第二天早晨,在一道深箐里找到正要穿插到敌后,包抄敌人的连队。连队派出一个小组,带着担架,在深山密林中找了一个上午,没找到高华忠。以后又派了第二个小组,他们是第三个小组…… 战友们哗啦围了上来,好像怕他在失掉似的。高华忠站在战友中间。这个硬骨头战士,伤痛,没有哭,同部队失去联系没有哭,这是却不知怎的,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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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19 17:16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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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八十三) 殷红的血路 欧之德 蒋金柱,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二连二班班长。江苏省丹阳县人,二十四岁。一九七六年三月入伍,中国共产党党员。 在攻打班绕散地域一四八号高地的战斗中,蒋金柱带领全班攻占敌第五道堑壕时,头部被穿了一道约四寸长的口子,当即昏了过去。苏醒后,他带领一个小组击毙了向第四道堑壕外扑来的五个敌人后,三处负伤,左臂被打断,又昏了过去。再次苏醒时,他看到敌重机枪正向我冲击部队扫射,便以惊人的毅力忍着疼痛,爬到离敌很近的地方,用手榴弹打掉了敌人的重机枪,给冲击部队打开了前进的道路。蒋金柱也壮烈牺牲。 蒋金柱同志牺牲后,被追记一等功,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一 攻打一四八号高地的战斗已激战整整一天了。当呛人的硝烟裹着黑夜来临时,阵地上的枪炮声越来越密集,一串串曳得象竖毛猛虎似的战士,见新来的班长蒋柱金柱挎着冲锋枪从哨位上下去,呼啦一声围过去。 “班长,再去要求要求吧,让我们等到啥时候呀!” “班长,人家在前面大火炒豆劈劈啪啪猛干,我们再上不去,黄花菜可就凉了……” 个子瘦高的蒋金柱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一发炮弹“轰”的一声在离他们四十多米的地方爆炸了,战士们急忙臣卧倒,泥土、碎石象雨点般地落了大家一身,耳朵被震得“呜呜”作响。 “营部,快!”蒋金柱顾不得抖抖头上脸上的泥土,立即领着大家向营指挥所方向跑去。 指挥所设在一块窄小的草坪上,四周硝烟弥漫,他们还没跑到跟前,就听见通信班的报话机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叫: “四一三,四一三,六○二报告,六○二报告!我们已占领了第二道战壕,正在向第三道战壕发起攻击,敌人火力很猛,我们前进受阻。” 大家看到营指挥所没有受损失,放慢了脚步,但是,那从前沿阵上传来的报告却象重锤一样一下下敲在大家的心上。二班的任务现在是作为预备队警卫营指挥所。他们曾听首长说,一四八号高地是敌人最顽固的据点之一,整个高地上五层战壕道道相连,壕内一抱多粗的圆木搭成的掩蔽部,覆盖着一尺多厚的土层。敌人凭借着这些有利条件居高临下,用密集的炮火封锁了主攻部队前进的道路。昨天,二班在指挥员的带领下,已上去增授过一次,但刚下到一条深沟,就遭到敌人阻击。他们和主攻的部队没有联系上,只好撤回来。白天,连长又带着人去增援,还是联系不上。 “班长,快去请战吧!” “走,我同你一块去!”个子瘦小的 尼族战士李永其愣乎乎地拉起蒋金柱的胳膊就要去,被蒋金柱制止了。 “不行!”蒋金柱停下来,用平静但很严厉的声音说,“我们是预备队,上级叫什么时候上就什么时候上,不能乱哄哄地去扰乱首长的决心。”说完,领着大家又转回洼地。 “唉!预备队,预备队,看人打仗活受罪。”李永其不满地嘟哝着,蹲在土坎旁边“喵、喵”地学开了野猫叫。 