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南疆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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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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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

第三十九章

“徐军!你们侦察连那个排是怎么回事?”
“啊!是团长?那个,那个您今天怎么有空……”
“少他妈废话!我问你,那个排到底是怎么回事?”电话中,吴晨东的声音越发越显得气急败坏。
“那个,这个……”徐军苦着脸,脑袋飞快地想着对策,“……这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妈的,营部一定有奸细,等老子找出来非得……”
“你哑巴啦?怎么不回答?”
“老首长!你让我怎么说?换句话说,我,我也没搞明白……”徐军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实话实说。
“我他妈撤你的职!你个王八蛋。”吴晨东急得敲起桌子,“一个整排啊!就这么没了,你叫我和师长怎么交待?啊?我告诉你徐军,限你3个小时,你要是不把这个排的下落搞清楚,在师长撤了我之前,我他妈先毙了你,听明白没有?”
“是!团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你他妈用什么保证?行了!别给我来敷衍了事那一套。我把一营调给你,你给我仔细找,连耗子洞也别放过!”
“是!谢谢团长!”
“少来这一套,你等着,我马上就过去,这年头,指望谁都指望不上。”“咔嚓”那边电话撂了。
徐军端着电话呆呆地看了袁光好一会,突然他大叫:“妈个X,没听到团长说了吗?你还站在这干什么?养虱子呐!还不给老子快去找!”
袁光挺着茄子色的脸,给徐军敬了个礼,转身边走边骂:“陈沂生!你他妈真行,我日你八辈祖宗!”
“排长!咱们不能穿着越南人衣服在公路上大摇大摆地走,得想别的法子!”杨雪龙提醒坐在木排前面的陈沂生。
“那咋走?”陈沂生一脸的疑惑,“越南人都不走公路?”
“不是!”杨雪龙凑过身子,“这三十多个‘越南’壮劳力聚在一起太显眼,容易遭人怀疑。”
陈沂生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不错!现在的越南,除了军队,还有那个村子能一下子凑出三十个壮劳力?可是这三十个人也不能说分散就分散,这可怎么办?
“排长!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杨雪龙指了指身边的战友,“我带一个人先去侦察,你和部队在后面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就能好一些。”陈沂生摇摇头道:“不行!谁去也不能叫你去。咱这里就你一个人懂越南话,绝对不能叫你有什么意外。再说,就是没有你们这两个人,目标也太显眼。侦察要做,可这具体问题也必须解决。你先等一会!”说着,他回头小声向后传达命令:“开慢一点,叫后面两艘船靠近,我有话说。”
夜色黑得已经看不清身边的战友,即便是带着白毛巾也于事无补。天空刮起了一阵微风,不多时,细细的雨点就七七八八洒落下来。一股浓郁的青草香伴随沁人心脾的水汽,笼罩在整条河的河面上。
“小心点,一定要注意安全!”陈沂生睁大眼睛向前努力看了看。在他任象里,这一带似乎没什么险滩暗礁,只要不撞到河岸,就没什么大碍。
“排长!您找我们有事?”几位班长和绍海山凑到近前。
“对!”陈沂生把刚才杨雪龙的话又重复一遍,道:“雪龙的话很有道理。天黑还好说,可要是天一亮,咱这目标就太明显了。”听着邵海山那边没动静,陈沂生问道:“老邵!你别不吭声,说说你的看法!”
“我?”邵海山叹口气,“我也没什么好主意,早知道这样,就把无线电背来,那不就不怕走散了吗?”
“废话!有无线电我还开什么会?”陈沂生气不打一处来,“现在!我们是讨论天亮了该怎么办?”话一出口,老陈就发现其他的人都不说话。细想一下,他心里立刻就明白了:要找溪山团晦气的主意是他出的,命令也是他下的。现在遇到困难就找别人商量,不用说,自己就觉得自己狗屁都不是。“不行!还得自己拿主意,要不然,以后也别想叫这群小子服自己。”老陈默不作声,心里急剧盘算着……
木排渐渐飘过了小镇,四周一片寂静无声。
“报告师长!刚收到小镇紧急情报,说是在武文元村发现了中国小股部队。”参谋将电报恭恭敬敬递给了正在发愣的丛文绍。
“嗯?”丛文绍眼睛一亮,抢过电报纸,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你能确定是在武文元村吗?”。
“是的!这条情报是冒死突围的武水仙同志提供的。”
“喔!”丛文绍点点头,拍拍脑袋,转身走到沙盘前仔细观察。
“师长!武水仙同志的状态不太好,可能……”
“可能什么?”
“可能阮副师长的孙子没有……”
从文绍的身子猛然一震,扶着桌案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脸上浓浓地挂上了一层铅灰。“阮师长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还没有通知他,师长您看……”
“那就先不要告诉他!”丛文绍转过身去,眼角有些湿润,“唉!怎么不幸的事情都叫我这老战友赶上了?”
“师长!请您尽快拿主意。战士们可是都憋着劲呐!”参谋给丛文绍倒了一杯水。
丛文绍擦擦泪水,推开参谋的手,扯开挡住地图的帘子,陷入了沉思……忽然,他大声叫道:“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他们总算是来了。故技重演,哼哼!”猛然转身道:“吴参谋,你记一下……”吴参谋伸手掏出纸笔。
“命令!小镇驻军溪山团一营封锁通往武文元村的一切道路,密切监视高棉公路。二,派遣特工一队迅速摸清小镇附近的敌情;特工二、三队严密注视高平和越中边境附近的敌情。三,全师立即进入一级战备,并马上将此情况通报军区司令部。”
“是!”吴参谋合上笔记,抬手向丛文绍敬了个礼。
“排长!你快看小镇!”金玄和向身后的小镇一指。其实不用他说。陈沂生也看得清清楚楚:6盏探照灯将绵河的河面照得通亮,一批一批的越军巡逻队从镇子中大量涌出,迅速将小镇周围显要地形严密监控起来。
“要不是我们跑得快,估计甭想有一个人能活着渡过这条河。”一想到这,邵海山的后背就直冒凉风。他瞥了瞥陈沂生,见他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中暗道:“妈的!难怪他沉得住气——狗屎运加胆大,都叫你陈二少给占全了。”
没多久,杨雪龙爬了回来,低声在陈沂生耳边道:“排长!都摸清了,这里有一个营的兵力。”
“哪个部分的?”
“是溪山团一营的!他们团部在高坪。”说着,他得意地摇了摇手中的匕首,晃了晃一件带血的越军军服。
“没留下尾巴吧?”
“放心吧排长!干净利索。”
“噢!”陈沂生点点头,“赶快离开这。我估计没多久越南人就会发现少了人。”
“咱不打啦?”邵海山插句嘴。
“咱们来是干什么的?”陈沂生冷笑了一声,“一个营部,老子没兴趣。”
邵海山点点头:“嗯!你真牛!”
吴晨东眉头紧锁,一颗接一颗地抽着大生产牌香烟。一会走到门外看看,一会又来到电话前敲敲桌子。吓得徐军大气都不敢喘。
“团长!要不,我先叫炊事班给您下碗面……”李明眼巴巴地看着吴晨东。
“别给老子来糖衣炮弹!妈的,不找回这个排,你就是拿山珍海味,老子也吃不下。”吴晨东走到徐军身前停下,鼻尖对鼻尖,“徐副营长!我看你是真能沉住气呀!你还站在这干什么?求求你,我的大少爷,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不中用的团长行不行?麻烦你再去找一趟,行不行?行——不——行?”吴晨东扯开了嗓子大喊。
徐军苦着脸,揉揉耳朵,连敬礼都忘了,转身一猫腰,灰突突地就要跑。
“你回来!”吴晨东拍拍桌子,“就这么走啦?你眼睛里还有没有我这团长?”
“啊!是!”徐军走回来强打精神给吴晨东敬个礼。
“快滚吧!”吴晨东一见徐军这副死了老子娘的德性就火冒三丈。
“陈沂生!你这王八蛋!等我找到你,要是不把你剁成馅,我徐军就是你亲外孙子。”他嘴里嘟嘟囔囔,可没留神迎面还过来个人。徐军的门牙是一口就啃在了这个人的脑门上……
“哎呀!……”
“团长!电话!”李明一脸死灰地瞧着吴晨东,“师长的……”
“那还等什么?”吴晨东把眼睛一闭,心中暗暗叫苦:“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妈的,这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不用说,团部一定有奸细,老子要是找出来……”
“吴团长吗?”电话里传出一句慢条斯理的问话。吴晨东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嘭嘭”乱跳的心,把眼睛痛苦地闭上了……
“你是怎么搞地嘛!怎么一个排说不见就不见了?你们这些领导是怎么当的?嗯?全军刚开完整顿部队纪律的大会,你们这里就出问题。是不是想顶烟上哪?”
“别别!我说老政委,这我哪敢呀?这,这不是……”
“不要跟我狡辩!我说过什么来着?同志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是一天两天就能造成的吗?我看主要毛病就是出在你们几个领导的身上——对下面的思想教育抓得不够紧!”师长缓缓语气,又道:“同志啊!你们不要出了事情就往下面的同志身上推。纠其原因,还是你们这些领导头脑中的思想问题在作怪。只抓军事训练不注重思想政治工作那能行吗?”
“是是,这不行,这不行!那个……”吴晨东的头脑飞快地运转,拼着老命去想对策。一旁的李明想笑,却又不敢,结果到把自己的脸给憋得通红。
“那个……那什么,老政委!情况没有那么严重。这个……哦!这个侦察排嘛!这个,他们是执行命令去了……对对!是执行命令去了……哎呀!我的老首长,我哪敢骗您哪!是执行命令去了……不过……那什么!为了给他们作掩护,这个,也是为了保密。是我下令叫他们不要声张的……对对!是我下的命令,这件事……啊!啊!是的是的,团政委也知道……”说到这,他急忙冲李明挤挤眼睛,伸手蘸了点儿茶水在桌子上写道:赶快给高政委打电话,叫他先别撂,我有紧急事情和他商量!!!
“啊!老政委!我在听,您请说……是是!作战命令?......啊!有,有!我一有空就让您过目。不过,这个排为了隐秘,没携带通讯设备……对对!所以哪!现在没办法和他们联系。我估计是遇到紧急情况了,不过请老首长放心,这个排是能经受得住考验的,我用脑袋担保!
