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那一段难忘的岁月

防城高原

[这个贴子最后由防城高原在 2007/08/06 01:55am 第 3 次编辑]

那一段难忘的岁月
仅以此文献给已经退役的和正在服役的解放军们
述说：黄胜兴、冯君明         文/流沙河        

        也许这个社会已经让我们麻木得太多，有时候我问自己，什么叫做英雄？这个世上还有没有英雄。八一建军节的那天经朋友介绍得以认识并采访了两位亲自参加过法卡山战斗的退伍军人，黄胜兴，滩营人，冯君明，那梭人，他们用简朴的语言向我们述说了在法卡山坚守47天那场血与肉的战斗。我觉得很有必要把它记录出来，只有追忆逝者，铭住历史，才会有永久的和平……        
    黄胜兴、冯君明，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的时候在钦州军分区侦察大队服役，当时正值对越南开战，他们的部队被调拔到那良对敌侦察，在对越侦察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1981年国家决定收复法卡山，考虑到他们侦察大队有过对敌作战的经验，便从他们的部队中挑选了40名战士过边防三师九团。据黄胜兴说“当时才十八九岁，满腔热血，加上保卫祖国边疆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自己被挑中来完成收复国家主权的任务而感到无比的光荣。”当时他被分到了9团3营9连，还未完全融入连队的时候，就接到上级命令在1981年5月5日零晨6点发起总攻，当时6连作为主攻连，他们9连作为后续部队在山下待命，总攻很顺利，首先用炮火连续袭击敌军阵地，把敌军工事摧毁后，炮火开始延伸，6连马上按照预定的时间发起攻击。当时越军一个排的兵力驻守法卡山，法卡山面向我方一侧的坡度比较徒，负重爬起来很吃力，爬到山头，战士们已经气喘吁吁，但他们还是咬紧牙关没有半刻延迟，便向敌军发起猛列的攻击，把越军打得鼠头乱窜，一下子摸不着北，不到半个小时就全歼了法卡山上的守敌，以受伤2人的代价夺回了失去两年之久的法卡山。
    越军不甘心失败，连续向法卡山反扑，但都被英雄的6连所击退。当时法卡山上还没建有任何防炮的工事，敌人的炮火来了只能卧倒在地，听天由命。连续几天的坚守6连的伤亡也很大。5月16日早上，越军动用了一个加强团的兵力进行反攻，他们也学起了中国人的战术，首先是炮火持续的袭击，当时我方的阵地几乎都被摧毁了，越军一个连接一个连向我阵地发起攻击，阵地上硝烟弥漫，弹片横飞，最前沿的5号4号3号阵地相继失守，6连伤亡很大，只剩下7个人缩守在剩下的2号和1号阵地上。如果被越军占领，我方要夺回势必伤亡很大，因为此山在越南方向是一个缓坡，而在我方一侧则是一个很徒的徒坡，在这危急的时刻，6连连长任天雷马上呼唤炮兵炮轰失守的5号、4号、3号高地和越军后续梯队和炮兵，指挥重机枪压制3号高地越军火力。敌军刚上来立足未稳，就被我们的炸弹给炸得晕头转向，黄胜兴所在的9连在这个时候接到命令上去支援6连，当时只带了冲锋枪、子弹、4颗手榴弹和防毒面具，因为坡徒，爬上去已累得够呛。但是黄胜兴他们来不及休息便身先士卒英勇地向敌人射击，越军本来就被炮弹炸得不轻，再看到我们的支援部队已经上来，刚才那种无畏的精神瞬间坍塌，全线溃退。刚失守的5号、4号3号高地相继回到我军手中。。6连连长梁天惠因为此战被广州军区授予“战斗英雄”的称号，现官至广西军区副参谋长。
        因为6连伤亡严重，战斗力已经丧失，只好下山休整，由9连就地接管6连的防御任务。当时黄胜兴由6班调到5班任班长，驻守在法卡山最前沿的5号高地。当时的5号高地已经被炮火削平没有任何遮挡物，经过敌我双方炮弹的多次轰击山上像被剃了头一样光秃秃一片，连山上结实的土块都变成松软的尘土，趁着战斗的间隙战士们迅速拿起工兵铲抓紧时间挖战壕。敌人不甘心失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向法卡山发起了数次的进攻，但都被9连所击溃。
        战役过后满目疮痍，山岭上全都是敌军的尸体，有些尸体被炮弹第二次炸中后断肢断臂飞向了黄胜兴所坚守的战壕中。五月的南方炽热无比，没几天这些尸体就长满了蛀虫并散发出难闻的臭味，据黄胜兴说长在死尸身上的蛀虫非常可怕，有手指般长，长满了细足，吃完死尸的腐肉还不过瘾，在战壕上到处乱爬，几乎每个战士的衣服上都有这些蛀虫的身影，黄胜兴说在战场上除了敌人，其它的已经麻木了，只要蛀虫不爬到嘴边一般都不管它。但是吃饭就受不了，上去坚守的47天里，因为天气炎热本来就缺少水喝的他们根本不敢吃过一块饼干，加上阵地旁死尸遍地南风吹拂发出阵阵的恶臭，弄得全连个个战士食欲全无。后来通过步话机联系后方送上来各种各样的罐头，但大家也就是喝点罐头水就把罐头扔到阵地前作为防止越军偷袭的武器。后方除了送上罐头还送上了十几箱香水，战士把那些香水成瓶倒在自己的阵地旁，但仍旧无济于事，依旧奇臭无比，也就不管它了。坚守的那段时间没有完好的工事，敌人的炮弹每天都如下雨般打过来，据统计在他们9连坚守的47天里总共落下了2万7千枚炸弹。黄胜兴说，他们连牺牲的战友大多都是被炮弹击中的，他说那个惨呀，远远听到炮弹声，你就得立即作出判断，它的落脚点在哪里，马上向哪一方卧倒，这个经验很重要。他们连队也因为挨炸弹炸中死亡的占了半数，被迫从南宁守备部队那里调来兵员补充他们连队，但是这些新来的就很惨了，有些才入伍六七个月，根本没有什么作战经验。有一次越军攻上来，一个新兵探出头去，“叭”一声他的头已经被削去了一半，就这样倒在了战场上。有一次是三个新上来的新兵挖战壕，也许是炸弹炸得利害，尘土里埋了一颗手榴弹，他们的工兵铲铲到了手榴弹的拉环，当时的手榴弹没有盖，拉环外露，这样的好处是，敌人来的时候只须一拉扔出去就得了。挖到后手榴弹的雷管响了，他们好奇，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在响，就三个凑在一起看，只听到“叭”的一声，三个新战士就这样倒下了。当是我们连长在布置防守任务的时候也突遭敌军炮弹炸中，整个头部不见了，只剩下一小段身躯，这么大个人说没就没了，说到这里他明显地停顿了，眼眶里泪光在闪……。我还有几位好兄弟，都是从防城这边调过去的，一起上的战场，并肩出生入死，感情非常的好，有一个来到我刚离开的哨位，炮弹哗下来了，正好砸向那里，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战友，就这样走了……，那种悲痛是无法形容的，他的话语哽咽了。
        这一刻，我记住了他眼眶中的泪光。
        驻守时间长了，个个蓬头垢面，脏兮兮的，全连没洗过一次澡，没洗过1次脸，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次好觉，每个人浑身是泥，眼里布满血丝，极度疲劳。但仍坚毅地守在自已的战斗岗位上。那时我们已把生死抛之度外了，你知道吗？我们连队最后只剩下11个人。虽然已经整整过去了26年，但说到这里，他仍然泣不成声。我的那些可亲的战友就这样永远地躺在那片土地上了。
        我一直在想，是否这个世界上还有英雄，英雄又是怎样的一个面貌，今天见到他们两位后，我突然醒悟原来英雄就藏在这普通的平常人当中，他们于国家和个人危难的时刻敢于勇敢站出来，在和平的年代却默默无闻，他们不求回报，只为了自己的祖国和人民。
        后记：黄胜兴、冯君明于1981年12月退役返回家乡防城，现在农村务农，采访中他们没有华丽的语言，只有简朴的数语，但从他们的话语当中仍让我看到了他们的拳拳爱国之心。
        