蒋金柱不禁好笑,正想去劝他几句,突然,敌人一串吐着火舌的子弹又“哒哒哒”地扫射过来。他回头一看,见兄弟连队的一个战士背着伤员,冒着弹雨,从洼地右侧的干涸的水沟跑来。蒋金柱和李永其赶忙迎上去,接过伤员。可是,伤员只迷迷糊糊地喊了两声“冲啊”,就牺牲了。背伤员的战士浑身也是血,喘着气告诉蒋金柱他们,前面战斗打得很激烈,这个战士的腿被炸断了,还不下火线,是硬把他背下来的,连里两个排长也受了伤,还在坚持指挥战斗,现在阵地上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蒋金柱从烈士的遗体旁站起来,紧紧地握着冲锋枪,拧着眉头,默默不语。 李永其按耐不住地说:“班长,你看……” 蒋金柱还是没有回答,慢慢地向洼地走去。 李永其跟在后边,焦灼地嚷:“你,你咋个不着急呀!” 其实,谁心里不急啊。 昨天,为了及时赶到一四八高地,部队连续走了一个昼夜。蒋金柱喝得嘴皮干裂,身上全被汗水湿透了,战士们都有点担心从小在江南水乡长大的班长没爬过这样大的山,吃不消,哪知他一路走,一路毫不在乎地和这个那个闲扯,谁说他话少呢! “小杨,你们西双版纳的山也有这样大吗?听说那不错呢?” “小李,讲两句爱尼话来听听吧!” 说也怪,班长带头这么边走边吹牛倒真是个好办法,大家似乎就不太感到累了。 后来,部队进入一片繁茂的森林,连长传来命令:休息。大家饿得实在支持不住了,整整一天多没吃饭,肚子里咕咕叫。李永其实在忍不住,取出军用铁锹,砍倒一颗芭蕉树,剥出嫩生生地芭蕉心,递给每人一截,然后说:“请吧,这东西好吃哩。”说完,自己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几个战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咬了一口,天啊,又苦又涩,赶快吐掉。蒋金柱也尝了一口,那股生味和腥气,使他只想呕吐。可是,他却笑了笑说:“好,这东西比红军长征是啃树皮好,又解渴,又充饥,为了赶到一四八高地歼灭敌人,吃啊。” 嗬,他这么一说,大家像是真捧着香甜水果一样吃了起来…… 现在,一四八高地就在眼前,而且还是象被围困的野兽一样逞着疯狂,谁不想赶快制服它啊! 李永其见蒋金柱回到洼地,不声不响地又在狠劲擦枪,心里说,原来你也憋着劲啊。于是,也蹲下来,擦自己的枪。正擦着,排长过来喊道: “蒋金柱——” “到!“ “你来一下。” 蒋金柱跟排长走了。李永其和同志们心照不宣地互相挤了下眼:这回肯定该咱们上了。不大一会儿,蒋金柱回来了。大家立刻围上,问:“任务领来啦?”蒋金柱望了大家一眼说:“除担任警戒哨的同志,一律不准乱动,任务:睡觉。” 二 蒋金柱安排了大家休息,又到警戒点上检查了一圈,向站岗的两个战士交代了注意事项,回到洼地时,一四八高地上的枪炮声已经稀疏了。一轮灰蒙蒙的月亮,挂在山巅。战士李永其、丁志富背靠背真的睡了。两人的双手都紧紧地握着冲锋枪,食指还搭在保险机上,只要一有动静,他们就会象弹簧一样蹦起的。 多少天来,这睡字的本来含意早已改变了。晚上尽管再疲劳,都是枪不离手,弹不离身地背靠背闭一会儿眼睛,这就叫睡。这一带地区白天穿背心嫌热,夜晚烤火还嫌冷,加上连续下了两天雨,地上又湿又潮,对于只穿两件单衣的指战员们来说,自然经常是牙齿咯咯咯地整夜发“电报”。 整整两夜没睡觉的蒋金柱这时觉得眼皮沉重极了,直往下垂。他轻轻挨着丁志富坐了下来,正想闭一会儿眼睛,猛然看见丁志富的鞋带拴的与众不同,横一道,竖一道,疙疙瘩瘩地绕了一大堆。怪不得,他昨天行军脚上老打泡。蒋金柱弯下腰,轻手轻脚地给他把鞋带解开,又重新对准气眼穿好才直起腰。 “战士们多可爱啊!”蒋金柱激动得想着。作为一个班长,行军打仗越艰苦,越应该爱护、关心战士。可是,这两天丁志富打起那样多的泡自己就没注意。蒋金柱暗暗地责怪自己。 其实,蒋金柱当上班长才两天。 几天前,第一任班长张正高在攻打一个无名高地中负了伤,他立即挺身而出代理班长指挥着全班一鼓作气冲上高地,打得敌人连六领炮的底盘和炮架都来不及搬就逃跑了。战斗下来后,连里把司号员刘正彬调到二班当班长,不几天在攻打三十号高地中刘班长又负了重伤。在短短的十来天中,蒋金柱已经是第三任班长了。