……那个排长叫什么名字?啊!叫陈沂生……是叫陈沂生!……什么?我怎么派他去?什么?这个排没希望了?这怎么会?老首长,这陈沂生……什么?你比我还了解他?这,这……您要通报军首长?不不!老首长!事情没那么严重吧?喂喂!老首长!喂喂……”吴晨东垂头丧气地撂下电话。
“团长!政委的电话接通了,您……”
吴晨东一把抢过电话,几乎是拉着哭腔喊道:“老战友,你赶紧来,出了大事了!是是!很严重……哎呀!我没办法冷静啦!你赶紧来,对对,就是二营侦察连……行啦!你就别安慰我了。哎!对了,你带上盖章的空白作战手令……哎呀!你就别问了,算我求你行不行?快点,一定要快……就这样!就这样……”说完,他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长出一口气。
“报告!”
这一嗓子差点没把吴晨东吓出心脏病来。他回过身看着因激动而浑身乱颤的徐军,拍着胸脯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怎么还杵在这儿?还有什么事?”
“团长!二排有消息了!”
“你说什么?”吴晨东一把揪住徐军的脖领子。
“是的团长!袁连长刚从河边把二排的张大志给抬回来……”
“那还不快把他领来?”
“他昏过去了……”
“饭桶!”吴晨东再也忍不住,一脚就踢在徐军的屁股上。徐军咧着嘴,揉着胯骨,回身揪住捂着脑门的袁光骂道:“你他妈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想办法把他救活!”
“你行了!”吴晨东用力挥了挥手,“都别闲着,跟老子一起过去看看。妈的,这个二排,老子非毙了他陈沂生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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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

第四十章

“排长!你在看什么?”顺着陈沂生的目光,周小米看到了一颗被烧焦的树。陈沂生摇摇头,苦笑了一声,没说话。
黎明的天空仍然飘着细雨,浓厚的乌云一闪一闪,迅速而急迫地压向这座小山。当微风掠过众人那早已湿透的衣衫时,剧烈地寒颤中,陈沂生从草丛里拣出了一枚7.62毫米的弹壳。
“排长!这里还有军用水壶,咦?怎么是咱们的军用水壶?”周小米一蹦一跳地跑到陈沂生的身边。
“别看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下。”陈沂生一扬手,将那枚弹壳远远地丢向山下......弹壳在空中翻了几翻,甩着细细的水珠,在山壁上一撞,清脆的金属声中,砸在公路边的一块木牌上......“崖山隧道”杨雪龙轻轻念着木牌上的字。
“老邵!我刚才在想一个问题。”陈沂生脱下衣裳披在瑟瑟发抖的邵海山身上,“你说小镇到底有甚么会让越南鬼子派了一个营的兵力?”邵海山勉强打起精神,细想了一下陈沂生的提问,也是不得其解。陈沂生抹抹脸上的雨水,看着小镇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排长!按您吩咐,已经将隧道用石头封住。”金玄和低声复命。“好!金班长,你们也抓紧时间去休息。打仗的时候可别给我熊了,听到没有?”
“是,排长,你就放心吧!”金玄和敬个礼,转身钻进一棵野生芭蕉树下。
“老陈!你怎么就坚持会有情况发生?这公路上连条鬼影都没有。”邵海山对陈沂生的突然决定很是疑惑。
“老邵!你没发现有些不对吗?”
“怎么不对?”
“你看这条公路,来来往往全是汽车轮胎印,就连人和牲口走的脚印都很少见,你说,这说明什么?”
“你是说,越南人经常用这条公路运什么?”
“对!如果我没猜错,这条路一定被征为军用。既然是这样,我想看看越南鬼子到底用它运什么?”
邵海山眉头一跳,忽地转身叫道:“毛文勇!你来一下。”话音一落,从树丛中钻出个小个子,连滚带爬跑到邵海山身边。“排长!你叫我?”
“排长在这儿,你看好了。”邵海山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指了指陈沂生。毛文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陈沂生并没介意,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在二排,邵海山就是排长!”邵海山指着山下的公路道:“你和我去看看情况!”
“是!”
“老邵!咱们一起去。别忘了,打虎亲兄弟。”陈沂生提起枪快步走在了前面。
“排长!这很有意思。”毛文勇指着泥路上的车辙印,“这是国产解放汽车的轮胎印,你看看这深度......”
“深度怎么啦?”陈沂生不解地问。
“这深度表明车上装的决不是粮食之类的普通物资。也只有金属物资才能压得这么深。”毛文勇伏下身子,将手探进水坑,边试边道。
“有没有可能是弹药?”陈沂生心里一动,脱口问道。
“很有可能,”毛文勇点点头,“解放汽车在越南普遍装备军队,看这样子,不装弹药那还能装什么?还有......”他指着车印,“深的都是从小镇开向高坪方向,浅的都是由高坪返回小镇的”
陈沂生咧嘴一笑,心道:“看不出,我手下还有这么一群活宝。我这排长当得可真是迷糊。行!越南小王八,这回咱们可得热闹热闹啦!”回头他对邵海山道:“老邵,咱们加强一下侦查范围,特别是注意小镇那边有什么动静。”看看天色,他又道:“有戏要唱了!”
“连长!”张大志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袁光那捂着额头的苦瓜脸。还没等他拉住袁光的手,就在“哎呦!”一声中,袁光被人给拨到了一边。
“营长!”看着徐军那激动万分,扑过来就要将他拥在怀里的热切表情,他的泪还没等从眼眶中落下。“哎呀!”一声,徐军就捂着脑袋从他视野的左边一个跟斗翻到了右边。
“团长!”张大志抱住吴晨东的腰,放声大哭。
“你等会儿,等会儿!”吴晨东忙拍拍张大志,“你先别哭,我问你,你们排怎么回事?”
“团长!”张大志抽抽噎噎,心里将路上想好的理由又默念了一边。
“你要急死我是不是?快说!”吴晨东恨不得给这个哭哭啼啼,好不容易“救活”的小兵一记嘴巴。
“团长,排长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样?”
“他们很好!”张大志擦擦泪,不哭了。
“那人呢?”
“执行任务呢!”张大志回答得很坚决。
“废话!我还不知道他执行任务吗?他人哪?”徐军气得跳过来就想抽他。
“你这是干什么?”吴晨东挡住徐军,“你瞧瞧你:上蹿下跳象个什么样子?你眼睛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团长?嗯?”狠狠瞪了一眼耷拉着头不吭声的徐军,转身笑眯眯地对张大志道:“小张,别紧张,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排长他......”张大志扫了一眼满屋子的首长,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吴晨东身上,“排长他们去......去越南打溪山团去了......”
“什么?”这回可是吴晨东实实在在地跳了起来......
“你没说瞎话,我没听错吧?”徐军被吓得眼前一阵地眩晕,他扶着吴晨东,吴晨东也搭着他的肩,两个人就这么相互瞪着对方。
“是的团长!我们排长说了,咱们不能象傻老婆等蠢汉子那样在边境傻等。鬼才知道越南鬼子什么时候来,从哪个方向来......”
“那你们就敢擅自行动?”袁光实在是忍不住了,怒吼了一声。
“不是这样的,”张大志摇摇头,慢条斯理地说,“我们排长说了,咱二排没有孬种,被动挨打受小媳妇气的事咱不干。再说了,反击战的时候咱打得不好,要是这次再放过机会,估计这辈子也不会有翻身仗了。他还说......”他瞧瞧吴晨东。
“你快说!还有什么?”吴晨东急得已经开始转圈了。
“他说,团长对他有知遇之恩,没什么报答的,这次就是豁出小命也得替团长了结心愿。等回来后,是枪毙是撤职他一个人顶着,决不连累大家!”
吴晨东停下了脚步,双手卡腰,抬头看着天花板,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那他怎么不请示?擅自行动,就是有一百个理由也是不行!”徐军狠狠地拍了一下床。“排长说了,你们不知道我们去了哪里,越南人也是不知道。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他个舅舅的......”
“放屁!”徐军气得快炸了肺,“就他这几个人,那还不是肉包子打狗?这个陈沂生,竟给老子上眼药。你等着,等你回来老子要是不毙了你就不姓徐!”
“营长!”张大志怯生生地从床头摸过一件军用挎包。
“你这是......”望着那颗沾满泥土的骷颅,徐军挥着拳头一下子就定住了。
“营长!”张大志低声说道,“赵明厚回来了......”
“你......”徐军扑上去,一把抢过那颗破碎的头骨,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动,“你是说,这......这是明厚的......”他的手轻轻抚着裂片,愤怒的表情渐渐消退,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忧伤慢慢爬上心头。喉咙哽得透不过气来,眼睛开始湿润,眼泪在涩红的眼眶中转了又转......一滴一滴地落在那颗残缺不全的头颅上......“明厚!我的好兄弟,你......你终于回来了......我想你们哪!我对不住你们哪!”徐军突然哭着喊着狠狠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完全忘记还有团长在身边:“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们六班,可怜十几个兄弟啊!就回来了你这么一个......呜呜!......”
“老徐!”“营长!”“营长!”
“明厚啊!可怜你们这些弟兄,我到现在都不敢去见你们的父母!我没脸见他们哪!十几个弟兄,连至今死在哪里葬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啊!我算什么狗屁连长,我他妈到底算什么狗屁连——长!......”
“老徐!你冷静些!”吴晨东抱住徐军,使劲摇了摇,“我能理解你心情,可是你要冷静!”
“明厚!你回来就好,咱回家了,咱六班没有孬种!......”徐军将脸贴在头颅上,跪在地上哭着喊着,就是不松手。
吴晨东探口气,转过身去,掏出手绢紧紧地捂在了脸上......
“营长!你要节哀!”袁光蹲在徐军的身边,好言安慰。
“老吴!你们这是干什么哪?”高树青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吴晨东赶忙吸了吸鼻子,在脸上抹一把,将手绢迅速揣进口袋。
“老徐!你这又是演得哪出戏?咦!你抱个骷颅干什么?”高树青扫了一眼向他敬礼的袁光和张大志,将目光落在徐军的身上,一脸的疑惑。
“老高,你过来!”吴晨东挽住高树青走到一边,“现在麻烦了,情况是这样的......”
“你不用说,我全知道了!”高树青拍拍吴晨东,“李明都和我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和上级解释这件事。要知道,排长带队私自行动,而且还跑到了敌国。这要是让上级追查下来,罪名可是不轻啊!”
