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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最新更新至(84)愿拼热血卫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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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11 21:56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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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一) 阿尔子日 阿尔子日,云南边防部队某部机枪连排长。四川金阳县人,彝族,24岁。1975年1月入伍,1974年3月入党。在袋乃阻击战中,阿尔子日带领两个机枪班配合六连作战。敌人三面包围上来,他交替使用5支冲锋枪,连续投出几十枚手榴弹,带领战士们协同六连打退敌人18次反扑,歼敌五十余名。战后,阿尔子日荣立一等功,荣获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一 傍晚,满头大汗的阿尔子日,带领他的机枪3排,十万火急的赶到代乃东南侧一公里处的无名高地。在硝烟未尽,敌尸狼藉的前沿战壕里,6连指导员朱山溶翕动干裂的嘴唇,热情地对阿尔子日说:“侬来得正好,我们已经同316A师接上火了。” “好啊,到底遇着它了。”年轻好胜的黎族排长,袖子一挽,说:“这块肥肉,咱算吃定了。” “唉,勿要大意。”来自黄浦江畔的朱指导员,人年轻,办事却老练,他提醒道,“人家是“王牌”师,小看不得。” “阿拉晓得。”24岁的黎族小伙,模仿着指导员的口气应道。要说这316A师到底是什么玩意,阿尔子日“晓得”它不是三天两日。还是在战前的日子里,他就听说过,越南现在自吹是世界“第三军事强国”,“永远百战百胜”。 316A师,是他们最值得骄傲的“王牌”,宠之为骄子,一色的苏式装备,机械化程度可高呢。但凡有个什么红白事,都要把它抬出来宣扬一番,吹得神乎其神。血气方刚的阿尔子日听了,心里暗暗下决心,将来有机会,非要同它比试比试。现在,这个机会终于盼到了。 送走了朱指导员后,阿尔子日一直很激动,他站在战壕中,一双机灵的眼睛,仔细的扫视着真的周围,高地很小,至多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要是自己甩开膀子,一颗手榴弹可以从这头大到那头。几句越军士兵的尸体,突然强烈的刺激着他的视神经,他数了两遍:十四具。看来,刚才的战斗是激烈的。再往下看,十多公里外的薄暮里,突兀着黄连山主峰,在如血的残阳中,向血盆大口中的狼牙一样。连接莱州至老街的十号战略公路,如同一根绳了锈的铁丝,从两颗狼牙之间,穿过黄连山丫口,绕过无名高地东去,逶迤十多公里,直抵越南侵略中国的桥头堡——老街。阿尔子日看着想着,就觉得无名高地像一个铁拳,八十号公路顶出一个大弯弯。在这里打阻击,易守难攻,位置选的太妙了。听说当年法越两军曾再次交锋,法军攻了47天,也没攻下来。现在6连激战7小时,夺下了高地,如果我们守的成功,就把敌345师和316A师分隔在东西两地,各个击破了。 激战之前,年轻的排长心中的热血,向红和一样奔涌。阿尔子日出生在凉山一个奴隶娃子的家庭,父辈们的血泪深仇和新社会的光辉前景,使他从小就养成了微机体委人民勇于献身的精神。高中毕业后,他背起红十字药箱,结果老阿普的猎枪,成为社员们同生称赞的赤脚医生和好猎手。十七岁时,他加入共青团,十八岁又入了党,1975年怀着保卫祖国的强烈愿望,参加了解放军。为了掌握杀敌的过硬本领,他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苦学苦练,成为全连军事训练的标兵。特别是投弹,他铁臂一抖,就是60米,又远又准。78年被选拔到军区体训队,准备参加第四届全国运动会。正在他们紧张训练的时候,传来了越口大量驱赶华侨,在我边境骚扰挑衅的消息。他气氛极了,好几次找领导请战,直到部队奉命还击前夕,他才被批准归队,提升为三排长,配属到6连。偏偏战斗打响后,上级却让他们掩护和跟随团后勤的骡马队前进,被提多窝劲了。直到接到在代乃阻击敌人“王牌” 316A师的任务,他才高兴地笑了。这真是巴不得要碰碰得对手啊! 阿尔子日指挥着7班和9班,加固改造好正面阵地上的工事。冷酷的黄连山,已经把残阳一口吞噬了。暮色苍茫中,被打下无名高地的敌人,向无名高地发起了反冲击。除经战阵的阿尔子日,怒视着冒上来的越寇,以便沉着应战,一边骂道:“格老子,不要命的来吧!”等到敌人快爬到跟前时,他大吼一声:“打!”这群越寇便象秋风扫落叶一样,就稀里哗啦被打下去了。 首战告捷,战士们欢喜得手舞足蹈,阿尔子日正要告诉大家提高警惕,突然,“咣咣!”两颗炮弹在阵地上爆炸。阿尔子日喊了声“卧倒!”树枝.杂草.沙石.烟尘,劈头盖脸砸了他一身。他正想拍打一番,“咚咚”又是两炮。阿尔子日清醒过来,凭他当炮兵时的经验,很快判断出这是两门六零炮在发射,炮阵地肯定离高地不远。他想透过夜幕,查明敌炮位置。“哒哒哒”,一串机枪子弹,擦耳飞过,好险!他伏在战壕边,两只眼睛象猎人搜索猎物那样 ,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点。 “咚咚!”又是两炮,炮弹出膛的两束火光,终于被阿尔子日发现了。它位于高地左前方一个洼地里,相距不过60多米远。好哇,你龟儿子吃了豹子胆,居然摸到老子鼻子下面了,我倒要你晓得锅儿是铁铸的。阿尔子日死死盯住闪光处,心里琢磨消灭它的办法。 那炮自以为得计,“咚咣.咚咣“得越打越狂,有的同志沉不住气了,“哒哒哒……”朝那炮阵地打了一阵重机枪,可惜子弹不会转弯,那两门炮,仍“咚咣.咚咣“地炸个不停。 机枪射手气的还要打,阿尔子日制止了他,一面沉着冷静地命令大家不要盲目乱射,以免暴露目标,一面继续仔细观察。“好,龟儿子,看老子捶掉你!”他嚷了一句,从旁边一个战士手里要来三颗手榴弹,跳上战壕,悄悄地绕到一个较高的地方。大家只见他一扬手,“嗖嗖嗖”三颗手榴弹飞了过去,接着几声炸响,六零炮再也不叫唤了。战士们惊喜得忘了向又反扑过来的敌人开火,连忙把他们的排长拉下战壕,拍手称赞:“打得好,打得好!排长三弹打两炮。”“嚷傻子?敌人!”阿尔子日擦了把汗,随即又指挥战士们打退了敌人的第二次反扑。 二 黎明前,黄连山区死一般的沉寂。星光下,半山灰烬,隐隐约约显露出高地前的几十具尸骸。一辆苏制军用卡车,抢尸不成,反把残骸作了遗尸的伴侣。 天刚麻麻亮,经过一夜的调兵遣将,敌人又开始了新的反扑。炮火急袭后,在很狭窄的地段上,敌人先后用加强排. 加强连.直至一个营的兵力,向无名高地连续冲击。由于地形好施展兵力,无名高地上,我军始终只有一个步兵排和两个重机枪班在战斗。 面对凶恶的敌人,阿尔子日和他的战友们,始终像擎天巨柱一般,巍然屹立在无名高地之上。敌人在每次冲锋之前,照例都要进行炮火急袭,阿尔子日命令大家在猫耳洞.掩蔽部里防炮;炮火袭击停止,他就带领战士们顽强阻击。这样停停打打,打打停停,从天色不明,打到烈日当午,敌人冲锋八次,除了留下一百多具死尸外,始终不能越我阵地半步。 到中午时,敌人发起了第九次疯狂的冲锋。此刻,在无名高地东南方向二十多公里远的地方,我军合击柑糖之敌的战斗,达到白热化的程度,河内已经在责骂316A师的进展太缓慢了。“王牌师”的指挥官们发了疯,组织敢死队冲锋,拼死要挣脱卡在他们脖子上的铁钳。这次他们集中全师的大小火炮,猛袭无名高地。霎时间,炮弹如蝗,铺天盖地,砸向无名高地。弹片把沙石泥土翻来覆去,犁了个遍,整个高地全是硝烟,黄尘.铜铁.烈火。 阿尔子日觉得敌人这次冲锋与前几次不同,因此格外警惕小心。他紧贴战壕边,严密监视敌情。冒着弹雨,到各班检查.指挥。敌人的炮弹打得实在是密集,一发炮弹落在他右边两三米处爆炸,他敏捷的一个翻滚卧倒。不过两秒钟,他左边又落下一发,他机灵的又来了右滚翻。霎时,第三发炮弹迎面落下,他赶紧朝后一缩顺势钻进掩体。炮弹在掩体上爆炸,他被震晕过去,一块弹片穿透帽檐。他清醒过来,一摸太阳穴,有点血,心里笑了:小意思,不要紧。连忙钻出掩体,看看右边,九班的机枪阵地完好无损,他放心了。在向左边看去,心里象触电一样。只见七班的阵地上,重机枪被炸成两段,两个战士倒在血泊之中。他不顾一切扑了过去。一看,一个负伤,一个已经牺牲。那牺牲的战士,扑在伤员身上,手里还捏着一截纱布头。阿尔子日一看,原来是新战士陈建文。他呼唤着这位入伍不到百天的新同志,听着伤员含泪叙述,在他眼前展现出一幅悲壮动人的场面: 小陈和这位老战士,正冒着炮火守在机枪旁监视敌人。突然,一块弹片,打伤了老战士的手臂,鲜血直流。小陈撕开急救包赶紧为他包扎。正在这时,又传来炮弹的啸声,小陈忙喊了声:“卧倒!”立即扑在老战士的身上。炮弹在战壕边爆炸,老战士得救了,小陈却显出了宝贵的生命…… 阿尔子日默默地站在战友的遗体旁,任凭敌人的炮弹在附近不断爆炸,他全然不顾,额上的青筋,嘣嘣直跳。他紧咬嘴唇,轻轻的把小陈的遗体放平,扶正军帽,扣好衣扣。又从自己贴胸的衣兜里,取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一小撮红色的泥土,散发出芳香,沁人肺腑。阿尔子日的双眼模糊了,他仿佛看到红河在面前奔涌,战士在接受亲人的重托:一双鞋,针脚密麻,经得起铁刺竹签;一双鞋垫,绣有“自卫反击.保卫边疆”八个红字;还有家乡的红壤土 ,送到战士手里。新任排长阿尔子日,代表机枪连三排全体同志,向专程前来边疆的亲人宣誓:活着,要为祖国争光:死了,就用家乡的泥土盖在我们的身上。不打败侵略者,不打出国威军威,绝不回来见亲人!现在,小陈壮烈的牺牲了。阿尔子日抓起一小撮土,装进小陈贴胸的口袋里,剩下的又揣回自己的衣兜。这时,铁汉子的一滴热泪,掉在小陈安详的脸上。突然,阿尔子日一挥手,叫两个战士把小陈的遗体抬下阵地。 小陈去了,去远了,看不见了。此刻,阿尔子日的脑子里,只有愤怒.仇恨.烈火。他猛一转身,迎着敌人的炮火,奔回自己原来的战斗岗位。这个位置,在阵地的最前沿。 三 炮袭停止,硝烟正在消散。趁这难得的间隙,阿尔子日撬开了一铁箱子弹,足足有一千四百多发!接着,他把几十颗手榴弹,一堆又一堆的分堆在战壕里,把牺牲.负伤的步兵战友的武支冲锋枪装满子弹,推上膛,分放在战壕边。 然后,他抱着一挺压满子弹的轻机枪,身贴战壕,一面观察敌情,一面养精蓄锐。现在,在这最前沿战壕二.三十米长的地段里,他要一个人在这里战斗。 他眼不离前方,一只手伸向身后,摸着了水壶,轻飘飘的,举它个壶底朝天,三两滴浑浊的泥水,很不情愿地掉落在干裂的嘴唇上,就像掉落在干燥的沙漠上一样。他撂下空水壶,又把手伸进兜里,希望哪怕是能掏出一点干粮渣也好。他摸呀摸,把衣兜底都拉翻出来,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是的,它渴了,饿了。从头天中午开始行动到现在,已经整整24小时,他滴水未进,粒米未吃。不是他没带,是他早把干粮和水给了伤员和新战士。奇渴难忍,他抓把泥土, 放在鼻前,想让泥土的湿气润润干燥冒火的鼻腔口腔。他使劲一耸鼻子,突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定睛一看,那泥土,像是才从炉膛里掉下来的火灰一样。曾经摔伤过的膝关节,又针刺刀割般疼痛起来,他使劲揉了揉,又狠心捶了两捶。 敌人来了。他们在手枪的督战下,向无名高地发起了第九次冲锋。 阿尔子日告诫自己:沉住气,不要慌,放近点,才能摸得着“王牌”的屁股,看得清他的嘴脸。 他,左手托住枪颈,右手压住扳机,两只冒着火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 敌人,近了,盔式帽下的扣鼻子凹眼,清晰可辨了。就是他们,在红河彼岸,对着我们狂叫:“老子拿下金边了,你们敢怎么样?你们敢过来,老子一人可以打你们三十人!”那时,阿尔子日听到这嚎叫,咬破嘴唇,把血往肚里吞。心里想到:在凉山,我看到不少的豺狼,但是,背信弃义的白眼狼,只是在红河边才看到。过去你们抗法.抗美救国, 我们勒紧裤腰带支援你。今天,你病好打良医,过河丢拐杖,把我们中国当作头号敌人,你们的心,比豺狼还狠呀!占领老挝,出兵柬埔寨,妄想靠你们的苏修老子的支持,充当东南亚的小霸王,与天下人民为敌,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今天,你要在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面前充“王牌”,我就专打你这个“王牌 ”! 敌人更近了,黑洞洞的枪口,都十分清楚了。就是这样的枪,射出罪恶的子弹,飞过红河,打死我边民,打坏我列车……那时,目睹同胞倒在血泊之中的惨景,阿尔子日的两眼,饱含着热泪。他胸中大声疾呼,边民何罪?!你们把我们支援的枪,掉过枪口,对着红河北岸,对着当年的“同志”“兄弟”,这到底是谁欺负谁?谁侵略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正义之师,所向无敌!今天,是向你们讨还血债的时候了! 阿尔子日牙齿一咬,食指突然压下扳机,机关枪立即爆发出强大的火力。复仇的子弹,冲出怒火满腔的枪膛,一颗颗,一串串,打穿盔式帽,打透黑心肝。特种钢锻造的枪管,承受不住怒火的燃烧和剧烈的撞击,红了,坏了。他迅速换一个地方,抓起先前放置的冲锋枪,猛烈扫射。打罢冲锋枪,又抓起手榴弹。敌人在那里冲锋,他就到哪里还击。炙热的子弹从他的枪管里射出,高昂的喊声从他的胸腔中发出:“来吧,不怕死的狗,你们来吧,叫你们尝尝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厉害!只要我阿尔子日不死,你们就是变成老鸹,也飞不过去!” 激烈的枪声,高昂的喊声,召唤着英雄的战士们:一个伤员,挣扎着钻出掩体,尽管他的头部负伤,两只手还能为排长压子弹。有一个未能及时撤下的伤员,也来了, 他的右脚被弹片炸穿,站立不住,就跪在战壕里,拧手榴弹盖,递给阿尔子日:“排长,给你手榴弹,狠狠打他龟儿子,看它还‘王牌’不‘王牌’!” 在鏖战的黄连山前线,一个排长和两个伤员临时凑合起来的一个战斗小组,与“永远百战百胜”的“勇士”们,搏斗着,较量着。这是的阿尔子日,已有我无敌的英雄气概,把生死置之度外,在二三十米长的战壕里,不停地来回奔跃。两名伤员,按着伤口跛着脚,手捧弹匣,怀抱手榴弹,紧紧尾随着排长。他俩看到:炮弹,在排长身边冲起股股黄尘;子弹,在他身旁舞起条条火龙。脸,被硝烟熏黑;军衣,被焦土染黑。浑身上下,只有那双放射着无畏神采和青春火焰的眼睛,才露出两个小小的白点。 敌人在我有力的打击下,学的乖巧了,隔老远就卧倒在地,向高地爬。一个伤员见了,突然叫道:“排长,你看他们被你打成乌龟了。” 阿尔子日一看,果然象,那头上罩着的盔式帽,一摇一摇的,真地像乌龟的脑壳一样。阿尔子日笑了:哈,这就是“王牌军”的看家本事呀!他操起冲锋枪就打。嘿,还真不好打咧。由于敌人一个个紧贴地面,打过去的子弹,不是在他们左右钻了土,就是擦着他们的屁股飘了过去。枪打不着,就用手榴弹炸他龟儿子。阿尔子日奋力投出一颗手榴弹,不偏不斜,正好打在一顶盔式帽上,“轰”的声音听见了,嗷嗷叫的声音也听见了,可是,手榴弹滚出两三米远,那家伙虽然受惊,但没有伤着。坑坑洼洼的地形和乌龟爬式,救了他的命。 眼见此情此景,阿尔子日动开了脑子。 “空爆!”正当阿尔子日想到这个点子的时候,兄弟连队的副连长李玉明和阿尔子日的老乡赤黑尔呷赶来了。三人一碰头,算是久别之后的战地重逢,分工也很快确定了:“你俩投,我来拧手榴弹盖。”李副连长晓得两位黎族排长.班长都是投弹能手。于是,三个人在无名高地上结成一股强大的力量。阿尔子日和赤黑尔呷,一个在左,一个在右,结果李副连长递过来的手榴弹,拉了弦,停一停,再投。手榴弹冒着青烟飞出去,再离地两三米的空中爆炸,那雨点般的弹片,一个劲儿往下落。这一回,紧贴地面匍匐前进的敌人,算是倒了大霉,只恨自己有乌龟的本事,无穿山甲的功夫了。 这时,李副连长把一颗拧了盖的手榴弹,地在阿尔子日的手里,阿尔子日手不缩回,说“还要一颗。” 李副连长一笑:“投了再给,保证充分供应。” “投一颗不过瘾。”阿尔子日坚持又要了一颗。他把两颗手榴弹并在一起,右手的五根铁指,紧紧握住弹柄,左手把两根弦拔了。两股青烟吱吱地在前面直冒,李副连长忙叫小心。阿尔子日不慌不忙,一扬臂,两颗手榴弹,在一蓬草从上爆炸了,三个躲在草丛中的越寇,见了阎王。 两个投弹能手,左右开弓,七十多枚手榴弹,不一会就奉送给了敌人。匍匐前进在离高地四十至六十米之间的敌一个加强排,就这么报销了。 敌人大概发现了阿尔子日对他们是个严重威胁,就把炮弹.火箭弹朝阿尔子日打来他连忙叫李副连长和赤黑尔呷挪个地方,自己与敌周旋。突然,他发现一个头戴盔式帽的家伙,趁我集中注意力对付正面敌人,偷偷地迂回到侧翼,跪在一棵大树旁,举起火箭筒,朝高地上的一个掩蔽部瞄准。就在敌人即将抠动扳机的刹那间,被阿尔子日发现了。时间紧迫,瞄准已是来不及,他猛一侧身,手中的冲锋枪扫出一个长点射。几乎同一时刻,敌人也扣动了扳机,火箭弹离开原来的目标,径朝阿尔子日飞来。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子朝后一仰,火箭弹擦头而过。好险!他的脸受到弹尾烈焰的炙烤,好久好久,还火辣辣地疼。 敌人受了伤,丢下火箭筒,一瘸一拐地跑了。阿尔子日迅雷不及掩耳地射击,大概破坏了他的瞄准线,掩蔽部里的那两个伤员,得救了。 阿尔子日高兴地笑了,爬起来继续战斗。一直到下午六时,打退了敌人二十多次反扑。 这时,我军已胜利攻占柑糖。第三四五师遭到歼灭性的打击。敌316A师被打死四百多人,被打伤得更多。“王牌师”初战便受挫,“百战百胜”的神话,第一次破灭了。在二十四小时里,仅阿尔兹日一人就射出子弹一千多发,投手榴弹近百枚,使用过一停重机枪,一停轻机枪,五支冲锋枪,打死敌人二十多名,打伤三十多名,和战友们一起,打退敌人两次反击,十八次冲锋,把咽喉要地牢牢地掌握在我军手里。 翻身娃子的儿子,用火红的光荣花和金光闪闪的勋章,为祖国,为凉山,增添了新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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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八十四)

愿拼热血卫吾华

刘家琪 王道平fficeffice\" />

雷应川,广西边防部队某团一连三班长,一九七七年一月入伍,一九七九年二月入党,家庭出身贫农,本人成分学生,高中文化程度,二十二岁,湖南省江永县人,瑶族战士。

在连队攻打班西侧无名高地的战斗中,雷应川端着冲锋枪冲在前面,六个敌人被他打倒,他右大腿和右肩窝连中五弹,两条小腿被手榴弹炸伤,但他仍然坚持战斗。他发现堑壕里有个弧形隐蔽部,里面的敌人正以猛烈的火力压制我部队前进,便忍着剧痛向隐蔽部爬过去,投进四枚手榴弹,捣毁了这个隐蔽部敌营指挥所。当他准备向隐蔽 部继续搜索的时候,垂死挣扎的敌人从后面投来一枚手榴弹,他为祖国为人民壮烈牺牲。战后,中央军委追授他以“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雷班长,你在哪儿?”