此刻,他给丁志富拴好鞋带,重新依着土坎坐了下来。他感到眼皮发涩,两条大腿异常酸疼,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真想美美睡上一觉,可是,又不敢睡死,他怕突然有情况应付不了。 夜气越来越寒冷,就像坐在冰窖里一样,两件满是泥巴、汗渍的军衣又潮又凉地裹在身上,越发冷的使人发抖。同时,胳肢窝痒得难受,大概是长虱子了,战士们把虱子叫做“老母猪”。从自卫还击战打响到现在,半个多月没有工夫洗衣服,天天泡在汗水中,不少战士身上都有了这种“老母猪”。 “班长,还不睡呀?”副班长褚万林猫着腰轻脚轻手地走过来问道。 “我不困。有什么情况吗?” “班长,你不是说过要给我一样纪念品吗?”褚万林小声说。 “对,我想,我们上战场的不一定能全部回来,送你一支钢笔作留念吧。” “班长,我看你戴着一枚淮海战役纪念章,能把这个送给我吗?”褚万林试探着说。 蒋金柱犹豫了。半响才回答:“你要其它东西可以,这纪念章……” 褚万林见他为难,知道是他心爱的东西,便说:“要没有多的就算了。你是在哪儿买的呢?” “这是我在家乡参观淮海战役展览馆时留下的纪念品。”蒋多柱低声地介绍着,“嗬,那展览馆大得很,我足足看了半天,越看心越跳得厉害。特别是英雄馆内,一排排英雄烈士的照片和遗物太感动人了,中国革命死了多少人啊。里面有中央首长不少题词。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是邓副主席写的‘中华儿女们永远记着,你们的幸福是先烈们用血换来的。’所以我要戴着纪念章为保卫祖国四化建设立功,要对得起烈士们……” 阵地上,偶尔传来一阵枪声。两个战友在夜色中紧紧地靠在一起,迎接着明天的考验。 三 天刚黎明,我们的八二迫击炮又开始向一四八号高地射击了,淡淡的雾霭中,敌人阵地上充起一团团烟柱。 蒋金柱和他的战友们早就整装待发了,他们所在的一排今天担任主攻,所以都特别精神。 我方炮火在继续加强,八点二十分,攻击的时间终于到了。 蒋金柱带领着二排,象离弦的箭,向敌人占领的一四八号高地主峰冲去。当他们刚踏上第三道战壕时,敌人的轻重机枪、六零炮、八二炮一起开了火,从几个不同的角度交织成一片火力网。这里的地形对我十分不利,陡然而起的的斜坡,就像倾斜的门板,光秃秃的,没有一点遮蔽物,整个冲击段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冲在最前面的一班、三班被火力压住了,战士们往上艰难地匍匐前进着。 “二班立即冲上去!”排长斩钉截铁般地下达着命令,并同时跃出了战壕。 蒋金柱高喊了一声:“跟我来!”也闪电般地冲了出去,他身后,副班长褚万林、机枪手王永合、战士李永其、丁志富也都跟了上来,一个个如愤怒的雄狮,冒着密集的子弹迅速跃进。突然,“轰轰轰”敌人一排炮弹在第三道战壕前爆炸。浓烈的硝烟中,排长倒下去了,王永合和兄弟班的几个战友倒下去了。蒋金柱赶过去扶王永合时,他只高呼了一声:“为牺牲的战友报仇!”就牺牲了,两只眼睛还直盯着前方。蒋金柱慢慢放下亲爱的战友,心头压倒一切的不是悲痛,而是愤怒。他圆睁两眼,把牙齿咬得格格响。心里头只有一个愿望,冲上去!决不能容许越寇这样疯狂! 冒着一团团浓黑的硝烟,蒋金柱迅速冲进了第四道战壕,褚万林、李永其、丁志富也紧紧跟了上来。敌人发狂了,轻重机枪拼命封锁住通往第五道战壕的路口,子弹打得周围的泥土“噗噗”直响。这时,左翼的一班副班长一颗手榴弹炸掉了敌人一挺重机枪,与此同时,我们的六零炮也把敌人一挺打平射的高射机枪掀上了天。蒋金柱趁此机会猛向第五道战壕冲去,可是刚冲到一块只有十几平方米的小平地时,敌人的一颗子弹迎面飞来,蒋金柱只觉得天灵盖翁的一声,一个趔趄倒了下去。褚万林猛冲过来,把他抱到旁边一蓬半人多高的茅草下,见他满脸满脖子都是血,正要给他包扎,蒋金柱挣扎着坐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副班长,你我……都是公产……党员,一定要……拿下一……四八高低,向祖国……汇……汇报。”说完又昏了过去。 “班长,班长!”褚万林悲痛地呼喊了两声,没有答应,他以为班长牺牲了,立即叫来李永其把班长的冲锋枪取下来继续战斗。