“说的就是,我现在正为这件事头疼。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我?”高树青笑笑,“先不说这个排长怎么处理,就是咱们两个,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刚才我给师部打了电话,何参谋长告诉我,说是这件事已经被捅到赵军长那里去了,就连军里左政委也被连夜叫到军部去开会,你说说,这事儿还小得了吗?”
“那怎么办?看来这件事是......”
“团长!政委!”徐军挂着满脸的泪水,抬手给二人敬了个礼,“要处分就算上我一个,命令是我下达的,陈沂生跑到越南也是我同意的,要是枪毙的话,就第一个毙我!”
“行啦!你就别跟着添乱,现在的问题根本就不是枪毙了你就能解决。”吴晨东心里没好气。
“你心情我们能够理解,毕竟陈沂生是我们大家的战友。现在的问题不是处分不处分谁?而是这些进入敌区的同志们该怎么办?要知道,他们只有一个排啊!既没有大部队的支援,也没有有效的后勤保障。别的不说,人地两疏就有可能叫他们全军覆没......”高树青的话还未说完,徐军忙道:“政委!不用说了,我带队去支援他们,拼了我这条命,也不能丢下这些弟兄。陈沂生不怕死,我徐军也不是孬种!”说着他看看“赵明厚”哽咽着说道:“我不能看着弟兄们白白死在异国他乡,越南的水土,不养人哪!......”眼泪又如同水龙头一般“哗哗”而下......
吴晨东转过身去,肩头不停地耸动......
“老徐!你别冲动。”高树青含泪微笑了一下,“其实我也想带人去救他们,可是你要知道:我们的大部队一旦进入越南,那会有什么影响?这不是我们一个团一个军的事,而是国际上的大事情。先不说外交上的问题,就是我们这几个人,没准也得被中央军委点名。”
“那他们......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徐军急得顾不上擦眼泪,抱着“赵明厚”直跺脚。
“不是不救!而是要想个好办法。既不能引起国际纠纷,也不能损失我们的战士。”
“老高,你等一会儿!”吴晨东转身快步来到床前,对张大志问道:“你们排长有没有什么作战部署?”张大志看了看高树青。
“你就说吧!这没有外人。”高树青点头鼓励他。
“排长说要端掉溪山团的团部。”
“我是问部署,没问目的。”
“我,我不知道......”
“咳!”吴晨东气得直跺脚,“这打得叫什么糊涂仗......”
“老吴,我看这样吧!”高树青看看徐军,“老徐!你带二营先集结在中越边境。老吴,你赶快命令一营和三营随后压上。一定要给越南造成我军要大举进攻的假相,只有分散了越军的注意力,才能减轻侦察排的压力。”
“是!我马上执行!”徐军飞快地敬个礼转身跑出去......
看着离去的李明和袁光,高树青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至于上面的事情,就由我这个政委去解决吧!”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吴晨东,转身就出去了。
吴晨东接过一看,只见上写:
兹命令:
二营侦查连陈沂生所部二排,即刻入越侦查敌溪山团特工部活动规律。限时6天,不得延误。
团长:
政委:高树青
参谋长:陆云培
签发日:1979年10月6日
吴晨东的心理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想都没想,掏出钢笔就在团长后面签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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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豆大的雨点密密地敲打在芭蕉叶上,“沙沙”的声响将正在闭目小憩的邵海山惊醒。他向左右两边看了看,陈沂生端坐在一块石头上呆呆地想着心事。
“老陈!你怎么不睡一会儿?”邵海山走过去,把衣服披还给他。陈沂生摇摇头,指着远处的高绵公路道:“老邵,我想过了,这条公路也必须破坏。”邵海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高绵公路上依稀可见稀稀落落的人影。
“既然打定主意叫越南人从崖山走,那个高绵公路就必须要彻底破坏。”陈沂生站起身叫道:“陈东!”
“到!”
“你带几个人把高绵公路给我封死,记住!让他们一辆军车都别想从那里过去!”
“是!”
陈沂生望着陈东远去的背影,扭头对邵海山诡异一笑:“咱们就去隧道等着看好戏吧!”
上午十时12分。雨越下越大,山洪汇集成一股股的小溪,顺着石壁向隧道中不停地涌进来。陈沂生坐在石碓上,手擎着芭蕉叶,不停地眺望高坪方向。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邵海山走到几个战士的身边,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周小米伸手在腰间的手枪上一拍,道:“你放心吧排长!没准还能给您弄一越南花姑娘。”
“少他妈贫,记住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能空手解决就空手解决!”
“是!”
“还有!要保护好排长知道吗?”
“放心吧!排长连毛都不会少一根。”
邵海山摇摇头,抬头向崖顶望去,只见山顶树影婆娑,实在找不出什么异常,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老邵!你不用这么婆婆妈妈的,过来坐坐!”陈沂生拍拍身边的石头。
“老陈!这就是我和你不一样的地方。打仗可不能怕繁琐,越繁琐就越能减少伤亡。”邵海山拽着陈沂生的手爬上石碓,靠着陈沂生坐下。“有烟吗?妈的,这鬼天气可真他XX的凉。”
“报告政委!军长的电话,您接不接?”李明捂着话筒,低声问道。
“拿过来吧!该面对的终归要面对,躲是躲不掉了。”高树青接过电话,稳定一下情绪,说道:“我是高树青,请首长指示!”
“高政委吗?听说你们那里出了能人啦!恭喜你啊!”
“赵军长!这件事我正想向您汇报,事情没有传言说得那么严重,只是为了保密,我没叫部队声张而已。他们是有命令地去侦察,手令是我和几位团领导一起签发的......”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电话里的赵军长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们几个的小九九还想瞒我?什么作战手令,你蒙谁哪?”
“军长!我......”
“你不用解释!我问你,这个排长是不是叫陈沂生?”
“是!不过正式任命还没有批下来。”
“他负案在查你们也敢提他做排长?”
“老首长!事情没有外面传得那么严重,据我们观察,这陈沂生胆大心细,作战勇敢,实在是不象个逃兵,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现在不是误会不误会的问题,你能保证他去了越南不会变节投敌吗?”
“这个......”
“不用这个那个的!我就问一句话:你们几个敢不敢用脑袋担保他没有政治问题?”
高树青咬咬牙,猛然一个立正回答道:“军长!我用脑袋担保他没有政治问题!”
“好!我就要你这句话。陈沂生这小子,奶奶地,挺有那么一股子劲。什么他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长着一双手那是干什么用的?老百姓用他吃饭,咱们军人那是要用他杀人——杀敌人。人家都把臭脚踢到咱脸上了,咱连个屁都不敢放,那还算是军人吗?喂!你听清楚没有?”
“是!我明白!”高树青擦擦冷汗。
“告诉你们团长,就说是我说的:陈沂生真要是能端掉溪山团团部,我给他记一功,马上任命他为排长。如果他要是敢投敌,你和吴晨东就提着脑袋来见我,明白没有?”
“是!”
“好了!我已经命令第x,第Y两个师向边界集结,给越南鬼子施压好好上上政治课。回头军区就会下达命令,你们等消息吧!”
“是!谢谢首长!”高树青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蹦起来。
“妈的!这仗打得有意思。”赵军长缓缓口气,“让我一个军居然配合他一个排行动,陈沂生这小子他可真牛!”
“排长!有情况!”杨雪龙气喘吁吁跑到陈沂生面前报告。
“准备战斗!”陈沂生一挥手,跳到水里就开始搬起石头。
远处响起了汽车马达的轰鸣声。
“一、二、三、四、五,有五辆军车。”周小米小声地数了一遍。“闭嘴!干你的活!”陈沂生瞪了他一眼。
杨雪龙向军车挥动起衣衫。首车慢慢减速,靠在隧道路边停了下来。车门一开,跳下来一位越军少尉。
“同志你好!”杨雪龙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
“你是干什么的?知不知道这是军车?”少尉对面前的这个笑脸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对不起了同志,要不是隧道出了点事情,我也不敢拦军车啊!”说着,杨雪龙一指满地的石头,“刚才滑坡了,你瞧瞧这水,石头都在里面泡着哪!这要不给您提个醒,那还不出事?”
“噢!是这么回事!”少尉点点头,面色缓和了一下。走到水里仔细看了看。点点头,回过身子对杨雪龙道:“谢谢你同志,辛苦你们了!”
“不用客气!咱们军民鱼水情嘛!”杨雪龙向越军少尉笑了笑。
“咦!这词可新鲜,看不出你挺会说话的。”越军少尉上下打量着杨雪龙。
“您过奖了,对了同志,您还需要我们帮忙吗?”杨雪龙向前凑了凑。
“不用不用!”少尉很警惕地向后退了退。
“那好,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杨雪龙回身向陈沂生挥挥手叫道:“继续干活了!”
越南少尉疑惑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些“农民”,心中暗道:“没听说这一带还有人住啊!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猛然,他看了一眼这些人的鞋子——清一色的解放鞋。登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子,“越南农民怎么会穿鞋呢?”想着,他强忍心中的恐慌。慢慢向后退去......
陈沂生偷偷看了一眼面前的越军少尉,发现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心中陡然提高了警惕,顺着他的目光向自己的脚看了看,“他们怎么还不下车?有什么不对的吗?”想着,忽然,一个念头闪了出来......
越军少尉尽量在脸上布满笑容,脚步却是一刻也未成停止,渐渐的,他就要靠近车门......
“同志!”杨雪龙突然回头喊道。
“喔!什么事?”越军少尉死死盯住杨雪龙。
“忘了告诉您!你的车子最好不要停在这!”
“为什么?”少尉又退了两步。
“你看看后面......”
少尉冷笑了一声,不为所动,“霍”地拔出手枪......
细雨之中,一条水线夹杂着破空声,如闪电一般,从少尉的左太阳穴拖着血沫迅速穿出,少尉的头“咣当”一声,重重砸在汽车的车盖上。
“动手!”陈沂生迅速从腰里掏出手枪将刚刚露头的司机打个满脸开花。随后纵身就冲过去。
“嗒嗒......”崖顶的枪声也急剧响起。几名撩开帆布欲抵抗的越军被打得血雾漫漫。
“杀!”陈沂生大吼一声,向一辆军车抛出颗手榴弹......“轰轰......”很不幸,这辆是弹药车。巨大的响声震得众人耳鼻流血眼冒金星;强烈的冲击波将几名战士迅速卷起,投进了荆棘横生的芭蕉丛中......
