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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这篇也是老兵的参战日记，在他的博客中看到的，大家可以进入他的网址浏览，网址楼上注有：） 1979年是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之年，1981年是收复法卡山战斗之年，1984年呢？——在云南前线是老山之战之年，在广西边境便是靠茅山之战之年。说起老山之战大都耳熟能详。但靠茅山之战，评说的人就不多了。因为当年我军毕竟没有对靠茅山发起总攻并夺取之，但是我当年是司令部的参谋，一直工作战斗在靠茅山前线，当我捡拾当年残缺的记忆，一九八四又历历在目。 1984年1月18日 星期三,农历83年腊月16. 今天老科长王以明同志转业回武汉，他是武汉人，我们全科同志到崇左火车站送行，有陆副科长、曹参谋、罗参谋、卢参谋、机要员小谭、打字员小王。我是1983年8月王科长把我从3团调到师军务科当参谋的，他是我的领导又是我的老乡，自然很亲热。 过去我是本师政委的警卫员，军务科的人我都认识，人缘甚好。曹参谋是原121师的军务参谋，当兵时也是121师警卫连的警卫员，小谭也是121师调来的，罗参谋原是123师的炮兵连长，卢参谋是从122师工兵营调来的，陆副科长41军部来的，只有小王是82入伍的战士。 我们崇左独立师是自卫还击作战后1979年5月由41军组建的，隶属广西军区，担任边境机动作战任务，1981年还参加了了法卡山战斗。所以部队人员中有121师的、122师的、123师的、也有军直的。 1984年1月19日星期四，农历腊月17. 全科全天做统计报表，向广西军区报告本师的人员、武器装备及诸兵种实际情况。 1984年1月20日星期五 昨天陆科长开了一天会，今天上午在科里传达会议精神，主要是说边境斗争越来越复杂，师首长要求全师部队加强应战训练，师部机关，特别是司令部要加强部队各项训练的督促检查。司令部成立了步兵战术考核小组、炮兵考核小组、工程兵考核小组和卫生兵考核小组。我的任务是参加卫生兵考核小组，加强对全师卫生员的训练考核，主要科目是一般卫生常识和战场救护。 1984年1月23日 星期一，农历腊月21. 小雨天气。 全天在司令部作战室参加摆沙盘训练，科目是靠茅山攻防推演。师参谋长说，1979年自卫还击作战后，为了与越南政府进行边界谈判，我军不以强凌弱主动全部撤离边境一线，留出缓冲地带。但越军却是打不死的癞皮狗，趁机又抢占了边境线上的骑线点，对我边境安全造成严重威胁，继1981年5月我军收复法卡山之后，今年我军可能有更大规模的边界拔点作战行动。听说云南方向是麻栗坡的老山、广西方向是龙州的靠茅山，上级将赋予我崇左独立师收复靠茅山的作战任务。陈梓瑶副师长已经率司令部部分人员在靠茅山地区开辟了战前指挥所。作战计划正有序进行。 1984年1月24日 星期二 ，农历腊月22.阴天，早晨有毛毛雨。 上午乘北京吉普到397团考核卫生员，该团组织仓促，应考人员11人才1人及格（75）分，其余的都在47分以下，其中有3个光头，考得很不理想，卫生队长要求重考，经商定为25日下午重考。我对卫生队长说，考试是对训练的检验，战争一触即发，师首长要求我们对卫生员重严要求。中午休息时间我到管理股拜访池助理员。他原是121师361团的指导员，是我当兵那年到通山接兵的那个池排长。久别重逢分外亲。 下午考核师直属分队的卫生员。 1984年1月25日 星期三，农历腊月23. 阴天。 今天的计划是上午到399团考核，下午到炮团考核，晚饭后再到397团补考。399团卫生员考核成绩比较好，及格率百分之百。陈义国团长听了很高兴，高调表扬了军务股和卫生队的领导。 下午到炮团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变化，该团军务股林参谋说他们团长突然接师首长指示要到靠茅山看地形。团长不在只好另选时间。考核组立马赶到397团补考卫生员。补考成绩不错，团长也乐了，晚上留我们吃饭，和广西军区的赵副司令、胡副参谋长；师苏副参谋长；团长、参谋长等同餐。如果战争打响，397团就是主攻团，所以军区首长春节前特意来看望干部战士。 晚9时回师部向陆副科长回报，副科长很满意，并指示我明天去考核师汽车连的司机。 1984年2月1日 星期三 农历83年腊月30日，阴转晴 今天到收发室终于盼到了我的来信，还有一个包裹，一看是小锦的，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取了信和包裹一口气跑到卧室拆信欣读：-----浪舟，我天天盼你来信，又天天失望，我真想登上南去的列车来到您身边----。您说您又要准备打仗，我理解您，也更想念您。您没有必要不给我回信，看不到您的信我感到很孤独、很凄凉，要知道您每次来信，那怕再简短我都要读上十遍八遍----。要过年了，不知寄什么您好，捎去一包奶心唐是我对您新年的祝福-----。小锦的信饱含真情，信纸上还残留泪水的印迹，我心慌乱。 小锦今年21岁，温柔纯静，去年9月我跟宋副师长到湖北接兵在鄂城胡连生武装部长家相识，一见钟情，胡部长热情地作了我们的介绍人，副师长听了也很高兴。归队后我们鸿雁传情，书信不断。然而不久部队又开始战备了，听说作战规模不小于法卡山之战。我在想，要是战争爆发，我能给她带来幸福吗？一个大城市的姑娘本应该享受和平浪漫的生活，而我却给她带来了战争的阴影，部队有些同志明知道要打仗还要赶回去与未婚妻完婚，这不太自私了吗？