李永其含着眼泪掰开蒋金柱的手,取过枪,刚冲出去三、四米,连队吹起了激越的冲锋号。蒋金柱在号声中醒了过来,敌人的子弹并没有打中他的脑袋,而只是划了一条四寸多长的口子。他觉得头撕裂一样痛,用手摸了摸,弄了满手血。我怎么倒下了?不能,决不能倒下!枪呢?他看见李永其拿着它已冲到前边,就忽地跃起,歪歪斜斜地跑过去,从李永其手中把枪抢过来,边冲边用微弱的声音对褚万林说:“你们怎么了?我还没牺牲呢,如果我牺牲了,你代理我。”褚万林和李永其看见班长还活着,又惊又喜,由于情况危急,来不及多说,又一起再次向第五道战壕冲去。 敌人拼命封锁住道路,蒋金柱指挥着投了一排手榴弹,趁着烟幕,几个人迅速功进了第五道战壕。但就在战壕拐角处,敌人一挺重机枪疯狂向他们扫来,一排子弹又把蒋金柱的左臂打断,他又倒了下去。后面的李永其正要上去抢救,一串子弹射穿了他的脖子…… 情况十分危急,冲上五道战壕阵地上的只有褚万林和丁志富两个人了。他俩迅速向班长和李永其身边爬去,准备抢救,但左前方却冒出五个敌人向他俩扑来。就在这时,蒋金柱被激烈的枪炮声震醒了。他一睁眼就看见了这五个家伙,“狗日的,休想过来!”蒋金柱咬紧牙关,侧过身子,想把枪举起来,可是左臂软绵绵的,痛得钻心。他着急了,用右手猛用劲把枪提起来,用弹匣杵着地,右肩紧紧抵着枪托,扣动了扳机。“嗒嗒嗒”一个点射,敌人倒下了三个,与此同时,副班长褚万林的冲锋枪响了,另外两个敌人也被消灭。看到扑过来的敌人到倒下了,蒋金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接着又一阵疼痛袭来,他的头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敌人的重机枪还在响,前沿阵地上只剩下四个战士了,褚万林满身泥土和鲜血,伏在壕沟边向着敌人重机枪不断扫射,敌人也掉转枪口拼命向他这个方向射击,子弹不断从蒋金柱头上呼呼飞过,他又第三次清醒了过来,头上、臂上的血不断汩汩往外涌,稍微动一下,就像有人在撕扯他的肉一样。他觉得口干得快要冒火了,浑身也好像被烈火烧灼着一样痛得难以忍受。眼睛,所有的景物都是模糊的,只有一点他还清楚,敌人的机枪还在响,还阻止着战友们的重逢。他下意识地在身边摸了摸,觉得湿漉漉的,低头一看,是一摊鲜血。他记得身边还有一颗手榴弹,便又在血泊中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他拧开盖子,把导火索拴在小拇指上,然后,用右手支撑着身子,一点一点地朝着敌人机枪响的方向挪动。鲜血,不断地往外涌,壕沟内的石块被染红了,泥土被浸透了,他完全成了一个血人。眼睛一阵阵发黑,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知道,血液大概快流完了。一定要在最后一滴血流尽之前,把敌人火力点炸掉!他用全身力气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蒋金柱以令人难以想象的坚强毅力,燃烧着生命的最后一丝火花,双眼射出仇恨的光芒,向着敌人的机枪爬着,一米、两米…… 啊,泥土浸泡着鲜血,战友们在身后关切地呼叫,英雄的蒋金柱回头深情地看了战友们一眼,又艰难地向前爬去,三米、四米…… 就这样,蒋金柱在血泊中一直爬了七米。 他把意志和仇恨凝集在全身,在离敌人只有六米远的地方投出了最后一颗手榴弹,敌人的机枪被炸哑了,阵地上剩下的三个战士高呼着“为蒋金柱烈士报仇”的口号,踏着英雄用鲜血开辟的道路冲了上去。 一四八高地主峰终于被我们拿下来了。太阳透过云层把万道金光撒下来,照着群峰,照着那条鲜血染红的路。那是一条勇敢的路,通向胜利闪闪发光的路。他将永远留在进行新长征的亿万人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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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八十四)