“注意隐蔽!”邵海山在崖顶大叫。可是陈沂生晃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已经穿过浓烟......
“排长小心!”杨雪龙大叫。陈沂生头也不回,一扬手,尾车一个刚刚露头的越南士兵就被寒光紧紧扣住头盖骨,从车中生生扯将出来。巨大的哀号声中,陈沂生左足在这越南人头上一点,身子一跃,跳上车厢,挥拳就将转身反抗的越南兵打得鼻血横飞。不待他倒下,一个侧踢将他的头重重窝进他自己的裆里......
“轰轰......”又有两辆军车传来惊天骇地的爆炸声。没过多久,周小米晃着脑袋跑过来,陶出手榴弹就要往尾车里塞......
“你他妈干什么?”陈沂生抓住他手腕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
“啊!对不起排长!我没看清......”周小米使劲晃了晃脑袋,一脸憋笑。
“都解决啦?”
“听排长的话,凡是情况不明的就用手榴弹炸!”周小米爬上车箱,摇摇晃晃给陈沂生敬个礼。
“老陈!你没事吧?”邵海山带着战士们围上来。
“没事!妈的,人太少,打起来不过瘾!”陈沂生瞧瞧地上的尸体,很不甘心。
“行了老陈!干得挺漂亮,整整全歼一个班!”邵海山随后也跳上车,说实话,他冷得都快挺不住了。
“有没有伤亡?”
“李定山和刘金锁受了点轻伤。”
“怎么搞的?”
“被甩到树丛里扎伤的。”邵海山脱下鞋子边倒水边说。
“去看看有什么战利品?”陈沂生在周小米后屁股上一拍,把他“送下”车去。
“老陈!你行啊!”邵海山将越南兵的头用力从他的跨下拔出,仔细看了看,口中“啧啧”怪响。
“你有甚想法?”
“没有!不过老陈,你仔细看看这人......”
“有啥奇怪的,不就是越南......啊!女兵?”陈沂生看着这士兵的耳环孔,突然觉得自己的脚一阵地酥麻......
“排长!检查过了,那辆首车装的是军装、红薯和少量的弹药。”
“喔!”陈沂生把脑袋探出车篷,看了看正在首车用力拔着匕首的周小米喊道:“小米,你赶快把粮食给大家分分,行了!别拔你的破刀啦!”
“是!”周小米很听话。
“老陈!你过来看看这两个麻袋,好象有问题。”邵海山用枪捅了捅麻袋,“怎么还动?”
“啥?还有活的?”陈沂生吓一跳,忙叫过几个战士,大家七手八脚将两个麻袋打开一看,全吓了一跳:只见麻袋中躺着两个昏迷不醒赤裸的女人,浑身是血,污秽溃烂的皮肤都已经分不清是什么颜色。其中一位更惨,手脚四肢全被砍掉,只有那残存的一口气表明她还在活着。
“怎么回事?”陈沂生惊呆了。
“排长!是我们的人!”杨雪龙颤抖着手,从女人的手里哆哆嗦嗦拽出已被污血泡黑的领章,“排长!这是我们的同志啊!她们......”杨雪龙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眼光痴痴地看着领章背后:王玉梅,20岁,血型“o”......
“是......快救人!”陈沂生再也忍受不住了,抓起头上的破草帽,重重摔在了地上。
两针强心药打下去,这两个女兵缓缓睁开呆滞迷茫的眼睛,可一看到眼前的人,又紧紧闭上,将头扭到了一边。
“同志!我们是自己人!”邵海山轻轻呼唤。话音未落,这两个女兵突然睁开了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兵。
“没错!我们是自己人!”陈沂生一把扶过那个叫王玉梅的女兵,低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众人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攥紧拳头,含着眼泪将头扭向一边。
“没事了!咱们可以回家了。”陈沂生抱着她,轻轻为她披上一件衣衫......
“不要!”王玉梅突然挣脱陈沂生的臂膀,用尽全力大喊一声,将越南人的衣服狠狠摔在地上。
“同志,你......”邵海山愣住了,就在他发楞的一瞬间,那个四肢残缺的女兵突然一口咬住他的枪管,口中含糊不清地哀求道:“男兵同志!求求你,给我一枪吧!”
“你......”邵海山不知所措,看了看陈沂生,吓得手都在哆嗦。
“你这是要干什么?”陈沂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着急,脏话破口而出:“日你奶奶,你他妈这是干什么?”
“你日吧!”王玉梅歇斯底里地一声惨笑,“哈哈......我们没脸见人了,我们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哈哈......求求你了战友,就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们补上一枪吧!......”那凄厉而沙哑的嗓音,夹杂着痛苦无比的绝望,滴滴泪水之中,一下子摧毁了男人那自诩坚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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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

第四十二章

邵海山的手在颤抖,望着眼前这个女兵,他的头脑一片混乱,就象有人在他的头上重重踢了一脚似的。手指贴在扳机上摸了摸,可是扳机就象被焊死一般,无法扣动。
“排长!”郑宝财喊了一声,“这可咋办?”
陈沂生没说话,他只是看着这两个女人。
“老陈!你可要尽早拿主意啊!”邵海山用着一种乞求的眼光看着兀自犹豫不决的陈沂生,“老陈!你可不是忧犹寡断的人哪!”
“她娘的,都叫我拿主意,我又有什么好主意?”陈沂生正在犹豫不解之时。那女兵突然放开邵海山的枪管,一头顶向郑宝财的刺刀......
“排长!”郑宝财惊魂未定,这枪刺已经从女兵的口中没入......
“排长!......”郑宝财哆嗦着双手,却是一动也不敢动。鲜血顺着刺刀尖,小溪一般滴落尘埃......
“小清!”王玉梅一声哀号,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怎么会是这样?”陈沂生默念着,“怎么会是这样!!!!”他大喊一声,瞪着血红的双眼,一脚踢在越南女兵的尸体上,“咔咔”的骨折声中,他举起冲锋枪猛然向树丛扫去……
“嗒嗒......”翠绿的芭蕉林被愤怒的子弹打得东倒西歪、枝碎叶残。没有人阻止他,也没有人劝他冷静,残存在每个人心头的,只有悲怆、痛苦和想要发泄而又无法发泄的怒火。
“越南鬼子!我XXXX十八辈祖宗!”陈沂生扯开衣衫,仰天大叫,尖锐的指甲将胸口抓得一片血红......
“报告!”
“进来!”丛文绍头也未抬,低低喝了一声。
“师长!这是特工二队发来的急电!”
“念!”
“是!”参谋打开文件夹读道:“兹发现中国境内有大兵团调动的迹象,如何行动请指示!”
“混账!”丛文绍气得在桌子上用力一拍,“我要的不是迹象,而是具体部署。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他走到地图前,一把扯下帘布,摔在地上,又狠狠踩了几脚。吓得参谋不停地咽着唾沫。
“老丛,你这是干什么?”阮庭光挑开门帘,从门外走进。弯腰拾起了地上的帘布,轻轻拍了拍布头上的脚印,示意参谋先回避。
“老阮!你说说这仗怎么打?你看看这边境,几百公里的边境线,你叫我怎么防守?我说什么来着?别去招惹人家,你看怎么样?在这么打下去,咱们有多少人哪?咱们有多少实力可以和人家去拼?”
“老丛!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冷静?别忘了我们是军人,军人是干什么的?不错!中国人是人多势重,可是我们也不是孤立的,咱们不是有老大哥在支持吗?”
“老大哥管什么用?中国人打我们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我怎么没见到他们一兵一卒?没事要这要那到是挺有一套,不管怎么说,最后死的还是咱们越南人!”
“老丛!你说这话很危险呐!我劝你以后要注意——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要心里有数!”袁庭光向窗外看看,顺手关上了窗子。
“咳!!!”丛文绍长叹一声,极为沮丧地倒坐在椅子上。
“老阮,现在你自怨自哀也没有用,关键是怎么去应对这种不利的局面。一个军事指挥员不应该被政治因素搅乱自己的决心,而是要通过军事手段搅乱对手政治的决心。你说是吗?”
丛文绍叹口气,重重地点点头。
“还有就是......”阮庭光抓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我们要尽快疏散高坪地区的群众,同时要有效地组织好部队和民兵,利用越北山高林密的特点,做好打游击战打运动战的准备。不能和敌人拼消耗,也不要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丛文绍苦笑一声,道:“你都想好了,还用我说什么,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老丛,你现在太消极了。对了,上面刚发的文件你看过没有?那份《远交近攻》的战略综评写得就很好嘛!我们背后有老大哥撑腰,你害怕什么呢?”
丛文绍笑了笑,没吭声,心道:“远交近攻?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吃饱了没事干写的。胡说八道的话你也信?你当越南是什么?是苏联的那种军事实力吗?饭都要吃不上了,还往死去得罪邻居,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是什么?”看看阮庭光,叹口气又想:“你老阮也跟着瞎起什么哄?远交近攻,那是用在实力较弱的周边国家。中国,他实力比我们弱吗?你还真以为我们能拿下南宁啊?”
“排长!”周小米看着脸色紫红的陈沂生,怯怯地喊了一声,“你吃块红薯吧!”陈沂生望着小清的尸体,摇了摇头。
“老陈!这地方不能久呆,咱们要赶快转移!”邵海山提醒他。
“是啊!”陈沂生的身子突然打了个寒颤,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战士,大家也都在望着他。“我怎么忘了正事儿?当官的不能感情用事啊!”他突然想起老邢对他说过的话,暗道:“看来,我一直都在冲动,这不行啊!会吃大亏的。”
“排长!陈东回来了。高棉公路已经被破坏,估计没有个三两天他们是别想修复。”邵海山又指着已经苏醒的王玉梅道:“她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丢下她!”
王玉梅失神地看着,惨笑了一声道:“不劳您费心了,还是给我补上一枪吧!”
