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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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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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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六十)
                     “战斗英雄”刘保健的爱
                             徐建庭
    刘保健,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五连副连长。上东城武县人,二十六岁。一九七三年一月入伍,一九七四年五月入党。
    在攻打一七一高地的战斗中,他带领三排勇猛战斗,第一个冲上敌人阵地,与一排一起歼敌三十六名。之后,他发现左侧无名高地山脚公路上我十多辆坦克遭敌袭击受阻,又当机立断,在四名战士的掩护下,用手榴弹炸死敌三名反坦克手,为我坦克部队扫除了前进障碍。他荣立一等功,荣获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边防某部五连俱乐部里,灯火通明,锣鼓齐鸣,笑语喧哗,好不热闹。
    原来,副连长刘保健的婚礼正在这里举行。这时,新郎正笑吟吟地给新娘挂光荣花呢!这朵花非同寻常,是上年庆功大会上,团长亲手给刘保健戴在胸前的!这会儿,刘保健另有一番用意。听,他边挂花还边风趣地说:“我立功有俺娘子一份功劳呢!”在场的同志哄堂大笑,羞的新娘涨红了脸。几个来队家属不解地问:“新郎立功怎么有新娘的一份功劳呀?”一个小伙子调皮地答道:“你去‘审问’新郎吧!”“去去去!小滑头。”刘保健故作嗔怒地挥挥手,心里却乐滋滋的。倒不是因为作了新郎,而是这姻缘有一段不平常的经历呀!话,还得从头说起。
                                  一
    新娘名叫梁玉英,苗条欣长的身材,生得端庄秀气,是刘保健家乡——山东城武县农林局的技术员。
    七八年底,组织上批准刘保健春节回山东老家结婚。一连几天,保健的心真好比浸到了蜜汁里,要多甜有多甜。连里几个“精灵鬼”,碰着保健少不了就是一句:“副连长,吃喜糖喽!”保健也少不了笑嘻嘻地答道:“好啊,等搞好了统一战线人人有份。”大家知道,副连长已经几次推迟了婚期。就为这,母亲和玉英对他一肚子“意见”。这一回,她们该满意了吧!
    偏在这个时候,部队进入紧急战备状态,接着就要开赴西南边疆。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使保健有点失措。
    就要开赴前线的一天深夜,保健决定给玉英写一封信。灯下,他提起笔来,写几下,撕一张,写几下,又撕一张,一连揉了四个纸团。实在写不下去了,他干脆掷下了笔,伏到桌上沉思起来……
    很明显,上前线就意味着要打仗,打仗就会有牺牲。呵,多么严峻的事实:一边是甜蜜生活的召唤,一边是生死诀别的考验。回家结婚?不行!也不可能;再推迟婚期吧,玉英又会怎么想呢?如果自己有了不幸,对她的打击太大了。人非木石,谁没有几分儿女之情呀!他的思潮犹如大海波涛起伏着……
    窗外月光如泻,夜风吹的泡桐树沙沙作响……
    朦胧中,不知过了多久,保健从沙沙响声里听到玉英的声音:“宝剑,快上马!”他奔出门外,只见她一身花木兰的打扮,手里的银枪在月下闪着寒光,耀得人睁不开眼,一把将保健拽上马鞍,马立即飞奔起来。保健急促地问:“玉英,上哪去呀?”“上前线,杀越寇呀!等班师回朝,俺再拜堂不晚!”前面出现一道深涧。那马长啸一声,四蹄腾空,飞将起来,保健不觉“啊”的一声惊醒了。原来是一个梦。他揉了揉眼睛,独自好笑,习惯地掏出玉英的照片,看着玉英脉脉含情的双眸,细细回味着“等班师回朝俺再拜堂不晚”的话,真像听到她发自肺腑的声音一样。是啊,玉英不是那种意志薄弱、感情自私的人。记得他俩初恋时——
    那是一个金秋的早晨,玉英到车站送保健回部队。临别,为了考一考她,保健侧着脸问道:
    “玉英,跟当兵的过日子,可有点象牛郎织女啊,你想过吗?”
    “那有什么,只要真好,天南海北一条心,喝凉水都是甜的。”
    “可到底不如朝夕相处幸福呀?”
    玉英认真地说:“你我都是共产党员,你在前方保卫国防,我在后方建设家乡,我感到够好,够幸福的了。”说毕,深情地看了保健一眼,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事情,就这样定了。以后,通过几年的了解,玉英的思想、品德、性格都是值得敬佩的。他曾不止一次地为有这样理想的革命伴侣骄傲和自豪过。保健想着这些,心里觉得踏实,信也书得流畅了。为了保密,委婉地写道:
    亲爱的英:
    我要外出执行任务,春节不可能不回家。也许在以后较长的一段时间也没信来。你不会生我的气吧?一定会象以前一样支持我的。我作为一名党的战士,从入党那天起就把一生交给了党。国家和人民需要的时候,岂能考虑个人的利益……
    信,翌日一早就寄走了。
                                     二
    南溪河北岸,青山连绵,苍松挺拔,麦穗正在灌浆,木棉花傲然怒放。蜜蜂在温暖的阳光里采花酿蜜,翠竹在春风里摇摆着嫩绿的枝叶。祖国的南疆,四季如春,生机蓬勃,充满浓郁的读意,使战士心中产生无限的热爱……然而,乌云也会袭拢战士的心,在战士胸中掀起仇恨的怒涛。
    临近春节的一天,保健去河口买菜,老远就看见前面围着一堆人。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位民兵,在巡逻时被越南侵略者的冷枪无辜打死了。他鲜血染红大地,双目怒视苍天。死者的母亲正攥着一位解放军战士的手,用暗哑的声音呼喊:“大军,要给我儿子报仇呵!要报仇呵!”一声声,撕裂着保健的心!他眼里冒着怒火,弯下腰,默默地捡起一块带血的石头,用手帕包好放进衣袋,心里产生一个坚强的信念:仇一定要报,一定会报的!
    灯下,保健又在写他长年坚持的日记。脑海里回响着老大娘“报仇呵,报仇呵”的呼喊声,眼前浮现出背信弃义者的野蛮行径,民兵战友流淌的鲜血和死不瞑目的双眼。对祖国、对人民、对亲人深沉的挚爱和对敌人的切齿痛恨,使得不太会写诗的保健,也不禁在玉英照片的反而,写下了这样的如火灼人的诗句:
    豺狼恶寇不自量,来日血债千倍偿。
    咱是党人跟党走,个人一切抛无妨。
    若我疆场为国亡,望君悲痛化力量。
    待到四化成功日,捷报传来慰忠肠!
    夜,深了。保健没有睡意,他心里盘算着:报仇雪恨的日子快要到了。过去,打仗只听别人说,只在电影上看;今天,真刀真枪地干,还不知咋个样呢。年复一年苦练出来的杀敌本领,用起来不知得心应手不?特别要指挥好,千万不要慌,身为副连长,要对党,对人民,对战士负责呵!想着这些,保健干脆一骨碌坐起,打亮手电筒,翻开新发的关于亚热带丛林的书籍读起来。他仿佛冲进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三
    就在那个惊天动地的日子——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的前一天,自卫还击的作战命令下来了,保健怎么也睡不着午觉。他顺手扭开半导体收音机,一阵悦耳的歌声飘来:“……姑娘好象花一样,小伙儿心里多宽广……”“咔嚓”一声,收音机又被关上了。
    一旁半睡着的刘保健的老乡——指导员兰体堂,轻轻地笑着问:“保健,这么动人的歌为啥不让她唱呀?”