愿拼热血卫吾华

刘家琪 王道平fficeffice\" />

雷应川,广西边防部队某团一连三班长,一九七七年一月入伍,一九七九年二月入党,家庭出身贫农,本人成分学生,高中文化程度,二十二岁,湖南省江永县人,瑶族战士。

在连队攻打班西侧无名高地的战斗中,雷应川端着冲锋枪冲在前面,六个敌人被他打倒,他右大腿和右肩窝连中五弹,两条小腿被手榴弹炸伤,但他仍然坚持战斗。他发现堑壕里有个弧形隐蔽部,里面的敌人正以猛烈的火力压制我部队前进,便忍着剧痛向隐蔽部爬过去,投进四枚手榴弹,捣毁了这个隐蔽部敌营指挥所。当他准备向隐蔽 部继续搜索的时候,垂死挣扎的敌人从后面投来一枚手榴弹,他为祖国为人民壮烈牺牲。战后,中央军委追授他以“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雷班长,你在哪儿?”

刚刚夺下无名高地的尖刀班战士们,披着硝烟,含着泪水,焦急地寻找身负重伤的班长。这一声声急切的呼唤,穿过深山峡谷,越过崇山峻岭,在无名高地上空回荡。可就是没有班长的回音。

“雷班长,你到底在哪儿?我们不能离开你哪!”尖刀班的战士们悲痛欲绝的呼唤着,满怀希望地寻找着,一些往事涌现在他们眼前……

不服输的战士

一九七七年,在木棉花含苞欲放的时节,瑶家的优秀儿子雷应川,穿上崭新的军装从芙蓉国来到四季如春的南疆城。从此,他作为一名战士,忠诚地守卫着这座美丽的城市。

他身材不高,但长得却非常结实。黝黑的脸膛泛着红光,一对剑眉象征着那坚毅的性格,一双大眼闪射着他内心的纯朴。这个新来的战士话不多,但给全连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不服输。

新兵进行军体课目,连里要求十天赶上老同志。许多新兵听了直摇头,而雷应川却一声不吭地练起来。中午,他顶着烈日在木马上腾跃,熄灯后,他乘着月色在单双杠上翻滚。三天后,他硬是完成了这些科目,给全连新兵做出了好样子。

连里进行游泳训练,要求每个人都要突破一万米。山区出生的雷应川,砍柴挑担什么重活都不怕,一下水可就象秤砣一样浮不起来。很多同志都为小雷捏把汗,可雷应川眉头皱都没皱一下,一有空闲,就在靠营房的一条水渠里“劈劈啪啪”练起来。有志者,事竟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小雷突破了万米关,“铁秤砣”变成了“小蛟龙”。