“你他妈少废话!”陈沂生怒不可遏,指着王玉梅道:“你要是有这决心,被俘的时候你早干什么来着?现在想当烈士,你他妈难为谁呢?既然事情发生了,是苦是痛,你自己都得给我吃下去。”看看一群傻呆呆的战士,他接过一件越军军服,边披边说道:“打仗本来就是男人的事,娘们跟着瞎搅和什么?既然上了战场,那就别分什么男女?要当兵你就要对得起这身军装!”说着,他掏出一把5.4手枪丢到王玉梅的面前,又道:“我们救了你,可是我们不能送你回去。如果你要是个兵的话,就自己爬回去。记住了:这把枪现在就归你,你是用它报仇还是用它自杀,全是你自己的事情,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说罢,他一挥手叫道:“都别傻愣着,出发!”
王玉梅咬碎了嘴唇,手指狠狠地插进泥土。含着眼泪的泪眼死死盯着那把5.4手枪,许久,凄厉的苦笑了一声,伸出手来,慢慢向它摸去......
“排长!她还在那!”周小米回头看了看,“她正在拿枪......”
“你给我闭嘴!不许再看,这是命令!”陈沂生用力提了提背在背上的刘金锁,咬牙怒斥。
“老陈!她被糟蹋成这样还能自己回去吗?”邵海山边走边回头。
陈沂生阴沉着脸,没言语。
“老陈!要不咱派个人......”
“你他妈闭嘴!”陈沂生怒吼一声,那模样就象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恶狠狠地盯着邵海山,想要发作,却又强忍的样子,令邵海山后背发凉。突然,他眼圈一红,惨然说道:“老邵!我难道不知道那是我的战友吗?可是你想想,她这个样子就算活着回去了,你担保她受的罪就比在越南少吗?”
邵海山低下头不说话了。
“有时,一个人活着,还真就不如死了好!”陈沂生一脚踢开面前的石头,狠狠说道:“以后见到越南兵,无论男女,都给我往死了打!明白没有?”
“是!”
赵静用仅有的残存之力把背包和自己一起丢到了床上。现在,软绵绵的身子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新学员的军训,令疲惫的她恨不能让这张床永远地长到自己的背上。优雅的寝室再也无法引起她的兴趣,就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一种浪费。寝室的四位姑娘已经没有刚见面时的那种自来熟。嘻嘻哈哈的声音再也无法从女兵宿舍楼里听到。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赵静!赵静!”上铺的陈静用一种极其凄凉的口气喊道:“你还能不能动?拜托,一会打饭帮我带一份!”话音刚落,一袋压缩饼干从下铺无力地飞了上来,在床栏杆上弹了一弹,伴随着一声“唉呀!”,又从陈静的视野中消失了。
“拜托!你再扔一次。”陈静有气无力地干笑。
“就一次,再接不住你就自己下来取。”赵静懒洋洋地伸出两指从鞋上拾起饼干,头也不动,向上用力抛出......
“赵静!”
“干嘛?”
“麻烦你给我倒杯水,我咽不下去......”
“妈呀!你别烦我好不好?”赵静气得把自己在床上摔了一摔,嘟囔道:“我申请调床——你到下铺我去上铺!”
“喂!你有点良心好不好?当初可是你死活不去上铺的,怎么现在又后悔了?”
“我声明!我后悔了行不行?”
“行!只要你还有力气把你的床铺挪上来。”陈静吃着饼干,嘴里也不闲着。
“好吧!”赵静惨叫了一声,“我再声明:我放弃行不行?”
“那把水递给我!”
“怕了你了!”赵静哀号一声,用足尖把军用水壶甩到“楼上”。
门开了,两个女兵端着盆,互相搀扶着走进来。没想到刚一进门就捂着鼻子又退了出去,其中一位敲着门喊道:“拜托了两位大小姐,你们能不能洗洗?瞧这屋里的味!都成什么啦?”
“淑芬大姐!桂芝大姐!”赵静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我也不想这样,只要我还能搬动自己的话,我也绝对不会这么堕落下去。”
两个人都没话说了,捂鼻进屋,迅速打开窗子,将头伸出去用力喘了喘。
“大姐!我抽屉里有香水,您二人先对付一下,等我们恢复力气,一定照办。”陈静态度极其诚恳。
“怕了你们两位大小姐了!”于淑芬拉开抽屉,抓出香水就是一阵狂喷......
“赵静!有你的信,看不看?”刘桂芝从口袋中取出一封信。
“放到一边吧!”赵静将头钻进了被子。
“姑娘家家,怎么比男兵还脏!”刘桂芝摇着头,又看看一嘴饼干沫的陈静,道:“你也有信,看不看?”
“拿来!”陈静丢下饼干,一把抢过信,几下撕开一看,只见写道:
妹妹:
当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也许正在南疆的战场。请原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去处,包括爸爸妈妈。可是作为军人,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你不是总说我们家的男人就是为了打仗而生的吗?现在看来,你挺有先见之明的。表扬,表扬!
我们排来了位新排长。别说,性格和咱爷爷挺象的。动不动也是一句:毙了他个舅舅的。你别笑,他居然也叫陈沂生,和咱爷爷同名!要不是部队有保密纪律,恐怕我和爷爷得好好唠唠这件事。还有,你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咱家里人,特别是咱妈,她心脏不好,等打完了仗,我亲自向她赔罪。
最后,请你转告家里人,就说我一切都好,请勿挂念!
敬礼
陈东
1979年9月30日
看完这封信,陈静想了想,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这一嗓子竟把屋里的人吓了一跳。
“你干嘛?”赵静一翻身从床上蹦起来,瞪着大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陈静,“拜托你别哭,我去给你打饭就是......”一看没效果,伸出两个手指道:“外加麻辣茄子和一条红烧鱼。”还是没效果。倒是陈静越哭越厉害。
“这是怎么啦?”于淑芬和刘桂芝也被她弄得直发楞,“刚才还好好的嘛!”赵静眼珠一转,忙抢过陈静手里的信,快速阅读了一遍,突然,她也大叫一声:“天呐!你爷爷也叫陈沂生?这,这......有没有搞错,怎么会和那个死农村兵同名同姓?”她把信一合,无力地坐到床上,静静想着心事,半天都没言语。
“你们俩到底在干什么?怎么神神秘秘古古怪怪的?”于淑芬抢过信,反复看了几遍,脸上更加疑惑,暗道:“这也没什么呀!她们俩这是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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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口令?”
“泰山!口令?”
“口令不对!开火!”话音未落,山洞洞口的蔓藤被拨到一边,郑宝财和杨雪龙先后钻了进来。
“排长!哪有你这么设口令的?连‘口令不对,开火’都能想到,这要真是敌人,还不让你诳出毛病来?”
示意郑宝财丢下身上的麻袋,杨雪龙弹弹身上的草屑,一脸地苦笑。 “少废话,先说情况,越南鬼子有什么动静?”
陈沂生随手切下一块蟒蛇肉丢给郑宝财,擦擦嘴巴,眼睛急切地看着杨雪龙。
杨雪龙摇摇头说道“果然不出你和邵排长所料,越南人已经将搜索范围固定在崖山至高坪一带。现在高坪附近的几条公路上全是人和哨卡。就连丛林和丛林边缘地带都有越南民兵在埋雷。看来,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再不设法转移的话,恐怕......”他瞧着邵海山没说话。
“恐怕个啥?”陈沂生看看身后几名战士的反应,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张口就道:“咱们现在是凶多吉少——这不假,没准越南王八还会派军犬追踪咱们的下落。要我是溪山团那个什么什么的狗屁团长,在崖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闹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话,那他就回他姥姥家抱孙子去算了。”瞧瞧邵海山那一脸的愁苦,他又道:“反正现在打也打了闹也闹了,我还就不信这越南小臭虫能把我老陈怎么样,是不是老邵?”
邵海山干脆扭过头去,他实在不想再看见这个人。打完崖山伏击战之后,他就一直责怪自己:为什么不事先多考虑考虑,头脑一热就打了越南人一个伏击。虽说仗是打胜了,同时也暴露了自己。在敌人的腹地打这种得不偿失的仗,很可能会将自己送上一条不归路。每当他一想起这些,就后悔得想自杀。可是陈沂生不这么认为,他就一句话:“到嘴的肥肉给放跑了,那种蠢事咱不干!”结果,这两个排长就此又吵了一架。就目前为止,邵海山对陈沂生指挥能力的信心开始动摇了,再也没有刚出发时的那种凌云壮志。
“我说老邵!你还象个爷们吗?怎么办起事来前怕狼后怕虎,老娘们都比你强上一百倍。”陈沂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邵海山没吭声,他已打定主意,再也不能和陈沂生这样胡闹下去,只要抓住机会,马上返回国境。因此,无论陈沂生是怎么冷嘲热讽,他邵海山就是一言不发。
“我决定了,马上向高坪出发!”陈沂生抓起邵海山的手腕子看看时间,“五分钟后出发!” “你开什么玩笑?”
邵海山实在是忍无可忍,站起身叫道:“老陈!这一路我可净听你的,是不是该让我说说心里话了?”
“好好!你说,你说!”老陈很谦虚地抬抬手。
“老陈哪!咱们就这点人,再也玩不起啦!你难道真想叫同志们都陪你死在这深山老林不成?你到外面看看......”说着,他踢开蔓藤向外一指,“你瞧瞧你选的路,就象掉进草堆一样,一睁开眼睛不是草就是树叶子,根本就分不清那是东西南北。我看你也别费那个劲了,就是走到高坪,我们不是被打死也是被活活累死。”
“你说什么?”陈沂生瞪圆了眼睛,“老邵!你熊了?你还是不是咱二排的人?”
“就因为我是二排的人才这么跟你说,换了别人,我早就......”看着陈沂生那慢慢抬起的枪口,邵海山强行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陈沂生压压火,迅速将抬起的抢扛在肩膀上,嘴里吹起了口哨,可大脑却是一刻未停地思考着。想了片刻,他说道:“老邵!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走大路是别指望了。越南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这树林子,你怎么就不好好想一想:我们走这迷糊路费劲,难道越南鬼子就不费劲吗?”一见邵海山不为所动,他心里这个气啊,恨不能上去踹他几脚。看看其他战士,又道:“弟兄们!你们再想一想,为什么越南人连民兵都出动了?难道就为了我们这三十几个人?为这三十几个人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要我看,这里面有学问!”说着,他叫过杨雪龙,“你说说,越南人重点布防的是哪几条路?”
“好象都是通向边境.....哎呀!会不会......”