    “哼!好象故意撩拨我似的,人家这会儿正在想怎么打好第一仗呢!”
    “哟,打仗和想姑娘就这么水火不相容啦?”
    还是保健认了输,抬起头说道:“说实话,关掉也免不了想到她。月初去了封信,她收到不知会怎么想呢!”
    “嗨!错不了,我了解她。”
    正说着,突然通信员喊道:“副连长,你的信!”保健眼里闪出兴奋的亮光,情不自禁地说:“是她来的?!”果然是她熟悉的笔迹!他让自己的心潮平静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地拆开信,专心致志地看起来。渐渐地,他感到玉英的心和自己贴得更紧,玉英的脉搏同自己一起跳动。他眼里噙满了激动的泪花。爱情的鼓励,给了他多么大的力量啊!保健把信贴在胸口,充满信心地说:“玉英,你就等着我们胜利的消息吧!”
    指导员在一旁被保健的情绪所感染,捅了他一拳:“看把你高兴的,说了些啥家伙?保密不?”“你看呗!”保健把信健把信递给他。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健:
    你不用瞒我,从来信的地址我猜到你干什么了。或许现在正蹲在堑壕里呢!几天前,我一位表兄也抽到前线来搞机械修理了。从报纸和广播中看来,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国家安危,匹夫有责。没有国家,也就不存在小家,更谈不上我俩的幸福。我没有多少话要说,向你保证三条:
    一、坚决支持你打仗杀敌。我不能跟你并肩战斗,但心永远和你在一起。多打死几个敌人,也代我完成一份。
    二、如果你受伤或残废了,就是双腿没有,我决不变心,伺候你一辈子。
    三、如果你发生了意外,我决不嫁人,做你母亲的干女儿,伺候老人家一辈子,明天我就搬到你家里去住。
                                                你的英
                                              79.2.9。
    指导员读着读着眼里噙满了泪花,他为战友有这样一个可信赖的未婚妻而高兴,不禁用平时少有的嗓门,大声说道:“保健呵,玉英的信又何止是给你一个人的,代表了亿万人民对子弟兵的嘱托和希望啊!应该在军人大会上照文宣读,都受受教育。可惜时间来不及了。”
     保健也不答话,光顾嘿嘿地憨笑,继而披起军衣,一溜烟跑出了门。
     指导员喊道:“上哪儿去?”
     “到各班检查一下战前准备工作!”保健头也不回地答道。
                                      四
   
    沉默的大炮终于吐出了积郁如山的怒火,横行的“螃蟹”终究要受到历史的惩罚。二月十七日凌晨,胸膛里填满爱憎的刘保健,汇进了严惩越修的滚滚铁流。
    保健所在的“洛阳英雄连”是全团的尖刀连。担负着攻打深店大门,扫除谷柳、保胜屏障的艰巨任务。中午时分,他们连冲到了一七一高地附近。
    一七一高地象个巨大的蟒蛇头,阴森森地张着血盆大口,是附近连绵数十个山头的制高点。敌人在山上修筑了纵横交错的堑壕,设下了明堡暗碉,重兵把守,妄图借此跟我军作困兽般的战斗。
    战斗一开始就打得十分激烈。一排从正面对一七一高地展开凌厉的攻势,吸引敌人火力。保健带领尖刀排从侧翼迂回。
    他们避开敌三面火力的封锁,巧妙地插到了敌后几十米处,向敌人猛烈开火。敌人腹背受夹击,顿时狗急跳墙,疯狂地向后进行反扑,拼命往下投弹、扫射。
    尖刀排被压在洼部里,火力无法展开。保健被敌人的疯狂激怒了。心里象火烧,眼里火星直冒,一把扯开胸前的纽扣。手触到平时放玉英相片的小口袋里装着的那颗带血的石头,象通过一阵电流,使他浑身一震。顿时,大娘“报仇”的呼喊,民兵烈士未曾闭上的渴望复仇的眼睛,玉英“多杀死几个敌人,代我完成一份”的嘱咐,汇集在一起,给他增添了无穷的智慧和力量。他屏住呼吸,瞪大鹰一般的眼睛,迅速察清了敌火力的方位。看准一条有利的路线,乘敌人换弹匣的间隙,保建一跃而起,两枚手榴弹准确地投向敌群。随着轰轰的爆炸声,他大手一招:“同志们冲啊!”乘着烟雾,第一个跳进了堑壕。
    刚进堑壕,敌人投进三颗手榴弹,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保健拿出平时跳木马、越障碍的本领,纵身跳到堑壕外边,敌人的手榴弹在壕内爆炸了。几乎是在同时,保健已把一枚手榴弹投进了敌群,一窝端了三条狗命。
    正杀得起劲,突然从背后打来几梭子弹,擦着他的耳朵呼啸而过。他猛地回身,见一名越兵边打边逃向纵深的二○一高地。保健左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汗,自言自语地说:“狗杂种,跑吧,老子送送你!”随即举枪,一个点射,敌人吃了个嘴啃泥,再也没动弹一下。
    枪声渐渐稀疏了。夕阳的余辉映照着激战后的一七一高地。敌人在这个不到二百平方米的山顶上丢下了三十多具尸体。初战告捷,战士们该多高兴啊。他们三三两两小声热烈地谈论着刚才的战斗,交流各自初经战阵的体会。
    保健似乎想得更多一些:从凌晨到傍晚,我们为保卫四化浴血奋战了一天,而祖国人民不也是为建设四化忘我工作了一天吗?科学家该有新的发明创造,工厂又刷新生产指标,公社又传丰收捷报……一股幸福的暖流从心头涌起。兴奋之余,他习惯地去摸玉英的照片,但马上想到已经留在后方了。心里轻轻唤道:玉英,你看见了吗?我们没有辜负人民的希望。我亲手消灭了四名敌人,不但够了本,也代你完成了一份呢!想着想着,他笑了,笑得比准备回家结婚那阵儿还甜。
                                      五
    就在大家欢庆胜利的当儿,突然发明前面无名高地的山脚下,一辆我方的坦克车中弹起火。
    经过实战的人,或许有这样的体会,战场上的爱憎比平时会鲜明几倍,几十倍!看到战友牺牲,复仇的怒火能烧化一座山,讨还血债,会不惜鲜血和生命。
    枪声就是命令,火光就是战场。保健和一排长一合计,当机立断,决定由他带领五名战士前去求援,消灭敌反坦克手。一位战士焦虑地说:“副连长,敌情不明,还是请示一下好,这样去太危险了!”