战士们钦佩这个要强的小伙子,连长更是乐得合不上嘴。可就是一个人暗地和他较着劲。这个人就是和小雷一起入伍的同班战友——张海林。小张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快。新兵第一次打靶时,小张上去打了个八十三环,小雷呢,只打了个七十三环,手榴弹投掷,小张随便一甩就是四五十米,小雷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过三十多米。多急人啊!从那时起,雷应川就暗暗使劲,要向小张学习,要赶上他,超过他,要为打仗练了出一身硬功夫。有人看到,为了练投弹小雷的胳膊都练肿了。几个月后连队进行比赛,小雷投弹达到五十米。小张又拉着小雷较量,结果还是差六米。不打不成交,小张服了气,可心眼里较着劲,要撵上去。他俩成了知心的战友。

雷应川在解放军这座革命大熔炉里,就象一块矿石受到烈火的反复冶炼,成为一块闪闪发光的钢材,成为连队的得力骨干。他任八班长,迅速改变了八班的后进面貌;一段时间,连队伙食调剂不好,支队调他去炊事班,伙食很快有了起色;后来,又把他调到九班,他又把九班带得呱呱叫。雷应川就象一颗螺丝钉,党把他拧在哪里,他就在哪里闪闪发光。

越寇在广西边境挑起了战火。自小就受革命英雄主义和爱国主义熏陶的雷应川,无比义愤,向党支部写下了一份又一份请战书和决心书,坚决要求上战场,严惩越寇狗强盗。党支部批准了他的请求,他心里高兴极了。

好钢用在刀刃上

二月二十二日傍晚,激战后阵地又恢复了暂时的宁静。某部一连的战士们,有的在擦拭着武器,有的在构筑工事,有的一边喝着冷水,一边咀嚼着压缩饼干。他们随时准备着迎接新的战斗,就在这时,雷应川和他的战友们风尘仆仆的来到阵地上,补充到一连。指导员夏石玉亲热地对他们说:“同志们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待会儿再分到各班去。”因为是第一次上战场,大家都很兴奋,有的询问战斗的经过,有的摆弄着新缴获的武器。唯独雷应川二话不说,抄起十字镐修筑起工事来。指导员一眼就看准了这个扎扎实实的小伙子,正好三班缺个班长,就这样,雷应川被安排到三班当班长。

夜深了,山谷向死一般寂静,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稀稀落落的冷枪声,指导员和雷应川在堑壕里促膝谈心。凉风吹透了他们单薄的军衣,但雷应川的热血在沸腾,他用发颤的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在路上写好的入党申请书,郑重地交给了指导员。并激动地说道:“我是毛主席家乡的青年,决不会给祖国和人民丢脸。”

雷应川和战友们盼望的战斗任务终于盼来了。上级让一营攻占西侧无名高地,一连担任尖刀连。听到这个消息,雷应川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哪个班担任尖刀班呢?正当支部开会研究的时候,雷应川拿着请战书,腾腾地跑进指挥所,劈头就是一句:“连长,把尖刀班的任务交给我们吧!”

连长故意逗他说:“来晚了,尖刀班让一班抢去了。”“那我就去一班当战士!”这样可爱的战士,不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尖刀的重任就这样落在三班身上。

夜风习习,寒意袭人。在猫耳洞旁,雷应川召开了战前班务会。大家为能担任尖刀班而自豪,同时也感到党对全班同志的信任,肩上的担子不轻。十一名战士面对祖国发出誓言:“祖国,请您放心吧,三班这把尖刀一定要插入敌人的心脏!”