可怜沙场留尸骨，苦了家中少妇人。所以我在有意回避小锦的感情，没想到她一往深情，泪滴纸巾。 除夕之夜，崇左县城礼炮不断，而我也彻夜难眠。 1984年2月2日星期四 晴天。 今天是年初一，有温暖的阳光，是连日来少有的好天气。上午762医院两个老乡找我玩，一个是同县的小乐，他是医院的司务长；一个是汉川县的小吴，他是医院的放映员。老乡见面拱手喊新年好。中午又请通信营随州老乡邓少海副指导员、松滋老乡张远宁排长一起来陪吃年饭，还请他们吃小锦寄来的奶糖。小锦的照片都抢着看，好不热闹。晚上师汽车连汉川老乡湛长祥排长又盛情邀请我们到他那里去吃年夜饭，小乐和小吴说晚上医院要点名，不能强留，但群联科的恩施老乡吴学清干事去了。大战前老乡聚在一起过新年，既有豪言壮语，也有儿女情长。酒到兴奋处，竟然一起高唱起《我是一个兵》来。我带着醉意回家酣睡一夜。 1984年2月3日，大年初二，星期五。 上午师政治部组织师机关全体人员在司令部会议室听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等领导同志来广西边防前线看望边防部队干部战士时的讲话录音。中央领导同志在春节前夕上法卡山看望边防战士，胡耀邦总书记还在法卡山题下了“法卡山英雄山”六个大字，体现了党和人民对我们边防战士的关怀和信赖。 我们师是边防机动作战部队，自79年来，年年战备，部队有很大的厌战情绪，特别是80年3月邓小平提出军队干部制度改革，干部不能直接从战士中提拔，在部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79年我部队组建时，一批骨干，都是从老部队挑来的精英，而因没有上过院校只能退伍，后来的战士更没有提干的机会，人生失去了梦想，又如何提高斗志？中央总书记这次来边防看望，是对边防军的鼓舞和鞭策。“戍边何将觅封侯，一将成功万古楼” 中央领导的讲话使我们感到了边防战士的光荣所在，责任重大。下午学习讨论。 1984年2月5日星期日，大年初四。 战事越来越紧张，到前线看地形的一批接着一批，师部各科室的先遣人员明天也要准备去前线了。我科原计划定卢参谋去，晚8点参谋长通知改卢为我去。我立马仓促准备。手枪、子弹、望远镜、指北针、防毒面具、雨衣、防竹签鞋、防蚊面罩等。 1984年2月6日星期一，大年初五。 早餐后，我和军需科的朱助理员一起到小车班要一小车，并到炮团接该团沈副参谋长一起到前线，从崇左出发走国道经龙州到叫堪，再从叫堪经盘山公里到洞埠的河度，一共用了3个多小时，全程约150公里左右。河度，边防3师谋团3连的营地，我师攻打靠茅山前线临时指挥所就设在这里。早在春节前陈梓瑶副师长、袁细副参谋长就率师侦察大队、师工兵营进驻在这里。一到指挥所我就见到了首长。敬礼、握手、请示工作。首长说：不忙，吃饱饭，安顿下来，熟悉一下环境。午饭后我和炮兵科唐再利参谋住在一起。这是3连的营房，砖混两层，共4栋，背靠大山，营房前有约10000平米大的操场，操场上有单双杠、木马等部队常用训练器材。这里离靠茅山只有10来公里。时有敌特工渗透，环境非常复杂。 晚饭后，陈副师长指示，晚上由我带一辆解放牌卡车到26团驻地洞埠找该团团长商量，请他们派出4辆大卡车协助我部搞夜间闭灯行驶测试，时间是晚8时开始，路线是从洞埠到那花，方法是往返两趟。第一趟开小灯行驶，第二趟开防雾灯行驶，并由侦察科刘副科长亲自到靠茅山569高地观察，勘验测试结果。 26团是大年初一奉命从广东奔赴靠茅山前线的，任务是，加强给我师进攻靠茅山。团长二话没说，立刻派了4台车，为防敌偷袭每台车上还加强了一台轻机枪。 晚8点，我带着5台车组成的车队从洞埠准时出发了。夜幕沉沉、山峦寂静。边境二月夜，凉气袭人寒，爬坡、转弯，无灯驾驶难。虽然总行程只有50来公里，却用了两个多小时，且目标暴露明显。 陈副师长通令所有进攻部队加强夜间、山区、山路摩托化开进、闭灯行驶训练，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最隐蔽的效果到达结集地域结集。 ![\"2010年1月13日](\"http://img.blog.163.com/photo/NzEl2Lsdl_saZ04-IH7ynw==/5377297955080919216.jpg\")
边防三师三连营地靠茅山前线临时指挥所 1984年2月7日星期二，晴天。大年初六。 原计划下午跟袁副参谋长一起去规划师政治部住房，后见陈副师长2点半要到师侦察队去。侦察队住在下冻镇、那花乡一个叫安马的村寨里，开门、抬头仰望那莽莽山脉就是我们沙盘中早已熟悉的靠茅山群。为了首长的安全，也想趁机会了解战区的情况并熟悉路线，便改变计划随陈副师长一同前往。我们一行4人，副师长、炮兵科唐参谋、我、还有小车司机。小车在蜿蜒曲折的急造简易公路上行驶半小时便到了安马。 侦察队只有3人在家，两人睡得正香，一人躺在床上看小说，看我们来了他揭开被子，慢慢撑起身子坐着，样子很疲劳。侦察队的战士和陈副师长已经很熟了，所以显得漫不经心。首长问他们连长哪去了，他说上午就和侦察科刘副科长带着侦察兵到12号界碑地域外抓舌头去了，家里就留他们仨看家。 侦察兵很辛苦，战前为了了解更多的敌情，陈副师长给他们下了硬指标。前些时抓了一个炊事班长，近日首长要求他们再抓一个排以上军官。他们常常越境捕俘，在潜伏点一呆就是几个甚至十几个小时。首长说：“走，接应他们去”甩开步子就上山了。此时的副师长就像个侦察兵。 司机留在原地，我们带上两个侦察兵，一共5人，3支手枪、两条冲锋枪，还有手榴弹。我心里有些紧张，因为我们眼前这位是共军的师级人物，是靠茅山前线总指挥，安全有多重要呀！。 