“没啥会不会的,一定就是!”陈沂生掏出地图,一把拽过邵海山,也不管他高不高兴,强行送到他面前指着边境道:“老邵!你仔细想想,他们这么忙忙活活布雷干什么?总不会是吃饱了没事干消化食儿玩吧?”
“你是说边境上出了状况?难道是......是张大志......”
“我看......”陈沂生折起地图放进怀里,:“没准是咱们大部队压到边境上了,要不然越南鬼子也不至于象丢了裤子似的。”
“那还等什么?现在和大部队靠拢不正是时候吗?”
“老邵!”陈沂生笑了,“没错,我们是要和大部队靠拢,但不是现在。你想想,越南鬼子现在防御的重点除了高绵公路就是边境。高绵公路就不用说了,单说这边境线——你老邵就是插上了鸡翅膀,恐怕也飞不过那条河。不是我老陈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咱这几个人人想硬穿人家的防线。不被打成塞子,也得让人家一个个捉了去做倒插门女婿!”
陈沂生这话弄得邵海山哭笑不得。的确,全军你随便找,恐怕还真就找不出第二个敢在作战会议上满嘴单口相声的排长。 “老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们还能怎么办?”
“怎么办?”陈沂生“嘿嘿”一笑,“你瘭啦!咱不是说好了吗?去高坪啊!借这股子乱劲,不跟着搅和搅和,你对得起越南老百姓吗?”
“报告!”
“进来!”
“是,师长!”参谋将刚刚收到的电文递给丛文绍。
“这是怎么回事?”丛文绍扫了几眼,突然脸色一变,“特工一队第三小队一部在崖山被伏击......这是怎么搞地?”他“哗啦”一声扯开那原本就缺纽少扣的军装之后,在屋子里一阵疾走。
“老丛!你这是干什么?还象一个指挥员吗?”阮庭光边说边摆手屏退了参谋,拿起电文仔细看了看,说道:“这没有什么呀!不就是遭到伏击了嘛!加强巡逻盘查不就行了吗?”
“老阮!我生气的不是被伏击,而是......你看看.....对!看看后面,居然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这又能说明什么?打仗嘛!哪能不死人?”
“不对!这说明中国人已经学会在越南的山地丛林中,用最小的代价,最短的时间消灭我们精锐部队。”
“不会吧!哪有这么快?”
“你等等!”丛文绍转身向门外叫道:“黄参谋!”
“到!”
“还有没有别的情况?”
“有......”
“快说!”
“是!......特工一队在搜索的途中,军犬和几名队员踩响了地雷......”
“敌人呢?”
“......不知所踪。”
“他们就没好好找找?”阮庭光气得眉毛倒竖,一脚踢翻了椅子,连最基本的理智居然都要丧失了。
“副师长......”黄参谋被眼前这个一向以温文尔雅,具有儒将风度的副师长吓坏了。要不是门外还有卫兵,他真想抱着脑袋就跑——越远越好,离开这个整天担惊受怕的鬼地方。直到他的脖领子被阮庭光一把抓住,他才绝望地打消了这个既不切合实际,又不具备条件的愚蠢念头。
“他们难道都是白痴?就这么让敌人在眼皮子底下溜了?”
“不......不是,中......中国人分几路跑......他......他们又追回原地了......”黄参谋用尽了全力,冒着满身的臭汗,才总算在极度的惊悸之中,把条理结结巴巴地说清楚了。 
“你看看!”丛文绍一脸死灰,“我说什么来着,这伙中国特工不简单呐!不是刚开战那会儿只知道聚堆傻冲的新兵蛋子。有来头,大有来头咧!”
“老丛!你这是什么情绪?我看你现在的立场有严重的问题!敌人是什么?那是纸老虎。你一个堂堂打了二十几年仗的老兵,怎么能在纸老虎面前表现出这种态度?依我看,你有必要先休息一下——再这样下去,我们金二师的荣誉称号就要毁在你的手上!”
“老阮!”丛文绍痛苦地闭上眼睛,“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你看看......”他指了指沙盘,“......你看看我们现在有多被动?中国人在边境线上已经集结了一个整师,据说还要增加兵力。你再看看我们这里:二师加上一师一部,还不够一个整编师的兵力,武器装备那就更不用说了,有几门炮是完整的?换了是你,这仗该怎么打?”瞧着阮庭光阴沉着脸,他又道:“我就不明白了,把几个精锐师放在柬埔寨干什么?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相信越北的丛林和什么人民战争能挡住中国人的千军万马。越北的老百姓才有几个人哪!这难道也算得上是汪洋大海?”
“够啦!”阮庭光抓起茶杯重重一顿,怒道:“丛文绍!我看你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作为高级指挥员的冷静,变得胆小如鼠。”
“老阮......” “对于你那些所谓的意见。我不听,也不想再听!如果你还要坚持什么‘和睦相处’,什么‘老大哥靠不住’之类的观点。那么,作为这支英雄部队的政治负责人,我——阮庭光一定会把这里所发生的情况如实地向军区首长们汇报!”说罢,他扣上帽子,丢下目瞪口呆的丛文绍,头也不回径直而去,只留下垂头丧气的丛文绍和兀自双腿打颤,惊魂未定的黄参谋......
“老陈!我说什么来着?不能这么瞎走吧!你看看这路上的人,啊?”邵海山抹了一把汗,一手忽闪着湿透的越军军服,一手穿过草丛指着远处公路上的行人和哨卡,“你叫我们怎么行动?”
“你瞎嚷嚷个甚?”陈沂生一脸地不耐烦地放下望远镜,“这一道上属你最难斥候——不是这意见就是那毛病。咱们用地雷解决追兵的时候你怎么没发表意见?你数数这三十几个人,就你象个意见包子—— 褶子全在脸上!”
“废话!你......好!好!好!你行!你真行!怪我行不行?我不和你吵,有本事咱们回去后,你当着连长和团长的面也这么牛!” 
“有本事你就打我小报告!”老陈解开扣子,“我老陈要是尿你,就是你养的种......”
“老陈!咱们俩意见不同没关系,能不能不讲粗话?这让战士们听见象个什么样子?”
“行!我错了还不行?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在这里,我陈沂生是最高指挥员,你邵海山就是有一百个不服不忿,也得给我不折不扣地去执行命令。要是再唧唧歪歪拖后腿,老子认得你邵海山是兄弟,可子弹却不认得......”
“呀嗬!”邵海山一摔帽子,“完横的!谁怕谁呀?有本事你就开枪,我老邵要是怕了你就是你养的!看什么看?显摆你眼睛大?”
“老邵......”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你啥时候学会俺的口头语了?”
“......”
“嗯!你发起脾气来挺象个爷们!”
“行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说说该怎么办吧!”
“郑宝财!”陈沂生转身叫道。
“到!”
“缴获的地雷还剩几颗?”
“还剩......”郑宝财打开麻袋,“1,2,3,4,5......”数起来。
“行啦!连用了几颗‘蛋’,吃了几碗饭都不知道,就你这样的还当什么侦察兵?真他娘地丢人!”
“是!排长......”
“光知道捏死几个越南龟蛋那不行。当兵的,特别是当侦察兵的,自己要是不多几个心眼,你就别在这行混了,免得丢人又丢命!”
“是......”
“你过来......对!看见那座桥没有?往哪看呐?对!就是两座山谷间的那座木桥,人挺多的......看到没有?”
“排长!那有岗哨!”
“废话!我叫你看桥,没让你看岗哨。就现在这些家伙事儿,能不能把桥给我炸了?......挠什么头啊?行还是不行?”
“报告排长!得费点劲......”
“那就是能炸啦!”
“能......不过你得给俺派个人手。”
“没问题,我叫周小米和你去,记住!等我们一过桥,就炸了它!”
“是!”
“给我干得漂亮点,别给二排丢人!”
“是!保证完成任务!” “你去把陈东和杨雪龙给我叫来!”
“是!”
“排长!你有什么指示?”
“你们看见那座桥没有?”陈沂生将望远镜交给二人。待二人看过后,陈沂生说道:“看清楚了吧?高坪的越南人就从这座桥逃难。现在的问题是:不能让越南人再舒舒服服地使用这座桥!”
“排长!你到底什么意思就直说了吧!”
“苯呐!你们好好想想:要是高坪的越南人都跑光了,一座空城,这么显眼还怎么做文章?现在,就想办法让他们该回哪就回哪。唉!只要高坪乱得跟牲口圈似的,咱们下起手来那不是更有看头?”
“排长!你......”
“我什么?”