    “来不及了,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保健说着一挥手,带领几名战士毅然离去。
    他让战士们拉开队形,自己在头里开路。雾霭挡住了视线,一人深的茅草扯拽着他们的腿,前面二○一高地上,敌人的机枪朝这里不断扫射着。他们悄悄地向敌人阵地摸去,时刻准备应付突如其来的情况。
    前边出现了一条堑壕,几名越南兵正端着火箭筒朝坦克方向瞄准。保健一摆手,让大家隐蔽好。然后不慌不忙地举枪,瞄准一名敌人,对一旁的战士笑笑说:“你看准了,是他的火箭弹先打出去,还是他的天灵盖先飞起来!”战士乐了,说:“打准点,别……”话音没落“哒、哒、哒!”随着枪响,那敌人脑壳开了花。与此同时,大伙一阵猛扫,当即击毙几名敌人。剩下的残敌扭头便逃。保健那里肯放过,边打边追。
    这时,二○一高地上的敌人实施火力援助,使追歼受阻。逃敌龟缩在堑壕里,想拖到天黑溜走。手榴弹够不上,子弹打不着,怎么办?刘保健把手一招:“跟我来,靠近点,用手榴弹炸!”说着向前爬去。八十米、五十米、二十米……一直摸到离敌十二、三米的地方。
    这是一段不平凡的历程。火光闪闪,子弹象飞蝗一样在头顶乱窜,炮声震耳欲聋。枪林弹雨中,焦灼的阵地上,一个无畏的勇士在前进!
    敌人发现了保健,几枚手榴弹一起飞来,爆炸的烟雾象恶魔一样吞没了他。多少颗心悬了起来,大伙焦急地喊着:“副连长!副—连—长!”
    没有回音。难道副连长他……同志们不敢想下去了。这么好的干部,这么优秀的指挥员,怎么会……大伙焦急地向保健卧处爬去。
    猛然间,保健奇迹般地站了起来,一手拿着冲锋枪,一手抓一颗手榴弹,并用嘴咬开盖,迅速投进了敌壕。好!又一窝端了三条狗命。大伙儿惊喜地嚷了起来:“是副连长,他还活着!”
    原来,三枚手榴弹全在他周围爆炸了,最近的一枚只离两米,但全没有伤着他,只是被震昏了。战友的呼声把他唤醒,马上机警地爬起来,冲上去消灭了敌人。就在这凹部里,他们又消灭了十一名敌人。在他们踏着月色,胜利返回连队的路上,保健情不自禁地哼起了《上甘岭》的插曲:“……姑娘好象花一样,小伙心里多宽广……为了祖国……”哼着,他觉得这首歌特别的意思。
    这次战斗刘保健消灭了八名敌人。战后上级党委给他记了一等功。
    俱乐部的灯光还是那么明亮,婚礼已接近了尾声。新郎新娘胸前的光荣花与彩灯交相辉映,显得格外鲜艳,美丽。
    让我们抄录一首战前保健日记本的一首诗作为这篇文章的收尾吧。这是裴多斐的诗,保健只改了两个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卫国”故,两者皆可抛。“卫国”,就是这一对新婚夫妇崇高爱情的坚实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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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这个贴子最后由hjf1390在 2006/05/20 02:07am 第 4 次编辑]

"前边出现了一条堑壕,几名越南兵正端着火箭筒朝坦克方向瞄准。保健一摆手,让大家隐蔽好。然后不慌不忙地举枪,瞄准一名敌人,对一旁的战士笑笑说:“你看准了,是他的火箭弹先打出去,还是他的天灵盖先飞起来!”战士乐了,说:“打准点,别……”"
这段写得也太高于生活了.当准星瞄准了敌人还没扣响扳机时,我的心会提到嗓子眼,眼睛一直死死地盯住准星尖,手也在一直紧张地微调枪身好让准星尖能一直压住远处晃动的人影,心里想:打不打得中啊?你可别动,不然打偏了就白暴露了.你也别回头看啊.这该死的准星晃来晃去怎么就老是跟那影子滞后一点点呢!手心里汗都该渗出来了,在打响之前的几秒钟里连瞟一眼周遭环境的心情都不会有.如果是第一次向敌人开火的话那打响之后也会继续盯着看上几秒钟,努力想确认自己的射击成绩,几乎忘了还有别的敌人会反击(射击训练里可从来没有打完一枪后还要躲一次的规定).
第一次瞄准一个活生生的敌人,这是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也是心情最紧张的时刻.一个人的生命,还有他可能杀掉的几个人的命,就全系在我这准星尖和指尖两个小尖尖上呢.什么叫千钧一发,现在就是!在这节骨眼上他不趁敌情未变赶紧扣响扳机,而是扭过头去和身边的士兵说笑!那兵在离敌人这么的地方居然也能乐得出来还敢对话!若刘保健扭回头来发现敌人已经撤下来想换个射击位置那就傻眼了,打跑动目标难度可大多了,把握不大不打的话那他下个位置我还打得着吗?怎么办,现在把握不大也硬要打吗?
军报作者太"客里空"了,把战场写得象游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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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61)
                            血染的“迷彩服”
                 ——记35134部队特务连副连长一等功臣张俊献
                              张根苗  罗顺青
    就象诺贝尔奖,欧姆定律,牛顿定律一样,35134部队特务连副连长张俊献在老山也有他自己的专用名词——“迷彩服”。在血与火交织的前沿阵地、在荆棘的埋排雷小路上、在敌人的鼻子底下,都留下了“迷彩服”的迷人的故事。
    从前沿阵地归来的张俊献,刚端起饭碗,得知团里又把一项以巧制敌,稳住A阵地防御任务交给了连队。于是,他推开饭碗,有变着法儿把任务揽到了手。
    套上迷彩服,又带着侦察兵出发了……
    这是一个长型高地,四周是一色的毛竹丛林,顶部是一片被敌炮弹翻松的红土,人走在上面一踩一个深坑。这是连日来越军对我阵地进行狂轰滥炸留下的罪证。张俊献来到这个高地后,侦察兵的职能敏感告诉他: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名侦察兵必须尽快熟悉情况。于是,他未等阵地长介绍完阵地情况,便拎着一串手榴弹钻出了猫耳洞。回来时,他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他说:“兄弟们,天黑前,我们要在正前方百米的斜坡上构筑两个哨位。”话一出口,当即遭到战士们否定:“不行、不行,那是团里规定的‘禁区’,是任何人也不准到那里去的!”
    阵地长也诚恳地说:“阵地上,猫耳洞是紧张一些,但挤一挤还是能住下的。”
    “能住下、能住下!”一个战士忙接过话茬。
    张俊献感激阵地上的勇士们,但他还是坚持己见。
    到百米之外构筑哨位,要经过一片雷场。排雷?怎么过得去?侦察兵们在看他的“戏”。一会儿,他从阵地上借来几把砍刀,扔在战士们面前:“砍毛竹!”说完,自己先砍了起来。
    “我的天啊!”战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也想不通砍这毛竹与修哨位有啥直接的关系。再看看张副连长,好多毛竹已倒在他的手下了。
    “唉!人家是官儿……砍呗?”战士们不解地说。
    顷刻,一株株毛竹倒在草丛上。只见他把砍倒的毛竹拨弄成小竹排,固定在突起的地方或竹根部,说:“跟我从毛竹上踩过去。”他在前面走,战士们小心翼翼地在后面跟着。过了雷场,战士们回过头再看架在地雷上的“竹桥”,竟伸出大拇指说“行啊,副连长,想不到你还真有两下子!”