刚刚夺下无名高地的尖刀班战士们,披着硝烟,含着泪水,焦急地寻找身负重伤的班长。这一声声急切的呼唤,穿过深山峡谷,越过崇山峻岭,在无名高地上空回荡。可就是没有班长的回音。

“雷班长,你到底在哪儿?我们不能离开你哪!”尖刀班的战士们悲痛欲绝的呼唤着,满怀希望地寻找着,一些往事涌现在他们眼前……

不服输的战士

一九七七年,在木棉花含苞欲放的时节,瑶家的优秀儿子雷应川,穿上崭新的军装从芙蓉国来到四季如春的南疆城。从此,他作为一名战士,忠诚地守卫着这座美丽的城市。

他身材不高,但长得却非常结实。黝黑的脸膛泛着红光,一对剑眉象征着那坚毅的性格,一双大眼闪射着他内心的纯朴。这个新来的战士话不多,但给全连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不服输。

新兵进行军体课目,连里要求十天赶上老同志。许多新兵听了直摇头,而雷应川却一声不吭地练起来。中午,他顶着烈日在木马上腾跃,熄灯后,他乘着月色在单双杠上翻滚。三天后,他硬是完成了这些科目,给全连新兵做出了好样子。

连里进行游泳训练,要求每个人都要突破一万米。山区出生的雷应川,砍柴挑担什么重活都不怕,一下水可就象秤砣一样浮不起来。很多同志都为小雷捏把汗,可雷应川眉头皱都没皱一下,一有空闲,就在靠营房的一条水渠里“劈劈啪啪”练起来。有志者,事竟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小雷突破了万米关,“铁秤砣”变成了“小蛟龙”。

战士们钦佩这个要强的小伙子,连长更是乐得合不上嘴。可就是一个人暗地和他较着劲。这个人就是和小雷一起入伍的同班战友——张海林。小张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快。新兵第一次打靶时,小张上去打了个八十三环,小雷呢,只打了个七十三环,手榴弹投掷,小张随便一甩就是四五十米,小雷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过三十多米。多急人啊!从那时起,雷应川就暗暗使劲,要向小张学习,要赶上他,超过他,要为打仗练了出一身硬功夫。有人看到,为了练投弹小雷的胳膊都练肿了。几个月后连队进行比赛,小雷投弹达到五十米。小张又拉着小雷较量,结果还是差六米。不打不成交,小张服了气,可心眼里较着劲,要撵上去。他俩成了知心的战友。

雷应川在解放军这座革命大熔炉里,就象一块矿石受到烈火的反复冶炼,成为一块闪闪发光的钢材,成为连队的得力骨干。他任八班长,迅速改变了八班的后进面貌;一段时间,连队伙食调剂不好,支队调他去炊事班,伙食很快有了起色;后来,又把他调到九班,他又把九班带得呱呱叫。雷应川就象一颗螺丝钉,党把他拧在哪里,他就在哪里闪闪发光。

越寇在广西边境挑起了战火。自小就受革命英雄主义和爱国主义熏陶的雷应川,无比义愤,向党支部写下了一份又一份请战书和决心书,坚决要求上战场,严惩越寇狗强盗。党支部批准了他的请求,他心里高兴极了。

好钢用在刀刃上

二月二十二日傍晚,激战后阵地又恢复了暂时的宁静。某部一连的战士们,有的在擦拭着武器,有的在构筑工事,有的一边喝着冷水,一边咀嚼着压缩饼干。他们随时准备着迎接新的战斗,就在这时,雷应川和他的战友们风尘仆仆的来到阵地上,补充到一连。指导员夏石玉亲热地对他们说:“同志们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待会儿再分到各班去。”因为是第一次上战场,大家都很兴奋,有的询问战斗的经过,有的摆弄着新缴获的武器。唯独雷应川二话不说,抄起十字镐修筑起工事来。指导员一眼就看准了这个扎扎实实的小伙子,正好三班缺个班长,就这样,雷应川被安排到三班当班长。

夜深了,山谷向死一般寂静,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稀稀落落的冷枪声,指导员和雷应川在堑壕里促膝谈心。凉风吹透了他们单薄的军衣,但雷应川的热血在沸腾,他用发颤的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在路上写好的入党申请书,郑重地交给了指导员。并激动地说道:“我是毛主席家乡的青年,决不会给祖国和人民丢脸。”

雷应川和战友们盼望的战斗任务终于盼来了。上级让一营攻占西侧无名高地,一连担任尖刀连。听到这个消息,雷应川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哪个班担任尖刀班呢?正当支部开会研究的时候,雷应川拿着请战书,腾腾地跑进指挥所,劈头就是一句:“连长,把尖刀班的任务交给我们吧!”

连长故意逗他说:“来晚了,尖刀班让一班抢去了。”“那我就去一班当战士!”这样可爱的战士,不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尖刀的重任就这样落在三班身上。

夜风习习,寒意袭人。在猫耳洞旁,雷应川召开了战前班务会。大家为能担任尖刀班而自豪,同时也感到党对全班同志的信任,肩上的担子不轻。十一名战士面对祖国发出誓言:“祖国,请您放心吧,三班这把尖刀一定要插入敌人的心脏!”

夜,更深了,尖刀班战士做好一切准备后,都抓紧时间打起了呼噜。但小雷和陈锡荣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他们亲切地交谈着:“小陈,你兵龄比我长,经验比我多,可要多帮我了出点子哪。”“班长,咱们都是每一次参加战斗,谁也没有经验,可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带领全班完成好党交给的任务。”热情的互相鼓励的话语,使两个战友的心中荡起一股暖流。他们谈了很多很多,祖国四个现代呀,胜利后的打算呀,青春的意义和生命的价值呀,什么都谈到了。雷应川兴奋地说:“青春是美丽的,但只有把青春献给 祖国,献给人民才更有价值。过小会儿战斗就要打响了,我们要争取在火线上立功入党。如果我牺牲了,请你代我给老连队写一封信,就说我没有辜负他们的希望……”陈锡荣紧紧握住班长的手,两颗心贴得更紧了。

“不要管我,快往前冲”

后半夜两时许,天就象蒙在一口黑锅里,伸手不见五指,班占西侧无名高地,象一条巨蟒,一动不动地静卧在平江河旁。河旁一条一公路也象一条冻僵了的长蛇,沿无名高地蜿蜒而去。

一支队伍沿着山间崎岖小路向班占西侧无名高地摸去。尖刀班长雷应川带领搜索组走在最前面。一路上,胆怯的敌人不时打来冷枪,子弹在他们头上顶上“嗖嗖”飞过。雷班长沉着冷静,带领全班一枪不发,一会儿越过草木蔽天的崇山峻岭,一会儿穿过怪石林立的险关隘口,神不知,鬼不觉,向敌人侧后迂回。虽然地形复杂,无路可走,但雷应川凭着平时练出来的过硬本领,准确无误地把部队带到了指定位置。拂晓时分,雷应川带领尖刀班,又悄悄爬上了六十度的陡峻山包,匍匐着直向敌堑壕摸去。只有三十多米距离。

“为祖国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冲啊!”雷应川高喊一声,象猛虎一样率尖刀班向敌人扑过去。神兵自天而降,敌人顿时乱了营,有的提着衣服,有的穿着裤衩,哇哇乱叫。当突击组接近第一堑壕时,四个亡命之徒,凭借着有利地形,负隅顽抗。雷班长手疾眼快,一个点射扫过去,当即结束了两个越寇的性命。就在这同时,他不幸右腿连中三弹,鲜血渗透了军装,顺着衣服淌在地上。“班长,你负伤了。”紧跟在雷应川后面的战士廖洪松惊叫了一声,掏出急救包,刚要上前包扎,只见雷应川端着冲锋枪,一个箭步跃进了堑壕。这时,一个狡诈敌人躺在在猫耳洞里向他射击,子弹打中了他的右肩窝,他身子一晃,倒下了。

“只要有一口气,就和敌人拚到底!”雷应川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又猛地坐起来我,钢枪一举,“叭叭”两枪,把躺在洞里的敌人打了个四脚朝天。随后,廖洪松又冲上去,向暗伤班长的越寇补了一枪,彻底结束了这个家伙的性命。

鲜血一个劲的从雷应川的腿上往外淌,他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旋,就失去了知觉。小廖忙把班长背到隐蔽处,为他包扎伤口。激战的枪声把雷应川从昏迷中震醒,他睁眼一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大声对小廖说:“不要管我,快往前冲!”说着,自己又端起冲锋枪,趴在地上,继续向敌人射击,掩护小廖前进。怒吼的冲锋枪吸引着敌人的火力,使第一小组迅速占领了堑壕左侧的制高点。

突然,一颗手榴弹在雷应川脚边爆炸,他的两条小腿骨炸得露了出来。离班长不远的陈锡荣,看到这情景,心里一惊,急忙跑过来,给班长包扎,又伸双手要背班长:“我背你下去。”雷应川推开他的手说:“不要管我,快去消灭敌人。”陈锡荣哪忍心抛下班长,含着眼泪还执意要背。雷应川火了,急促地说道:“不要管我,这了祖国的尊严,我命令你往前冲!”小陈没见过班长对他这样威严,坚定的话语有一种凛然不能违背的力量。陈锡荣一跺脚离开了班长,向前冲了几步,又回头看一眼,只见班长双腿跪在地上,两行热泪滚下来。多么坚强的战士,多么可敬的班长。陈锡荣猛一转身,向四号高地冲去。

同志们浴血苦战艰难地向上推进。不知什么地方一阵爆炸声,敌人垮人,似乎失去了指挥。同志们趁机一阵冲杀,无名高地攻克了,战士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尖刀班战士一致要为班长请功。陈锡荣急忙跑到班长负伤地地方,左找右寻,就是不见班长的踪影。

班长还在战斗

尖刀班的战士们问遍了救护组和担架队的每一个同志,可谁也不知道班长的下落。这一下。同志们可真都着了急。他们又跑到班长最后负伤的地方,仔细地寻找。新战士小廖含着眼泪,大声呼喊着:“雷班长,雷班长……”可哪里听得见班长的回答呢!只有大山的回音在峡谷中震荡。

“血!”战士陆进雄惊讶地叫了一声,全班“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只见一条鲜红的血迹从班长负伤的地方向堑壕的右上侧延伸过去。他们又顺着血迹寻找,在二十米处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隐蔽部。同志们愣住了,一个悲壮的场面展现在眼前:

在隐蔽部的洞口,雷应川双腿跪在地上,左手支撑着地面,右臂向前伸展,保持着投弹后的姿势,拉火环还套在小拇指上,背上被炸了碗口大的一个洞。他身旁横七竖八地躺着的九具越寇尸体,还残留着垂死挣扎的丑态。隐蔽部四周溅满了斑斑血迹,一部电台和电话机被炸毁。从敌人死尸上查明,其中一人就是敌上尉营长,同时也证实这个隐蔽部就是敌人营指挥所。原来刚才听到的一阵爆炸声,是从这里发出的。

万木低垂,象是在为英雄的战士致哀;松涛呼号,象是在向人们讲述着当时的壮烈情景:

可以想象,雷应川忍受着剧烈的伤痛,掩护陈锡荣冲上四号高地后,就昏迷过去了。地上的一摊血迹说明他在这里停留一会儿。后来,可能是嘹亮的冲锋号再一次把他从昏迷中唤醒,他又一次准备新的冲锋。从地上被蹬起的许多浮土看来,他是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试图站起来,可是失败了。就在这时,他可能发现了在堑壕的右前方有敌人,站不起来,就掉过头向敌人一寸一寸艰难地爬去。对于一个身负重伤,失去行动能力的人来说,可以想象每挪动一步都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啊!爬着爬着,他可能听到发报的声音。他的心里一震:是敌人的指挥部,正指挥敌人顽抗呢!从地上痕迹看,他似乎忘掉了一切,加快向前爬着。早一分把敌人消灭,同志们就少付一些代价。他一寸一寸地前进了二十米。这二十米洒满鲜血的路啊,包含了一个战士对党、对人民的无限忠诚,充满了对敌人的刻骨仇恨,闪烁着一个战士青春的光辉。

他终于爬到敌人营指挥所了,现场告诉人们他先顺手甩出两颗手榴弹,炸死三个敌人。其余的敌人向他猛扑过来,妄图做垂死挣扎。他又甩出最后两枚手榴弹,把剩余的六个敌人全部报销。但他也背部中弹,壮烈牺牲。

“木棉是英雄树,花泣高枝雨亦红”。雷应川啊雷应川,你威慑敌胆,振我中华。山河为你增艳,大地为你生辉,祖国更为有你这样的优秀儿女感到骄傲和自豪。

亲爱的战友,安息吧!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你。你的同班战友在呼唤着你,你可曾听到:他们在告诉你,你生前的愿望实现了,你已被追认为中共正式党员,被授予“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

亲爱的战友,谁说你的鲜血已经流干?谁说你的青春只有二十二年?不!你的鲜血在战友的血管里流淌,你的生命在战友的身上延续。你的火红青春常在,你的革命精神永存。这使我想到一位诗人《关于生命》的一首诗。其中有这样的诗句:

生命,决不只是,

血液流淌,

肺叶呼吸,

心脏跳动……

…………

在变幻无穷的天宇中,

有什么亘古不熄?

在漫漫岁月的征程上,

是什么在怦怦跳动?