“......你真他妈阴损!”杨雪龙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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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

杨雪龙,你听见我说话没有?”陈沂生的眼睛翻了翻。 “啊!是!” “你过来!”陈沂生冲他招招手,指着桥头的哨卡道:“天一黑,你就想办法接近他们......” “排长!他们有一个排啊!” “谁让你干掉他了,你听着......”陈沂生趴在杨雪龙耳边低语几句。 “这样也行?” “你就执行吧!” “是!”杨雪龙苦笑着晃晃头走了。陈沂生把目光集中在陈东的脸上,不怀好意地笑着。 “排长......”陈东被他看得直发毛。 “陈东?”陈沂生阴阳怪气地叫着他的名字。 “排长......” “你过来!”陈沂生勾勾手。陈东硬着头皮走上前。陈沂生象老丈人相女婿一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点头道:“行!怎么看都觉得你长得挺象逃兵!” “排长!你啥意思?”陈东被吓了一跳。 “我是说你扮上俘虏,还真就挑不出毛病。” “排长,就我这身材......”陈东一指自己那一米八六的个头,又展示了一下肌肉虬结的块头,说道:“这怎么看都是英雄啊!越南小臭虫要想俘虏我......那得死多少人呐?” “少他妈扯淡!叫你扮你就办,哪那么多废话?”陈沂生嘴里边都囔,边动手将陈东破烂的越军军服扯掉。看看还不满意,索性将里面的我军军装也扯成了“条形装”。 “排长!这内裤就给我留着吧......” “闭嘴!”陈沂生及其不耐烦,绕到他身后,顺手将后屁股扯下两块布。看看自己的杰作,陈沂生觉得好像还有欠缺,想了一下,抓起地上的泥,不论干湿全都往陈东身上招呼...... “排长!好了没有?”陈东捋了捋身上的布条,又尴尬地摸了摸屁股,心里说不出有多别扭。 “好象还有什么......”陈沂生皱眉细想了一下,一拍脑袋叫道:“对了!”他从挎包里掏出绳子,手脚干净利索,三下五除二就将陈东捆成了“麻花” “排长!你轻点,上不来气了......” “老陈!你到底打什么主意?”绍海山冷眼看着陈沂生的表现,心里有说不出来的疑惑。 “没啥主意,就是想混进高坪!” “混进高坪?”邵海山被他气乐了,“我说老陈!你现在还用押解俘虏这一套啊?是不是有点过时了?” “过时?过啥时?你老邵要是有比这还管用的招数,我就听你的。”陈沂生没理他那个碴。 “可是老陈!你当越南人都是傻子?难道就看不出破绽?” “这你老邵可就说着了,越南人心眼实不假,可他们也不是傻子!” “那你还用这么老套的一招?” “没办法!”陈沂生看看山下,“你看看这山谷,深得吓人。除了这条路,附近我还真就找不出第二条。绕道是别想了,只好用这招试试。” “你就瞎折腾吧!”邵海山是彻底拿他没办法了,“你就蛮干吧你!” “老邵,咱俩就打这个赌——我老陈要是不把高坪给他闹个天翻地覆,以后我就随你姓!” “行了吧你!我看你倒是把我闹得天翻地覆。” “哎!老邵!” “又怎么啦?” “你这身越南狗皮没啥说的,嗯!象个要饭的。可是这鞋不对。” “有什么不对?”邵海山低头瞧瞧脚上的解放鞋,“越南人不也穿这鞋吗?” “你这鞋子太完整啦!这不行!”陈沂生拾起块石头递给他,“自己到一边给它砸个窟窿。” “砸坏它?” “对!用力砸,别心疼。把大脚趾头露出来,顺便再往趾头涂点泥!” “越南有这么穷吗?” “你就别管了!”陈沂生讪笑一声道:“要说扮穷人,嘿嘿!你们都得听我的。” 邵海山无话可说,他领着众人跑到一边制造“凉鞋”去了。没多久,当他穿上这双“凉鞋”之后,看着乌黑的大脚趾头,心里暗暗好笑:“要是连长他们看到咱们现在这副德行,没准能赏咱两个馒头!”抬头看看陈沂生,见他低头正在仔细查阅地图,不由好奇,问道:“老陈哪!你在看什么哪?” “标定这地方!嗯!就是现在这地方,没错!” “什么没错?” “我是说这地点没错,嗯!果然,它就是795高地!”说罢,陈沂生轻轻合上地图,看着远处的群山,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你是丛文邵丛师长吗?”一个高个子的越南军官一声不响地出现在正在沉思的丛文绍身后。 “你是什么人?”丛文绍对这个不打招呼就冒然闯入的陌生人感到很反感。 “是就好!”这个军官伸出右手道,“我们认识一下,我叫吴文欢。” “噢!”丛文绍点点头,礼貌性地握住了他的手,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接替你出任金二师师长的,你可以称呼我为吴师长!”说罢,吴文欢从文件包中取出调令。 “什么?这,这......”丛文绍看着手中的调令,呆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错!这件事是有些突然。不过,军情紧急,我也是奉命行事。”说着,他转身向门外喊道:“小阮,小赵!你们陪丛师长下去休息!” “是!”从门外走进两个挎枪的军人,向丛文绍敬过礼之后,把手一伸道:“丛师长,您请吧!”看着仍在兀自发呆的丛文绍,二人不容分说,一左一右架起他就向门外走去...... “黄参谋!”吴文欢摘下帽子,轻轻放在桌头。 “到!” “你传达我的命令,叫几个军事负责人到我这里开会!” “是!” “记住!一个也不许落下。”吴文欢推开窗子,将满满一杯普洱顺手泼将出去。 “辛苦了!”杨雪龙抬手向哨卡士兵敬了个礼。 “首长好!首长辛苦了!”哨兵军姿站得笔直,挺胸抬头目不斜视。 “吃饭了吗?” “对不起首长!我正在执行任务,您有什么吩咐请指示!”哨兵不卑不亢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很好!”杨雪龙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了越军少尉。回头看了看仍是络绎不绝的人群,说道:“这些人里没有什么可疑吧?” “报告首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嗯!你挺认真。不过,这些人要是不尽快疏散,恐怕后面的军用物资就要过不来。” “首长!”这哨兵上下打量了一下杨雪龙,“您是......” “我是溪山团的,这是我的证件!”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军官证递了过去。 “武镇南,溪山团特工一队......咦!照片呢?”哨兵疑惑地看了看眼前的少尉。 “没有照片吗?怎么会?”杨雪龙一把抢过证件看了看,脸色顿时就白了,在哨兵警惕地注视下,他急忙向兜里掏掏,又蹲在地上找找。 “你到底是谁?”哨兵把手按到枪上。 “你等一会儿!”杨雪龙有些不耐烦,“你别挡着光线,我看不清地面!”说着,他将哨兵的身子推了推。 “何排长!这位首长的证件没有照片!”哨兵向一旁正在休息的几个军人大喊。这一嗓子,就连正在过桥的越南平民都愣住了,纷纷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几个军人一听,忙站起身来,为首的一名军官把手一挥,顿时木桥两边及两侧的山崖上传来“哗哗”的枪栓声。 “你是那个部分的?”那个被称做“何排长”的人走到正趴在地上找“相片”的杨雪龙身边,厉声问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杨雪龙边找边叫,“等一会!”说着,他突然又喊道:“妈的!在这里”说着,他从哨兵脚下湿泥中找出一张被污得乱七八糟的相片,道:“这不是吗!”连同污泥一齐送到何排长的手里。“你好好看看是不是?”说罢,他伸手探了探漏底的口袋,无奈地道:“差点没误事!本来这天气就潮,再加上出了一身汗,你瞧瞧这相片背后,胶水都润化了。”看着用力擦拭着相片的何排长,他强忍心中的爆笑,指着哨兵一本正经地训斥道:“你这个同志,怎么办事这么马虎?拿东西也不小心点。你看看这证件让你弄的,知不知道你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同志!这个......”何排长拿着模糊不清的照片,很是无奈,“......那么,你还有没有别的证明?” “你们家部队身上揣着两副证件吗?”杨雪龙一听就火了,指着何排长的鼻子道:“你们领导呢?我要找你们领导说话。你去把他叫来!” “对不起同志!”何排长敬了个礼,“我们连部在十里外的......”他咽口唾沫,强行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废话!你就不会打电话吗?你以为我找他干什么?我是想尽快证实自己的身份,听明白没有?” “是......”何排长咬着牙,心里这个气啊,暗骂哨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得罪谁不行,非要得罪溪山团的特工。心里骂着,脸上还得表现出积极配合的样子,走进岗楼拿起电话...... “前面还走不走了?”堵在桥头的人群躁动起来,有人很不耐烦地提出抗议。 “吵什么?都给我安静!”哨兵心理及其不痛快。 “我说你这个同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嗯?”杨雪龙拉下脸,“你就这么对待人民群众吗?嗯?你们部队首长是怎么教育你的?嗯?你的脑袋里还有没有阶级觉悟?嗯?” 正在打电话的排长一看这边事情闹大了,忙跑过来陪着笑脸劝道:“同志,别发火,别发火。这是新兵,不懂得部队规矩。要不,您到我那儿先休息一会?” “我哪有那时间?”杨雪龙摆摆手,道:“后面的部队还等着过桥呢!你看看这人挤的,啊?还怎么过去?啊?” 何排长也是干着急没办法。从上午开始,这些高坪难民就全都涌到桥上了。本来高坪还有其它南行的道路,可是几个月前就全部被中国军队给破坏了。有的地方不是被炸了桥就是被埋上了大量的地雷,直到现在也没能修复。就连现在的木桥,也是这里的铁桥被炸之后临时修建的。现在倒好,这里成了高坪向南唯一的通道。 “你还站在这干什么?电话呢?你们连长呢?”杨雪龙指着何排长的鼻子一顿臭骂:“妈个X的,你还想耽误老子多久?还不快去!” “是!”何排长象受惊了的兔子,转身就冲进岗楼。 “乡亲们!不要急,大家安静!听我说!”杨雪龙站在沙袋上挥动拳头大喊。一旁休息的陈沂生和邵海山看着他那一派标准的“列宁风度”,肚子里笑得差点没抽筋。 “乡亲们!”杨雪龙咳了一声,看看“台下”,居然没有几个人理会他的什么“阵地报告”,心里不免有些生气。 “哨兵!”他叫道。 “到!”越南哨兵一个标准的立正。 “把那几个带头扰乱秩序的给我抓起来,记住!别伤了无辜群众。”他胡乱指了指桥那边挤成了一片的“无辜”群众。 哨兵看了看,别说,他还真没看出来谁在那“扰乱秩序”。可是人群却就此安静了下来。 “同志们,乡亲们!”杨雪龙开始了演讲,“我理解大家的心情。可是现在,并没有象有些人说得那么严重。中国鬼子也还没有突破我们人民军的防线嘛!可是你们......”他的手划了一圈,也不知道他在指谁,“......可是你们中有些人却被这些吓破了胆,吓掉了魂。你们想一想,胡伯伯在天之灵看到你们这个样子,他老人家会怎么想?你们能叫他老人家安息吗?”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哨兵的鼻子也是酸酸的。人群中彻底静了下来。 杨雪龙斜了一眼还在打电话的何排长,心想:“你就慢慢打吧!”脸上仍然挂着泪,解开扣子撩起衣摆,学着部队首长讲话的姿势,道:“咱们越南人向来以尊老爱幼为荣,可是你们看看,对对!就是你——留着胡子那位,你还看什么哪?你瞧瞧你自己,啊?你把你后面那位老同志挤成了什么样子?嗯?你这行为象个什么样子......” 不用说,这又是杨雪龙指鹿为马的瞎搅和。反正这么多人里:只要是男人就有胡子,只要是有胡子的男人,他身后无论多远也肯定会有老同志。不过杨雪龙这么一说,许多人都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都觉得自己的思想深处的确存在着不可告人的资产阶级腐朽思想——这不是废话吗,只要是人,他能一点私心都没有吗? 杨雪龙又道:“同志们!只要有党组织存在,只要有伟大的,战无不胜的人民军的存在,越南就是不可战胜的!你们说是不是?” “是!”人群中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口号声,随之而来的,就是长久不息的热烈掌声。哨兵心中暗赞:“首长就是首长,讲话都这么有水平!”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杨雪龙摆摆手,待掌声平息道:“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英勇的人民军战士刚刚俘虏了一名号称‘精锐中的精锐’,中国某部特工团的士兵......”(人群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你们看看,这就是那个自称是什么‘精锐’的中国部队士兵。你们看看:在我们越男人民军的铁拳下,他还有没有威风?”说着,他向陈沂生一挥手,老陈会意,一脚踹在陈东的屁股上,顺着人群闪出的通道,带领一群战士把他押上了桥头。 陈东心里这个憋屈,在“苦大仇深”的越南人民“铁拳”和唾沫当中,低着头,心里暗骂陈沂生的八辈祖宗。 “不许打人!”杨雪龙一看这群情激奋的越南百姓,心里也是暗叫不好,偷偷一看,“天哪!”有不少人正在低头摸黑去捡石头......“哎!哎!那位同志,你冷静点好不好?咱们优待俘虏......”一看没效果,急忙换了个话题:“这俘虏还未审讯,请同志们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伤害他,克制!请同志们克制自己的情绪......”话是这样说,可是在这如此冲动的人群当中,杨雪龙的声音早就被掩盖过去了。“坏了!这下可玩大了!”他心里暗暗叫苦,一着急,这汗水就顺着后背淌了下来...... “XXXX中国鬼子,你给我哥哥偿命来!”话音未落,杨雪龙身边那个哨兵红着眼睛,举枪就向陈东扣动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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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阴沉了半个上午的天空中,终于出现了零零星星的雪花。时间不长,纷纷扬扬的雪花像撕碎的棉絮一样,不断地从铅灰色的天空中飘落下来。如果这时候能有幸去太空中看一眼地球,你会发现中国的小半个土地已经统一的变成银白色。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

傍晚,雪将停的时候,位于北京西郊的一处军营里变得喧闹起来,穿着草绿色涤卡军装的战士和穿着棕绿色毛料军装的干部,喜气洋洋地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从营房里跑出来扫雪。今天是1991年12月10日,92年度的第一批新兵会在晚间的某个时候到达。这群年轻人,或者应该统称为“老兵”的军人们,准备让新兵第一眼看到这个他们至少要生活三年的军营时,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军营!