在家想象，战区是很紧张的，其实不然，我们走到巧苗时，看到一群青年男女嘻嘻笑笑，从他们的表情中一点也看不出不久这里就会爆发一场恶战。也许是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好，也许是他们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了。 首长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他说：“我在这里快半年了，这里的山我不知爬过多少次”难怪他说走就走，一点都不犹豫。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向12号界碑运动，山，又高又陡，荆棘丛生，等爬到山顶时我们都累坏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还没站稳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12号界碑在我方一侧，所在山头为569高地，在我军控制之下，侦察大队有两个排的兵力在此坚守，构筑了坚固的工事，有堑壕、交通壕、坑道、隐蔽部、猫耳洞，配有高射机枪、82无后坐力炮、60迫击炮等重火力，与远处主峰靠茅山敌人长期对峙。如果攻击靠茅山这里就是出发阵地，部队指挥员看地形至少也要来这里。今天首长领我来，就是为了今后我能为跟多的人领路。 今天的天气很好，虽然已是下午4点，还风和日暖，晴空无云。在569高地上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首长指着远处直线距离约3公里处的山峰说：“看，那就是靠茅山！”。 靠茅山——当地人叫扣梅岭，海拔823米。在广西龙州县、下冻镇、那花乡境内，与越南高平市、七溪县、班腮乡接壤。靠茅山上有17号界碑，印证这里是中越边境分界线。靠茅山越方一侧山下的班腮乡长期驻扎越军一个公安屯部队。在靠茅山上远视右前方高平市约五六十公里，远视左前方凉山市约八九十公里，高平至凉山公路上来往的车辆清晰可见。在靠茅山上俯瞰我方龙州县城，也一览无余。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时我陆军129师曾受复过靠茅山，但自卫还击作战结束，我方希望能在谈判桌上解决边境争端问题，便主动撤离了靠茅山。不久，越南当局无视我主权尊严又派重兵占领了靠茅山及其周边地域。 长期以来越军凭借靠茅山居高临下的优势监控我国境内政治、军事、经济等各项活动，派遣特工人员潜入我国境内从事各种破坏活动，并在边境地区制造事端，枪杀我边防军民，严重威胁我边境地区军民的正常生活和国家安全。为此中央军委命令我广西边防部队加强备战，随时准备收复靠茅山。 站在569高地上，望那边境线上绵延起伏的山峦、郁郁葱葱的树木，白云缠绕、鸣莺低回，心胸感到无限舒展。这里本来是一片和平的天空，可是越军盘踞在靠茅山上，居高临下，枪口对着我们，还占领了我们大大小小好多个山头。作为共和国的军人此时站在这里，心中无限愤慨，只等一声令下。 在阵地上，我们不时拿着地图对地形，哪是1号阵地，哪是2号阵地，哪是3号阵地------，又不时和坚守阵地的侦察员们攀谈，问他们的生活和战况。不一会，远去山垄走来一队人影，那是刘科长带着他们的侦察小分队归来了，队伍中还有我熟悉的399团侦察排长黄浦照。不过没有出现我们所期盼的惊喜。 日落西山，红霞万丈，晚风吹拂，甚感寒意。阵地上也飘起了炊烟。晚7点，我们回到河度指挥所。 1984年2月8日，星期三，大年初八。 在农村，初八是出行的日子，意味年已经过完了，做生意的要开门营业，工人要上班复工，农人要下地劳作，鸭儿破冰，跟牛下地，人间又开始忙忙碌碌了。在边防，过年虽然和部队联系不大，但是首长还是觉得应该让战士们好好过个年。那么今天也一样，一大早电话就响个不停，崇左县城从年中醒来，军号相闻，兵车滚滚，部队下令立刻进入一级战备。大部队就要进来了，崇左师部包括后勤医院都要进驻前线，所以我们靠茅山临时指挥所也要准备搬家了。在离边防3连营地不远处有一个三面环山的洼地，隐蔽性较好，又便于协调指挥，新的靠茅山作战指挥所就准备建在这里，代号为103指挥所。 早饭后，我根据陈副师长的指示通知师舟桥连长到现场看地形，并具体交代了103指挥所的建设任务和要求。 1984年2月12日，星期日，晴天。 工兵必竟是工兵，当年自卫还击作战当看到我们工兵部队，不管是修桥补路，还是破坏作业所展现的风采时，我就默默赞许。这不，三四天时间八栋新房就在岩石山下的一片荒地上出现了。房子依山脚而建，就地取材，柱、梁、门、窗都用的是楠竹子，墙也是用竹席围的，再用油毛毡盖顶。房子周围挖了一圈很深的排水沟，进出的路面都铺上了一层沙石。每个房子都拉上了电灯，首长值班室和作战值班室还设置了电话。 下午，我组织前线指挥所人员转移指挥所。 ![\"2010年1月13日](\"http://img.blog.163.com/photo/OKAvTDfFlN78w-yapv05Tw==/5377297955080919217.jpg\")