夜,更深了,尖刀班战士做好一切准备后,都抓紧时间打起了呼噜。但小雷和陈锡荣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他们亲切地交谈着:“小陈,你兵龄比我长,经验比我多,可要多帮我了出点子哪。”“班长,咱们都是每一次参加战斗,谁也没有经验,可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带领全班完成好党交给的任务。”热情的互相鼓励的话语,使两个战友的心中荡起一股暖流。他们谈了很多很多,祖国四个现代呀,胜利后的打算呀,青春的意义和生命的价值呀,什么都谈到了。雷应川兴奋地说:“青春是美丽的,但只有把青春献给 祖国,献给人民才更有价值。过小会儿战斗就要打响了,我们要争取在火线上立功入党。如果我牺牲了,请你代我给老连队写一封信,就说我没有辜负他们的希望……”陈锡荣紧紧握住班长的手,两颗心贴得更紧了。

“不要管我,快往前冲”

后半夜两时许,天就象蒙在一口黑锅里,伸手不见五指,班占西侧无名高地,象一条巨蟒,一动不动地静卧在平江河旁。河旁一条一公路也象一条冻僵了的长蛇,沿无名高地蜿蜒而去。

一支队伍沿着山间崎岖小路向班占西侧无名高地摸去。尖刀班长雷应川带领搜索组走在最前面。一路上,胆怯的敌人不时打来冷枪,子弹在他们头上顶上“嗖嗖”飞过。雷班长沉着冷静,带领全班一枪不发,一会儿越过草木蔽天的崇山峻岭,一会儿穿过怪石林立的险关隘口,神不知,鬼不觉,向敌人侧后迂回。虽然地形复杂,无路可走,但雷应川凭着平时练出来的过硬本领,准确无误地把部队带到了指定位置。拂晓时分,雷应川带领尖刀班,又悄悄爬上了六十度的陡峻山包,匍匐着直向敌堑壕摸去。只有三十多米距离。

“为祖国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冲啊!”雷应川高喊一声,象猛虎一样率尖刀班向敌人扑过去。神兵自天而降,敌人顿时乱了营,有的提着衣服,有的穿着裤衩,哇哇乱叫。当突击组接近第一堑壕时,四个亡命之徒,凭借着有利地形,负隅顽抗。雷班长手疾眼快,一个点射扫过去,当即结束了两个越寇的性命。就在这同时,他不幸右腿连中三弹,鲜血渗透了军装,顺着衣服淌在地上。“班长,你负伤了。”紧跟在雷应川后面的战士廖洪松惊叫了一声,掏出急救包,刚要上前包扎,只见雷应川端着冲锋枪,一个箭步跃进了堑壕。这时,一个狡诈敌人躺在在猫耳洞里向他射击,子弹打中了他的右肩窝,他身子一晃,倒下了。

“只要有一口气,就和敌人拚到底!”雷应川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又猛地坐起来我,钢枪一举,“叭叭”两枪,把躺在洞里的敌人打了个四脚朝天。随后,廖洪松又冲上去,向暗伤班长的越寇补了一枪,彻底结束了这个家伙的性命。

鲜血一个劲的从雷应川的腿上往外淌,他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旋,就失去了知觉。小廖忙把班长背到隐蔽处,为他包扎伤口。激战的枪声把雷应川从昏迷中震醒,他睁眼一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大声对小廖说:“不要管我,快往前冲!”说着,自己又端起冲锋枪,趴在地上,继续向敌人射击,掩护小廖前进。怒吼的冲锋枪吸引着敌人的火力,使第一小组迅速占领了堑壕左侧的制高点。

突然,一颗手榴弹在雷应川脚边爆炸,他的两条小腿骨炸得露了出来。离班长不远的陈锡荣,看到这情景,心里一惊,急忙跑过来,给班长包扎,又伸双手要背班长:“我背你下去。”雷应川推开他的手说:“不要管我,快去消灭敌人。”陈锡荣哪忍心抛下班长,含着眼泪还执意要背。雷应川火了,急促地说道:“不要管我,这了祖国的尊严,我命令你往前冲!”小陈没见过班长对他这样威严,坚定的话语有一种凛然不能违背的力量。陈锡荣一跺脚离开了班长,向前冲了几步,又回头看一眼,只见班长双腿跪在地上,两行热泪滚下来。多么坚强的战士,多么可敬的班长。陈锡荣猛一转身,向四号高地冲去。

