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号下午5点钟左右,付营长命令2排到阵地前3—4百米处一群山环抱的村庄进行搜索。4班长何明华(注4)(湖南宁乡人)自言自语道:村子里不可能有人,老百姓都躲藏到村庄后面的深山里了。为了以防万一,大家还是纷纷拿好武器,4班在左,5班在中,6班靠右分散向村庄包抄过去,4班长跑在最前面。村落不是很大,只有几幢用竹节垒成的房屋,村里有几棵芭蕉树在夕阳的照映下格外引人注目,整个村庄死一般寂静。我半跪在芭蕉树, 向一房内扔了一枚手榴弹,大家迅速卧倒。轰的一声巨响,竹房屋冒起了一股浓烟。 顿时,村庄后面的深山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子弹雨点般的落在我们周边,冒起了一串串火花。几分钟后,就听到有人叫喊:四班长负伤了。我抬头一看,只见4班长补倒在一田埂上。我随即卧倒在一坡地后,在凹凸不平的地上迂回匍匐来到一个小沟里,出枪作好射击的准备。可是越军躲藏在深山丛林中,无法看清目标,只好朝山上开枪。排长(湖南人)在什么位置也不清楚。只听排长叫喊:赶快抢救4班长。离我大约5—6米处远,只见5班付班长龚汝尚和一另一位战士冒着枪林弹匍匐来到4班长不远处。对面山上的越军的子弹向蝗虫一样扫射过来,二人几次都没有把4班长抢运下来。此时,我弄供阵地上重火力一齐向越军开火,压制其火力。龚汝尚也端着冲锋枪向山上猛烈扫射,另一位兵抓住4班长的后衣领迅速拖下来,这时4班长已经牺牲了。排长得知后,命令4班5班撤退,6班掩护。我卧在原地,听到命令后作好掩护准备。越军见我们后撤,又朝我们开枪。排长不幸负伤,5班长、6班长也先后负伤。 经过几个小时激烈的交火,我们全部撤回到了原阵地。 当我准备撤退时,只听呯呯的几声枪响,机枪手刘兆德(贵州人)中弹倒在离我2—3米远一块巨石旁。子弹打得碎石飞扬,碎石又击中了刘兆德前额,满脸鲜血直流。我以为他头部中弹并迅速爬到他身边,取出急救包,擦干他脸上的血迹,才知道是碎石击破的。正要半跪起来为他包伤口,越军又以猛烈的火力压制我们,子弹打在附近地上乱窜。此时不能坐起来为他包扎,只好利用地形。不远处有一低洼地,我叫刘兆德先先爬过去,然后我也爬到他身边,又发现他左腿中了二发子弹,鲜血浸透了军裤。包扎完后一看周围,只剩下我们二人,还有就是牺牲的4班长躺在田埂下。没有办法。我只好让刘兆德扔掉身上的挎包、防毒面具和水壶,只留下枪和子弹,等到天快暗下来时往回撤。天渐渐地黑下来了,我的枪让他被着,我背上刘兆德一步步艰难向弄供阵地回撤。背了几十米累了,歇一下,再背着他走,不时的有子弹从耳边嗖嗖穿过。 大约走了几百米,天完全黑下来了。8班长带领几名战士来接应我们,还带来了一副担架。本来他们是要去抬何明华烈士的,遇上我们后,刘兆德便躺在担架上,我也轻松了很多呀。另外几名战士趁着夜色把何明华烈士弄了回来。天越来越黑,而且又下起了小雨,我们几个人轮流抬着担架走在崎岖不平的山间小路上。微风中夹着小雨,把我们淋湿得象落汤鸡一样,分不清那是汗水那是雨水。摸黑走了一段夜路,我们抬着担架终于来到了阵地山脚下。这时雨越下越大,通向阵地的山路又泥泞又滑。抬担架上山是非常的艰苦,前面的人几乎是爬,在山坡上用手抓住山上的杂树 一步一步往阵地上运行。在蒙胧的夜色之中,我看见有几名战士自行往山上爬。我也不知道那来的觉悟,低声而又严厉地说:共产党员、共青团员们,我们一定要把战友抬到阵地上去。8班长接着说:对!不能扔下战友 。 几个人只好又回来,齐心协力抬着担架往阵地上移。 夜越来越深了,寒风中夹带着小雨向我们袭来。我随地坐在刘兆德身旁,只听到他躺在担架上不停的颤抖,并发出了痛苦吟声。我脱下自己身上的绒衣,轻轻的盖在他身上。其他排也有伤员不断地抬到阵地上来。小雨下个没停,风雨中伤员们又冷又痛,夜空中不时传来顿顿痛苦地喊声。一名重伤员撕心裂肺的叫声在夜空中地回荡,一名连干部只好守在他身边,不断地安慰他,要他坚强些。天终于亮了,那名重伤员经过一晚痛苦的折磨,已经笔直地躺在阵地上牺牲了。20多年过去了,他叫什么名字,是那里人,我都忘记了。但是那天风雨交加的晚上他发出痛苦的声音,第二天牺牲在异国他乡的情景,却一直铭刻在我心中。不久,刘兆德和其他伤员被民工抬到后方医院了,战后连队为刘兆德荣记二等功。 (注4)何明华烈士,湖南省宁乡县花明楼乡炭子冲村人。1977年1月入伍。中共党员。53569部队(55军165师)495团2营5连2排4班班长。1979年3月4日牺牲。终年22岁。安葬在凭祥南山陵园3排33号。 [此帖子已被 路客MM 在 2009-3-8 11:35:10 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