靠茅山之战103指挥所 1984年2月16日，农历正月15，星期四，阴雨天。 天气不太好，指挥所的人都呆在家里，副师长和副参谋长到每个房子转了转就回首长值班室去了。大家无事，忽然想起今天是元宵节。正月十五闹元宵，在老家通山有玩龙灯，跑竹马的乡习，乡里一帮青壮年人舞着长长龙，跳着纸糊的竹马，抬着花轿，踩着高跷，从一个乡闹到另一个乡，围观的人用鞭炮迎送，不断拍手叫好，好不热闹。而战区的这里，四处冷冰冰，没有欢呼声，没有鞭炮声（战区禁止放鞭炮），只有春雨悄悄的下。新来的管理员打开了他的小三洋，放起邓丽君的歌来：小城故事、甜蜜蜜、送你送到小村外-----一曲接一曲，唱得人软绵绵的。突然唐参谋说“没劲，郎舟，我们来两把吧。”于是乎，我们组织四人甩起了老克来。慢慢的四人的额头、鼻子、耳朵-----都吊上了白纸条，丑态百出，引起围观的人不时发出哄哄大笑。 1984年2月22日，星期三。 这几天师部机关和师直属分队陆续进驻了指挥所，人员越来越多，下一步就是计划战斗部队进场。 吃过早饭，唐参谋通知我去看地形，上午我们来到下冻镇内营村。这是靠茅山下一个小小的村庄，一般地图上找不到他的的名字，村里有十来户人家，住的都是茅草房子，有讲究一点的就是把茅草墙糊上泥巴更能避风挡雨，老百姓的衣着也很寒酸，一句话这里很穷,可以说得上是穷乡僻壤。我们在村子里转了几圈，老弱妇孺急忙躲进房里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注视着我们，上前打招呼他们就把门关起来，一副惊恐万丈的样子。倒有一个50多岁的老头蹲在门口自己给自己理发，对于我们的到来若无其事，我便上去和他寒暄起来。二月的山区还是很冷的，我们都穿着绒衣，城里人都穿着毛线衣，可这老头只穿一条短裤，打着光板。边境地区的老百姓什么事也干不成，整日提心吊胆，毫无经济来源，还要防越军的戗杀，实在是太苦了。我帮他理好发，又发给他一支烟，大前门的。他深吸一口，点头微笑：“好烟”。至此他那警戒的神情才完全消失，还围拢来了好几个小孩，有说有笑。 我们看了类似的几个村，这就是战前战斗部队的结集地域了，老百姓也在积极做战斗准备，村子周围挖了很多猫耳洞和防空洞，青壮年人还组成了支前分队。随时配合部队作战。 1984年2月25日，星期六。 总参检查组来103指挥所。 23号就接到通知，说总参检查组要在25.26号到103指挥所检查部队战前准备情况，要求部队这两天严格管控车辆人员外出，生活保障问题要在25号前准备好。 早晨一起来大家就忙着整理内务、打扫环境卫生。虽然我们的居住条件很差，有的睡的是行军床，有的睡的是木板，有的睡的是竹铺，不比营房那样统一有序，但经过一番整理也显得井井有序，挺利索的。军人总是能创造环境的。 这几天整天下着雨，忽而大，忽而小，绵绵不断，远处的山岗罩紧了黑云，一动也不动，好像就只能等着挨打。泥泞的道路一捅一个脚印，使人感到畏宿。 迪—迪迪，迪—迪迪，嗤--嚓，嗤---嚓。早饭过后，七八辆吉普车碾起飞溅泥水急奔而来，搁止在指挥所门前。司令部首长早早就在门前迎候，不一会几个腹大如鼓军官由警卫人员撑着雨伞走下车来，经过简短寒暄，便迈着方步进入了作战室。 1984年2月28日，星期二 总参要求进一步了解敌情，陈副师长最焦急的仍然是侦察大队的捕俘行动，侦察小分队已出发3、4个小时了还无任何消息，我静候在电话机旁，其他人员都在各自岗位默声作业，指挥所里沉肃阒静，只有首长来回的度步声。 叮铃铃，叮铃铃。铃声刺耳、锥心。我赶忙拿起电话：“喂，那里？我是103。”“我是29号，-----”“哦，好-好-好！”还没等我起身，副师长就逼到我面前：“怎么样”？“29号来电，11时左右在12号界碑响起激烈的枪声”。“好，有戏！”副师长拿着红铅笔敲着地图上的12号界碑命令道：袁副参谋长，你带阮参谋、唐参谋、方科长及警卫员乘一台大车迅速赶到12号界碑接应小分队，还有，注意带上担架，情况清楚后立即向我报告。副参谋长连声说好，便带着我们快速出发了。 接应小组乘坐103生活保障车在袁副参谋长的率领下一路风驰电掣。到了淰蛤，12号界碑便抬头可望。 淰蛤是最边境的一个村庄，住着几户人家，公路已经在这里终止，远处山岗不时传来60迫击炮的轰炸声，由于离边境很近，刚才的一阵子激烈枪声使这里的老百姓紧张了起来，有的惊慌失措的注视着边境；有的忙活着收拾东西准备转移，动作快一点的已经肩挑手提上了路；也有年轻人，他们是民兵，手提半自动步枪，有的还扎好了子弹袋，和我们一样在准备战争的来临。在淰蛤一下车就有民兵上前来打招呼，要和我们一起去参加战斗，说明原由、查明身份后他们就承担了带路的任务。 民兵们带我们抄小路一路小跑到巧苗。到了巧苗，副参谋长又把我们分成两路：一路由方科长、唐参谋、司机组成，从巧苗的左侧向12号界碑接近；一路由副参谋长及警卫员和我组成，从巧苗的右侧小路向12号界碑接近。上到半山腰碰到侦察科副科长和广西军区廖参谋他们急冲冲地下山，他们浑身滚满了黄泥巴，上气不接下气，苍白的脸难以掩饰惊慌的心情，刚开过火的冲锋枪在手中微微颤抖-------。 侦察小分队的同志向副参谋长报告，他们在12号界碑我国境内3公里处与敌4个特工遭遇，打死一个，其余窜逃。副参谋长丧气的说：他妈的，又给跑了！ 1984年3月16日，晴天 下了几天的雨，部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今天久雨初晴，靠茅山潮湿的云雾袅袅脱退，渐渐露出山顶，群山峻岭清晰明净。为了完备作战方案，侦察队按师首长的要求又越境捕俘了。 和上次一样，我们还是由副参谋长带队，到12号界碑接应，这一次终于逮了一个活的。 侦察科刘副科长汇报：“捕俘小分队天亮前就潜伏到了7号高地的越方地域。该高地山势相对平缓，海拔只有650米，但有山路与靠茅山主峰相通，与靠茅山主峰直线距离只有1000米左右，越军居高临下，在他有效射程之内，所以经常肆无忌惮到该地域活动，并对我方实施反侦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在敌人想象不到的地方行动才有胜算的可能。