    战士们干劲很大,一上午就修起了哨位。完了,他又要走。战士们更是纳闷,修起的哨位,却不往里住。战士们百思不得其解。到了午夜,前沿阵地突然想起了阵阵地雷的爆炸声。敌人上了“空城计”之当,战士们才明白这假哨位的作用。
    俗话说,两军相逢勇者胜。然而,对于侦察兵来说,要靠竞技斗智,才能克敌制胜。
    这是敌偷袭A阵地的必经之路。几天后的一个午夜,一个班的敌人鬼鬼祟祟地来到假哨位二十米处,潜伏观察了半个多小时,不见动静,认为不过是一个假哨位而已,边猫腰从哨位边摸过去。可敌人哪里知道,就在这个被地雷炸坏的假哨位上,副连长和他的侦察兵正把握着他们的性命。张俊献见时机已到,便一连投出三颗手榴弹,惊慌之敌还未弄清爆炸声来自何方,两个哨位上的冲锋枪又嗒嗒响成一片。顿时,火光冲天,弹片横飞,敌人丢下了几具尸体。
    4月22日夜。阴雨绵绵。
    哒哒哒。轰隆隆……阵地上硝烟四起,血腥味弥漫着整个阵地。
    “我前沿阵地发现了两个加强班的敌人分兵多路向我阵地摸来……”
    “我连右翼发现有多股越军活动,请求火力支援。”
    “我3号哨长贾文学牺牲、战士郝谈真负重伤,战斗激烈,情况十分紧张……”
    听着这些报告,团长着急了。但时隔48小时,这种报告没了。平静了,这种平静却又使得团长坐不住了,连续打电话到前沿阵地询问……
    原来,B阵地前沿十多米处是斜坡,斜坡的凹处水沟里无法埋设地雷。加上阵地与阵地间隙大,支援困难。因此,敌人就常在天黑夜静时,从这儿摸上来进行偷袭、袭扰。
    4月24日,副连长张俊献带着5名侦察兵来到这个阵地后,他立即同阵地长高永福一起研究了敌情、地形等情况。尔后,组织人员沟通了1号哨位到3号哨位的交通壕,在3号哨位的顶部加了六层编织袋,在各哨位前二十米处又增设了地雷、罐头盒自制的土地雷、绊发手榴弹,又把用六零炮弹自制的土炸弹挂在敌偷袭时极易触碰的树杈上。
    晚上,他把侦察兵分到各哨位,他和另一名战士小刘坚守在一个洞口。23点时分,“叭叭叭……”一阵急促轻快的响声从哨位左侧传来。
    “咔”,小刘拉动了枪机。
    “没事,这是野兽跑动声。”张俊献贴近小流的耳边说。小刘紧张的心绪很快镇定下来。半小时后,前面草丛里又传来慢而重的响动。随即响动越来越慢,越来越近。战士小刘有些紧张。这时,张俊献轻轻拍了小刘一下:“按响4号土地雷。”
    “轰!”一声巨响,几声惨叫,尔后,一切又那么平静了。
翌日清晨,战士小刘看到阵地前炸出一个大坑,留下了滩滩血迹。“嘿嘿!”他朝张俊献自豪地笑了。
    张俊献在这个阵地带了八天七夜,在他的指挥下,战士们的紧张情绪变成了勇敢坚强。阵地上几天,他配合坚守分队打退敌人十一次偷袭和反扑,埋排雷八十三棵,开辟通路三百余米。读起这些,战士们都讲“迷彩服”是他们的胆和魂。
    7月17日清晨。团指挥所。十一个特别行动队员一列站着。一色的迷彩服,一样的钢盔,一种的光荣弹挂在脖子上,显得威武不可战胜。临出发时,张俊献给大家明确任务:到C阵地前沿设伏,侦察敌情,寻机逋俘,为部队战斗提供准确情报。他把这支行动队编成了捕俘组、火力掩护组、保障救护组。
    他把手一挥:“踩着我的脚窝走!”
    C阵地前沿十六十多度的山坡。杂草丛中稀稀疏疏地挺出几根青翠的竹子,一条小溪顺坡而下,时而溅起水花,把阵地装饰得格外美丽壮观。然而,他又是敌我阵地的分界线。因为这里是老山主峰的三大雷场之一。
    中午,他们来到了预定地点,开始行动。他从通路来到一块低洼地段进行搜索。在这里很快验证了一个经常冒烟的地方,原来是越军的一个跳板哨位,敌人常常以此为依托,向我阵地进行偷袭骚扰,而一到白天就溜走了。
    15点28分,工兵班长杨金向张俊献报告说:“副连长,到W短的通路开辟好了,可以通过了。”张俊献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排雷后挖出的一个个马蹄形的脚窝向前延伸。这时,身边的侦察员王树兵抢先站起来:“我去看看!”潜伏在一旁的唐和平也沉不住气了:“我去!”张俊献一把抓住王树兵,又拦住唐和平果断地说:“不行!”他自己便拄着一根棍子朝前走去。他走出几米后,看到王树兵和唐和平也跟上来,便说:“距离大点。你们踏着我的脚窝走!”