啊,只有——

只有革命者闪光的生命。

雷应川啊,您永远和我们在一起,您永远行进在我们向四个现代化进军的行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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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八十三) 殷红的血路 欧之德 蒋金柱,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二连二班班长。江苏省丹阳县人,二十四岁。一九七六年三月入伍,中国共产党党员。 在攻打班绕散地域一四八号高地的战斗中,蒋金柱带领全班攻占敌第五道堑壕时,头部被穿了一道约四寸长的口子,当即昏了过去。苏醒后,他带领一个小组击毙了向第四道堑壕外扑来的五个敌人后,三处负伤,左臂被打断,又昏了过去。再次苏醒时,他看到敌重机枪正向我冲击部队扫射,便以惊人的毅力忍着疼痛,爬到离敌很近的地方,用手榴弹打掉了敌人的重机枪,给冲击部队打开了前进的道路。蒋金柱也壮烈牺牲。 蒋金柱同志牺牲后,被追记一等功,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一 攻打一四八号高地的战斗已激战整整一天了。当呛人的硝烟裹着黑夜来临时,阵地上的枪炮声越来越密集,一串串曳得象竖毛猛虎似的战士,见新来的班长蒋柱金柱挎着冲锋枪从哨位上下去,呼啦一声围过去。 “班长,再去要求要求吧,让我们等到啥时候呀!” “班长,人家在前面大火炒豆劈劈啪啪猛干,我们再上不去,黄花菜可就凉了……” 个子瘦高的蒋金柱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一发炮弹“轰”的一声在离他们四十多米的地方爆炸了,战士们急忙臣卧倒,泥土、碎石象雨点般地落了大家一身,耳朵被震得“呜呜”作响。 “营部,快!”蒋金柱顾不得抖抖头上脸上的泥土,立即领着大家向营指挥所方向跑去。 指挥所设在一块窄小的草坪上,四周硝烟弥漫,他们还没跑到跟前,就听见通信班的报话机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叫: “四一三,四一三,六○二报告,六○二报告!我们已占领了第二道战壕,正在向第三道战壕发起攻击,敌人火力很猛,我们前进受阻。” 大家看到营指挥所没有受损失,放慢了脚步,但是,那从前沿阵上传来的报告却象重锤一样一下下敲在大家的心上。二班的任务现在是作为预备队警卫营指挥所。他们曾听首长说,一四八号高地是敌人最顽固的据点之一,整个高地上五层战壕道道相连,壕内一抱多粗的圆木搭成的掩蔽部,覆盖着一尺多厚的土层。敌人凭借着这些有利条件居高临下,用密集的炮火封锁了主攻部队前进的道路。昨天,二班在指挥员的带领下,已上去增授过一次,但刚下到一条深沟,就遭到敌人阻击。他们和主攻的部队没有联系上,只好撤回来。白天,连长又带着人去增援,还是联系不上。 “班长,快去请战吧!” “走,我同你一块去!”个子瘦小的 尼族战士李永其愣乎乎地拉起蒋金柱的胳膊就要去,被蒋金柱制止了。 “不行!”蒋金柱停下来,用平静但很严厉的声音说,“我们是预备队,上级叫什么时候上就什么时候上,不能乱哄哄地去扰乱首长的决心。”说完,领着大家又转回洼地。 “唉!预备队,预备队,看人打仗活受罪。”李永其不满地嘟哝着,蹲在土坎旁边“喵、喵”地学开了野猫叫。 蒋金柱不禁好笑,正想去劝他几句,突然,敌人一串吐着火舌的子弹又“哒哒哒”地扫射过来。他回头一看,见兄弟连队的一个战士背着伤员,冒着弹雨,从洼地右侧的干涸的水沟跑来。蒋金柱和李永其赶忙迎上去,接过伤员。可是,伤员只迷迷糊糊地喊了两声“冲啊”,就牺牲了。背伤员的战士浑身也是血,喘着气告诉蒋金柱他们,前面战斗打得很激烈,这个战士的腿被炸断了,还不下火线,是硬把他背下来的,连里两个排长也受了伤,还在坚持指挥战斗,现在阵地上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蒋金柱从烈士的遗体旁站起来,紧紧地握着冲锋枪,拧着眉头,默默不语。 李永其按耐不住地说:“班长,你看……” 蒋金柱还是没有回答,慢慢地向洼地走去。 李永其跟在后边,焦灼地嚷:“你,你咋个不着急呀!” 其实,谁心里不急啊。 昨天,为了及时赶到一四八高地,部队连续走了一个昼夜。蒋金柱喝得嘴皮干裂,身上全被汗水湿透了,战士们都有点担心从小在江南水乡长大的班长没爬过这样大的山,吃不消,哪知他一路走,一路毫不在乎地和这个那个闲扯,谁说他话少呢! “小杨,你们西双版纳的山也有这样大吗?听说那不错呢?” “小李,讲两句爱尼话来听听吧!” 说也怪,班长带头这么边走边吹牛倒真是个好办法,大家似乎就不太感到累了。 后来,部队进入一片繁茂的森林,连长传来命令:休息。大家饿得实在支持不住了,整整一天多没吃饭,肚子里咕咕叫。李永其实在忍不住,取出军用铁锹,砍倒一颗芭蕉树,剥出嫩生生地芭蕉心,递给每人一截,然后说:“请吧,这东西好吃哩。”说完,自己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几个战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咬了一口,天啊,又苦又涩,赶快吐掉。蒋金柱也尝了一口,那股生味和腥气,使他只想呕吐。可是,他却笑了笑说:“好,这东西比红军长征是啃树皮好,又解渴,又充饥,为了赶到一四八高地歼灭敌人,吃啊。” 嗬,他这么一说,大家像是真捧着香甜水果一样吃了起来…… 现在,一四八高地就在眼前,而且还是象被围困的野兽一样逞着疯狂,谁不想赶快制服它啊! 李永其见蒋金柱回到洼地,不声不响地又在狠劲擦枪,心里说,原来你也憋着劲啊。于是,也蹲下来,擦自己的枪。正擦着,排长过来喊道: “蒋金柱——” “到!“ “你来一下。” 蒋金柱跟排长走了。李永其和同志们心照不宣地互相挤了下眼:这回肯定该咱们上了。不大一会儿,蒋金柱回来了。大家立刻围上,问:“任务领来啦?”蒋金柱望了大家一眼说:“除担任警戒哨的同志,一律不准乱动,任务:睡觉。” 二 蒋金柱安排了大家休息,又到警戒点上检查了一圈,向站岗的两个战士交代了注意事项,回到洼地时,一四八高地上的枪炮声已经稀疏了。一轮灰蒙蒙的月亮,挂在山巅。战士李永其、丁志富背靠背真的睡了。两人的双手都紧紧地握着冲锋枪,食指还搭在保险机上,只要一有动静,他们就会象弹簧一样蹦起的。 多少天来,这睡字的本来含意早已改变了。晚上尽管再疲劳,都是枪不离手,弹不离身地背靠背闭一会儿眼睛,这就叫睡。这一带地区白天穿背心嫌热,夜晚烤火还嫌冷,加上连续下了两天雨,地上又湿又潮,对于只穿两件单衣的指战员们来说,自然经常是牙齿咯咯咯地整夜发“电报”。 整整两夜没睡觉的蒋金柱这时觉得眼皮沉重极了,直往下垂。他轻轻挨着丁志富坐了下来,正想闭一会儿眼睛,猛然看见丁志富的鞋带拴的与众不同,横一道,竖一道,疙疙瘩瘩地绕了一大堆。怪不得,他昨天行军脚上老打泡。蒋金柱弯下腰,轻手轻脚地给他把鞋带解开,又重新对准气眼穿好才直起腰。 “战士们多可爱啊!”蒋金柱激动得想着。作为一个班长,行军打仗越艰苦,越应该爱护、关心战士。可是,这两天丁志富打起那样多的泡自己就没注意。蒋金柱暗暗地责怪自己。 其实,蒋金柱当上班长才两天。 几天前,第一任班长张正高在攻打一个无名高地中负了伤,他立即挺身而出代理班长指挥着全班一鼓作气冲上高地,打得敌人连六领炮的底盘和炮架都来不及搬就逃跑了。战斗下来后,连里把司号员刘正彬调到二班当班长,不几天在攻打三十号高地中刘班长又负了重伤。在短短的十来天中,蒋金柱已经是第三任班长了。此刻,他给丁志富拴好鞋带,重新依着土坎坐了下来。他感到眼皮发涩,两条大腿异常酸疼,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真想美美睡上一觉,可是,又不敢睡死,他怕突然有情况应付不了。 夜气越来越寒冷,就像坐在冰窖里一样,两件满是泥巴、汗渍的军衣又潮又凉地裹在身上,越发冷的使人发抖。同时,胳肢窝痒得难受,大概是长虱子了,战士们把虱子叫做“老母猪”。从自卫还击战打响到现在,半个多月没有工夫洗衣服,天天泡在汗水中,不少战士身上都有了这种“老母猪”。 “班长,还不睡呀?”副班长褚万林猫着腰轻脚轻手地走过来问道。 “我不困。有什么情况吗?” “班长,你不是说过要给我一样纪念品吗?”褚万林小声说。 “对,我想,我们上战场的不一定能全部回来,送你一支钢笔作留念吧。” “班长,我看你戴着一枚淮海战役纪念章,能把这个送给我吗?”褚万林试探着说。 蒋金柱犹豫了。半响才回答:“你要其它东西可以,这纪念章……” 褚万林见他为难,知道是他心爱的东西,便说:“要没有多的就算了。你是在哪儿买的呢?” “这是我在家乡参观淮海战役展览馆时留下的纪念品。”蒋多柱低声地介绍着,“嗬,那展览馆大得很,我足足看了半天,越看心越跳得厉害。特别是英雄馆内,一排排英雄烈士的照片和遗物太感动人了,中国革命死了多少人啊。里面有中央首长不少题词。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是邓副主席写的‘中华儿女们永远记着,你们的幸福是先烈们用血换来的。’所以我要戴着纪念章为保卫祖国四化建设立功,要对得起烈士们……” 阵地上,偶尔传来一阵枪声。两个战友在夜色中紧紧地靠在一起,迎接着明天的考验。 三 天刚黎明,我们的八二迫击炮又开始向一四八号高地射击了,淡淡的雾霭中,敌人阵地上充起一团团烟柱。 蒋金柱和他的战友们早就整装待发了,他们所在的一排今天担任主攻,所以都特别精神。 我方炮火在继续加强,八点二十分,攻击的时间终于到了。 蒋金柱带领着二排,象离弦的箭,向敌人占领的一四八号高地主峰冲去。当他们刚踏上第三道战壕时,敌人的轻重机枪、六零炮、八二炮一起开了火,从几个不同的角度交织成一片火力网。这里的地形对我十分不利,陡然而起的的斜坡,就像倾斜的门板,光秃秃的,没有一点遮蔽物,整个冲击段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冲在最前面的一班、三班被火力压住了,战士们往上艰难地匍匐前进着。 “二班立即冲上去!”排长斩钉截铁般地下达着命令,并同时跃出了战壕。 蒋金柱高喊了一声:“跟我来!”也闪电般地冲了出去,他身后,副班长褚万林、机枪手王永合、战士李永其、丁志富也都跟了上来,一个个如愤怒的雄狮,冒着密集的子弹迅速跃进。突然,“轰轰轰”敌人一排炮弹在第三道战壕前爆炸。浓烈的硝烟中,排长倒下去了,王永合和兄弟班的几个战友倒下去了。蒋金柱赶过去扶王永合时,他只高呼了一声:“为牺牲的战友报仇!”就牺牲了,两只眼睛还直盯着前方。蒋金柱慢慢放下亲爱的战友,心头压倒一切的不是悲痛,而是愤怒。他圆睁两眼,把牙齿咬得格格响。心里头只有一个愿望,冲上去!决不能容许越寇这样疯狂! 冒着一团团浓黑的硝烟,蒋金柱迅速冲进了第四道战壕,褚万林、李永其、丁志富也紧紧跟了上来。敌人发狂了,轻重机枪拼命封锁住通往第五道战壕的路口,子弹打得周围的泥土“噗噗”直响。这时,左翼的一班副班长一颗手榴弹炸掉了敌人一挺重机枪,与此同时,我们的六零炮也把敌人一挺打平射的高射机枪掀上了天。蒋金柱趁此机会猛向第五道战壕冲去,可是刚冲到一块只有十几平方米的小平地时,敌人的一颗子弹迎面飞来,蒋金柱只觉得天灵盖翁的一声,一个趔趄倒了下去。褚万林猛冲过来,把他抱到旁边一蓬半人多高的茅草下,见他满脸满脖子都是血,正要给他包扎,蒋金柱挣扎着坐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副班长,你我……都是公产……党员,一定要……拿下一……四八高低,向祖国……汇……汇报。”说完又昏了过去。 “班长,班长!”褚万林悲痛地呼喊了两声,没有答应,他以为班长牺牲了,立即叫来李永其把班长的冲锋枪取下来继续战斗。李永其含着眼泪掰开蒋金柱的手,取过枪,刚冲出去三、四米,连队吹起了激越的冲锋号。蒋金柱在号声中醒了过来,敌人的子弹并没有打中他的脑袋,而只是划了一条四寸多长的口子。他觉得头撕裂一样痛,用手摸了摸,弄了满手血。我怎么倒下了?不能,决不能倒下!枪呢?他看见李永其拿着它已冲到前边,就忽地跃起,歪歪斜斜地跑过去,从李永其手中把枪抢过来,边冲边用微弱的声音对褚万林说:“你们怎么了?我还没牺牲呢,如果我牺牲了,你代理我。”褚万林和李永其看见班长还活着,又惊又喜,由于情况危急,来不及多说,又一起再次向第五道战壕冲去。 敌人拼命封锁住道路,蒋金柱指挥着投了一排手榴弹,趁着烟幕,几个人迅速功进了第五道战壕。但就在战壕拐角处,敌人一挺重机枪疯狂向他们扫来,一排子弹又把蒋金柱的左臂打断,他又倒了下去。后面的李永其正要上去抢救,一串子弹射穿了他的脖子…… 情况十分危急,冲上五道战壕阵地上的只有褚万林和丁志富两个人了。他俩迅速向班长和李永其身边爬去,准备抢救,但左前方却冒出五个敌人向他俩扑来。就在这时,蒋金柱被激烈的枪炮声震醒了。他一睁眼就看见了这五个家伙,“狗日的,休想过来!”蒋金柱咬紧牙关,侧过身子,想把枪举起来,可是左臂软绵绵的,痛得钻心。他着急了,用右手猛用劲把枪提起来,用弹匣杵着地,右肩紧紧抵着枪托,扣动了扳机。“嗒嗒嗒”一个点射,敌人倒下了三个,与此同时,副班长褚万林的冲锋枪响了,另外两个敌人也被消灭。看到扑过来的敌人到倒下了,蒋金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接着又一阵疼痛袭来,他的头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敌人的重机枪还在响,前沿阵地上只剩下四个战士了,褚万林满身泥土和鲜血,伏在壕沟边向着敌人重机枪不断扫射,敌人也掉转枪口拼命向他这个方向射击,子弹不断从蒋金柱头上呼呼飞过,他又第三次清醒了过来,头上、臂上的血不断汩汩往外涌,稍微动一下,就像有人在撕扯他的肉一样。他觉得口干得快要冒火了,浑身也好像被烈火烧灼着一样痛得难以忍受。眼睛,所有的景物都是模糊的,只有一点他还清楚,敌人的机枪还在响,还阻止着战友们的重逢。他下意识地在身边摸了摸,觉得湿漉漉的,低头一看,是一摊鲜血。他记得身边还有一颗手榴弹,便又在血泊中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他拧开盖子,把导火索拴在小拇指上,然后,用右手支撑着身子,一点一点地朝着敌人机枪响的方向挪动。鲜血,不断地往外涌,壕沟内的石块被染红了,泥土被浸透了,他完全成了一个血人。眼睛一阵阵发黑,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知道,血液大概快流完了。一定要在最后一滴血流尽之前,把敌人火力点炸掉!他用全身力气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蒋金柱以令人难以想象的坚强毅力,燃烧着生命的最后一丝火花,双眼射出仇恨的光芒,向着敌人的机枪爬着,一米、两米…… 啊,泥土浸泡着鲜血,战友们在身后关切地呼叫,英雄的蒋金柱回头深情地看了战友们一眼,又艰难地向前爬去,三米、四米…… 就这样,蒋金柱在血泊中一直爬了七米。 他把意志和仇恨凝集在全身,在离敌人只有六米远的地方投出了最后一颗手榴弹,敌人的机枪被炸哑了,阵地上剩下的三个战士高呼着“为蒋金柱烈士报仇”的口号,踏着英雄用鲜血开辟的道路冲了上去。 一四八高地主峰终于被我们拿下来了。太阳透过云层把万道金光撒下来,照着群峰,照着那条鲜血染红的路。那是一条勇敢的路,通向胜利闪闪发光的路。他将永远留在进行新长征的亿万人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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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八十二) 硬骨头战士 郑健 田有 高华忠,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二连一班长。贵州兴仁县人,二十三岁。一九七五年入伍,共产党员。 在坚守九十五号高地的战斗中,高华忠带领全班担任掩护全营撤退的任务。他在毙敌四名后,颚部负伤,右面的牙全被打掉,不能说话。在送往营救护所途中,他又与两名护送的战士失散。在极端艰险的环境里,他克服种种困难,爬行了两天两夜,终于回到部队。 战后,部队党委给高华忠同志记一等功;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一 一阵激烈的枪炮声。 “敌人又反扑了?”昏昏迷迷的高华忠急忙伸手去抓枪。 “班长,别动!”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地喊道。 高华忠慢慢地睁开双眼,看到自己正伏在别人背上。背他的战士名叫徐吉刚,是年初刚入伍的新兵。另一个新战士廖寿山,双手紧握着枪,走在前头开路。 黯暗的森森里,参天大树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一缕斜阳的余晖象道光柱照林中,亮得耀眼。他们正在林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突然,又一阵激烈的枪声,夹杂着追击炮、手榴弹的爆炸声,从身后的九十五号高地上传来。高华忠使劲地从徐吉刚背上挣脱下来,左手扶在一棵一围多得发青,下颔的绷带被鲜血浸透了,前襟都染成了赭色。两个战士好一阵劝说,才又背上了高华忠,继续朝前走。把高华忠送到营救护所,这是副连长的命令呀! 约莫在这一小时前,二连一班在高华忠带领下,一阵猛打,夺回了九十五号高。全班马上抢修工事。高华忠半跪着,飞快地往壕外铲土,一侧身,看到阵地下密林树枝摇曳起来。他警觉地放下小铁铲,端起冲锋枪,拭目以待。不大一会儿工夫,几个瘦猴似的越南兵鬼鬼崇崇地窜出密林,猫着腰向一班阵地扑来。“想搞偷袭!”高华忠眼里喷射着怒火,一抬手投出两颗手榴弹,三个敌人被炸趴下了。当他正要投出第三颗手榴弹时,腮部象被强烈的电流猛击了一下,身体一震,差点没摔倒。眼瞅着敌人怪叫着,还在往上冲,高华忠使劲把第三手榴弹投入敌群。这时候,全班都开火了…… 看着敌人溃退了,高华忠感到腮部剧疼,用手轻轻一摸,一阵更剧烈的疼痛引起脸颊抽搐。他的下巴象只连着几根筋,左右晃荡,要同面部撕裂开似的。湿漉漉的鲜血顺着腮边往下流,喉咙眼被什么堵住了,一张口,吐出的血水中尽是碎牙齿。