同时该高地草深林密、藤蔓缠绵，极利于隐蔽。我们在这里潜伏了4个多小时，真的有些忍不住了，心里直犯嘀咕：他妈的越南鬼子难道还在过年吗？恰在这时，上午10时左右，有3个越军拉开一定距离贼头贼脑地走来。正离我们越来越近的时候，狡猾的敌人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住脚步，掉头就跑。我命令开火，不得致命，结果击伤一个在地，其余两个丢下同伴拼命逃跑了。此时靠茅山主峰越军的炮火猛烈向7号高地射来，我们不得恋战，抬着受伤的俘虏交替掩护快速撤至12号界碑地域”。 “我们终于抓到俘虏了”同志们兴高采烈。但回指挥所的路上，俘虏不停地呻吟：“我不想死呀啊，我不想死呀”叫得挺可怜。我油然升起一丝怜悯心，我自问自己是不是有些妇人之仁。俘虏供认他姓阮，凉山市人，1983年12月入伍的学生兵，今年21岁，这次他由一个83年1月入伍的老兵带他们到7号高地熟悉地形，不想被我们碰上并当了俘虏。 1978年4月1日 这几天都是好天气，崇左部队按上级命令，在分批次向龙州县地域结集，有的暂驻龙州县城，有的直接进入了战区，所有炮兵部队要在4月1日前全部进入指定地域，完成射击准备。按战区管理规定，进入战区的部队必须夜间开进，汽车闭灯行驶，以达到高度隐蔽的目的。一早，我奉命到龙州县城接应399团，为他们夜间进入战区带路。黄昏时分部队到达了县城郊外的国道线上，在这里，部队暂作休整，等到天再黑一点再行动。晚8时左右命令部队蹬车开进。黑茫茫的夜，长长的车队就像一条黑色的巨龙在向靠茅山游进。龙来了是山也会变成海。我分明看见靠茅群山在发抖！ 到了叫堪就离开了国道，进入了盘山公路，车队在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上颠簸行驶，战士们抱着抢坐在车上摇摇晃晃，寂静的夜只有车轮碾压石子声，风吹树叶声，再就是战士们的呼吸声。寂静-寂静-死一样的寂静，年轻的战士有些按耐不住了，不知是谁哼起了“再见吧妈妈”，结果一辆接一辆就唱开了，有位团首长想下车制止，团长说，算了吧，让他们唱吧，战士需要抒发情怀，让他们唱着军歌去战斗。 “再见吧妈妈”是战士们最喜爱的歌，雄浑、真挚、催人泪下。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深夜部队到达指定地域，这一夜部队露宿野外。 （回忆靠茅山之战实战阶段） ![\"2010年1月13日](\"http://img.blog.163.com/photo/4g50YJ8NsxK0GaX7K4a6ig==/5377297955080919218.jpg\")
坚守在靠茅山7号高地上的我军将士 1984年4月2日 今天，为了保证战斗部队顺利进入指定地域，边防某炮兵部队，对靠茅山进行了袭扰性零星炮火袭击，迷惑敌人。 1984年4月4日，阴天。今天是清明节。政治部组织了人员到龙州41军烈士陵园扫墓。 1984年4月5日 昨天，由我带队到工兵13团参观营区建设和内务卫生，回来后向我陈副师长作了汇报。陈副师长说，仗要精心准备打，营区建设要扎扎实实抓，我们要在这里做长时间呆下去的准备，要向工兵13团学习。今天全天搞营区建设，还植树栽花，我们要把一个临时的战地，变成长期的军营。晚上本可以好好睡上一觉，做个美梦。但晚上9点10分突然接到上级命令，要我前线炮兵部队立刻对预定目标实施炮火袭击，同时立刻转移指挥所。 我军对靠茅山守敌的炮战开始了！。 情况来得很突然，连陈副师长事先都不知道，下午他带着我们搞劳动，晚上边防3连还请他去喝酒，这一下子可把他搞懵了。 具有快速的应变能力，是军人特有的素质。陈副师长快速反应，一边指挥部队炮击，一边指挥我们转移指挥所。 新的指挥所所在地，其实就是离我们不远处白党村的一个涵洞，当地老百姓叫五指山洞。这是一个天然的洞穴，全长222米，一个进口，三个出口，可利用地段172米，洞里最大的地方是洞口处，长20米、宽15米，约有300平方左右。涵洞的最小地方在中后部，只是一个圆孔，最大直径只有50公分左右，人只能侧身爬行才能通过，但距离不长，只有两三米长。其他地方均在五六米宽左右。洞内虽无大的拐弯处，但怪石林立、坑洼不平、潮湿黢黑。为了利用好这个天然的洞穴，我们很早就进行了勘查、规划。 从准备靠茅山之战开始就把五指山洞定为了前线预备指挥所，在紧急情况下启用，为了保密，山洞口周围一直戒严，不许任何人在周边活动，只有工兵部队在里头按要求整修。洞里边共隔了17间房子，按上了电灯电话，可供作训、侦察、炮兵、通信、防化、机要、工兵、军务等部门正常开展工作，洞内还有打字室、保密室、总机房、电影场。还有专门的发电机组保证供电，从现在起五指山洞是灯火辉煌，昼夜不息，攻击靠茅山的各种指令就从这里发出。 这一夜，靠茅山上炮声隆隆；这一夜，指挥所匆忙转移，在转移中组织战斗；这一夜我们彻夜未眠。 1984年4月8日 四月五、六、七日三天我参战部队对靠茅山守敌的15个据点进行了快、准、很的猛烈炮击，取得了辉煌的战绩：击毁敌炮火8门，汽车4台，电台2部，观察所6个，隐蔽部1个，驻兵草棚7栋，毙敌一批。靠茅山上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但越军始终不甘心失败，同时也对我边防一线及重要军事目标进行了炮火报复，发射各种炮弹数百枚，其中有多枚掉在原103指挥所周边爆炸，但无伤亡，充分验证了指挥所转移的正确性。 当日，敌对我54267部队一00炮连阵地报复特别猛烈，一00炮连阵地上一下子就倾泻了180多发炮弹。