兵们的脸上挂着喜气,尤其是91年度的战士们。他们脸上都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新兵来了他们就是老兵了,虽然一身“国防绿”还穿的皱皱巴巴不甚整齐,但是随着这批新兵的到来,从此不会再有人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是“新兵蛋子”了!
部队干什么都讲究一个干脆、利索,熄灯号响起之前硕大的营区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的积雪全部变成同样规格的锥形体,整整齐齐地堆在一棵棵高大粗壮的白杨树下,雪堆外面还被拍上了一层兵们特意用脸盆从远处端来的干净雪,显得雪白雪白的。操场边上那一列白底红字的标语牌也被擦拭得锃亮,远远看去,就像是阅兵式时提前入场肃立的标兵。
雪后的夜晚没有起风,变得干冷干冷的。一弯月牙静悄悄地从云朵后面跳出来,不眨眼地盯着沉寂下来的军营。整个营区仿佛都进入了梦乡,只剩下巡逻士兵偶尔响起的脚步声和远处火车站传来的汽笛声,偶尔打破一下这如水般的寂静。
凌晨两点,几道雪亮的光柱照亮了被战士们戏称为“长安街”的混凝土干道,几辆罩着棚布的解放卡车“隆隆”地开进大院。两名正在沿“长安街”徒步巡逻的士兵,连忙闪到路边抬手向驶入团部大门的车队敬礼。
还挂着列兵军衔的士兵看了一眼车队,用力挺了挺胸膛低声对着同伴说:“新兵们到了!”
另一名同样挂着列兵衔的士兵长吐一口气,眉开眼笑地说:“应该说是新兵蛋子们到了,我们成老兵了!”
团部大楼前的篮球场上,传来如同集市般的喧闹声,暂时打断了两名哨兵兴致勃勃的交谈。穿着87式冬季作训服的新兵们像羊群一样乱哄哄地从卡车上跳下来,塞满了车前的空地。
“看那儿!那儿有一门大炮!”
“看哨兵,哨兵有手枪!”
……
跳下卡车的新兵们活动着有些麻木的腿脚,肆无忌惮地亮开嗓门向同伴们炫耀着自己的“新发现”,全然不顾来自试图把他们聚拢在一起、脑门上已经急得冒汗的接兵干部要他们不要说话的警告声。
“我地个娘哟!那个炮咋指着俺呢,不会走火吧?”一个显然是来自农村的新兵跳下车,第一眼就看见了那门架在团部大楼前、曾经为共和国的建立立下不朽功勋的美制37mm战防炮,立刻惊呼起来。老农一样憨厚的方言立刻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两名巡逻哨兵远远看着新兵们乱哄哄的集合,满脸的不屑。皱着眉头吐出一句:“新兵蛋子!”摇着头走开了。他们好像忘记了,一年前他们在团部大楼前集合的时候,与今年的新兵没什么两样。
足足过了五分钟,喧闹的团部大楼前总算是安静下来。来自三个省市的150名新兵终于站成在任何一个,那怕是最散漫的军人眼里也不能称之为“队列”的“队列”。
鸿飞是最后一个从卡车上跳下来的,他提着背包跑到队伍后面站好。懒洋洋地看着接兵班长,在乱哄哄的新兵中间钻来钻去的清点人数,然后跑到蓝球场边上,对那个站得像根棍子似的少校军官报告。
“新同志们注意了!大家不要说话!”最后一名接兵班长跑回队列的时候,少校齐步走到队前说〖JP9〗:〖JP〗“现在开始点名,并把你们分配到各新兵连,点到名的要答‘到!’然后提着自己的物品去那边找所属连队!”
少校指了指球场边上肃立的几名军人,然后问道:“明白吗?”
“明白了!”队列中响起几声参差不齐的回答。
大部分新兵对这名少校具体是多大的官还搞不清楚,所以对他并不感冒仍然交头接耳地低声聊着天,队列上空仿佛飞来了大群嗡嗡叫的苍蝇。
“不准说话!”少校突然提高了嗓门。这声暴喝立刻把“嗡嗡叫的苍蝇”驱散了。新兵们瞠目结舌地看着一脸怒气的少校,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扭头去看曾经慈眉善目,像个老妈妈似的把他们带上火车、卡车,一直带进军营的接兵班长。他们这时发现,在这个陌生环境里唯一认识、信赖的人也皱起了眉头,便不由自主地闭紧了嘴。
少校对于这个年度的新兵所表现出来的活泼有些不满,记得他刚来部队的时候,从跳下卡车开始他的大脑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一步也不离地跟在接兵班长的身后,循规蹈矩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初步有了一个兵的样子。现在的兵可倒是好,跳下车就吵吵嚷嚷,要不是有新兵班长拦着,估计早就有人围着营区开始参观了。
“再回答一次我的问话!”少校威严地向前迈了一步站得笔直,冰冷的目光在虽不说话但仍东张西望的新兵们脸上扫过,等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这才深吸一口气喝道:“明白吗?”
“明白了!”
新兵回答虽然还是参差不齐,但声音大了许多。其中还有个别捣蛋的新兵,故意脱长声音以示对少校的不满。鸿飞是在几乎所有人都闭上嘴的时候,才使劲儿地喊起来并且一直拖着长音,直到看见接兵班长的目光逼视过来,这才意犹未尽的闭上嘴。
“熊兵!”少校威严的目光从若无其事的鸿飞脸上扫过,不满地哼了一声,随手打开花名册开始点名:“李永胜!”
“哎——”随着一个脱长了的回答声,一个身高超过190cm的大高个拖着背包冲出队列直奔到少校面前。
“你跑过来干什么?”被吓了一跳的少校抬头看着足足超过自己一头的新兵,恼火地问道。
“你叫俺来着!”新兵居高临下地看着少校,回答得理直气壮。队列里立刻响起一阵哄笑声。
“去那边!一连!”少校皱皱眉头指着蓝球场另一侧不停招手的一名中尉对李永胜说道:“以后喊到名字要答‘到!‘接受命令后要答‘是!’去找那名向你招手的军官报到吧!”
“哎!”
少校看着依然没有回答“是!”大步流星向中尉奔去的新兵,摇摇头继续点名。有了这个憨憨的李永胜作榜样,剩下的新兵再没有冲到少校面前的,很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连队。
再没有李永胜似的人物跳出来打趣,鸿飞索然无味地把目光转到团部大楼前的哨兵身上。这么冷的天,哨兵没有穿大衣但依旧站的像钢铸铁塑,仿佛严寒对他们不起丝毫的作用。
“丫,是要冻僵了吧?”鸿飞嘴上打趣哨兵,心里却敲起了鼓。和平时期的哨兵是体现一支部队战斗力的窗口。在寒冷的冬夜,纹丝不动、站的硬梆梆像一块铁的哨兵,可以非常直观的告诉你,这支部队有多强的战斗力,鸿飞隐约感到他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新兵一连连长刘新年带着他的班、排长们站在营房门口,笑眯眯地看着稀稀拉拉走到面前的新兵们,心里琢磨着分班的事儿。一个班里城镇兵多了容易出乱子,农村兵多了训练成绩提高的慢,必须要把城镇兵和农村兵的比例搭配好。城镇兵普遍长的细皮嫩肉一些,农村兵的皮肤要粗糙一点,等新兵乱哄哄的队伍在眼前站好,他已经在心里把班分的八九不离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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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

[这个贴子最后由炮兵老兵在 2006/05/23 06:22pm 第 2 次编辑]

第四十五章搞错了,是《兵王》上的,《硝烟散尽》上绝对没有鸿飞这个人,请楼主检查更正,算了,好人帮到底,帮你贴上来第四十五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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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23 20:31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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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

谢谢~~这部小说看着不错,就贴上来了,不过不完整,楼上的兄弟你有完整的就补齐吧,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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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23 22:30 |只看该作者
骑友大本营会员群

硝烟散尽

[这个贴子最后由炮兵老兵在 2006/05/23 10:33pm 第 1 次编辑]

帮你搞一点上来吧,我有《硝烟散尽》全集,但100多章好难帖上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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