敌人的一颗子弹从他左腮进右腮穿出,下巴骨打碎,牙齿打掉了二十四颗。高华忠用帽子把伤口捂住,向副班长比划着部署防御。 副班长刘振高提着冲锋枪过来检查防御,一看高华忠伤成这样子,心里一怔。他取下腰间的急救包,把高华忠的下巴往上托起。高华忠俯身拎起铁铲,又要铲土。 “伤这样重,还不下去?”刘振高瓮声瓮气,疼爱地责怪他。 高华忠上唇微微一动,想要说什么。 “我叫一排长到这里来指挥,你快下去!”刘振高不容置辩地说,转身吩咐徐吉刚、瘳寿山:“快送到营救护所去!”…… 就这样,两个新战士轮流背着高华忠,离开了阵地。现在,他们走下山梁,穿过密林,高一脚低一脚地来到个长满狮子草、苔藓的石壁旁。这里就是营救护所的位置。地上丢着红的、黄的小棉球,空的药水瓶,四、五个急救包的空囊,却没一个人影。两个战士让高华忠靠在石壁上,分头找了一阵子,仍不见人影。 深山密林里,天黑得快,眨眼间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四周静悄悄的。他俩商议了一番,决定徐吉刚先返回排里打听一下,救护所搬哪去了,再找副担架来。 瘳寿山和高华忠躺在石壁旁的洼处,静静地等候着。风吹得四周的巨树“哗哗”作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徐吉刚回来了。瘳寿山满怀希望:“排长怎么说?救护所搬哪去了?” “糟了!排长他们转移了,高地上只有敌人的尸体……”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高华忠从昏迷中醒来,他感激地握了握徐吉刚的手,然后强忍疼痛坐了起来。在深沉恐怖的夜暗中,三个战友紧紧地偎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廖寿山说:“班长,我再去找一找吧?“ 高华忠没有表示,又一阵沉默,他突然拉着他俩的胳膊站起来,向前挥着手,比划一阵,又推着两人走。 廖寿山和徐吉刚终于明白了,班长是让他们俩一起走,好交替着掩护前进。 “班长,你……”高华忠拍拍胸,摇摇手,又示意他们快走。新战士拗不过班长。他们把雨衣铺展在树丛里,让高华忠躺下,又找来干草,把他盖得严严实实。然后才恋恋不舍地走开。 两个战士走远了。高华忠慢慢地合上了眼。一会儿,那熟悉的脚步声又渐渐近了,来到了面前。 “班长,我们说什么也不能离开你。”廖寿山先开口。 “班长,等天亮了,我们再背着你去找部队。”徐吉刚说。 高华忠心里一热,多好的新战友啊!可是,部队不断地向前开进,明天再去找,就更困难了。他把两个新战士的手紧紧握在自己胸前,好象这样可以把自己一腔感情传给战友。过了好一阵,他猛地一使劲,把两个战友往前推去。 廖寿山和徐吉刚明白,再怎么说高华也不会答应他们留下。“班长,我们找到连队,找到担架,就来接你……”两个战士的声音哽咽了。 二 ……一个个敌人从树林、茅草地里爬出来,又要搞偷袭了。高华忠伏在壕沿上,把手榴弹一个接一个向敌人扔去。敌人被炸得哇哇叫唤,四处躲藏。他冲了出去,陡然发现手榴弹袋空了,心里一急,睁开了眼,刚才是一场梦。 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照在高华忠满是血污的身上。高华忠感到脑子清醒多了:两个新战士找到连队了吗?怎么还不回来? 他坐起来,只听见从九十五号高地上传来隐隐约约的枪声。连队又与敌人干开了。高华忠望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耳边响起指导员的话音:“战斗中,谁与部队失掉联系,哪里有枪声,就到哪里去!”他艰难地站起来,突然感到头昏目眩,急忙伸手扶住身边的树干,才没摔倒。但只坚持了一会儿,他就知道自己走不出去。算起来他负伤已经十多个小时了,还时断时续地流血,身体太虚弱了。高华忠毫不迟疑,俯下身子,手拉树枝、杂草,脚蹬着地向响着枪声的方向爬去。每一挪动,伤口都钻心私地疼痛:腮部湿漉漉的,又流血了。然而,他全然不顾。 和高华忠接触的人,都知道他在困难面前有股不退、不让的硬劲。这个出身贵州山区农民家庭的棒小伙,一入伍就到了二连。这二连是学习硬骨头六连的先进连队。一块好矿石投入了烈焰熊熊的高炉。一次,二连进行五公里越野,高华忠正拉肚子,指导员不让他参加。可是,到了终点一看,高华忠汗水淋淋跑在全排最前面,竟然跨着三支枪,背着两个背包!“你这样,受得了吗?”指导员怪地问。“这样练练,打起仗来才能适应。”高华忠若无其事地笑笑。就这样找着苦吃,找着苦练,入伍三年多,他六次受嘉奖,两次被评为学习雷锋的积极分子,入了党。战斗打响的第一天,连队穿插,开路尖兵两次踩响地雷,迟滞在山沟里。高华忠挺身上前,砍倒密密麻麻的毛竹,为部队开路,一口气干了几个小时。天黑时,他冷不防踩动一个圆溜溜的大石头,随着石头骨碌碌滚下深沟。连长一面派人去找,一面准备换人顶替。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草丛中传来:“走!”人们一看,高华忠爬上来了。他又挥着砍刀,上前开路…… 太阳正当顶。已经爬出密林的高华忠,昏迷在一道小山梁下。他趴在发烫的草地上,左手向前伸着,右腿弯曲着,仿佛还在向前爬。他的双手,被尖石、藤刺划出一道道血口,膝盖、胳膊肘处的衣服磨破了,露出了模糊的血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醒了,觉得下巴颏又痒又疼,原来是黄红色的大蚂蚁把伤口爬满了。他连忙用食指轻轻地把蚂蚁拨拉掉。绑带已经松散了,很大一部分伤口暴露在外面,引得几只苍蝇“嗡嗡”地围着叫。要重新包扎,没有急救包,他吃力地脱下衬衣,想撕下一块,怎么也无力撕开。他见旁边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有尖利的棱角。他把袖子放在棱角上磨。磨来磨去,总算磨开了。他用袖子给伤口加了一层保护带,又开始了爬行。 火辣辣的太阳烤得地面烫人,高华中顽强地爬着,喉咙干得冒烟,浑身热燥得象要着火。忽然,前面隐约有流水声。又往前爬了一段,果不然眼前出现了一条小水沟。一股浑浊的水,汩汩地流淌着。他高兴得连忙低下头去,嘴肿得厉害,费了很大劲张开了,又吸不进水去。他双手颤抖着捧起水,放进嘴里,水很快就从两腮边的伤口处流了出来。高华忠又把水捧进嘴里,把脖子仰起来,打烂的舌头堵住了喉咙眼,透不过气来,更喝不进水去,刺激得喉咙发痒,一咳嗽,引起伤口剧烈疼痛、抽搐。折腾了好几次,结果都如此,他只好捧着水抹了抹嘴皮。 太阳早已转到了西边的天空。爬了七个多小时,高华忠终于爬上了九十五号高地。战壕边散落着一堆堆锃亮的子弹壳、手榴弹盖,战壕下东一个、西一个,躺着越军的尸体。可是,看不见一个人影。高华忠在阵地上爬来爬去,他心里在大声呼唤:战友啊,你们在哪里? 三 高华忠又爬了八、九个小时,从高地回到了头天晚上藏身的干草堆上。这时,已是后半夜了,森林里万籁俱寂。高华忠肚子咕咕直叫,算起来四天四夜一点东西也没下肚了。干粮袋里空空如也,就是有干粮他那打烂了的嘴也无法吃下。天穹锅底一样黑,他望着望着,两个眼皮沾连在一起,昏昏入睡了。 这次,没多长时间他就醒过来了。听着耳边的阵阵林涛,高华忠默默地思索着:伤口肯定化脓了,连自己也闻到了腥臭;饥饿、干渴越来越严重地威胁着生命;拖延越久,体力越差,就越困难了;还有,两个战士下落不明,不尽快找到部队,就可能……他没把结局想下去,却想起了大部队曾经驻扎过的三九一高地。那里离国境线不到十公里,找不到同志们,也可以爬回祖国去。他转过身来,选定了与九十五号高地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向三九一高地爬去。大约一个小时后,他爬到了一堆干草上,仔细一看竟回到了老地方。是头昏,还是咋回事?他停了下来。 夜幕被慢慢地拉开,曙光投进密林。看清了,刚才他是在密林深处兜了个大圈子。高华忠系紧腰带,理理衣服,又信心十足地往前爬。他爬上了一道土坡,不远处出现了几个人。高华忠怀疑是幻觉,揉揉眼睛再看,一点不错,是几个人。正迎面走来。他惊喜地想扯开喉咙喊,喊不出来,又想招手,刚把手抬起,却下意识地放了下来。几天的丛林作战,使他提高了警觉性,自己只身一人,还没弄清是战友,还是敌人,不能轻易暴露。高华忠滚到路旁一个草堆里,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来人戴盔式帽,穿塑料鞋,敞胸露坏,是敌人,一共三个。敌人走到高华忠右前方五、六米处停下了。敌人发现了?高华忠屏住呼吸,拉过身边手臂粗的一根木棒,握得紧紧地。他决定,一旦敌人发现,就猛然跃出,打他个蒙头转向,再夺过那个小个子越军的冲锋枪,来一个猛扫,要快!要猛!一个敌人掏出烟,递给两个人,三人嘀咕了几句越南话,又往前走了。 敌人渐渐走远了,高华忠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他拖着木棍,又往前爬了。爬着爬着,他觉得前身一空,急忙回手抓身后的茅草。可是,来不及了。他猛地一个倒栽葱,跌入了一个大土坑。几乎同时,“咣”的一声,一发炮弹在坑上右侧五、六米处爆炸了。他被猛地掀起,又重重地摔了下来。紧接着,震起的泥土、树枝劈头盖脑地向他砸来。高华忠十分虚弱的身体,经这一跌、一震、一砸,头昏目眩。他用手掐住上唇的人中,不让自己昏过去。这里本是一片洼地,经越军多次炮击,炸出了一个个大土坑。高华忠意识到,这是炮击区,必须马上离开。坑壁的泥土是松软的,手抠不住,脚蹬不紧,眼看快要爬上去了,泥土稀里哗啦一松,把他摔进坑底。一连几次,弄得他精疲力竭。这时,又一发炮弹落在土坑左侧不远处。焦急中,他发现有一根松枝伸到坑边。高华忠又惊又喜,他连忙拽住耸峙,蹬住坑壁,使身体慢慢向上升。细嫩的松枝经不住大的拉力,“咔嚓”一声断了。可是,高华忠并没被摔下去,他的双手已经撑在坑壁顶上了。待他爬出二十多米,一发炮弹正落在坑里爆炸,好险啊!他不觉嘘了一口气。 在一道山梁前,高华忠又昏了过去。醒来后,他觉得浑身上下软绵绵的,再没有一点力气了,生命的热量似乎消耗殆尽。他把木棒往前挪挪,都象必须要使出浑身的劲儿似的。“难道我就这样等死吗?难道我就这样完了吗?”高华忠心中暗暗自问。昏眩中,他眼前浮现出一个双目失明的老人。那时他的幺爷。抗美援朝战争中,他在深入敌阵侦察时负了重伤,但能顽强地爬了三天两夜,终于回到了部队。高华忠参军时,老人送了一程又一程……从这个老人又想到了另一个老人。那是一位老华侨,战前曾来部队控诉过越南反华、排华的种种罪行,老人的哭泣声至今还响在耳边……想起他们,高华忠激动了:战前我是怎么向党表的决心?现在仗还未打完,才遇到这么点困难,我就泄气了?党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吗?一种坚强的信念驱使着他又爬了起来。在他爬过的地方,那里的地面上,绿的小草上,藤葛荆棘上,留下了斑斑的血迹。 爬上了一个山顶,他刚舒了口气,忽然看到对面的小树林里,一支小分队向他运动过来。敌人,还是自己人?高华忠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呀,糟糕!对方向他举起了枪。 西下的红日,照射着小分队。他们的红五角星帽徽,象簇簇火苗闪动。啊,自己人,战友! 高华忠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跑了几步,又摔倒了。 战友们放下了枪,向他奔来。 高华忠看得分明,走在头里的,正是本连炊事班长覃信安。他喊不出来,想招手答理,抬不起手来。 可是,同志们却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覃信安问:“你是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 “覃信安,我的老战友,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就是高华忠啊!”他无法把憋在喉咙里的话说出来,心里一阵难过,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战友们疑惑的神情,使他不禁自顾一瞥。哦,自己的衣裤全破了,浑身是血,是土。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肿得变了形,还缠着白布条、黄布带……同志们怎么能认得出是谁呢?高华忠双手握着木棒,在地上划出:“高华……” “忠”字还没写出,战友们一起欢呼起来:“高华忠,是高华忠!”“可把你找到了!”…… 是啊,战友们找到他也不容易。那天夜里,徐吉刚、廖寿山离开高华忠后,黑暗中几次与敌人交上了火。两个新战士交替掩护,巧妙地甩开敌人,第二天早晨,在一道深箐里找到正要穿插到敌后,包抄敌人的连队。连队派出一个小组,带着担架,在深山密林中找了一个上午,没找到高华忠。以后又派了第二个小组,他们是第三个小组…… 战友们哗啦围了上来,好像怕他在失掉似的。高华忠站在战友中间。这个硬骨头战士,伤痛,没有哭,同部队失去联系没有哭,这是却不知怎的,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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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八十一) 智勇双全 夏桂玉,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五连副连长。安微池县人,二十五岁。一九七三年一月入伍,一九七五年七月入党。曾荣立三等功两次。 在攻占五四二高地时,他带领两个排,连续打退敌人八次反扑,坚守阵地七昼夜。后来又在增援部队的配合下,打退敌人七次进攻。共毙敌二百二十多人,俘敌一人,缴获一大批武器弹药。他机智勇敢,指挥得当,荣立一等功,荣获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五四二高地上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根草,光秃秃的,显得有些荒凉。它位于中越边界五十四号界碑越方一侧,是越南谅山省亭立县面对我国最高最险的一山头。 自卫还击之前,盘踞高地的敌人作恶多端,不时派人到我国境内埋地雷,插竹签,伤害我边民;更可恶的是,在这个高地上没有一个炮兵观察所,指挥山后的炮群野蛮地炮击我村庄、学校、营房…… 攻取五四二高地的任务,终于下达了。三月二日上午九时三十分,在我强大炮火的掩护下,一个年轻的指挥员带领五连尖刀排,跃出了冲锋出发线,他就是该连副连长夏柱玉同志。他两袖卷到肘部,帽子扣一到后脑勺上,壮实的身躯敏捷得象只飞燕,英俊的脸庞由于急速奔跑涨得通红。敌人从高地打来的枪弹,象飞蝗一样密集,从他的身边和头顶飞过,但他一无所惧,率领着尖刀排象旋风一样,一下子冲过了两公里宽的光秃秃的开阔地,扑到了高地山脚。 光秃秃的山,又高又陡。无论是采取下面主攻,左右佯攻,或正面佯攻左右迂回的战术,都会被居高临下之敌轻易识破,造成攻击失利。夏柱玉匍匐在一道塄坎下面,两道浓眉皱成了个一字,无数双等待出击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位年轻的指挥员身上。时间不容过多的考虑。夏柱玉把手一挥命令:“以战斗组为单位,散开进攻!”然后率先跃上去。立刻,一个排的兵力变成九条游龙,横穿敌人的纷飞弹雨,插向山头。 山上的敌人看见九路人马同时冲上来,吓得惊慌失措,第一堑壕随即被我攻克。敌人挣扎着,从高地顶部疯狂地向我扫射,子弹“嗖嗖”地贴着地面飞来,尖刀排长和几个同志倒下了,报话员梁跃忠壮烈牺牲。进攻再次受阻。夏柱玉见敌人火力猛烈,就取下报话员身上的报话机,一面呼唤我方炮火向山顶猛轰,一面抑制不住满腔仇恨,高喊:“同志们,向烈士们学习,为祖国立功的时候到了,冲呵!”高山深谷里顿时激荡起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在我强大的炮火攻击下,越军士兵丢下阵地逃之夭夭了。尖刀排象天神手中的巨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了五四二高地守敌。胜利的欢呼震荡着群山,激荡着战士的心田,同志们沉浸在首战取胜的兴奋之中。但是夏柱玉没被眼前的战果所陶醉,战士们看到他们的副连长却严肃地迈着沉重的步子,沿着山头上每一条沟,每一段堑壕观察着。 夺取高地,仅是激战的开始。夏柱玉顾不得喝口水,咬块压缩干粮,马上召集班长一块来研究地形。大家发现,高地易阻止北坡(即我方)的进攻,却很难阻止敌人从南坡向上的攻击;高地的左侧平缓,还有一条山脊与敌人的阵地相连,是敌人理所当然的突破口;在高地对面仅六百米的一个稍矮的山头,是敌人布防严密的第二道防线;更为严重的是,原是守敌后的北高地南坡没有一寸工事! 情况十分不利,怎样用一个不完整的排,守住敌人一个连守的阵地?夏柱玉倾听了大家的意见后,决定各班要马上对敌人的环形工事进行反向改造,在堑壕里多挖猫耳洞;在平缓的左侧加强火力,配置轻重机枪,把机智顽强的五班放在这里,在正面也配置一挺重机枪,防止敌人从正面突破,冲动全局,并用报话机请求上级火速派部队增援。 果然不出所料,下午四时,敌人开始反扑。他们对高地实施了一个多小时的炮击。当炮弹腾起的烈焰,象一团浓雾紧紧裹住了山头时,敌人借着浓烟,利用左侧的缓坡,潮水般地涌了上来。 战斗打得很激烈。夏柱玉在五班指挥着大家击退敌人的进攻来到正面时,看到在这里指挥战斗的二排长王水成左臂被炸断,夏柱玉命令他下去,王水成挥着右手说:“什么命令我都能执行,叫我下去不行。左臂断了,还有右臂,还有指挥,还能战斗!”夏柱玉的眼眶湿润了,想再劝慰几句,敌人又反扑上来。王排长一翻身跃进堑壕,用右臂向敌人猛烈开火,直到壮烈牺牲。夏柱玉满腔怒火,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布满血丝的眼睛怒视着冲上来的敌人。他象一只暴怒的雄狮,突然跃出堑壕,一面高喊:“同志们,为五排长报仇,打呀!”一面用冲锋枪向涌上来的敌人横扫。顿时,杀声四起,震荡群山,震裂敌胆,敌人的第七、第八次反扑又被打退了。 五四二高地象一道铁闸,阻住了敌三三八师增援谅山守敌的企图,配合了我军的企图,配合了我军攻占谅山的胜利。 三月九日夜,天空格外明朗,繁星闪烁,皎洁的月光洒满五四二高地。