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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要不是摸到了她的手,听到了她那句:"臭小子,你还活着".我真的认不出她就是小星。她戴着钢盔,原本很白的脸蛋全是弹药烟雾熏出的黑色,黑黑的,像从非洲出来一样,眼泪从她的眼睛下面在脸上冲出了两道白痕,黑白相间很是好笑。
就这样,我看着小星忍不住笑了,小星也笑了,先哭后笑。她过来给了我胸前一拳,又说:“记着,一定要活着啊!”
我说:“嗯!一定”
过了一会儿,小星和军工队卫生队就要送伤员向下撤,她看看我,我看看她,分别时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我说:“你,路上当心点”
小星说:“嗯!你也是”接着她摘下钢盔,从里面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了我,然后转身走了。照片上是小星,笑得眉飞色舞的那种,很张扬,很淘气。我把小星的照片小心的放进了胸口。然后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她走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此后的日子里,我随部队转战了好几个阵地,再也没见过小星。她不知道我在那儿?我也不知道她在那儿?就这样想着,没事就拿出她的照片看看,看照片成了我当时唯一的快乐和安慰。
不断的战斗,不断的死人,我的心也随着战争越来越麻木,其实大家都一样,过了今天不知到明天。
今天,军工队上来时我想打听小星的消息,连里的军工小张和我比较熟,可还没等我问,他就在小便时叫敌人的榴炮炸死了,说来就这么简单,刚刚还活蹦乱跳给我们送弹药的小伙子就这么轰的一声,永远走了。
还没容我多作感叹,敌人的黄昏攻势开始了,这是敌人今天最后一拼了;猛烈的炮火急袭打得叫人简直就要窒息了,敌人冲的很快,转眼席卷上了山腰,我拖过一挺机枪猛地跃出了战壕,和所有战士一样,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我没有想象我的行为是否够的上伟大,也没有时间想象,激射的子弹早已把我带入了另一种全新的境界。在我的背后,在我军所有的阵地上,所有的士兵都端起了刺刀,我们用一种极不开化的方式诠释了英雄主义,这是男子汉的特权。
就这样,杀了一遍又一遍,永无休止!
(五)
两支军队绝望地对抗着,我相信敌军的指挥官也同样在无止境的惊吓中熬白了双鬓。我失眠了,洞子外头每晚都有动静,我也就一晚一晚地守着洞口,希望紧张的敌情能稍稍缓解点我的疲惫。猫耳洞里太潮了,弟兄们没有一个不落下关节炎的,由于长时间晒不到太阳,人都捂的有点发霉了,这可不是吹牛,见过人身上长“青苔”没有?!我们洞里就有,好几个兵的耳朵根部都长出了一种绿色的类似“苔藓”的东西。
这长时间的穴居的生活使人的身体承受力都达到了临界点,各种希奇古怪的病都有:烂裆是最普遍的,猫耳洞人几乎没有不烂裆的,这种从大腿根部开始的腐烂是根其痛苦的,患病的人先是奇痒难忍,这种痒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抓呀/挠呀!两只手一起上也顾不过来,于是就往洞壁上蹭,边蹭边叫,那叫声就根野兽叫的差不多,唉,就那么抓呀!挠呀!蹭呀!叫呀!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到最后,人们身上再也没有一寸好皮肤了,全烂了,还化浓,真往外流黄水,用手往身上搓,一搓一层皮;机枪排有个兵实在痒得不行了,甚至用烟头往身上狠狠的摁下去,“哧”的一声响,痒是简轻了,可那痛也把他给整昏过去了。
除了烂裆,还有尿路结石也是相当普遍的,因为长期吃不到蔬菜也喝不到水,患结石的机率非常高,结了石也排不出来,病人也不可能都往下送;患结石的小一次便简直就跟上刑一样,那种来自小腹以下的无以名状的涨痛简直都要把人逼疯了,我也患过,那感觉,真想拉颗手榴弹一了百了算了。
苦便成了我们每天生活的主题。美丽的人生,多姿多彩的春青,生活的万种滋味一但浓缩进小小的猫耳洞就会变得浓烈之极;洞中一年,把一辈子的苦都吃完了。
我们就整天泡在这无边的苦海中挣扎求生,生和死一下子变得是如此的接近,以致于很多时候我们多无法分清自已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这黑暗无光的洞中生活每秒种都可能会成为我们人生的句号。当死亡变得稀松平常的时候,人们也就真正参透了生死。
在前线,除了战斗人们想得最多的就是爱情。我的爱情就是小星的照片,每天看呀看呀,一直这么看着。直到有一天军工队和卫生队上来时,带给我了小星的消息。
小星走了,就在给了我照片的第三天,在抢救伤员时被炮火击中。走的时候十八岁。
知道小星走了时,我并没有流泪,只是三天没有说一句话。只知道敌人上来了我就杀人,没上来我就看着照片。我想,小星不孤独,我也在这山上陪着她呢!
(四)
就这样,日子重复的过着,战争仿佛永远没有尽头,我都不记得过了多久?
终于要换防了,记得那是一个早晨,我意外的接到了连里的电话,那命令却让我着实呆了半天:部队换防,一小时后撤出阵地!天,整个洞里沸腾了,班副和一个兵高兴得滚成了一团。
我没有阻止人们有点失态的狂欢,因为我的内心对着着突如其来的喜跃很平静,经历了这么多,情感早已麻木。在人们压抑的欢呼声中,我向士兵们发出了撤退令。
接我们的军车就停在山下,可我们却整整走了五个小时,数月的厮杀已然耗尽了我们的精力,每走一步,全身的骨骼都会为之震动,讲不出这种感觉是痛苦还是舒服;望着身边战友们援摇摇晃晃的姿势,每走一步,我的心就开始多一点反应。我知道,我每走一步就离小星远一步!
我知道在我的血液里流淌了一半的泪水,战争证明我是脆弱的,战争也教会了我坚强,我同其他活下来的士兵一样,大脑里充满了仇恨,这为我们殿定了蔑视死亡的资本。
登车的时候,按照团里的命令,各连组织了点名;我的心终于开始痛苦地抽动,在眼前的队伍中,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已经不复存在了,小星也不在了。在一声声呼唤中,小星和他们这许多亲切的声音再也无法嘹亮地答到了。
我多想听到小星清脆的声音在点名时回答:“到”!
不经意间,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山,它依然如我初到时一样,沉浸在浓雾中,静静的耷立着宛若处子;上车了,我们终于战胜了敌人也战胜了自我,我们终于要回家了!在这不经意的回眸中我哭了,嚎嚎大哭。我意识到从此我的生命将永远孤独,因为即将的远离,因为你的离开……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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