    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啊?!因为时间紧迫,工兵来不及开出通路,用了两天时间,才在这陡坡上抠出一串脚窝。大家心里明白,在这样的路上行走,稍微踩偏一点,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于是王树兵紧追上,拉着张俊献的迷彩服:“副连长,换一下,让我在前面走这一段吧!”“不行!退回去!踏着我的脚窝走!”他看着王树兵退到离他有十米的地方,才转身,一边走一边叮嘱,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巨响,他倒在了血泊中。
    “副连长——副连长——”
    几个战士喊着扑过来时,他已昏迷不醒。他的左脚踝骨以下部分连同防刺鞋一同被炸飞。右臂、面部一片血肉模糊,全身上下四十多处伤,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迷彩服……
    “这是我踩过的脚窝,为什么要炸伤副连长啊……”工兵班长杨金抱头自语着。
    “我们跟他执行任务三十九次,次次他要我们踩着他的脚窝走,这公平吗?”侦察兵王树兵擦着眼泪说。
    张俊献躺在用两根棍子和废电话线缠的简易担架上,一声不吭。鲜血从他的迷彩服中渗出,滴进了红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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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62)
                       为了和平的太阳不落
               ——记朱厚良烈士和他的妻子胡正英
                              朱增泉
   
    今夜,我外出归来,回到战地住所,桌上照例已堆放着许多干部战士从前沿阵地寄给我的信件。我忘却了长途驱车的疲倦,照例先将信口一一剪开,然后细心地、急迫地一封封读者,急于捕捉来自一线猫耳洞内的每一丝生息,每一缕汗味;倾听前沿阵地上的每一声爆炸,每一声壮喝,生死线上的官兵们心脏的每一次搏动。
    我忽然读到了一封非同往常的信件,心头为之一动。信是某团三营副营长陈世杰同志从朱厚良烈士牺牲的×号阵地寄来的。他在信中告诉我,朱厚良烈士的爱人胡正英,在中秋节那天,从四川给他寄来了一封信,随信附来一首她深深怀念阵亡丈夫的诗,请他务必将这首诗在厚良的阵地上读一下。陈世杰照办了,并把这件来信告诉了我。
    胡正英同志的这首诗,不仅是写给阵亡丈夫朱厚良的,也是写给所有同朱厚良并肩战斗过、现在仍然在继续战斗的战友们的。甚至写给我们所有人看的,因为她在诗中表达了一个崇高的主题——为了和平的太阳部落。
    胡正英同志,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我却看到了、感受到了你天空一样的胸怀,海洋一样的深情。我要深深感谢你、崇敬你。我曾经许多次向后方来的慰问团、新闻记者和我所接触到的各种关心前线将士的善良人们,介绍过朱厚良烈士的事迹,介绍过你——一位当代军人妻子承受的重负,对前线战士海洋一样的深情。我的介绍——不,你们夫妻俩感人肺腑的事迹,曾把所有听介绍的人的心都打动过,我曾经面对过会场里的一片唏嘘抽泣,看见过和我面对面坐着交谈的人失声落泪。但是,今天,却是你的这首诗,把我这硬心肠带兵人的心打动了,我含泪读完了你这首深情的诗。你不是诗人,但你写出了诗人写不出的诗,因为你对永远深爱着的丈夫朱厚良的那种深情,是你独有的。只有拥有如此深情的人,才能写出如此深情的诗。
    朱厚良,以为“爱兵如子”的指导员,多么好的指导员啊!我不能不说,他是属于世界上最懂得爱的人。他对他的爱妻是那么钟情,赴滇参战前,他曾经象护卫一位女神似的护卫着他的爱妻,到北京去找最好的医院为她治眼疾。他深深地爱着他年迈多病的双亲。他总是放心不下患有严重心脏病和哮喘常年卧床不起的父亲。他多么体谅操劳了一辈子仍然操不完子女心得老母亲,他是多么钟爱他那刚会走路就染上慢性肝炎的小女儿。他牺牲后,我曾见他和爱妻、爱女的一张合影,他和妻子用四只手像捧起一轮小明月似的捧着他们的独生女。他也爱他那个从小的了癫痫病不能料理自己生活的亲哥哥,由他背帐花了一千多元钱,为哥哥找了一个人……因为他要上前线了,他是要竭尽全力把深深的爱注满这个家庭啊!
    他来到了前线,他又以父母之心、兄长之情,把他心中深深的爱全部倾注到全连每一个战士身上。上阵地前,我曾到过他的连队,见到过他和他的战士们。当时刚刚下过几天雨,满地烂泥,他们的张团长领着我,踏着战区临时板房间的狭小烂泥路,从这一间走到那一间,看望战士们。来到八连,朱厚良和他的战友们热情地围着我们。我们挤在一起照过一张合影,战士们都争着往中间挤,我只注意了周围这些即将走上前沿阵地去浴血奋战的战士们,反倒没有更多注意他们的指导员朱厚良。他们上阵地的时候,我又到靠近前沿的山路旁边去送他们,战士们曾经在那里停下来吃干粮,我现在以想不起来那次是否见到过朱厚良。因为他太朴实了,很难从战士群中一眼看出它来。只是他摘下帽子的时候,前额上面的头发已经稍稍有些秃了。他为他的家庭、为战士们操的心实在太多了。
    他带着一群无畏的战士走上火线去。出发前,有48名战士把血写的誓言交到他手里,坚决要求把他们分配到靠敌人最近、最危险、最艰苦的哨位上去战斗。朱厚良深深感到,这样的战士是值得爱的。上阵地不多几天,他冒着随时可能被敌人子弹击倒,或被敌人打来的炮弹炸飞的危险,走遍了全连每一个战斗哨位,去看望战士们。有一名新战士刚上哨位时,夜里站岗有些紧张,朱厚良一连陪他站了五夜岗。那位新战士含着泪对他说:“指导员,这里太危险,你走吧,我不怕了。”有一个最靠前的哨位,敌人夜夜来偷袭。朱厚良每时每刻挂念着那个哨位上的几名战士。白天情况少一些,他在连指挥所值班,把连长替下去让他休息,晚上他就去那个哨位,和战士们一起观察敌情,以静制动,三个晚上歼灭7名来犯之敌,使那里的防御稳定了。
    前沿阵地上的战士们天天啃压缩饼干,虽然也有在山洞里储存了多年的肉罐头送上去,但谁见了都不想吃,战士们多想吃一口碧绿鲜嫩的蔬菜啊!虽然战士们谁也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口,朱厚良却知道了。他对连部几名战士下了命令:后面送上来的蔬菜,把摔烂了的、捂黄了的菜帮子留在连部,菜心子一律送到一线去。“同志们在前面太苦了。”他说,他身边的几名战士,天天和他坐在一起吃黄菜帮子下面条,他们都是含着泪在吞咽,但谁也不敢对他们深敬深爱的指导员看一眼。他们都知道,指导员一身都是病:风湿关节炎、坐骨神经痛、肩周炎、胃病,身上到处贴着伤湿止痛膏。他身边的战士都担心他这么苛刻自己,长期在阴暗潮湿的猫耳洞里会顶不住的。