同志们浴血苦战艰难地向上推进。不知什么地方一阵爆炸声,敌人垮人,似乎失去了指挥。同志们趁机一阵冲杀,无名高地攻克了,战士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尖刀班战士一致要为班长请功。陈锡荣急忙跑到班长负伤地地方,左找右寻,就是不见班长的踪影。

班长还在战斗

尖刀班的战士们问遍了救护组和担架队的每一个同志,可谁也不知道班长的下落。这一下。同志们可真都着了急。他们又跑到班长最后负伤的地方,仔细地寻找。新战士小廖含着眼泪,大声呼喊着:“雷班长,雷班长……”可哪里听得见班长的回答呢!只有大山的回音在峡谷中震荡。

“血!”战士陆进雄惊讶地叫了一声,全班“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只见一条鲜红的血迹从班长负伤的地方向堑壕的右上侧延伸过去。他们又顺着血迹寻找,在二十米处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隐蔽部。同志们愣住了,一个悲壮的场面展现在眼前:

在隐蔽部的洞口,雷应川双腿跪在地上,左手支撑着地面,右臂向前伸展,保持着投弹后的姿势,拉火环还套在小拇指上,背上被炸了碗口大的一个洞。他身旁横七竖八地躺着的九具越寇尸体,还残留着垂死挣扎的丑态。隐蔽部四周溅满了斑斑血迹,一部电台和电话机被炸毁。从敌人死尸上查明,其中一人就是敌上尉营长,同时也证实这个隐蔽部就是敌人营指挥所。原来刚才听到的一阵爆炸声,是从这里发出的。

万木低垂,象是在为英雄的战士致哀;松涛呼号,象是在向人们讲述着当时的壮烈情景:

可以想象,雷应川忍受着剧烈的伤痛,掩护陈锡荣冲上四号高地后,就昏迷过去了。地上的一摊血迹说明他在这里停留一会儿。后来,可能是嘹亮的冲锋号再一次把他从昏迷中唤醒,他又一次准备新的冲锋。从地上被蹬起的许多浮土看来,他是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试图站起来,可是失败了。就在这时,他可能发现了在堑壕的右前方有敌人,站不起来,就掉过头向敌人一寸一寸艰难地爬去。对于一个身负重伤,失去行动能力的人来说,可以想象每挪动一步都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啊!爬着爬着,他可能听到发报的声音。他的心里一震:是敌人的指挥部,正指挥敌人顽抗呢!从地上痕迹看,他似乎忘掉了一切,加快向前爬着。早一分把敌人消灭,同志们就少付一些代价。他一寸一寸地前进了二十米。这二十米洒满鲜血的路啊,包含了一个战士对党、对人民的无限忠诚,充满了对敌人的刻骨仇恨,闪烁着一个战士青春的光辉。

他终于爬到敌人营指挥所了,现场告诉人们他先顺手甩出两颗手榴弹,炸死三个敌人。其余的敌人向他猛扑过来,妄图做垂死挣扎。他又甩出最后两枚手榴弹,把剩余的六个敌人全部报销。但他也背部中弹,壮烈牺牲。

“木棉是英雄树,花泣高枝雨亦红”。雷应川啊雷应川,你威慑敌胆,振我中华。山河为你增艳,大地为你生辉,祖国更为有你这样的优秀儿女感到骄傲和自豪。

亲爱的战友,安息吧!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你。你的同班战友在呼唤着你,你可曾听到:他们在告诉你,你生前的愿望实现了,你已被追认为中共正式党员,被授予“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

亲爱的战友,谁说你的鲜血已经流干?谁说你的青春只有二十二年?不!你的鲜血在战友的血管里流淌,你的生命在战友的身上延续。你的火红青春常在,你的革命精神永存。这使我想到一位诗人《关于生命》的一首诗。其中有这样的诗句:

生命,决不只是,

血液流淌,

肺叶呼吸,

心脏跳动……

…………

在变幻无穷的天宇中,

有什么亘古不熄?

在漫漫岁月的征程上,

是什么在怦怦跳动?

啊,只有——

只有革命者闪光的生命。

雷应川啊,您永远和我们在一起,您永远行进在我们向四个现代化进军的行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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