战士们在猫耳洞里憩,手榴弹三个五个一堆摆在堑壕里。 夏柱玉认真地检查着阵地的防御情况。三月五里,我国胜利撤军的声明发表后,他们又奉命在这里掩护我从谅山一线撤离的部队。他深感责任的重大,为保证我军胜利撤离,决不能有半点松懈啊!他来到可能最易遭到敌人攻击的阵地左侧。这里坡度平缓,白天,他和五班、六班的同志们一起对阵地重新进行了加固,还把堑壕向前延伸了二十多米,并把轻机枪移到这块突出部位上。他来到这里,看到机枪威严地立在阵地上,射手警惕搜索着前沿,心里才感到踏实了一些。 午夜,几片乌云挡住了月光,高地的轮廊变得朦胧了,潜伏哨的视野越来越小。时针正指三月十日二时,从敌人阵地升起两颗红色信号弹,接着,敌人在强烈炮火的掩护下,以两个加强连的兵力,分成三路,象三条毒蛇向高地爬来;与此同时,他们还从侧面封锁了高地的退路,看样子,象要一口吞掉五连,夺回五四二高地。 炮火刚停,隐藏在正面山腰树丛里的一个排的敌人,突然向高地涌来。夏柱玉冒着密集的炮火跑到正面重机枪阵地,不仅敌人的喊声听得见,就连向上爬的姿态也隐约可辨。重机枪射手打开了保险,准备射击,夏柱玉按住他的手:“不要慌,再放近点。”当这帮送死鬼爬到离枪口只有几十米时,夏柱玉大喊一声:“打!”一时轻重火器一齐开火,一排排手榴弹也在敌人头上开了花。敌人连滚带爬赶忙退走。遭到沉重的打击后,敌人又变更了战术,三五结伙,边打边往上摸,结果仍然一样,一次次被打了下去。 战斗正在进行的时候,一个战士急喘喘地跑来向他报告:“副连长,左侧被敌人突破,这对于一个只有二十五岁的年轻指挥员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夏柱玉没有说话,他扭头看了看正面山下被打退的敌人。向战士们叮嘱了一句:“注意敌人动静,放近打!”然后,端着枪向左侧冲去。 原来,正面突破的企图失败后,敌人在那里佯攻,牵制我兵力,把主力悄悄运动到我方左侧。在大规模进攻之前,开始了猛烈的炮火袭击。一发六○炮弹击中我突出部位的机枪阵地,在机枪旁指挥作战的陈茂高副指导员和两名机枪手牺牲了,敌人步步紧逼。此时,设在左侧前沿的重机枪已只能侧射,不能有效地发挥火力。连长黎有年立即果断下令把重机枪拖到山顶,并命令一排长余良庆从右侧带一个班支援左侧。就在这几分钟的时间内,敌人打破了我突出部位的防守,二十多个家伙蜂拥而上。就在这时,我们的重机枪在山顶怒吼了,敌人倒下一片,没有死的趴在地上不敢动。但是敌人的第二梯队又快速向突破口奔来。 情况万分危急! 黎连长和余排长带一个班及时赶到,挡住了敌人的攻势,但仍然没有把敌人赶出突出部位。战斗激烈地相持着。不久,连长排长先后负伤,左侧重新陷入危急中。这时,六班副班长杜根岭冲了过来,把还在阵地上战斗的四班机枪手陈永利,六班机枪手朱广文组成一个战斗小组,同十倍于已的敌人展开激烈的争夺。夏柱玉这时正好冲到他们身旁,随即投入战斗。他一面打,一面指挥三个战士把战线拉开。一人负责一段,打几枪换一个地方,一点一点地啃,逐步收复阵地。他在堑壕的拐弯处静静地等候着,直到几个憧憧鬼影爬到了跟前,才猛然开枪,打得几个家伙哇哇惨叫。四个人,连起一道火网围歼着冲上来的敌人。 左侧的敌人刚被赶下去,一个新战士从右侧跑来告急:“副连长,敌人从右侧爬上来了……”夏柱玉一惊,被硝烟熏黑的脸搐了一下,两道浓眉又紧紧地拧在一起。他抬眼向右侧方向望去。情况明摆着:右侧地势较高,一旦失守,不但右侧之敌会从上往下直压左侧,左侧之敌也会乘机向上冲击,整个连队就会毁在这上下夹击之中。连长已经负伤,担子落夏柱玉肩上。夏柱玉侧耳听了听几个方向的枪声,心里琢磨开了。他冷静地判断着:今夜敌人的进攻,虽然来势凶猛,却有一个明显的弱点——在同一时间内只有一个主攻方向,先是正面,后是左侧,现在又是右侧。看来敌人是在瞎碰乱撞,兵力很有限。如果看准敌人的实际进攻点,那就可以大胆将高地有限的兵力频繁“借调”,哪里危急,就抽人支援哪里。眼下,右侧紧急,虽然左侧仍然受到敌人攻击,但看得出,敌人已是强弩之末,可以抽入到右侧去。于是他坚定地对告急的战士说:“你快回去告诉同志们,坚决打退敌人,一步不能后退,我马上带人上来支援你们。”说罢又回头对杜根岭说:“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左侧,不准放进一个敌人,坚持到增援部队上来。胜利一定是我们的!”说完,带着两上战士到右侧厮杀去了。 星星月亮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天空一团漆黑。当夏柱玉赶到右侧阵地前沿,正碰上火箭筒射手、新战士李萍用手榴弹对付几个偷偷摸到跟前的敌人,夏柱玉他们一起,立即把爬上来的敌人统统报销,然后各自寻找来犯的敌人打。很快,右侧保住了。 左侧又传来激烈的枪声。发疯的敌人把重机枪拖到离我前沿几十米的地方,企图对我实施猛烈压制。很明显,敌人要把全部家当赔上孤注一掷了。 夏柱玉赶到时,敌人的重机枪打得正凶,面对狂飞的弹雨,他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干掉机枪!谁去?身旁是两个新战士,不合适。时间不允许他作更多的选择了,他决定自己去。 黎明前的黑暗掩护他爬出了堑壕,横去斜来的枪弹,拖着一束束火光,划破黑暗,忽隐忽现地照着他那坚毅的脸庞。刚爬了几米,正想观察一下前面的情况,但稍一抬头,叭!一发子弹擦着他的帽子飞过。不行,敌人察觉了。夏柱玉屏住呼吸,两眼死死地盯住敌人的机枪,选择了另外一个方向接近敌人。在离敌人只有四、五米地地方,他用两枚手榴弹把敌人的重机枪送上了天。 夏柱玉率领五连在五四二高地上东拼西杀,不知什么时候,东方出现了鱼肚白。五连杨指导员和增援部队突破敌人的严密封锁,冲上了五四二高地,和坚守在高地的战友们胜利会合了。大家来不及擦干激动的泪花,就开始向敌人反击。 太阳出来了,金色的阳光把五四二高地装扮得美艳无比。一面火红的战旗迎着朝阳,在和煦的晨风中猎猎飘扬。 上级为了表彰夏柱玉的显著功绩,授予他一级战斗英雄称号,荣记一等功,火线提升为连长。给能攻能守英勇善战的五连授予“五四二高地英雄连”光荣称号,集体荣记一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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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八十) 生命的火花 黄辅民 海浪 包秀明,男,壮族,广西田阳县坡洪公社新洞大队陇隘生产队人,生于一九六年十月二十二日。初小毕业后在家参加生产劳动。一九六五年十二月入团。一九六八年三月光荣应征入伍,次年八月入党。他在部队是个好战士,曾先后六次获口头嘉奖。一九七三年一月复员退伍后,任生产队民兵排长。在对越自卫还击保卫边疆战斗中,担任田阳县支前民兵担架二营二连三排排长。在与队伍失去联系的情况下,他积极寻找部队,舍命抢救伤员。向人民子弟兵倾注了真挚的爱,用自己的鲜血谱写了一曲革命英雄主义的凯歌。中央军委授予他“支前模范”的荣誉称号。 一 自卫还击战斗打响后的第三个清晨,我边防部队某部侦察分队疾速行进在一条山谷里,象一把锋利的钢刀向高平城外三一二高地插去。 浓雾象银灰色的云在山间浮动,又象巨大的棉絮在前进的队伍中缭绕。山野间寂静得听不见鸟啼,闻不到人声,一切音响都凝结在云雾中。 突然,前方山腰丛中传来一阵“丝沙丝沙”的响声。尖兵班迅速隐蔽,仔细观察着,透过晓雾,发现一个朦胧的身影急冲冲地往下走来。 “敌人的特工队!”一个战士圆瞪又目紧盯着那个人影,愤然地说,“连长,把他干掉吧?”吴连长锐利的目光冷静地盯着来人,没吐出一个字来。几个战士有点憋不住了,低声请求说:“连长,下令吧!” 浓雾渐渐地向山顶隐退,朝霞慢慢从东方铺开。那人越走越近,模样也愈来愈清晰:中等身材,年纪三十左右,腰间扎着子弹袋,肩上背着半自动步枪,毫无戒备地向侦察分队大步走来。 除了来人沙沙的脚步声外,山间还是那样的幽静而神秘。吴连长紧蹙的眉毛渐渐展开,紧接着做了一个手势,果断地说:“抓活的!” “不许动!”几个战士“嗖”地从两侧扑了上去。谁知,来人黝黑的长方脸上却堆满笑纹,兴奋地说:“我可找到亲人了!” 原来,这人是广西田阳县支前民兵担架二营二连三排长包秀明。吴连长经过询问和考查,决定把包秀明安排在炊事班。包秀明乐得搓着满是硬茧的大手,象当年在部队当战士那样,庄重地行了个军礼:“首长,我这就到战斗岗位上去!” 队伍继续前进了,包秀明怀着满心的喜悦,挑着七、八十斤重的炊具、粮秣担子飞快地走着。楠竹扁担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仿佛一曲支前的欢歌在他的心胸里回荡—— 前几天晚上,公社党委召开直属单位干部职工大会,动员民兵参加自卫还击、保卫边疆的战斗。包秀明听着听着,强烈的战斗欲望象烈火似的在心中燃烧起来。他悄悄地挤到前排座位,拍着粮所所长的肩膀说:“所长,把我的名字写上,千万别漏掉!”可所长说他是所里亦工亦农人员,批准权在大队。他搔了搔头皮说:“那我马上到大队去,免得正月十五贴春联。”于是他摸黑走了几十里山路,公鸡刚啼了头遍,他就拍门把党支书叫醒了,可是,说干了嘴唇,党支书还咬紧烟杆不松口。包秀明心里嘀咕着:大队不批准,就直接找公社,公社再不批,再找……一直找到党中央。总之,这一仗,非赶上趟不可!他心里打定主意,也顾不上回家,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公社。天亮时,他找到了公社党委副书记梁乃全同志。梁乃全问道:“你为什么要求上前线?” “哟,这还用说。”他不屑置问地一撇嘴,“越南强盗想在中国人民头上屙尿,我要亲自去教训教训他们,让这亚洲流氓尝尝中国人民拳头的味道!”梁乃全又笑着问道:“你真的有这个决心?”他挺了挺腰杆,说:“包秀明在家会种田,在粮所会开机打米……就是不会吹‘大炮’。梁乃全深知他是个说到做到,决不放空炮的人,却故意地挑逗说:”不见得,不见得。“一听这话,包秀明急了,猛地抓起办公桌旁的割纸刀就往手腕上按。梁乃全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他握刀的手:“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想相信我,我可以用鲜血写一份决心书:到了前线,不打退堂鼓,不做软骨头,需要把我身上百几十斤肉豁出去,我也没二话。”梁乃全看着他那涨红的脸,和手腕上差点没渗出血来的刀痕,激动地说:“得了得了。党委相信你有决心,有志气,昨晚已研究决定让你去支前……”他听也,眨巴着眼睛,“噗哧”一声笑了。 可谁会意料到,战斗才打了两天,就跟队伍失去了联系。昨天晚上,他的民兵排在行军中和敌人特工队遭遇了。他机警地用半自动步枪掩护民兵战士赶上大部队后,自己正要转身撤退,几个特工队向他猛扑过来。他敏捷地跃入河流,偎着河畔的杂草小树顺水趟了一阵,又悄悄上岸,向灌木丛生的山上走去。才走了七、八远,前边传来“啪、啪、啪”的击掌声和鬼火般的电筒光亮。他XX的,狗杂种在撒网子哩。嘿,你的网眼密,我的网刀利!千方百计也要突出去,万一跟敌人遭遇,就拼个你死我活!他一边筹谋着,一边蹑手蹑脚地翻上了山梁…… 树枝划伤了他的脸,荆芒扯破了他的衫,山蚊咬肿了他的手。黑夜茫茫,崇山峻岭,干渴、饥饿、疲惫和迷茫一股脑儿向他袭来,然而对战斗的向往,点燃着他内心激情的火焰:哪怕是磨穿了脚板,也要找到部队! 现在,他终于随着自己的队伍,迈步在征途上,怎能不心旷神怡呵! 心一乐,就特别来劲。他想把炊事班战士小黄的担子也拢来挑上。小黄不肯,打趣地说:“你呀,要不是咱连长沉着冷静,你今早就归天了,还想帮我挑担子!”他“嘿嘿”地憨笑道:“是呀是呀,早上司务长跟我一说,我眼睛瞪象灯笼。这不怪尖兵班的同志,打仗嘛,就是要有这个警惕性,只怪我自己只顾着高兴,忘记给部队打招呼了!” 战士们一听,都笑了。大家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新来的炊事员。 二 翌日凌晨,包秀明和小黄用雨布做成的临时担架,抬着昨晚执行侦察任务时负伤的二班长,随部队继续挺进。 小黄回过头来关切地问道:“老包同志,累不?” “累是累一点。”包秀明嘴角上挂着笑影,“可现在哪有时间去‘累’呀。” 拐了个弯,他们发现公路旁有架手推车。征得首长的同意,便把二班长移到车上推着走。这下,伤员可舒适多了。 部队前进到离高平约四公里的傍山公路上,突然遇到一个营的敌人。吴连长当即指挥部队迅速占领路边高地,并命令包秀明把二班长往后转移。 “请首长放心,有我老包在,敌人休想动二班长半根毫毛!”他们把手推车隐蔽在路边的树丛里。然后分别卧倒成一片。由于地皮的震动,手推车顺着路面的坡度向下滑去,滑去,离敌人的火力网越来越近…… “哎呀,不好了!”包秀明暗暗惊叫一声。这突然情况不容他有半点犹豫和思考。他猛地跃了起来,飞速穿过树丛,扑倒在车子的前边,毅然把右脚伸向滚动的车轮,车身微微一颠,戛然停住了。 这时,“轰隆”一声巨响,一发敌弹把离车子一米远的一棵树干拦腰削断了,炸得叶子纷飞,碎石四溅。“好险呀!”包秀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会儿,他才觉得被车轮压过的脚面在阵阵隐痛。他支撑着站起身来,正打算把车子推到安全地带,突然,一发子弹嘶地擦过了腰部,本能地身体一歪。 “你负伤了!”小黄边说边跑过来。 “这儿危险,你别过来!”包秀明往腰间一摸,扬起一撮棉絮,咧嘴一笑,“马克思保佑,皮肉没伤着,只是棉衣开了个透风洞。” “我跟你把车子……”小黄话没说完,左手忽然捂在了右臂上,鲜血从指缝里涌了出来。 包秀明抬头一看,脸色沉重起来,急忙奔了过去,刚为小黄包扎完伤口,七八个敌人呲牙咧嘴地向树丛扑来。包秀明心里怦地冒起了怒火,端起枪朝敌群扫了过去。走在前头的家伙“妈呀”一声就栽倒了,余下的连忙夹着尾巴溜了。包秀明抹了抹硝烟熏黑的脸颊,轻蔑地笑道:“畜牲,有胆就来吧,我这儿有脆香的花生米招待呢!” 敌人报复开始了。纷飞的炮弹片,呼啸的子弹,在树丛的前后左右发疯般地飞蹦地飞蹦着。包秀明的脸上显出忧虑的神情。心想,我就是把命豁出去也要把二班长和小黄保护好。他观察了一下地形,抿了抿了嘴,把军帽往后一推,毅然地向树丛右侧爬去,边爬边向敌人射击。敌人的火力果然乖乖地听从摆布,一齐向他射来,他嘴角不禁掠过一丝欣慰的笑影。突然,一梭子弹射进他的右臂和右肩窝,殷红的鲜血从三处伤口喷涌出来。他咬紧牙关,掏出急救包正要包扎,突然见到小黄艰难地支撑着负伤的右臂向自己爬来。包秀明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用命令的口气喝道:“小黄,你不要再犟了,马上给我爬回去,爬回去!” 命令还是没有奏效。眼看小黄已经爬到了光秃秃的开阔地,进入了敌人的火力网,包秀明顿足捶胸,带着哭的颤声恳求道:“好同志,听我的话吧!只要你现在依了我,等打完仗你骂我、揍我,要我背你去看戏,我都愿意。” 小黄得心里顿时漾起一股热流,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这就是那个才结识一天一夜的新战友啊!就是那个眉宇间洋溢着憨厚、纯朴、乐观的神态,浑身散发着火一般热情的老同志呀!为了战友的安全,他负了伤,流了血;在生死存亡的时刻,心里惦挂的仍是同志,是战友,唯独没有自己!小黄侧仰着头,看见包秀明正在滴血的右臂和那复杂的、难以言喻的脸部表情,更感到有一种强大的动力在推动着自己,他爬得更快乐。可是,就在他跃身的时候,一梭子弹击中了腹部。他抬头深情地望了包秀明一眼,慢慢地垂下了头。 “小黄……”包秀明忘情地一跃而起,把小黄抱在怀里,用没来得及为自己包扎的急救包轻轻地敷在他的伤口上。他嘴角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滚下来。 “老包同志,我,我不行了……你快去找看二班长,别管我了!”眼看小黄合上了双眼,包秀明悲痛万分,牙齿把嘴唇咬出了一排血印。“战友,你安息吧,我一定为你报仇!”他把烈士的遗体安置好后,又愤然端起枪, 向敌人的阵地猛烈射击。 三 ……包秀明昏迷地躺在草地上,头枕着被敌人子弹打断了半截的半自动步枪,手攥着手推车的车辕。臂上仍在滴着血,把青草染得一片殷红。两个解放军战士把他唤醒,要给他包扎伤口,他焦急地说:“先别管我,二班长在车上……”战士们一边告诉他,车上的伤员已抬下去了,一边不容争辩地搀着他到了临时包扎所。包秀明的伤口包扎好后,他看见一个伤员躺在一块门板做成的担架上,连忙脱下身上的棉衣,把血污擦净,递了过去,那战士迟疑地摆着手说:“你负了伤,不穿棉衣容易感染……”包秀明脸上浮上了不高兴的神色说:“快拿去,你看那门板硬邦邦的,多不舒服。”看着那位战士照办后,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阵雄浑的冲锋号引起了包秀明的主意,我英勇的部队冲破了敌人的封锁线,就要继续前进了。这时,几个战士正在议论抬担架的事,包秀明凑上去,搭讪说:“同志,是不是人手不够?”一个高个子战士答道:“是的,还缺一个。” 包秀明瞥了瞥人头,说:“没缺呀,刚够。” 另一个圆脸庞战士点着人数说:“分明是缺一个嘛。” 包秀明见没数到自己,指着心窝笑着说:“还有我哩,你漏数了。” “你不算……” “为什么不算,你太本位主义了,我是民兵担架队的,抬伤员是本分哩。”包秀明说得理直气壮。 高个子战士解释说:“同志,班长找人去了……你刚包扎的伤口还渗血,不需要人抬就好了,你还能抬人?” “打仗嘛,不留几身汗,不淌几滴血还行?我右肩负了伤,可左肩还能抬呀。” “你的伤势蛮重,又弱又累……” 包秀明脸一绷,打断对方的话,说:“不错,我的身板不是铁铸的,当然也觉得累,要是在家里,我准会美美地睡一觉,醒了还叫孩子他妈给捏头捶腿呢。可是,眼下是在战场上,战士们在打仗,在流血,现在,累字是怎么写得我可忘记了。从天说到地,这担架我抬定了!”说着,蹲下来紧紧地攥住担架的一端,生怕被别人抢去似的。 高个子战士又劝着说:“同志,你的身体实在不行啊!” “怎么不行?”包秀明倔强地说:“你们干吗眼睛老盯着我,同志们那样艰苦怎么就看不见?嘿,等战斗胜利回国后,我要跟你们讨论讨论。” 包秀明那深切坚定的话语,深深地感染了在场的战士,大家凝视这个朴实、倔强的民兵战士,仿佛触摸到一颗火热的心…… 担架抬到一片烂泥田。脚踩下去,污水浸没膝盖;腿拔上来,污泥沾满小腿。伤痛、流血和担架的负荷,已使包秀明极度疲惫。