    他远在四川的爱人胡正英,又何尝不时时刻刻把心贴在他胸口上。她一次次给他寄来麦乳精、糖果、小食品。通信员周军每次把这一包包辗转寄到前线,带着指导员多情妻子体温又染上阵地冷酷硝烟的邮件交到指导员手里,每次都看到他转果身躯,拆开,一件件看过,拿起来闻着,吻着,终于放下,转过身来向他下令:“都送到前面哨位去,同志们在前面太苦了。”又补充一句:“告诉同志们,是后方人民寄来的慰问品,不能给后方人民丢脸。”不久,阵地上就热得不行了。战士们晚上战斗,白天修工事,出大汗,水贵如血。团长、政委下了命令:“到后面买西瓜,往上送!”西瓜分到了八连,朱厚良下令:“全部送到前沿!”通信员周军“偷”了一个,藏在指导员铺底下,想让他吃。朱厚良发现了,两眼瞪着通信员,小周很紧张。副团长突然来到,小周心里一慌,西瓜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朱厚良拣起一块比较完整的,请副团长吃,又拿吃饭的小勺子,把撒在地上的西瓜瓤一勺勺舀在饭盒里。副团长走后,他拿起那大半饭盒瓜瓤,把几个战士叫到身边,说:“你们很辛苦,但前面哨位上的战友们更辛苦。我叫把西瓜都送到前面去了,没给你们留一个,对不起你们,今天我们每人尝一口吧……”。
    正当战斗打得紧张的那几天,三班长耿广合父亲病故。朱厚良知道小耿家里本来困难就不少,把当月留下的二十元买烟钱给小耿家寄了去,还写去一封安慰信。阵地上好些战友知道了,一个个往一起凑钱,给耿班长家寄去。耿广合在哨位上迎着朱厚良,拉住了他的手,想说一句感激的话或是表决心的话:“指导员,我……”他流着泪,说不出来。最后说了句:“指导员,您保重!”一扭身上哨去了。
    5月31日,下午2时30分。白天,估计不会优势。也是大意了,朱厚良和连长汤建平不知怎么两人一起来到前沿1号哨位上,看望战士,检查工事。哨位上有两名战士:贾俊怀、邵君平还有跟去的通信员周军。正谈着,敌人突然炮击了。“快进洞!”朱厚良反应快,连喊带推,把连长和三名战士推进洞内,他用身子堵住洞口。平时仅供两人战斗、生存的小洞子,挤进了四个人,却怎么也容不下五个人。连长拖他,要换他进去。他大吼:“你是连长,你出了事谁指挥!”几个战士使劲推他:“指导员你让开,让我们出去,你进来!你进来!”他骂:“嚷什么,谁也不准动!”敌人的两发炮弹就在洞口爆炸,朱厚良倒下了!洞里的四个人安然无恙,他们一拥而出,抱起指导员,拼命喊他,叫他,摇他,但再也听不到他的回答。
    我听说,朱厚良牺牲的消息传遍阵地,全连为之恸哭。他的遗体从阵地上抬下来,八连的和不是八连的战士们,都跟上来为他送行,无意中形成了一只浑身泥血、满脸是泪的送殡队伍,谁见了这悲壮场面都要动魂的!战士们将他安放在一条小溪边,为他清洗,一边洗着一边数着,他一身挡住了敌人二百多块罪恶的弹片。战士们又哭了起来,被他的鲜血染红的溪水,载着他的灵魂向远处呜咽流去……
    《解放军报》记者李亚舟同志来到前线,她听着朱厚良生前战友的介绍,眼泪打湿了她的采访本,回到北京后将写成的稿子寄回前线。我们战地小报的编辑,让我用毛笔为这篇催人泪下的通讯写了一个题目《我相信你化作了山脉》,刊登在我们战地《胜利报》上。是的,朱厚良的形象,将永远成为一面鼓舞战士英勇战斗夺取胜利的光辉旗帜。
    我听说,在四川省富顺县银行工作的胡正英,从《人民日报》上看到了老山前线某部八连指导员朱厚良壮烈牺牲得的消息,你当场昏死了过去,使周围的人们突然发现了他们身边存在着你这么一位当代中国军人的年轻妻子。人们开始认识你,了解你,逐渐知道了你心灵上经历的一切。战争是要死人的。对于这一点,朱厚良是有充分精神准备的。部队上阵地前夕,他带领全连开过誓师会后,悄悄把团政治部主任张君堂叫到一边,请他为自己单独照一张相。在一件十分简陋的板房里,墙上挂好了中国共产党党旗,朱厚良紧握拳头,举手向党宣誓。张君堂为他“秘密”摄下了他这一生中最后的、也是最庄重的、最辉煌的一瞬。
    朱厚良牺牲后没有多少天,在他刚刚离去的前沿阵地上,就收到了胡正英同志从四川寄来的信件和包裹。不过,你这一次在信封上写的已不是“朱厚良收”,收信人和收件人是朱厚良生前战友的名字。你在信里说,你们失去了一位好指导员,我失去了一位好丈夫,我的孩子失去了一位好爸爸。你还说,厚良生前在给我的信中交代了两件事。一件是让我买些防中暑的药品寄去,他说战士们在猫耳洞里太热了。怪我没有抓紧,现在遵照他的嘱咐,我寄给你们。第二件事,他说他太忙了,让我帮他做些工作,给你们在后方的亲人们经常写写信,给他们一些安慰也好。请你们把家庭住址都告诉我吧。我要遵照他的嘱咐给你们的亲人写信……我们的战地通信员将你的事迹写成了又一篇通讯:《爱,是不能忘记的》,同样刊登在我们的战地《胜利报》上,你同样已成为一面鼓舞前线战士英勇战斗夺取胜利的旗帜。
   战士们都深深怀念着他们敬爱的指导员,也深深怀念着你这位好嫂子、好大姐。他们都知道你心灵上的负担太重了。他们没有别的办法为你分忧,唯有以英勇战斗、多多消灭敌人来告慰指导员的英灵,报答你这位好嫂子、好大姐对他们的深情关怀。
    10月6日,那是中秋节前夜,你又写下了深切悼念阵亡丈夫的事寄往前线。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战士们都能深深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但你的胸怀比战士们对你的理解更宽广,你的情怀比战士们对你的理解更深沉。你在诗中写道:
    是军人的妻子哪能没想过/在这感情的天平上/我们选择了祖国/为了和平的太阳部落。多好的诗啊!这时只有像你这样有文化知识和高尚情操的军人妻子才能写出来的诗。陈世杰同志在给我的信里说,请我改一下这首诗,以便在战地刊物上公开发表。我在此要告诉胡正英同志,你的这首诗真挚而充满深情的诗,是根本不用修改的。因为,朱厚良和你本身就是一首诗,一首极其深沉的诗,一首极其壮美的诗!

                              绿水青山总是情
                      ——朱厚良烈士的妻子胡正英采访散记
                                   毕永军
   
    列车终于穿过了高高的大山、长长的隧道,把我载到了朱厚良烈士的家乡——四川省自贡市富顺县县城。
    这是一座古老而繁华的小城。大街上,鳞次栉比的楼房、熙熙攘攘的人流显示着小城的繁荣。晨风中,我们穿行在街头,不是可以看到一个个宣传朱厚良世纪的橱窗专柜。
    在一位老者的热心指点下,我们来到了朱厚良妻子胡正英的家里。她是县工商银行的职工。不巧,迎上前来的却是他的父母。胡正英因事外出了。我悄悄打量了一下这间弥漫着沉重气氛的小屋;厅堂中央悬挂着烈士24寸的遗像。遗像两边镶嵌着两条长长的黑纱和一朵朵白花,遗像下面是一张铺着新台布的新圆桌,桌上放着烈士的遗物:日记本、小提琴、军功章、函授教材……少顷,胡正英回来了。她一身朴素淡雅的装束。脸色苍白,眼睛深陷,那神态,令人感到她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我不禁想到:这样一位弱女子,在生活的暴风骤雨中是怎样挺过来的?!