面对敌人的疯狂报复，该连官兵毫无畏惧，始终坚守在阵地上与敌展开顽强炮战。指导员梁发光、副连长李敦满身先士卒趁着应战，始终在第一线指挥战斗。干部的带头作用使连队的士气高涨，唐祖经、李保国、吴天球、杨焕林等战士在敌炮弹击中连队的炮弹堆并着火的万分紧急时刻把生死置之度外，冒着生命危险把正在燃烧的炮弹推下山沟，保护了一批弹药和周围6名战士的安全。全连经42小时的鏖战，始终压制住了敌炮火，沉重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 今天师部战报还报道了54270部队5连班长、共产党员张火胜不顾生命危险，冒着炮火抢修通信线路的先进事迹，标题是《奋不顾身，张火胜护线立战功》，事迹感人。我们的战士平时看去可能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兵，只有在这种特殊环境下才能体现他可贵的精神。 1984年4月12日 五指山洞里很潮湿，岩石上很多地方都滴水，抓一把空气都可以捏出水来，衣服晾在里面多少天都是湿漉漉的，竹板床进来没几天就长上了绿霉，被子潮的让人难以睡觉，盖在身上沉甸甸的，湿气直往你骨子里钻，大半夜才能用自身的热气把被窝笼子焐暖，但这一切比起睡猫耳洞的战士来讲，已经是天堂了。 我睡的地方比起其他略干燥点，起码顶上岩石不滴水，但空间很小，稍不小心一伸腰就会碰破头。只要干燥一点，那就是宝地，所以他们都喜欢我这儿，开始我一个人在这，后来，炮兵科唐参谋、保卫科宫干事也挤来了，正好我们三个都是光棍，谈得来。宫干事我们79年穿插时就在一起，当时他是41军宋副主任的警卫员，同时我们还是广西军区参谋集训大队的同期学员。无聊的时候我们就吹自己的罗曼史，还各自把自己女朋友的照片拿出来吹，算是干乐吧，也挺有滋有味，吹到半夜直到值班员下警告令睡觉，才不敢再吱声。 1984年4月13日 漫步黄昏。 自炮战开始以来我们很少出洞，今天敌我双方都没有什么行动，靠茅山地区显得很平静。晚饭后我想到外面遛遛，一走出洞外就碰到了黄昏，黄昏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不知道，我只见一群暮鸦扇着翅翼如释负重地悠进了山林，山边弥漫着白茫茫的烟，树梢上淡淡涂上了一层金黄色，黄昏莫不是刚才暮雅驼来的吧。夜幕慢慢降临，远山慢慢离去，村妇扯着孩子急忙忙钻进了她低矮的小屋忙乱起来，一把门把黄昏关在了门外面，若有人问你刚才看到黄昏了吗？黄昏真美呀，她却茫然了。 黄昏应该是美的，要不，洞里的人怎么都想在黄昏的时候出来走走。只有此时他们才可以脱下军冒，解开风领扣，漫步乡间小路，在黄昏里抖落一身的疲乏。他们总沐浴黄昏。 我驻足田头看到青蛙趴在田间瞪着大眼呱呱直叫，是欢唱，还是愤怨，难以理解，可是不久薄冥的夜色就模糊了他们的眼睛，白茫茫的烟消失了，树上的金黄色消失了，整个乡间一片漆黑，难怪村妇，赶紧把黄昏关在外面而一脸茫然。 黄昏走了，明天还会来么？黄昏是会来的，但不知下一个黄昏是什么样子？前几天靠茅山飘来的黄昏就凶神恶煞。不管下个黄昏怎么样，军人总要坦然面对，毛主席说，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 1984年4月19日 昨天的黄昏还很安静，今天的黄昏就有些紧张了。晚6时接到电话说所有参战部队团以上指挥人员要到指挥所开作战会议，首长要下达作战任务，师长、政委，还有军区首长都来了，要我立刻到洞口调整车辆。洞口是不能停车的，如果停多了车很容易暴露指挥所的目标。我立马派出调整哨，要求他们把来车安排在警戒线意一个临时停车场停泊，可是车辆来了调整哨一个也拦不住，唰-唰一下子十多辆小车就停满了洞口前。一个个中年指挥官匆匆进了指挥所，后面还跟着全副武装的警卫员。 小车堵塞了洞口，我得迅速把它们调开，8时天完全黑了下了，又不准打手电，只好把车一辆一辆的叫开。“36号车是谁的？”司机把脑壳伸出了车窗表示回应。“请你把车停到警戒线以外”司机又没吭声，只是把目光转向坐在这后的一个肥胖子军官。胖子军官长声长气地说：“为什么？这里不是有很多车辆吗？”显然他是兄弟部队的，对我有些误会。我说：“除了3109号、282号，其它的车都不得停在这里，这是命令。”“好，马山就走，马山就走。”可是他只说不动。我不好多说，就去调整其它车辆了。 不一会一位师首长出来了，态度很严肃，指着我的鼻子问：“怎么回事？为什么洞口还有车？不走，就用枪打他的车轮子。”本来我想说明原由，一看首长神色这么凶，就连说是-是-是，马上调、马上调。胖子军官看到首长发火了，用手指捅了司机一下，车子就开走了。 1984年4月20日 昨晚停车的乱象，也说明了我工作粗陋的一面，古人云：事前思则不乱。为了把工作做得更细，我看好了一个位置适合做停车场，但是这是白党村老百姓的一块菜地，白菜正长得茂盛，青绿青绿一片黄瓜和南瓜都快要开花了，刚种上的豆角之类也都吐了新芽。要推平它怪可惜的，但没有其它更合适的了。于是早饭后我叫上群联科的一位干事一起去找老百姓联系，老百姓当然感到心疼，但他们懂得这一切都是为了打仗，没有提任何要求就答应了，也没有任何怨言，只是默默的扯了白菜抱了回去。轰轰隆隆，一块好菜地，推土机两三小时就变成了一个大停车场。 1984年4月28日 自4月5日我军对靠茅山守敌炮击以来，一直停停打打，持续了20多天，而步兵一直按兵未动，靠茅山上的守敌被打得晕头转向，同时也在纳闷：为什么共军只打炮，而不进攻呢，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其实这么多天的炮战，一方面为了破坏敌工事，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令一方面正是为了迷惑敌人，在炮兵的佯攻下调兵布阵。