他觉得两条腿有千百斤重,身上象被千百条绳子捆着,伤口象扎着根根钢针,每挪动一步,就像割裂似的剧痛。头上渗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流到眼角和嘴边。渐渐地,他觉得昏昏沉沉,眼前漆黑,象掉下了无底的深沟。他止不住把脑袋依在担架柄上,喘着粗气…… 战士们焦急地呼唤着他。 恍惚中他听到大家议论要找人来替换他,心胸仿佛一锅沸腾的开水在翻腾:老包呵老包,你使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共产党员,你的身上系着伤员的生命安全,你千万不能倒下啊!战场上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胜利的希望,哪怕是咽完最后一口气,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坚持到底!想到这里,他觉得力气猛增了百倍,抬起左衣袖抹抹额头上的汗珠,从心底里迸发出来一句话:“同志们,不必要找人替我,我还行,继续走吧!”就这样,他咬着牙,昂着头,挺着胸,一步一串汗,一步一滴血,顽强地抬着担架,走着,走着……那憨厚的脸容显露出青春的光彩,那渗血的绷带闪耀着生命的火花! 亲爱的读者,这篇报告就此结束了。也许你会问,后来呢? 后来,包秀明紧紧跟随侦察分队登上了四一二高地。他用没受伤的左手为战士们挑水、劈柴、煮饭、烧水……部队首长劝他到战地医疗所去养伤,他就是没点头!直到战斗达到预期目的,凯旋归国后的最初几天,我们才见到他在田阳医院的病房里,老老实实地让医务人员洗伤口,敷药膏……我们真诚地对他说:“老包同志,这回你可要认真把伤口治好呵!”他乐呵呵地连连点着头说:“是呀,是呀!要不,越南侵略者再来捣乱,我怎能重返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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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七十九) 第 一 声 惊 雷 杨树芳 李成文,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三连四班副班长。云南施甸县人,二十四岁。一九七七年一月入伍,中国共产党员。 二月十七日,在新官战斗中,李成文担任爆破任务,他炸毁敌人一个地堡后,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大碉堡,他摸到跟前,发现这个碉堡上无可以放炸药包的地方,下无支撑物可利用,就毅然用左手托起炸药包,拉响了导火索,用自己的生命为部队打开了前进的道路。 李成文同志牺牲后,边防某部给他追记一等功;中央军委授予他“董存瑞式的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一 为了隐蔽企图,接近敌人,三连全部住进胶林,在洪河岸边,在古哀牢山的余脉中集结待命。这里,三棵树上系着两张吊床。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斗,李成文枕着胳膊,想再问天:“小曾,增志明,你睡了?” “没。”战友隔着胶林丢过话来。 李成文伸手去摇曾志明吊床上的尼龙绳。这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他们之间显得那么随便:“嗳,小曾,干脆到我床上来吧!” 昨夜成功的侦察,他俩都荣立了三等功,几个小时以前,党支部书记李申同志又告诉他们,支部通过了他俩的入党申请,已报上级党委审批。沉浸在幸福海洋里的两颗灼热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也许正是由于这种激动吧,两个人脸对脸地躺在同一张吊床上,有那么一段时间,谁也没说话。 “小李,你在想啥哩?”曾志明轻声问到。 “你说巧不巧,许多老同志当兵十多年了,都没捞着仗打,咱们参军才两年,就赶上了!”李成文缓缓地卷着一根烟,接着说,“说实在的,捞不着仗打,真不是滋味!” 曾志明“嘿嘿”地笑了。前天晚上,因为彼岸突然燃红三堆火,团里指示停止渡河侦察,气的李成文坐在橡皮舟里不下来…… 李成文伸出双手,抱着头后边那棵挺拔直立的橡胶树,感叹地说:“要不是对面那群强盗捣乱,眼下正该忙着割胶……”他长长地吐了一缕烟子,眼前仿佛叠印出一滩血。那是昨天,再看地形回来的路上,李成文见到一位农场女职工开着拖拉机从公路上驶过,被新官据点里的越寇一排子弹打断了大腿,车翻下了沟,血流了一地。李成文觉得浑身象针扎一般,他手里拿的也是枪,却只能眼看着敌人枪杀自己的同胞,他抬不起头,目光在那摊鲜红的血上凝住。回到橡胶林,他找指导员,找连长,找副营长,苦苦哀求着:“下命令打吧。再这么忍,让我们拿什么脸去见群众!……” 直到现在,他还是这么看。 “小李,你去过石林么?”也许是望见夜空中轮廓峥嵘的云团,曾志明忽然想起自己的家乡来,有声有色地讲起了圭山和路男的变化。李成文静静地听着,好象在听美妙的音乐。 “……你不像你们的施甸么?”曾志明转了话题。 “说不想是假的!”李成文说。 曾志明用膝盖碰碰李成文,说:“想她了吧?嗳,你老实交待,前几天穿林训练,你蹬烂的那两双花鞋垫,是她纳的么?” 李成文点点头,喃喃地说:“我又给她去了封信,叫她在纳一双来,等打仗时穿。” “你们订婚了?” 李成文摇摇头:“等打了仗在订吧,现在订下婚,要是我在战斗中牺牲了……”他把话压在喉头,没说下去。 “干吗老想到会牺牲呢?”曾志明说。 “打仗的事情,谁流血,谁牺牲,谁也说不准!只要把死想在前头,别的都好说啊!”是的,也许组织上和他远在施甸的父母还不知道,在一个小笔记本上,李成文已经留下身后的信: 父亲: 你好!我牺牲以后,父亲不要为我(生)气,要想得开一点。为革命牺牲就死得其所。把我的青春献给祖国、献给人民。 祝父亲身体好,一切顺利! 儿 李成文上 1月24日 连党支部: 为了革命需要,如果我在这次战斗中献了身的话,希望党支部把我的情况给家里讲一下。而且希望我的弟弟把书读好,为四个现代化服务。 李成文 1979年2月10日 现在,他觉得有些话也应该搁在战友的心上,他说:“志明,支部今天通过咱们的入党申请了,党信得过咱们,咱们就豁出命来干!你记着,如果我在战斗里牺牲了,你一定要替我多杀几个敌人!”简短的嘱托,朴素的情操,把这一对战友的心紧紧地结系在一处。他们又说了许久,不知不觉东方天际已经绽出紫红色的霞带子。 二 第二天下午,团党委批下来了,李成文在他牺牲前二十四小时,光荣入党了!他加快了准备战斗的步伐。 “文书,我还想领点子弹!” 李成文在一片稠密的小树林里找出了文书。文书笑着说:“还领子弹,你往哪儿装?” “有办法,你看。”李成文把前胸弹袋上弹夹与弹夹之间的缝隙,嗤嗤地撕开了:“来来,往这儿塞,越紧越好!对了,还有这两个口袋!”他说着,把装油壶、枪刷、擦枪布的两个小口袋也掏空了,两手一左一右同时往里塞着子弹。他又把挎在肩上的干粮袋解下来,用手捏了捏里面的压缩干粮,一皱眉心,便把干粮抖在草地上,说:“这可是个大弹袋,我差点忘了!文书,再提点子弹来吧!” “干粮都不要了,饿了你吃啥?”文书不动。 “嗳嗳,你听我说。”李成文笑眯眯的,一边推着文书去提子弹,一边解释着,:“咱们打新官据点,又不是打他的河内,花不了多大工夫,打回来再吃也来得及!” “你呀,可真够贪心的!”文书这么说着,还是又开了一箱子弹。李成文一边装子弹,一边又说:“文书,你想过没有,要是仗打得正带劲儿,敌人一个一个暴露在你枪口上,可是你的子弹光了,你说你是哭还是笑?” 文书再没说什么,在本子上李成文栏下,注明多领了四百发子弹。李成文把沉甸甸的干粮袋挎上肩,眼一斜看见了手榴弹箱:“嗳嗳,这家伙也给几颗吧!” 文书见李成文一身已经鼓鼓囊囊的了,就说:“给你,你装哪儿啊?” “嗨,有羊还怕赶不到山上去?”李成文抓起四颗手榴弹,顺着刚才塞子弹的缝隙,一边跳一边往里插,终于都插了进去,下边只露出四根木柄。这样一来,本来就虎敦敦的李成文,简直象门六管的迫击炮了。“嗳,你给我记上六颗吧!”李成文又抓了两颗手榴弹装进裤袋,一颠一颠地跑地。 “李成文,你的干粮!油壶!……”文书扯着嗓子喊。 “你先帮我保管一下!”山菁里传来李成文爽朗的笑声。 三 三连抢渡红河,迅速攻占了大松山和一一九高地,与此同时,兄弟部队已成功地切断了新官与沙坝的联系,一种钳形攻势在二月十七日凌晨基本形成了。 李成文和四班的同志们早已进入一一九高地左前方的一个阵地了。夹在外巴河和小水沟之间的新官据点孤零零地摊在战士们眼前。李成文两眼死死盯着前方,把冲锋枪的保险从连发拨到单发的位置上,又把弹袋上的木扣解开了,试试三个弹夹抽出来的速度。忽然,他“嗤”地一声笑了:“今天,该让他们尝尝咱们‘包饺子’的味道了!” 这新官,名义上是个矿区,实际上根本见不到正经的矿井和矿工,越南当局早就把它变成了一个反华的军事据点。这里最显眼的是平房前面那棵伞状的大榕树,在望远镜下可以看见,那魔爪似的根部已经枯朽空虚了,形成一个一个对穿的洞,虽是初春,却有不少叶子随风飘落下来。突然,有几根粗大的树干断折了,接着,不少房屋坍塌了,一簇簇烟柱冲天而起…… “打得好!要谢谢炮兵同志!”在一片震耳欲聋的炮声中,李成文不禁叫了起来。他扭头望着连长,多么渴望立刻就见到连长冲锋的手势啊!炮声停了,随之而来的是翻译同志用半导体喇叭对敌喊话的声音: “越军士兵们,你们已经被包围啦!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是你们的唯一出路!” “缴枪不杀,中国人民解放军宽待俘虏!” 几分钟以后,从那一幢幢东倒西歪的房子里走出一群越军,有的高举着枪,有的空举着手,有的只穿着裤头,耷拉着脑袋,七前八后地缓慢地向三连阵地走来。 “XXXX的们派代表出来了!”不知是谁骂了一声。正是在这种藐视下,敌人黑苍苍的身影一个一个地从战士们眼前准星与缺口中移了出去。突然,敌群中有个家伙尖叫了一声,象是暗号,象是命令,所有举手的敌人同时朝临近的几个暗堡和掩体没命地窜去,敌人的欺骗性完全暴露出来了。 “打!狠狠地打!”战士们吼叫着。全连所在火器,包括营里支援的高射机枪在内,一齐“发言”了!几个敌人象没来及钻洞的老鼠,四脚朝天地翻倒在暗堡前。 “一排长,准备出击!” 连长这炸耳的吼声,立刻吸住李成文的心,他扭过头去,羡慕地望着身架魁伟的一排长马海优哈和另外八个战友,默念道:“一排长,看你们的了!” 在火力组掩护下,巴海优哈带着突击队一溜烟地冲向敌阵。在他们前进的路上,有那么几十米光秃秃的坡地,坡地那边是敌人的四排平房。突击队刚刚冲到这片坡地,从那四排平房的窗洞、墙角,从堆积的空油桶和车轮胎底下,顿时飞来稠密的子弹,逼得突击队冲锋中几次卧倒。有的同志爬起来再冲,有的同志倒下去就再也没起来。彝族的好儿子马海优哈便是其中一个。李成文只觉得眼窝浅,泪水再也噙不住也,心里狠狠地说:“报仇,说什么也要为烈士报仇!” 四 罗营长来了,他命令立刻组织爆破组!李成文第一个站到张连长跟前:“我去!”他前胸起伏着,“我是预备党员,我要在火线上转正,没别的,请党考验我!” “我也去!” “算我一个!” 在李成文身后,杨春树、曹永文等一个接一个地挺身而出,十一个人的爆破组立刻满员了。营长问连长:“你看由谁担任组长?” 知人善任,在战场上对一个指挥员来说是一种很重要的素质考验。张连长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好!就这样定了!”他迅速把这十一个人编作三个爆破小组。李成文同时又兼任第二小组的组长。 “同志们!”罗营长用短促洪亮的声音动员道,“你们是在为党,为人民打击侵略者,惩罚敌人!完成了任务,回来给你们记功!” 李成文回到自己班的行列里,看着全班战友,眼里放出一种奇异的神采。他从裤袋里掏出一根尼龙绳,在同罗国富握手时塞在他手里:“小罗,要是我回不来,你冲上去别忘了替我多捆几个敌人!” “副班长,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 李成文摇动了一下身上的行军壶,没有一点水响。“谁还有水,给我喝口。” “我有!”一直在注视着李成文的一个新战士举起了自己的水壶,“咚咚”地摇晃着。李成文接过水壶,仰头畅饮了几口。 这时,第一爆破小组已经出发了,李成文见本小组的曹永文和杨春树都准备好了,便跑到连长跟前,镇静如常地说:“连长,你注意着,如果我倒下了,那里一定有敌人的新火力点!”说罢,他抓起爆破筒,冲了出去。 敌人似乎已经感到死亡的降临,变得更加疯狂了。在第二爆破小组冲向敌阵的时候,忽然从那伞型的大榕树的根部冒出两股新的火力。 “全连火力掩护!”张连长命令着,同时用曳光弹为全连指示目标。几枚火箭弹射出去了,大榕树的根盘被穿了几个洞,敌人的火力哑了。 这一有效的支持,使李成文得到冲锋的机会,他一气从斜坡上冲下几十米,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接连滚了几个滚。他定了定神,只觉得左腿麻酥酥的,伸手一摸,满手血。他去解急救包,想要包扎一下,突然脸前的土被噗噗的子弹掀起。这是他才发现自己正倒在一排长马海优哈的身边。他看得那样真切,一排长那魁梧的身躯,已经被敌人的子弹打穿多处。 是疼?是悲?是愤?应该说是三者同时撞击着李成文的心!他决心不包扎自己的伤口了,并且他已经发现又一新的火力点,就在第二排房子的墙脚下。他把爆破筒抱在怀里,一阵滚动,避开了敌人火力,借着高低不平的地形地物,变换姿势向前冲着。左大腿虽然没有伤着骨头,但那血是一直往外淌着,他却完全忘了。有两颗子弹打中他的前胸,弹头卡在他的弹夹里,那是从右前方一幢厕所似的木板房里射出来的。突然,那木板房被炸得粉碎,大火毕毕剥剥地烧了起来。李成文知道,这是连长和同志们在支援他,他好像感觉到连长的两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使他浑身热乎乎的。他冲着,觉得敌人的子弹射出的地方离他很近,一看,原来是那栋木板房烧光后,竟露出一个水泥结构的碉堡来。李成文眼里冒着火,不顾一切地接近房子,身子贴着墙,一拐弯避开了那股火力,向第二排房子的墙角挪去。因为那里有两个直接威胁全连的火力点。 这两个火力点底下是相通的,互相掩护,交替射击。李成文待靠近那个枪眼刚一熄火,便拉燃了爆破筒上的拉火管。他知道敌人在换弹夹,也知道所用的时间,他猛地将爆破筒插进了敌人的枪眼,一转身,借着墙角一趴,只听一声巨响,敌人的大腿、枪柄和粉碎的灰绿色头盔高高地飞上了天。李成文淡淡地一笑,他记得很清楚,上午那群举手假投降的敌人中的两个,就钻进了这个暗堡! 作为一个战士,有什么能比完成战斗任务更愉快呢?李成文取下冲锋枪,换了一夹子弹,决定边打边撤。他绕到房屋的正面,这里是敌人注意力完全顾不过来的地方。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挨着门向里扫射、投手榴弹,边打边骂着:“狗东西,出来!” 这时,“轰隆”又是一声爆炸,李成文看看那烟柱的方向,知道是杨春树把第四幢房子前面那个窗洞式的碉堡报销了,他暗暗喝彩:“行啊,杨树春,有两把刷子!”小曹怎么样?李成文惦记着他的另一个组员。拐过墙脚,他忽然发现曹永文倒在一根电杆下。“小曹!小曹!”他急切地呼喊着。可是曹永文说不出话来。他胸口血淋淋的,身下的炸药包已被血染红,他睁开眼,认出眼前是他的组长,便艰难地举起一只手,把第三排房子顶棚下一个梅花状的通风口指给李成文看…… 这个火力点是在前一幢房子被炸垮以后暴露出来的,他几乎接替了所有被报销的火力,压得三连无法从高地上冲下来。屋影已经东斜了,如果拖到天黑,那不但给敌人一个残喘的时间,对按时攻克沙坝也有影响。李成文明白这一点,他抱起曹永文的炸药包,一个箭步冲到敌人的枪眼下,抬头看看那个离地四米多高的梅花洞,心里直发急。四公斤“梯恩梯”炸药,在墙根是无法解决这个火力点的。他在房子四周转了几转,又跑去撼动那根铁电杆,多么想找到一件能做支撑的东西呀!可是现在无物可取。他重新回到敌人枪眼下,贴墙直立着,浸在炸药包上的战友的血把他的手染红,他仿佛在对自己的生命说:“李成文,需要你献身的时刻来了!”蓦地,他拉开拉火管,用他那只带伤的左手,呼地将炸药包推过头顶,按在墙上。 他的生命还有三秒钟。在这三秒钟里,也许他想到过董存瑞,想到自己在二十四小时前已成为党的一滴新鲜血液,用不着举拳明誓,党员为党献身,他觉得是天经地义的! 在这三秒钟里,他还能想到什么呢?正为他赶纳鞋垫的女友?正为新农村盖新瓦房的弟弟?……不,来不及了,叠印在他眼前的,很可能是女拖拉机手的鲜血,马海优哈圆睁的双眼和曹永文说不出话的嘴巴…… 一声撼天动地的惊雷,盖过了敌人所有子弹的呼啸!敌人的碉堡顿时化为飞灰,抛向空中,巨大的夹着暗红色火光的烟云,直贯九霄…… 这惊雷,是新一代的“董存瑞”——李成文在呼唤:同志们,为了胜利,冲啊!战友们高声呼唤着他的名字,通过他用生命开辟的道路,向敌人席卷而去,势不可挡! 这是二月十七日——这场自卫还击战的第一天炸响的惊雷,这是时刻瞩望着前线儿女的祖国人民收到的第一声响亮地回答。他预告:新的一代董存瑞、黄继光,出现了!看吧:在一千多公里的自卫还击战线上,在英雄李成文的身后,陶少文、岩龙、李水波、山达、海水干……一大批青年英雄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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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七十八) 爱 兵 新 曲 刘良凯 王木舟,广西边防部队某部六连排长。广东省普宁县人,一九五四年七月出生,一九七三年一月入伍,一九七四年二月入党。 王木舟在战斗中,发扬我军尊干爱兵的光荣传统,关心爱护战士,团结带领全排同志英勇杀敌,冲锋陷阵。他多次冒着敌人的炮火和密集的子弹,掩护战友撤退,抢救负伤的战士;不为敌人的冷枪的威胁,为战士下山找水。在三月一日攻打谅山西北侧长形高地的战斗中,敌人将一颗手榴弹扔到六名战士的身边,在这危急关头,王木舟为了保护战友,保证战斗的胜利,毫不犹豫,挺身而出,扑向即将爆炸的手榴弹,壮烈牺牲。 部队党委给他记了一等功,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一 越军死守的昆朱高地前沿,怪石嶙峋,草深树茂.