    她怎么不悲伤呢?她和厚良的感情是那样的深、那样的深啊!他们是一对终成眷属的有情人。一个勤劳厚道,一个活泼聪颖。1981年春暖花开的季节,两人一见钟情,定下了终身。婚后的生活,虽然由于两地分居遇到诸多不便,但两人的感情却日见身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都是在盼望中度过。胡正英一到了部队,就再也不愿意离开厚良了。厚良在台上讲课,她也想拿着个小板凳去听。怕战士们笑话,她只好坐在连部给他烧水倒茶。朱厚良每次探亲也是这样的心情。他们一起说啊笑啊,好像年轻了几岁,然而,这匆匆的相聚,过的又是那么迅速。他们只有把自己浓浓的感情,浓浓的思念倾吐于三寸素纸。胡正英自己说,从恋爱到厚良牺牲,他们平均每三四天就写给对方一封信,而且每次都是满满的三四页甚至于六七页信纸。对于这些爱情的“结晶”,胡正英倍加珍惜,她专门请人做了一个十分精巧的小木盒,盛着朱厚良的来信。“我和厚良早就商量好了,等他打完仗回来,我们就出一本《两地书》,可是现在……”她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出征前夕,朱厚良到北京站送她回家。那一晚上本来他们是可以住旅馆的,但为了说话方便,却没有去住。胡正英挽着厚良的胳膊,迎着寒风,在十里长街上慢慢地走了三个多小时。夫妻分别在即,本该有许多话要说的。遗憾的是,谁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离开车时间只有几分钟了,胡正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她使劲握住厚良的手说:“你放心去吧,我等你回来。一定!一定!到那个时候,奖金不要了,工资不要了,我也要去接你。我还要给你办三桌酒席,请亲朋好友来为你凯旋庆贺。”朱厚良不敢看她,眼睛望着天空,连连答应道:“好!好!我一定回来喝你摆的庆功酒。”可是,胡正英万万没想到,站台上那肝肠寸断的一别竟是他们的永诀!她泪汪汪地说,她好后悔啊,后悔那一晚上为什么没有和他多说几句话,为什么没有问他几句话。
    死者,已经去了,留给活着得只有不尽的思念和悲伤。朱厚良牺牲后,胡正英天天为他守“灵”(遗像)。守了整整三个月!每天,每天,她都把烈士的遗物擦了又擦,直到没有一点灰尘。吃饭时,她就在遗像下面放上一个碗,一双筷,一盒烟,然后轻轻地说:“厚良,下来吃饭吧!我们都等着你了。你的胃不好,不能吃凉的。”遇到节日,她就让三岁的女儿衡衡给爸爸跪着,请他下来团聚。这一举动,传出去以后,感动了一位五十多岁的作家。她风尘仆仆赶到朱家向正英表示慰问。临别时,他向朱厚良的遗像深深地鞠了三躬,号啕大哭:厚良,我的兄弟,我也是当过兵的人啊……
    去年春天,朱厚良给胡正英寄来了一盘录音磁带。但由于没有钱买录音机,直到厚良牺牲,正英也没有听到丈夫的声音。她曾向人家借过机子,人家怕她使用不了这“现代化”,反而给拨弄坏了,就说机子出了毛病。胡正英再也无话可说,跑到家里就哭了。当我来到他家采访时,朱厚良的哥哥朱厚伟给我们递过了那盘沉重的磁带。他诚恳地说:你是厚良的战友,你先听听吧!于是,这盘不寻常的磁带就在我的录音机里沙沙地转动起来了——
    亲爱的妻,为夫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不曾给你多少温暖、幸福,更别说什么欢乐。我想到,我给你带来了负担:老人的照料、家庭的重负、孩子的哺育,还有难耐的相思、挂念和担忧。你是军人的妻子……这些,我只能自责和自愧。但是你却从没嫌弃过我,而给我无私的奉献,积极的鼓励。
    ……
    做一个女人难,做一个军人的妻子更难。胡正英除了上班,还要买柴、买粮、买菜、做饭、带孩子、上夜校,真是里里外外一把手。可她还要时时掂挂着朱厚良年过七十的双亲,把对厚良的挚爱化作了孝敬老人的具体行动。胡正英离公婆家四里多路。她没有自行车,步行一个来回将近一个小时。但她们的心离得很近。四五里路算什么?一有空,胡正英就抱起女儿:走!看看爷爷奶奶去!缝补浆洗不用说,隔三差五他还给老人送些好吃的去。她知道公婆寂寞,想儿子,就用车子推着老人到影剧院听京剧、看古戏。婆婆高兴得逢人便说:“正英对我们太好啦!天底下没有比得上我这儿媳妇的!”
    1981年夏天,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袭击了沱江河畔的抚顺县城。朱厚良家中积水已有三四十公分。刚和朱厚良谈恋爱不久的胡正英几次前来动员厚良父母搬到她家去。她家地势较高。可老人执意不去。当天夜里,风更紧、雨更急,洪水猛涨,全城停电,陷入一片汪洋和慌乱之中。就在这时,胡正英敲响了朱家的门。茫茫的雨夜里,她独自撑着一把雨伞,打着手电,高挽着裤腿,站在没膝深的洪水中。两位老人十分感动,终于同意到胡正英家里去了。
    去年旧历12月19日,是朱厚良母亲的启示大寿。这天,几个女儿们你十元、他五元塞给老人,表示他们的心意。胡正英可是个要脸面、有孝心的人。她一咬牙,一下子拿出了一百元钱。婆婆哪里肯收,她晓得厚良家里并不比别的哥哥姐姐家里富裕。迫于无奈,老人还是收下了。
    也许因为这些缘故,人们对胡正英的不幸表现出了特别的同情和关心。头些天,每天都有省、市、县党政军领导和许多的群众前来慰问探望。工商银行报请上级批准,破例给她调了一级工资,并安排了两个女同志照料她的生活,日夜陪伴着她。有一个乡下的老大娘步行二十多里,专程给她送来了两只母鸡,让她补补身子。自贡市五名佛教教徒主动捐款前来慰问,他们说:“我们虽然不是共产党员,但晓得朱厚良是为国捐躯的,因此,很值得我们学习。”
    如果说,胡正英的家庭是一篇和谐的乐章的话,那么,她的女儿衡衡则是这乐章里面的一个动人的音符。小家伙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脸蛋长得像个苹果,说起话来象电视上的小演员,可爱极了!我们第一次来到她家时,她蹦跳着来到我们面前,一字一句地问:“叔叔,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他还在老山吗?”不等我回答,她就给我背诵了四首李白和杜甫的诗,接着又唱了一首朱厚良教她的《小草》歌:没有花香,没有树高……唱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这天真的童声像重锤敲击着我的心。
    谈到自己的女儿,胡正英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衡衡的外婆插话说:“别看这娃儿才三岁……”
    胡正英最难忘的是去年春天的那个晚上,因为下班时间迟了,她连晚饭都没吃就赶到了夜校。匆忙之中,忘记了带门上的钥匙。等十点钟下课回来,小衡衡和耳聋的外公都已睡熟。胡正英喊了半天,女儿才从梦中醒来。她睡眼朦胧地给妈妈开门,却怎么也够不着暗锁。她搬来了一个小板凳踩在上面,又不知怎么扭开。急得她在屋里跺脚、大哭:“我开不得啊妈妈,我开不得啊妈妈!”胡正英在门外听着,心象被刀割一样难受。锁,好不容易打开了,母女俩抱头痛哭。从此,小衡衡又学习了一项新的内容:开暗锁。
    胡正英亲着女儿的脸蛋说:“厚良走了,衡衡就是我的精神支柱,她给了我很大的安慰。以后,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我也一定要把她抚养好。这样,我才对得起她的爸爸。”
     在胡正英的家里,我看到了,门后整整齐齐地挂着她自费订阅的《生活报》、《电视报》、《文摘周报》、《参考消息》、《青年报》。写字台上摆满了各种书籍,有《演讲与口才》、《家庭》杂志,也有《撒切尔夫人传记》、《泰戈尔诗集》、《青年诗选》等书籍。我随手翻了几本,只见里面划满了各种红蓝杠杠……。这一切都表明:胡正英是一个肯学上进的人。她的眼睛是弱视,可她每晚还坚持读书、写日记。胡正英坦率地告诉我,她是一个上进心、自尊心极强的人。她还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学习学习再学习,争取当会计师、总会计师(她现在是助理会计师)!以实际行动告慰厚良的在天之灵!