步兵399团作为主攻团，进攻主力已于4月27日晚秘密占领了12号界碑以西2号、3号、5号阵地一线，397团作为助攻团也在1、号、4号、6号、7号高地上做好了进攻准备，398团作为预备队也按规定时间到达了指定地域。炮兵、工兵、防化、通信、野战医院等都以各就各位。 今晚指挥所里灯火通明，一派忙碌的气氛，作战室里巨幅的靠茅山作战图上所有的红线头都指向了靠茅山主峰，靠茅山战役的指挥员们正在作战沙盘旁对着沙盘指指画画。因为按预定时间，明天，1984年4月29日凌晨四点将对靠茅山守敌发起总攻。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气氛越来越紧张。10时陈副师长向师长报告：进攻部队一切准备完毕。师长说：好，叫他们沉住气。箭在弦上，张弓代发，可是突然，12时机要员急冲冲送来一份急电，内容是命令133师立刻取消明天对靠茅山主峰的攻击，首长们看后一脸茫然。随后军委电话直接打到了作战室。 随后师长命令一线部队，坚守阵地不得盲动。![\"2010年1月13日](\"http://img.blog.163.com/photo/iUaVv6x0iEuKYqYQDmVMcA==/5377297955080919219.jpg\") 战斗中的前线指挥所 1984年5月1日 虽然总攻还没有开始，但先遣部队、工兵排雷部队、炮兵部队已经有了伤亡。一早科长就向我交代任务，要我到前线救护所报道，负责伤员烈士登记工作。于是上午收拾自己的物件，下午到白党村给指挥所买板凳，如果靠茅山大战爆发，为首长观战用。我在村里订做了4个板凳，宽25公分，长35公分高100公分。我办的事，我得善后。直到晚上才乘车到河度前线救护所。 1984年5月2日 靠茅山上敌我双方处于高度对峙状态，直线距离只在千米左右，双方活动清晰可见，我军虽然没有按预定时间发起进攻，但也没有打算撤离阵地。越军可能是试探我军的行动便开始了对我军的袭扰行动。 今天的炮战轰隆隆打了一天，午后时间特别激烈。下午4时一下子抬来了4个烈士6、7个伤员，都是工兵13团的。13团的军务股长对我说：公路修到了3号高地，修到了敌人鼻子底下，今天是13团2连修路，当他们返回时被敌人发现，一阵炮火盖来，有两炮刚好落在他们副连长旁边，当场伤亡十来个同志，副连长也当场牺牲。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伤员来了，首要问题是抢救，要抓紧一切时间抢救。作为登记人员既要对烈士伤员认真勘验，做好详细记录，又不能耽误医务人员抢救工作，也不能不顾伤员的伤痛一味询问，伤员烈士登记工作要伺机而行。 今天早晨天气还比较好，到了10时天色转暗下起了小雨，山上看山下还比较清楚，山下看山上就是烟雨蒙蒙。越军正是利用这一自然条件对我前沿阵地实施袭扰行动开始是炮火袭击，接着在炮火的掩护下用一个连的兵力对我6号、7号高地开始了进攻。坚守在阵地上的我步兵397团一连官兵与敌展开了英勇的战斗，特别是6号阵地战斗异常激烈，将士们在阵地上与敌人展开了拉锯战，打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毙敌一批，缴获四0火箭筒一具弹药一批始终守住了阵地。战斗中有两名战士光荣牺牲，多名战士负伤。 1984年5月3号 步兵397团3连奉命接替1连防御，连长张泽建、指导员陈亮平率部按指定时间进至了4、6、7号高地。 5月3日夜间，越军又以一个排的兵力乘着夜色沿7号高地南侧缓坡偷偷向我阵地前沿运动，前出潜伏哨及时发现，及时报告。根据报告阵地上的指战员们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当敌人进至前沿二三十米时排长韦金化命令全排突然开火，打得敌人抱头鼠窜退了回去。是夜，敌有多次偷袭行动均未成功，翌日发现我阵地前沿有数具敌尸体，其中有一越军排长，身高1.75米。搜获美式M60机枪一挺，40火箭筒一具，还有冲锋枪、手雷等战利品。 5月3日中午，越军还对3号高地实施了炮火袭击，坚守在该高地上的399团1炮连对敌实施了猛烈的炮火还击。战斗中该连副班长雷放红在被炮弹击伤多处的情况下，临危不惧、坚守阵地，不幸牺牲。他送到救护所时身体已经僵硬，身上和脑袋都缠着纱布，手上、脸上都是干涸发黑的血迹，我用颤抖的手蘸着清水为他擦去血迹，看到他年轻英俊的脸是多么的可爱。我怀着悲痛不安的心情清点他身上的遗物、核对姓名和他生前部队番号：雷放红，独立师399团1炮连副班长，1983年入伍，湖南安县人，1984年5月3日在靠茅上战斗中在3号高地上壮烈牺牲，年仅19岁。在清理烈士遗物时，有入党申请书一份，日记一本，人民币4元6角。日记里有自己的立功计划，豪言壮语、学习心得体会，还有文天祥、秋瑾的正气诗篇，还有一份写给父母及弟妹的没有写完的告别信。 雷放红烈士有关书信摘抄 他在4月25日向党支部写的，没有上交的入党申请书中写道：--------在这次收复祖国领土的战斗中，一定要表现一个人民战士的英雄气概，压倒一切敌人，压倒一切困难出色完成上级交给我的各项任务，对任务不打折扣，时刻听从党的召唤，在危险时刻挺身而出。发扬五种精神和法卡山精神，在战场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要争取火线入党，这只是我对党的表白，请党和组织在战斗中考验我吧！ 