一支侦察小分队正潜伏在敌人的眼皮下,这是二排长王木舟带领的六班和七班.他们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发现一条新开的沙石路横在眼前,路面坎坷,车辙深陷.看情况,很可能是敌炮兵临时开的便道.王木舟警觉起来,率领大家端着枪继续向西,边前进边观察,果然发现了一处敌人炮兵阵地.再往西北方向看,乖乖,陡峭如削的石砬子山腰,满布密密麻麻的山洞和射孔,看去真有如蜂巢蚁穴,这是侦察前没有掌握的敌情.王木舟正准备带领大家回撤.突然,一排炮弹拖着尖啸的声音,飞了过来.顷刻间,周围树林的枝叶,如刀砍斧劈一般,簌簌断落.石砬子山脚下,二十多个越寇端着一色的冲锋枪,鬼头鬼脑地从两侧包抄过来.密集的子弹打在林子里,劈啪作响. 王木舟当机立断,决定自己留下掩护,让大家先撤.他给两个班长交代了后撤的路线,迅速选择了一个有利地形,准备阻击敌人.战士们都不愿意让排长担这么大的风险,纷纷要求替换排长,断后掩护 “服从命令,快撤!”王木舟下命令了。 敌人迅速朝王木舟扑来,王木舟望见战友们已经远去,心象块石头慢慢落地了。他趴在草丛里,怒目而视,不停地抠动扳机,冲锋枪猛烈地抖动着,射出一串串仇恨的子弹。前面的敌人倒了,后面的敌人害怕了,打几枪趴下来,爬起来跑几米,又趴下去,狼狈不堪。高速旋转的弹头,在王木舟身边发出“啾啾啾”的怪叫,把他的裤脚和衣袖穿了好几个洞。敌人越来越近,手榴弹在他身边爆炸,王木舟连续来了几个翻滚,滚到了一个士包旁,继续阻击敌人。他回头看到战士们已经消失在杂草灌木丛里,随即又打了两个长点射,借着敌人慌忙躲避子弹的时机,几滚几爬,甩开了敌人,又迅速赶上了队伍,终于胜利地撤了回来。 王木舟将侦察到的敌情和地形情况报告上级。指挥部马上调整部署,把进攻路线由那敏右侧改为左侧。 ……攻打昆朱的战斗打响了。我炮兵一阵齐射,摧毁了敌人的那个炮兵阵地,漫天的烟幕经久不散。 王木舟的二排在连攻队形的右翼。他们一路猛打,如风卷残云,转眼间,拿下一号高地,进到二号高地山腿。敌人眼看防线被突破,慌忙集中炮火,朝这个方向轰击。石砬子山的敌人把重机枪架在洞口,疯狂地喷吐着毒焰。烟尘弥漫,沙石乱飞。一发炮弹正好落在重机枪旁,五个战士来不及躲闪。负伤倒下。 同时被压在炮火下的王木舟,猛一回头,看见淌着鲜血的战友,热血“嗡”地一下冲上头顶。王木舟扑到血如泉涌的战士肖动员身旁,火速撕开急救包,为小肖包扎。“啾啾……”一梭子弹朝他飞来,他霍地用身体护住小肖,子弹“噗噗”钻进身旁的泥土里,溅起的土末落了他一头,眼睛也迷了。他将头摆了摆,继续包扎,小肖醒过来了,颤动的双手抓住排长的胳膊,苍白的嘴唇翕动着:“排长,我不行了,你赶快隐蔽吧……” “小肖,快别这么说,咱是战友,只要我活着,就要把你抢救回去!” “战友”,这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在这生死搏斗的关键时刻,这是多么崇高而亲切的字眼,庄重而贴切的称呼啊。王木舟是一个“战友”占满心窝的人。六年前,当他来到部队,刚刚起步的时候,正是纪念毛主席关于“向雷锋同志学习”题词发表十周年的日子。这个胸怀大志的小青年,特意从画报上剪下一张雷锋同志的照片,贴在笔记本的扉页上,还把雷锋同志讲的“对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那四句名言工工整整地抄下来。六年来,战友们看到,王木舟正是踏着雷锋的足迹前进着,成为连队学习雷锋积极分子。自卫还击作战打响的前夜,他怀着恨敌人,爱战友的强烈感情,又拿出那本红皮笔记本,庄重地写下了这样的誓言:“排里的每一个战士都是自己的骨肉兄弟,都是插向敌人的一把剪刀,我要团结带领战友们,狠狠打击越南侵略者!” 炮弹仍在周围不停地爆炸,机枪更加疯狂地叫喊着。王木舟把小肖放在背上,贴着地皮爬着。饥饿、疲乏,使他冷汗直冒,他拚尽全身力气,穿过炮弹的炸点,避着一阵阵袭来的弹头,终于把小肖转移到了一处安全的山坡下,给他作了急救处理。 敌人咬得更紧了。负伤的战友的鲜血还在流淌。王木舟忍着极度的疲劳,完全置自己的生命于度外,又一次冲入硝烟火海之中。他和陆成军等几位勇士一起,把负伤的战友全部抢下了火线。 激战还在继续。王木舟的身影就象一杆呼啦飘动的战旗,鼓舞着战士们去战斗,去冲杀。二排捏成一个拳头,勇猛冲击,很快占领了二号高地,突破了敌人的封锁,插向昆朱。敌人在阵地上煮熟的面条还腾腾冒着热气,筷子插在盆里,可是,那帮饕餮的家伙,还未及填饱肚子,就被王木舟他们送上了西天。 二 正午,几堆毛茸茸的絮状云在广阔无垠的天空移动着,太阳就象倒扣的火盆似的,阵地上闷热难当,连山沟里的风也是热的。战壕周围的蕨草也蔫了劲儿。激战之后,六连的干部战士才感到干渴难耐,不由得拧开早就空了的水壶口,仿佛闻闻那里面的水气,也能使火辣辣的喉咙舒服些。有的战士顺手扯了几片青叶,放在嘴里嚼着。那压缩干粮,一放到嘴里,就成的粉末,直呛嗓子眼,怎么也咽不下去。真象歌里的“我能喝它一条江,我能渴它一条河”啊! 更艰巨的战斗还在后头,怎么能不吃不喝呢!连队决定派人到山下去找水。王木舟自告奋勇,领着一个战士,浑身挂满水壶,顺着雨裂沟,攀藤附葛,滑了下去。 一条溪沟沿着山脚蜿蜒而去,清清细流在卵石间流动着。对面不远就是敌人的碉堡,黑洞洞的枪管活象一条毒蛇,随时可能窜过来,咬你一口。 这要冒多么大的风险呀。王木舟和那个战士轻轻地滑到了山脚,躲在一丛茅草里。仔细观察着取水的地点。看着那清澈的泉水,王木舟憔悴的的脸颊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他俩连忙取出了腰间的水壶,迅速奔到溪旁,灌起水来。碉堡里的敌人这时已发现了他们,便打来一阵冷枪,弹头扬起一线水花。他俩立即滚入了长满杂草的土洼里。王木舟停了一会儿,刚一抬头,又是一梭子打过来,好险啊!王木舟退了回来,仔细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地形,顺着溪沟的下游有一个小洼部,那里被浓密的的杂草遮盖着。王木舟慢慢地从草丛里爬了过去。他急忙拿起水壶紧张地灌着。失去了目标的敌人,搜索了好久,发现洼部的草在动,又打来一阵密集的子弹。山上的同志们从望远镜里望见几丛被打断的野草在硝烟中飘起又落下,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阵地上,战友们听着沉寂下去的枪声,一个个坐立不安。王木舟,好排长,你的安危连着每个战士的心哪! 平时,你像兄长一样关心每个战士,早晨经常提前起床,悄悄地为战士们打好洗脸水,又拿起扫帚,打扫环境卫生。中午战友们休息了,你把排里同志的破衣服收来,一针一线地缝补。星期天你更闲不住,为同志们理发呀,替炊事员顶班做饭呀,为文化低的战友写家信呀……入伍头一年你就被评为学雷锋积极分子。战斗打响后,你时刻挂念着战友的苦乐,早春夜寒,你让战友黎柱超、熊修林躺在猫耳洞里,自己却坐在洞口,为战友御寒遮潮。在坚守四三八高地的四天四夜里,同志们的压缩干粮吃完了,你却一块干粮掰成两半吃,把省下来的,让给了同志们…… 好排长啊,快回来吧…… 一阵笑声伴着喘息声,王木舟和同行战友回身背着灌满的水壶回来了。战友们倒悬的心放下了。 清甜的水,流进了同志们干渴的喉咙,王排长爱兵的一片深情,流进了 每个战士的心田。 三 三月一日,我军乘胜前进,从四面八方把谅山市围了个水泄不通。炸雷般的炮声在周围绵亘的山头滚动着,空气在不停地颤抖,树枝在气浪的冲击下左右摇曳。 一场攻打谅山要塞的恶战开始了。 连战连捷的六连奉命攻取谅山西北侧的长行高地,二排又担当了主攻任务。他们要查入敌阵,抢占卡在公路交叉口的无名高地,捣毁敌后勤指挥所。 敌人凭借着占据的险要地形和纵横交错的工事,用火力拼命地封锁前面的一片开阔地。王木舟立即指挥重机枪进行火力压制。他带着全排一会儿跃进,一会儿匍匐,很快靠近了无名高地的山脚下。突然,一梭子子弹打来,战士杨忠信中弹倒下。王木舟勃然大怒,变得像一头凶猛的怒狮,抱起冲锋枪,一阵猛扫,然后一纵身跃起,顺势一滚,滚到了公路一侧的土坎下。 越过公路就是敌人的汽车库。来不及逃跑的敌人,犹如乌龟趴在门槛上,进不得,退不得,只好躲在车库和工程车后面,做困兽之斗。敌我相距只有二十多米,眼对眼,枪对枪,短兵相接了。敌人依仗他们弹药多,疯狂扫射,子弹贴着地皮直飞。王木舟接连投了三枚手榴弹,正好落在工程车后面,随着一阵“哇哇”惨叫,四个家伙报销了。 正当王木舟向敌人投第四枚手榴弹时,意外情况出现了。敌人从左侧投来一枚手榴弹,骨碌碌地滚到了王木舟的身边。他正盯着前面的敌人,没有发现。 “排长,手榴弹,快闪开!”机枪手苏是安一眼瞥见,脱口而出。王木舟扭头一看,“嘶嘶……”手榴弹就在身边一米来远的地方急速地冒着白烟。 用手拣起来投回去,来不及了! 闪开卧倒,王木舟自己完全可以避开危险,但是,机枪手苏是安、农勇康就卧在身后,左后侧,战士文国志正在给杨忠信包扎伤口;四班长温水金和战士廖植乾正在与敌激战。再过一秒钟,手榴弹就要爆炸,六位战友就会倒在血泊之中;越寇就会反扑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周围的空气凝结了。有谁能力挽危难?!有什么办法能消除这一灾祸? 烈火炽焰识真金,生死攸关见友情。王木舟猛然转过身来,高喊一声:“卧倒、!”展开双臂,用他那宽阔的胸脯,朝手榴弹扑去,压在上面,紧紧地压在上面。一霎那,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沉闷的爆炸声…… “排长!排——长——”苏是安哭喊着,扑向王木舟;廖植乾拿起急救包呼喊着扑向排长。 四班长温水金、战士苏是安紧紧地抱着浑身鲜血的排长:“排长!排长!!”王木舟微微睁开眼睛,那晶莹的眸子依然透射着憨厚、耿直、和气的光芒,用微弱而坚毅的声音说到:“前面……有敌人,快去……消……灭……”说完,慢慢地安详地合上了眼睛…… “为排长报仇!” “坚决消灭敌人,冲啊——” 高山在呼啸,战士在呐喊。随着这报仇雪恨的声音,四班长温水金忽地站起,接替班长指挥,带领大家端着冲锋枪冲上去了。四班、五班、六班的战士怒吼着,从左、中、右三路冲向敌阵。经过三十分钟刀枪相对,你死我活的鏖战,敌人丢下了三十六具尸体,丢下了汽车、大炮、轻重机枪、地图、发电机、大米、猪肉等装备物资,弃阵狼狈而逃。无名高地上,两法白色信号弹冲天而起,发出耀眼的光辉,向祖国人民报告着胜利的信息。 一束灿烂的阳光透过云翳,撕破雾障,投射到无名高地上,投放到停放在松树下的王木舟烈士的遗体上。他那苍白的脸上,似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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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七十七) 三次放弃出国机会、坚守法卡英雄山的某连副指导员曾生 战士的理想在祖国边疆闪光 某连副指导员 曾生 我是广西边防法卡山守备部队某连副指导员。今天,我向同志们汇报边防战士保卫祖国和建设法卡山的情况。 理想,是一个激动人心、令人神往的字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想和追求。那么,什么是边防战士的理想?在我们法卡山流传着这么一首战地诗:“吃亏不要紧,只要主义真,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这是我们法卡山战士的共同心声,也是我们对理想的共同答案。 正是这种“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的崇高理想,激励我们法卡山战士把祖国利益摆在高于一切的位置上,舍生忘死,前仆后继。 回想一九八一年五月,越南侵略者进犯我国神圣领土法卡山,他们在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先后倾泻了上万发炮弹,向我们发动了从排、连、营到团规模的轮番进犯。面对凶恶的敌人,我们义愤填膺,深深的懂得:在我们背后,是伟大的祖国母亲,我们保卫的是祖国的领土,人民的安宁,四化建设的顺利进行。正是这种崇高的信念和力量,使我们在法卡山的激烈争夺战中,不怕艰难困苦,不惜献出血肉之躯,众志成城,浴血奋战,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出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战士莫金华,为了给部队开辟通路,冲进雷区连续排雷五十四枚,不幸光荣牺牲。通信兵潘宜,十四次在敌炮火下抢修线路,牺牲时双手还紧紧握住被敌炮火炸断的电话线。步谈机员胡英元在敌人快要冲进我阵地的紧要关头,高喊:“为了保卫祖国的领土,向我开炮!”班长段玉生,在子弹打完之后,拉响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在他的遗体旁,躺着七个敌人的尸体。五连九班九名战士,与数倍之敌展开激烈的搏斗,直到全部牺牲。在清理他们的遗体时,有的和敌人扭打在一起,紧紧卡住敌人的脖子;有的左手被打断了,右手还紧握着冲锋枪的扳机,保持着射击的姿势。战士袁焕高,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孤单作战,英勇顽强。子弹,手榴弹打完了,他就用弹药箱、石块砸敌人,直到被敌人打昏滚下了山沟。他醒来后又以惊人的毅力爬回了阵地,继续战斗。五连连长丘谭安在抗击敌人反扑时,左腿被子弹打穿,他不顾伤痛,爬着继续指挥战斗。当他再次负伤时,仍然不让同志们背他下阵地,他大声喊道:“不要管我,快去消灭敌人!”六连连长梁天惠,在兄弟单位伤亡较大的情况下,冒着敌人的猛烈炮火,主动带领全连投入战斗,连续打退了敌人的多次反扑。经过激烈的战斗,法卡山终于回到了祖国的怀抱。我们在法卡山战斗中,打死打伤敌人一千二百一十八名,击毁敌大、小火炮一百三十五门,击伤敌坦克两辆,击毁敌汽车十四台,缴获敌枪支弹药和作战物资一批,给与越南侵略者应有的惩罚。 我们收复法卡山几年来,越南侵略者不甘心失败,不断向我开炮,派遣特工人员进行袭扰破坏和心战策反活动。在敌人的“钢弹”和“糖弹”面前,我们的战士发扬高度的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严守岗位,粉碎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破坏阴谋,胜利地保卫了法卡山,胜利地捍卫了祖国领土的完整。如今,法卡山巍然屹立在祖国的南疆。每天清晨,当我们在法卡山阵地升起五星红旗的时候,我们的心中就涌起豪情:祖国啊,请您放心,只要法卡战士在,越军休响度关山! 正是这种“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的崇高理想,激励我们克服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以苦为荣,以苦为乐,建设美丽的法卡山。激战后的法卡山,弹坑累累,满目焦土。随手抓起一把泥土,都可以找出几片弹片。敌人的炮弹还不时呼啸而来,敌特工也频繁偷袭我阵地。面对这些情况,战士们说:“法卡山是烈士们用鲜血和生命从敌人手中夺回来的,我们或者的人,不建设和守卫好法卡山,就对不起牺牲的战友,对不起党和人民”。因此,大家都争着报名上法卡山,争着到最艰苦、最危险的前沿阵地接受战火的考验。在坚守法卡山的日日夜夜里,战士们一手拿枪,一手拿镐,一面打击敌人,一面建设阵地。修建阵地,从山下到山上运料要爬二百二十多级很陡的台阶,翻越四百多高米的山坡,每天每人要扛上百斤重的水泥构件,往返二十余趟。干部战士的手累肿了,肩膀磨破了,下阵地时,有的同志的确良军装泥血粘在一起,有五、六斤重,有的同志体重下降十多斤。但是,没有一个人叫一声苦,喊一声累。副指导员陶久星在一九七九年自卫还击作战时,左腿被越军的炮弹炸伤,至今还有四块弹片没有取出来,经常疼痛。组织上考虑他的身体状况,安排他去二线连队工作。他向团党委递交申请书,坚决要求到洒有烈士鲜血的法卡山阵地上驻守。他和战士们一起施工、站岗,哪里最艰苦、最危险,他就出现在哪里。一天,他在扛水泥构件时因雨路滑,扭伤了腰,他叫医生贴了止痛膏,拄着木棍继续坚持扛运。由于劳累过度,他的体重由原来的一百二十斤下降到一百零七斤,但他仍然朝气蓬勃地战斗在阵地上,成为建设法卡山的标兵。 我们在施工中,经常遭到越军冷枪冷炮的袭击,时刻都有生命危险。但是,为了建设好法卡山,再大的危险也吓不到我们。班长钟扩在最前沿的阵地挖堑壕时,越军用机枪子弹打穿他的腹部和右大腿,他当场昏倒在阵地上,被战友们送进医院抢救。一个月后,他刚能下地走路,就坚决要求回阵地。医生给他开了全休两个月的证明,但他回到阵地的第二天就参加了紧张的施工。由于腿伤尚未痊愈,站不稳,他就跪在堑壕里挖土,双腿跪肿了,就缠上一条布继续干,领导下命令要他休息,他恳求说:“为建设法卡山出力流汗,是光荣的,我倒也要倒在法卡山上。”在施工的日子里,我们虽然喝的是黄泥水,住的是猫耳洞,走的是泥坑路,但大家始终保持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当人们问我们的战士苦不苦时,战士们说:我们也想在繁华的城市中生活,也想在幽静安宁的校园里学习,也想在机声隆隆的工厂里工作,也想和亲人漫步在花前月下。但是,我们深深地懂得,我们吃尽千般苦,为的是边疆的安宁,人民的幸福,国家的昌盛,苦得其所,虽苦犹甜。我们的战胜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艰苦奋斗,建设法卡山,提前半年完成上级交给的施工任务。之后,我们又在阵地上种树栽花,美化阵地,努力把昔日的焦土变成坚不可摧的堡垒,花果飘香的乐园。 也正是这种“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的崇高理想,激励着我们立志报国,甘愿吃苦,扎根边疆。 在守边御敌中,每个人都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实际问题。当个人利益和祖国利益发生矛盾的时候,当个人的愿望和保卫边疆的需要发生冲突的时候,我们都作了服从祖国利益的选择,履行我们神圣职责,保卫可爱的祖国。这种行动,没有钞票的驱使,没有人为的强制,完全出于对祖国、对人民的热爱。