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陲往事26 雨衣下的五个睡姿 我们在开阔地带与敌人激战了个把小时后,敌人大部分被歼,剩下的在我后续步兵的围歼下死的死,跑的跑。我们连队也把那个伤员民兵放在一个山坡边上,并派另一个民兵叫小阮负责等后面的间架队上来进行转移.说到
这个负责护理的民兵也只有17岁多一点,比我大月份,长得白净白净的,说着极不标准的普通话,相当的勤快,做事也利落,因此特别让人喜欢,他后来他赶了两天一夜以后找到了我们,见面就哭得很是伤心,我们估计他肯定是受了很大的苦或什么委屈,但随我们怎么问他就是不说,这是后话。 我们再次加快行进速度,追赶前面的步兵。天快黑时,老朱背的电台里传来呼叫,有密电要收,老朱放慢了行进速度,我也赶紧跟上他与他并排戴上了备用耳机,并且将电报纸和铅笔拿了出来,这次又是群发,群发密码电文一般是比较紧急的,因为主台没有时间一个一个发,群发时要求收报方在每组密码读一次,重复一次就 必须记录下来,要是就得请求主台部分补发,而作为一个电台兵来说,要求补发或部分补发都是件不光彩的事,在平时的训练时是被别人看不起的。因此,我们有两个同时接收,才能保证万无一失。我们两人听到“1622”后对看了一眼,同时将电文交给了连长,“16”代码为“发送完毕”,“22” 代码为“请重复”,如果没有需要重复的就直接说“30”加上自己的台号,“30” 代码为“再见”的意思。连长看了后立即拿出地图看了一会,叫老朱回话给主台“我们的位置在47624”,老朱迅速呼叫主台,把电文发了出去,没多久主台回了话。前后两封电文虽说相距不到十分钟,但内容是绝不相
同。第一封内容是:“各分队注意:盘踞在弄梅遂道之敌,在遂道口附近设置了大量的工事,配备了40火箭筒、75无座力炮和苏制反坦克导弹,并在离洞左右两边配备了轻重机枪火力点十多处,对我进攻部队形成了交叉火力。午后我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多次发起冲击,终将洞口拿下,但四周残敌仍有相当强的火力在抢夺,各分队要做好与强敌战斗的准备,迅速上报所处坐标”。第二封是:“你连再往前靠近一公里后在公路左侧200米处露营,并派好岗哨,口令为‘天明’,毛巾右手”。 走了一公里后,借了点点星光隐隐约约看见两边都是很高很险的石山,我们按照指令往公路左侧去,一走进树林天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们摸索着紧挨着坐下来,大家开始吃干粮,这时才知道肚皮贴倒背部去了,确实已经又饿又累。 大家都是三下五除二地把干粮吃了,知道在此露营后,有的大部分人将身边稍作整理再躺倒休息,有几个是边吃边睡,倒下就睡的人的呼噜声也就此起彼伏,连长叫各排派出好岗哨后,坐了下来,我和小任、小向、卫生员陪他坐了下,连长见我们都还坐着,就叫我们赶快休息,我们几个赶紧各自就地躺下,我们所睡的地方是一 块小草地,是一个较为缓的斜坡,地上还算平整,连长紧靠着一棵碗粗的树边,见我们都睡下了,将他身上的雨衣摊开,盖在我们几个紧紧依在一起的身上,他自己留了一个角搭在胸口,伴着树睡了下去。说到雨衣,还真是让人苦涩得很,野营训练时,那件雨衣确实能解决很多问题,当时部队的雨衣分为两种,一种是干部雨衣,一种是士兵雨衣,从质地上讲没什么两样,都是里面是一层淡绿色的帆布加外面一层黑色橡胶布做成,而从 式样上就区别很大,干部雨衣是有袖子的那种比上衣稍长的紧身带帽的,而士兵雨衣却并不是衣,而是一块又长又宽、四四方方的方块雨布,在最中央开了一个口子,加上一个帽子,四周是一排不锈钢的圈扣,用于露营时打帐篷的固定之用,一般是两块雨衣连接起来就可以搭成双人住得下的人字型帐篷。然而,最大的缺陷就是 太重,不便于携带,在行军时一般是绑在背包的朝上一方。我们在17日的战斗开始时,一切都是按照平时拉练那一套冲过边境线的,但在当晚并没有用上,而且在半夜时由于越军将水库炸开后,部队改变进攻路线,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整夜都是走路,到了第二天的靠松山战斗中,上级通知轻装上阵,我们就将这些负重全部作了处理,其中包括背包雨衣和身上穿得过多的衣服。而几个干部倒是将轻巧的雨衣全部保留下来了,这不一坐下来休息就发挥了特长。 二月的南国,还残留着深冬的寒冷。而这异国的深山树林里,在夜色的掩护下,将寒气、湿气、雾气拧成一股剌骨的风侵袭着许多还并未完全成熟的身躯。我躺倒在草地上,看着什么也看不见黑不溜秋的天空,从地下 冒出来的冷气使我一时无法睡着,想起在家的时候,也想起在军营里的生活,又想到如今的处境,心里的滋味呀简直是万箭穿心,但随后想到明天将会有一场硬仗在等着我们,安慰自己还是得好好养精蓄锐,加之近日来连续的超强度、超负荷的惊吓生活,慢慢地也就睡着了。 当第一篓晨光从远方探进我们躺下的那片林子时,岗哨已经撤回,当我醒来后因全身的麻木并未立即坐起,等了一会才将头从雨衣里伸出来,望左右看了一下,这一下让我大吃一惊。连长不知什么时候被我们四个人围 在了中间,一件雨衣有盖在头上的,有盖在双脚的。小向的头顶在连长的左腰间,小任的头靠在连长的右大腿上,卫生员的双脚插在我的双腿之间,而我的头却压在连长的右臂上,右脚搭在小任的肚子上。就这五个人的造型太不协调,才让我们在醒过来后的十多分钟里感觉麻木,有点失去知觉的味道。 好不容易大家才坐了起来,都是相视一笑,强行将自己的身体从酸痛中振作起来。然后赶紧吃干粮,找水源,半小时后就收到团指命令:部队立即向前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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