他的笔记本上第一页写的是文天祥的诗：人身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第二页写的是秋瑾的诗：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洒也堪豪，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 他在父母及弟妹的信中写道：------当你们看到我这封信的时候，我正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敌人的炮弹正在我身边爆炸，战争是无情的也是残酷的，避免不了流血牺牲，假如我在战斗中牺牲，请你们不要悲伤，您们的儿子是为国牺牲的，你们要感到无上光荣。我是在战斗间隙中写信，不能细说，------。 这就是我们的战士。粉身碎骨寻常事，保家卫国最光荣！ 1984年5月4日 上午，龙州县来了一个慰问团，送来了不少慰问品，还有慰问信。有行政机关的，有厂矿企业的，有学校的，有农村社队的，还有幼儿园的。在安静下了以后，我就把慰问信读给伤员们听，等他们脸上路出笑容，我也感到很欣慰。 今天战地医院来了一个女兵，柳叶眉、瓜子脸，匀称的鼻子、洁白的牙，丰柔的身段，甜美的笑容，伤病员看着她，都忘记了伤痛。她也很热情和伤员交谈，对待伤员就象对待自己的弟弟一样关爱体贴，她的到来使我们这儿的气氛活跃了许多。她叫郑林，41军图书管理员（战士），76年入伍，今年29岁，看她这么漂亮，却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的爱人是41军宣传处干事，个子瘦小、貌不惊人，但文学造诣很深，曾以中篇小说《从险峰到坦途》轰动文学界，她爱他的才华。郑林本人也爱好文学和创作，常常发表小作品，小有名气，但一直没有提干，为之苦恼。她多次要求上前线，领导都没批，为此还哭个鼻子呢。这次她坚决要求到前线体念生活，立志高出点名堂来。真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 下午，又送来了一批伤员、烈士。其中有个伤员叫王立新，湖北鄂城庙娥岭人，我的小老乡。83年9月我到湖北鄂城接兵，到过他家，他是我亲自带来的小兄弟。他家5口人，父亲是中药公司副经理，母亲是农村户口，务农，哥哥是工厂的工人，弟弟16岁，还在上学。他83年入伍分在397团3连当战士，5月3日随连队到7号高地执行战斗任务，晚上执行潜伏哨任务时第一个发现偷袭的越军并及时报告为取得战斗的胜利立了功。可是今天在执行战斗任务时被敌炮弹击中，不幸受重伤。同时受伤的还有排长韦金化、师保卫科干事邓永飞等13名同志。火箭筒手叶大明（四川巴县人）和通信员杨开通（湖南人）在战斗中光荣牺牲，他们都是84年的新兵。面对我受伤的老乡，我心里很难过，可小王却笑着对我说：阮参谋，没事、没事。 ![\"2010年1月13日](\"http://img.blog.163.com/photo/DKktjbX5AGd9zu7yXvRZBQ==/5377297955080919220.jpg\")
前线野战医院 晚6点受命运送烈士到崇左火葬场火化。烈士的安葬问题由我们烈士伤员登记组负责安排，有的安排在龙州41军烈士陵园，今天共有6个烈士，准备送到崇左火化，安葬在崇左独立师烈士陵园。崇左火葬场和烈士陵园都是去年部队和地方共同新修的，可以说也是为这次战争突击准备的吧。这6个烈士，大都是在炮战中牺牲的，有的没了手，有的没了腿，要是他们的父母亲眼见到，那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悲惨场面。我把他们小心翼翼地装进白色的专用朔料袋里，一人一个。然后又轻轻的装上车，生怕弄疼了他们。车子过了龙州，天是漆黑。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运送尸体，路这么远，夜这么深，坐在驾驶室里想到车上摇摇晃晃的死尸连头都不敢回，只是和司机不停地说话壮胆。当我冒出一身冷汗时，我突然梦醒，我是多么的鄙夷自己呀：---难道你这是在怕鬼吗？！车上是我情爱的战友，来的时候我亲耳听到他们一路唱着《再见吧妈妈》，经过日夜的战斗，他们分明疲劳及了，正在车上酣睡，我要把他们安全送回家。此时我不知是那里来的勇气，突然叫司机停住车，爬上车厢检查尸体，生怕掉了一个似的。当我借着夜色看到他们都在时，心里无比宽慰，于是我向烈士深深鞠了一躬，再度蹬车，向崇左驶去。 1984年5月5日 昨晚9时左右烈士遗体就送到了火葬场，师里有群联科的同志在那负责，完成交接手续后就回了崇左师部宿舍。早晨到收发室，没有看到自己信件，心里很不是滋味。下午带车回到靠茅山野战医院。 ![\"战友“沧海浪舟”翻阅我的一九八四](\"http://img.blog.163.com/photo/sUDoccSMdsL2gKxFdJMEWw==/4258434922656974327.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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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20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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