在这里,我谈谈自己正确处理个人家庭问题,保卫边疆,安心戍边的体会。 我家在广东省信宜县,我的祖父和外祖父分别在新加坡、马来西亚经商,很有钱。一九七九年初,已经七十多岁的外祖父写信来要我出国帮助他做生意,我的祖父根据外祖父的要求,给我办理了出国手续。正在这时,征兵工作开始了。我眼前摆着两条路:一条是出国经商,一条是当兵保卫祖国。这是关系到我一生前途的大事。父母亲知道我想当兵的心愿后,对我说:“孩子,你出国去外祖父那里,有楼房住,有钱花,舒舒服服过一辈子,赶快做出国的准备吧!”我理解父母亲的心情,但我更懂得保卫祖国是我们青年人应尽的职责。现在祖国需要我们青年人去保卫她,如果真正爱祖国,就应该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奉献出去。于是,我给父母亲讲“没有国就没有家”的道理,打通了父母亲的思想。我放弃出国经商的机会,报名入伍来到广西边防前线。 在边防前线,我们连住在山上,阵地条件十分艰苦,生活单调枯燥,敌情也很复杂。作为一名边防战士,不但要与艰苦作伴,还有随时做好流血牺牲的准备。这时候,我也产生了当兵太苦太累的思想,工作提不起劲。不久,连队进行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教育,指导员给我们讲本部队战斗英雄梁英瑞、杨朝芬、梁天惠的英雄事迹,带领我们瞻仰烈士墓,参观背越军炮弹炸毁的营房,组织我们控诉越军占领我领土、杀我边民的罪行,使我的思想受到很大的震动。我认识到祖国边疆需要我们来保卫,我们就像英雄人物那样去生活,去战斗。从那以后,我克服了自己的不正确想法,安心在部队做好本职工作。正当我准备在边防大干一番事业的时候,一九八一年五月,我的外祖父身体不好,来信要我们全家出国,而且心情更加迫切,父亲来信要我做好退伍出国的准备。我的一些同乡战友知道我还有出国的机会时,也劝我向部队申请退伍,到国外去。我知道,要说物质享受,外祖父那里,不知比法卡山要好多少倍,但我认为,国外再好,终归是国外,法卡山再苦,也是自己的祖国。我耐心说服、劝慰父母亲,表示自己立志守边御敌的决心。不久,我就跟随连队来到了刚刚收复的法卡山阵地驻守,接受严峻的战斗考验。一九八二年底,我的服役期满了,家里又一次来信催我出国。当时,组织上准备把我留在法卡山当战斗骨干,在征求我的意见时,我说:“法卡山需要我,叫我留一辈子,我也甘心情愿。”几年来,我三次放弃出国经商的机会,情愿在边防前线当一名吃苦受累的边防战士,乐意在炮火下蹲猫耳洞。我这样选择,得到很多同志的支持。在前线,我经常受到许多朋友的来信,大家都说我有理想,有骨气。也有一些人来信问我:“你有条件出国经商,过安逸的家庭生活,可你为什么又放弃了?偏偏选择军人这个职业,情愿在边陲吃苦受累担风险,真是个‘傻大兵’。”我为什么做这样的选择呢?是共产主义的理想、信念鼓舞着我,是战友们为实现这个理想、信念而与敌人拼杀、与困难搏斗的精神感染着我,使我自愿作这样的选择。我感到,能为祖国站岗放哨,是无限的光荣和自豪!正因为这样,几年来,我在守卫法卡山中,总是把自己的全部身心交给保卫边疆的事业。多少个阴雨天,多少个敌情复杂的夜晚,我和战友们巡逻在边防线上,和敌人进行生死的搏斗,粉碎敌人的袭扰破坏阴谋,为保卫和建设边疆尽了自己应尽的义务。我两次荣立三等功,被广州军区评为“模范党员”,在“祖国为边陲优秀儿女挂奖章”活动中荣获银质奖章。 我们在守卫和建设法卡山中,时时刻刻得到党和人民的亲切关怀。全国各地给我们寄来大批的慰问信和慰问品,逢年过节,许多亲人千里迢迢来到前沿阵地慰问。特别是一九八四年春节前夕,胡耀邦总书记和党中央其他领导同志亲临法卡山观察,高度赞扬法卡山精神,胡总书记挥笔题词:“法卡山英雄山”。一九八五年二月三日,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胡启立代表党中央来到法卡山阵地看望干部战士,高度赞扬法卡山精神是中国人民的脊梁,是中华民族的骄傲,是民族魂。这是对我们前线指战员的最高奖赏,是对我们极大的鼓舞和鞭策,充分体现了党中央和全国人民对边防部队的亲切关怀和殷切期望。我们法卡山战士决心发扬“乐于吃苦,甘愿吃苦,勇于献身”的精神,安心边防,严守阵地,狠狠打击敌人。我们法卡山战士请祖国人民放心:只要法卡战士在,越军休想度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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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七十六) 最有说服力的是模范行动 英雄指导员 钱富生 我一九六八年入伍,现任某团副政委。一九七九年,我参加了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时隔五年,我有幸再次参加了严惩越难侵略者的老山地区防御作战。在这次战斗中,我任一营副教导员兼一连指导员,坚持在一线做思想政治工作,用自己的行动影响战士,和连长一起,率领全连粉碎了越军五次进攻和偷袭。在坚守八个高地和拔除越军一个侵略据点的战斗中,以牺牲一人、伤六人的代价,赢得歼敌六十三名的胜利。我还指挥炮兵歼敌十名,摧毁敌隐蔽部和掩体十九个。在同志们的协助下,我排雷三百八十一颗,引爆地雷七百多颗,开辟通路一千三百多米。我做了一个政工干部在战场上应该做的工作。 我的岗位应该在一线 一九八四年,部队接到了参战命令。当时,我正在师塑料厂当厂长。首长想到我是战斗骨干,就调我到一营当副教导员。到职第二天,我了解到一连缺指导员,就找到团首长说:“上次打仗我当过指导员,这次就让我到一连兼指导员吧!如果需要,当个排长也行。”领导同意后,当天下午,我扛着被包到了一连。 在临上阵地时,参谋长对我说:“你兼任指导员的任务已经完成,上级给你下了司令部协理员的命令,你去报到吧!”我知道,在这种时候调我上去,无非是上级认为我年龄大点,军龄长点,又有关节炎、胃窦炎、气管炎等疾病,不适应在部队干,这显然是一种照顾。我想,我可以理直气壮得到司令部报道,不会像“赵蒙生”那样遭到“梁三喜”的责难。但我又自然联想到:在兼任指导员的时候,我整天讲“五种革命精神”,讲共产党的模范带头作用。现在,全连一百多名同志都看着我,不光看着我怎么讲,主要看我怎么做,看我的行动像不像个指导员的样子。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离开连队,离开一线,那政工干部还有什么威信呢?指导员是什么样的形象呢?再说,我对连队和每个战士的思想、性格和家庭情况已经熟悉,如果换个生人来要熟悉一段情况,对工作不利。想来想去,觉得这个时候不能一拍屁股走了。于是,我留在连队和战士们一起上了处在第一线的某高地。 一九八五年三月,连队接受了拔除敌人一个侵略据点的战斗任务,团长、政委再次打电话催我到司令部任职,连队几个干部和战士们也一个劲地劝我下阵地。对首长和同志们的关照,我非常感激。但我觉得越是要打大仗了,我越不能走。这倒不是连队离不开我,恰恰是我离不开连队,舍不得战士。我考虑到上阵地的几个月来,尽管打退了敌人几次反扑,但拔除敌人侵略据点作战还是头一次。战士们的想法一定不少,需要做的工作一定很多。为此,我向团长、政委请求,留下来打完这一仗。 战斗结束后,许多同志包括一些记者问我:“一线连队危险、艰苦,你争着去,你就不想安全一点,舒适一点?”我说想到过。我清楚,从一线到二线,从连队到机关,生活要好一些,更重要的是安全系数大些,我是有妻有子的人了,家在杭州市,妻子在浙江大学工作,儿子正在读书。如果从个人利益考虑,我怎么不想离开连队到机关,跳出“危险区”呢?尤其是在敌人不断炮击和袭扰,几天几夜不能合眼的时候;长期住潮湿的猫耳洞,关节炎发作疼痛得不能走路的时候,我有过下阵地的念头。然而,每当这个时候,我想得更多的还是政工干部的责任。我是个基层政工干部,打起仗来,我的岗位应该在一线,应该以实打实的行动教育和影响战士。我没有什么大本事,但在行动上给战士做不怕流血牺牲的好样子是可以的。所以,我先后三次谢绝首长的关心,坚持战斗在危险艰苦的第一线。 危险的时刻要往前站 我在实践中感受到,战场上最有说服力的政治工作,是政工干部自身过硬,关键时刻能站得出来。因此,到一连兼职期间,我努力要求自己危险关头冲在前,多用行动去感染战士。 初上阵地,最紧张的莫过于第一次站夜哨。上阵地的第一夜,我到连队最靠前的一个哨位上陪战士站哨。这个哨位离敌人阵地只有几十米,敌人说话的声音都听得见。有我在场,战士们就不感到太紧张了。这以后,我每晚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分别在全连四十多个哨位上轮流陪哨。连队有几个胆子比较小的战士,我陪他们站得最多。战士刘远华在家是老小,平时天黑不敢走路,站哨时显得更紧张。他在哨位上,左手扣着班机,右手握着一颗手榴弹,连大气都不敢出。看他这副模样,我就来陪他,一连陪了八个晚上。到第九天,刘远华说:“指导员,你休息吧,我再也不怕了。” 我们坚守在阵地上,到处都是地雷。如果不注意,摔个跤,绊个腿,也能搞响地雷,轻的是炸断一条腿,重的是送掉一条命。在这里战斗,排雷时经常的事。起初,我也不会排地雷。连队学习排地雷时,我总认为,那是工兵的事,没有工兵还有其他战士,哪有副教导员排地雷的?后来,有的工兵在排雷时触雷负了重伤,其他的战士看到后产生了心理压力,我觉得在这个时候,特别需要干部站出来带头干。在当时,政治工作不结合排雷就没有说服力。我学习排雷不图什么,只图战士少断几条腿。扩大阵地时,我第一个上去排雷,共排除地雷一百六十二颗,其中诡计装置地雷十四颗。战士们说:“指导员敢排雷,我们哪有不敢的呢?” 一开始,战士们听说越军特工队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善于鬼鬼祟祟高偷袭,不知道该怎样对付敌人特工队。为此,每次遇到特工队偷袭,我都及时赶到现场,和大家一起战斗。有一次,八班战士刘远华和新战士赵新利在最前出的二号哨位上站哨,发现三十多米远处的草丛里有人晃动。我得到报告后,三分钟赶到了现场。观察了一下地形后,我悄悄对大家说:“不能乱打枪暴露位置,你们看我的,我往哪里投弹,你们就往哪里投弹。”然后,我一手抓颗手榴弹,一手提着夜视仪,往前爬了十多米观察敌情。战士们看我不慌张,一个人爬到他们前面这么远,情绪顿时安定下来。在我的指挥下,战士们接连投出几排手榴弹,敌人被打得滚得滚、叫的叫,狼狈逃窜。为了防止敌人再次偷袭,我一直在那里潜伏了四个多小时。事后,战士们说:“越军特工一打就跑,像胆小的兔子——逃得快。”通过一段时间的作战实践,我们对付越军特工队的办法越来越多了。 一九八五年一月十五日,我们收复了被越军占领的一个阵地。敌人不甘心失败,一面对我实施炮击,一面调整兵力部署寻机反扑。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通往阵地的电话线被炸断,步谈机一时联络不上。前沿失去联络,万一敌人反扑上来怎么办?团里要我们派人到前沿去,尽快沟通联络。按理像这样的事,应该让战士去,但我感到通信员对这段路不熟悉,去太危险;首先越军正在炮击,容易遭到炮伤。第二,刚打下的阵地可能少数残敌没有肃清,容易和敌遭遇。第三,途中有个很大的雷场,通路只有六十公分宽,天黑,还下着毛毛雨,又不能打手电,去了很可能踩响地雷。第四,对面坚守阵地的战士不是我们一个营的,互相不认识,又没有联系过,别人去容易造成误伤。因此,就决定自己去。这时,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冒着敌人的炮火,在地上爬,摸着白天战士们来回踩过的泥路,一步一步往前爬,二百多米路我爬了一个多钟头。一到阵地,我立即改调步谈机的频率,和团指沟通了联络。和上级失去联系的战士们,看到我来到前沿,并沟通了联络,都纷纷握着我的手,高兴劲就不用提了。后来在团指指挥下,战士们连续挫败敌人的多次反扑,牢牢守住了阵地。 三月初,我们连接受了攻打被越军侵占的一个阵地的战斗任务。为了摸清敌情、地形,我先后八次前往侦察。第一次我带三名排长和六名班长对该镇地实施抵近观察。我一直走在前面排雷开路。快接近敌阵地的时候,我又叫六个班长停止前进担任警戒,离敌阵地二百米时,我又叫三个排长停下来就地观察。为了缩小目标,我一个人往前爬到离敌不到一百米处才停下来,在那里潜伏了三个多小时,摸清了敌人的兵力部署等情况。从我们阵地到敌人阵地要开辟一条一千五百米长的通路,途中要经过三个雷场。排雷开路时,我首先摸索试验。我在前面给战士排雷,我排一段,战士们就挖一段,连续拍了二百一十九颗地雷,秘密构筑排防御工事需要波纹钢,每块二十五公斤,每天我忍着关节疼痛带头沿着五六十度的陡坡,步行近两公里背波纹钢。我每趟背两块,五天里共背了一百零四块。 由于充分准备,三月八日战斗打响后,我们仅用五十一分钟就攻占了敌阵地,歼敌十三名,我无一伤亡,受到了上级通报表扬。 以父母之爱、兄长之情关心战士 一九七九年参战时,我收到过一位战士父母亲的来信。信中说:“我们把儿子交给你,就觉得交给了党,希望你把他带好。”战士的父母把指导员看作党代表,寄托了多大的希望!后来,这个战士为了胜利而光荣牺牲了,但我们心中始终记住这位战士父母的话。这次参战后,我就常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战士父母的叮嘱,要尽到一个指导员的职责,多替战士们想一想,以父母之爱、兄长之情去关心他们的思想、生活,解决他们的实际问题。 战地生活是艰苦的。我上阵地后,积极为战士们服务,给他们送温暖。夜晚战士站岗,天冷了我送去大衣;修工事,战士们口渴了我端去水。就是这一件大衣、一杯水体现了战友情、同志爱,激发了战斗意志。我身体有病,家属先后给我寄来了十斤奶粉、十斤白糖以及部分人参、麦乳精,这些补品我舍不得吃,大都送给了身体有病的战士,上级考虑到我年龄大,长期住猫耳洞,就给我发了一瓶虎骨酒,我没有喝,转送给被炸伤的陈江华。阵地上香烟很紧张,每次发慰问烟,我就把自己的这一部分送给战士。新战士王忠信是回族人,不吃猪肉,尽管阵地条件差,我还是交待炊事班每餐专门给他做个菜,分罐头时,我把我的一份牛肉罐头送给他,他激动地说:“指导员,你以后不要为我操心了,阵地上再苦,我也能挺住。”阵地上最缺的是水,有了水,战士们就可以洗脸刷牙,可以洗澡灭虱子,减少疾病。为了解决缺水问题,在后勤机关的具体帮助下,我带领三名战士翻山越岭找水源,有人拉肩扛运水管,从一公里外接来山泉。水管不好接,今天接好了,明天又被炸断,断了再去接,每当水到阵地时,战士们高兴的相互拥抱。 参战后,战士家中出现了许多问题,这些实际问题直接影响部队的战斗情绪。我积极为战士出点子、想办法,给战士家乡去信,请求地方帮助解决。一班战士崔北中的未婚妻怕他残疾受牵连,和他吹了“灯”。我担心小崔经受不了,就找他谈心。谁知小崔说:“也许姑娘是对的,我要真的缺个胳膊断条腿,就连累她了,要吹就早点吹吧!”多么好地战士啊!就在自己随时准备为国捐躯的时刻,想到的依然是别人。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政工干部,应该积极工作,努力为战士争来他们应该得到的一切。我蹲在猫耳洞中,三次给这个姑娘去信,介绍小崔在战斗中的表现,努力使她懂得,为祖国流血牺牲的认识最可爱的人。我还给姑娘的所在单位去信,请求帮助教育。不久,这个姑娘来信向小崔作了检讨,表示:就是小崔残废了,也愿陪伴终身,这盏吹了的“灯”又亮了,小崔也更加安心作战了。家住农村的八班战士刘远华的爱人生了双胞胎,父母年大体弱,哥哥在外地教书,两个妹妹年幼上学,家中欠债几百元,生活很困难。刚上前线,他爱人就来信叫他给组织反映反映,想想办法。小刘怕给连队添麻烦,悄悄隐瞒了。一次我找他老乡闲谈,才了解到这个情况。我连夜给小刘的家乡政府去信,如实反映他家的困难,请求帮助解决。地方政府很重视这件事,当即决定把小刘的哥哥从外地调到县中学教书,把小刘的爱人安排到县针织厂工作。小刘非常感激,找到我说:“指导员,我不亲手毙他几个敌人,就对不起你,对不起地方政府。”我们连队有五个独生子。他们的父母思想很矛盾,一方面要求自己的儿子英勇杀敌,为国争光,为家争光,另一方面战场毕竟是战场,随时都有伤亡的可能,心里非常担心。我理解做父母的心情,先后去信讲这次作战的有利条件,讲战士们高昂的求战情绪和较好的军事素质,我们不仅要打胜仗,而且争取把他们带回来。五个独生子经过战火的锻炼,都好好地回来了。上前线以来,我先后给战士家乡政府去信二十一封,使十一名战士的一些实际问题得到了解决。 我长想,战士们都很年轻,仗打完了,美好的日子在等着他们。说句心里话,我愿把死的威胁留给自己,把生的希望留给他们。一次,三个战士在工事里挖土,不知道顶端裂缝,我发现后,一步冲过去拉出了两个战士,等我把第三个战士李建国推出来时,泥土塌了下来,把我砸倒在地,双腿也埋住了。李建国安然无恙,我被砸伤了脚,事隔不久,连队要构筑一个排的防御阵地。在使用爆破法构筑猫耳洞时,二班副班长倪瑞荣为赶进度,爆破后不等硝烟散尽就溜进猫耳洞作业。我发现有人进猫耳洞,急忙跑过来制止,但还是迟了,因洞中缺氧,倪瑞荣窒息,倒在地上,我一看不好,冲进洞内,迅速把倪瑞荣拖出来。只见他脸色惨白,牙关紧咬,右手在抽筋,全身冰凉,一摸鼻子,不好,气也没有了。我忙问其他同志:“你们哪个会做人工呼吸?”二班同志都说不会。我说,你们不会那么我来。其实,我也不会,但是,我不能眼看着战友倒下去,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把他救活过来。我忙叫其他战士用小刀撬开他的牙齿,但撬不开。后来我发现他右边有颗牙齿短了一截,就趴在地上,口对口进行人工呼吸,经过半小时抢救,小倪苏醒了。当他得知刚才发生的一切后,非常感动,一定要认我做干爸。我对他说:“我们是部队,不兴这个。你要真想报答我,那就多杀几个敌人。”小倪果然在以后的战斗中,打得非常顽强,立了功,入了党。 我作为一个基层政工干部,作了一些我应该做的事,祖国和人民却给了我很高的荣誉,中央军委授予我“英雄指导员”的光荣称号,我觉得这些荣誉应该归功于党,归功于牺牲了的战友,我绝不吃老本,要在政治工作的岗位上,为人民再立新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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