把月亮砸扁

下面引用由防城高原在 2007/08/06 01:45am 发表的内容：
梁天惠，广西横县人，1947年生。1979年任副连长，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作战，荣立一等功。1981年任广西边防3师9团6连连长，被授予“战斗英雄”称号。后任“法卡山英雄营”副营长、营长，师副参谋长、副师长，南宁　...

把月亮砸扁

梁天惠，是这个人，名字也没错，80年代我读小学时在边防三师及宁明一带很有名气。曾经来宁明中学作报告，不过当时我在上小学，是听我姐说的
不过听说是由于文化较低，所以升官上拖了后腿。
省军区副参谋长，正师，最多是大校，如果是少将，那可能就是副司令员

82年义务兵

法卡山精神永存!

防城高原

他们连起码的保障都没有

四连山

谢谢LZ的这片真情付出！

simonchan

[这个贴子最后由simonchan在 2007/08/06 07:30am 第 2 次编辑]

下面引用由防城高原在 2007/08/06 02:06am 发表的内容：
版主：关于在你贴子里说到牺牲的人数问题，我问了一下他们两个，他们说公布的是154人，但是实际不止这个数，只是不敢公开而以。但具体多少，他们也说不清楚。

部队不会对外公开伤亡数字但会在战后部队的内参上或者作为教学用的战斗总结提及，而20多年前属于保密的东西如今已经逐步解封有机会能弄到，所以，这些数字藏不住。其次，如果隐瞒牺牲烈士名单，烈士家属也不会答应，活人上前线回来不知踪影，总不能一句失踪了事。
《法卡山收复战》我也是根据内参资料以及一些网友、回忆等资料整理而成，从里面提及的情况与现时夏石法卡山烈士墓的154名的确存在出入。问题是，部队把这些人葬在那里了。我举个例子，在85年的12月龙州科甲地区的出击作战，边防三师的好几个阵亡烈士被安葬在凭祥市的匠止烈士陵园而没有就近安葬在龙州烈士陵园。我估计（一）龙州安葬的主要是79年参加对越作战的42军烈士，因此其他部队的不适宜安葬此地（二）凭祥的匠止安葬的是55军163师的烈士为主，而广西边防三师的前身正是由163师在79战后所组建，所以把在龙州科甲地区阵亡的烈士安葬在凭祥市的匠止合情合理。因此，法卡山作战中牺牲的烈士到底有没有安葬在其他地方还真搞不清楚。
今年4月去广西的时候很想上法卡山看看，但一时联系不上相关的，离法卡山不到20公里的地方掉头，颇为遗憾。

防城高原

只是我采访的这篇和你那篇大体相同，只是有一点出入，你注意看了没有，他们跟我说他们是3营的，而你写的是2营，不知道是年代久远他们忘记了还是怎么的？其它的部队序号都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