    哦,胡正英,我衷心祝愿你今后的生活道路,幸福愉快,充满阳光!

                          如果是这样,我不会悲哀
        ——一等功臣、爱兵模范指导员朱厚良烈士的妻子胡正英的自述
                               傅剑仁 秦元昌
   
    自从厚良出征南疆后,我每到下午都去传达室看有没有他的来信,哪怕是昨天收到他的信,今天我还要去。厚良的来信没有规律,话不多,知道他还活着,倒也给我带来几分安慰。
    6月8号下午,我照例去传达室取信,同伴们传看当天的《人民日报》,看完后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我觉得不对劲,拿过报纸一看:“指导员朱厚良为掩护战友壮烈牺牲”。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头一下子就晕了,捧在眼前的报纸模模糊糊一片。当我看清“四川省富顺县”几个字样时,才确信他真的死了。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掉头便往家跑。回到家里,我扑在床上痛哭起来。三岁半的小女儿一边哭着喊着“妈妈”、“爸爸”,一边用小手摇我的头,她越摇我越心痛,心都要碎了……
    我和厚良结婚后,家里比较困难,两个老人常年有病,一个哥哥痴呆。他在部队,觉得把这样一个家交给我很过意不去。尤其是我们的小女儿得肝炎以后,他曾来信说要转业回来。我知道他爱部队,舍不得离开自己的战友,就鼓励他安心服役,不要惦记家里。他上前线后,几乎每封来信他都对我表示歉意,说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他为了安慰我,给我写信说,他们没有多大危险,只要不麻痹大意,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他还要我给他写信时多向战士们问好,说阵地上的战士可亲可敬,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能多听听家信就心满意足了。端午节前,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向他和全连弟兄们致以节日的问候。没想到这竟是我给厚良的最后一封信。后来,部队的同志告诉我,端午节那天,厚良兴奋地通过电话向阵地上的战友们念了我写的信。三个小时后,一发炮弹袭来,厚良用他宽厚的身躯扑在了战友身上,献出了他年仅三十一岁的生命。
    厚良给我写的最后一封信,是5月29日收到的,他说阵地上气温很高,战士们很容易中暑,要我寄一些防暑药去。厚良猝然离去,这竟成了他的意愿。我收集了十盒防暑药,药是厚良父亲多年搜集民间药方配制的,我含泪寄给了厚良的战友,完成了他生前对我的嘱托。
    我知道,厚良还有一个大的心愿,就是叫我服侍好公公婆婆。在得知厚良不幸殉职的最初几天里,我痛不欲生。特别是女儿叫爸爸,问爸爸是不是死了时,我的心都碎了。我真恨不得去九泉与厚良相会。但是一看到年迈多病的公公婆婆,身患肝炎的小女儿,痴呆的哥哥,我又怎能丢下他们呢?能撑起着这家的顶梁柱折了,这山一般的困难要靠我担当起来。我想,我应该撑起这个家,这是厚良生前的心愿;我这样做,心里才能得到安慰,才对得起血染国土的丈夫!
    我也有个小小的心愿,就是去看看长眠在南疆的厚良。我要亲手捧上一把厚良长眠战地的红土作为纪念,我要对厚良的墓碑唱一首出征时他要唱而我不让他唱的歌:
    “如果是这样,我不会悲哀,
    共和国的土壤里有你付出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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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63)
        奇穷河畔阻击战——记广西边防部队某部“阻击英雄连”一连
                           黄浪华  仁斌武
                                  一
    又是一天在激烈的战斗中过去了。
    枪声冷落下来的时候,已近黄昏了。滚滚的硝烟还在一号高地的上空弥漫,笼罩着山下的巴别村和奇穷河。
    一连党支部书记、指导员何锡祥深知,他们坚守的这座位于巴别东侧、奇穷河北岸的高地,恰好卡在北至同登、谅山,南至河内、太原的公路交叉口上;山下不到三百米处,就是奇穷河上沟通南北的巴别大桥。他们把守在这里,如一把巨大的铁钳,卡断了谅山之敌的退路,也堵住了河内、太原之敌北援。眼前攻打谅山之敌已打响几天了,我军的主力已迫近谅山的北市区,越南当局自吹“坚不可摧”的北方要塞,已危在旦夕。敌人怎么会让这把铁钳死死卡在自己的脖颈上呢!这正如师、团首长对他们说的:“这是个咽喉之地,敌人一定不惜血本,与我拼死争夺。要准备打硬仗,打恶仗,同敌人决战到底!”
    自战斗发起,连队连续几天几夜的行军打仗,又连续几个昼夜的坚守高地,战士们都极度疲劳,加上连日下雨,寒冷、饥饿、困乏同时袭来。连队的处境越来越困难了。
    何锡祥和连长吴添福商量了一下,便在一个防炮洞里召开了一次火线支委会,讨论了如何胜利完成任务,最后何锡祥把党支部的决议归纳起来说:“我们要发扬上甘岭的精神,只要还有一个人,阵地就在我手里!要打出个奇穷河英雄连来!”因为离敌人太近,连队无法集中,支委会结束后,支委们就到一个一个防炮洞、一个一个掩蔽部传达支委会的决议。
    何锡祥转遍了每一条堑壕,最后来到安置伤员的一个防炮洞。由于战斗一直没有停歇,连里的伤员没来得及下送,都暂时在这里休息。伤势重的,忍着剧痛,一声不吭;伤势轻些的,在擦着枪支,作着继续战斗的准备。何锡祥跨进洞来,听得有个微弱的声音喊他,因为洞里太黑,走过去才看清楚,是负了重伤的二排长郭以平躺在那里,战士梁建惠在一口一口给他喂着菠萝罐头汁。他俩是在今天上午同时负伤的。当时,这位十九岁的壮族战士,顾不得自己的伤痛,爬起来就去抢救排长。直到为排长包扎好,自己的伤口还没顾得上包扎,鲜血还在往外渗流。
    何锡祥极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对二排长安慰了几句,然后对大家说:“同志们,你们为了保卫祖国的安宁负了伤,是光荣的。你们的英雄行为,正鼓舞着全连同志。现在敌人为了挽救谅山之敌的覆灭命运,正在伺机做更大的反扑。党支部号召每一个同志,都要做好迎接更激烈战斗的思想准备。”
    “放心吧,指导员!敌人咬我一口,我要他们拿几条狗命来偿还!”
    “指导员,只要我们有一口气,也要坚守阵地,战斗到底!”
    “咣!咣咣!”敌人的炮火袭击又开始了。山头上立刻腾起了浓烈的火焰。何锡祥顺着交通壕奔向阵地前沿。“同志们,敌人又来反扑啦!我们为祖国作贡献的时候又到了!”他一边喊着,一边指挥大家做好了战斗准备。
    果然,敌人的炮火一停,横雨般的子弹呼啸而来。两个排的敌人,带着盔式的“通帽”,端着冲锋枪向我阵地涌来,几乎是同时,连长和指导员喊了一声:“打!”我轻重火器一齐开火,一家伙把冲在头里的敌人全扫倒了;后头的,连滚带爬溃退下来。
    当敌人开始第四次反扑的时候,突然在敌人背后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敌人吓懵了,我前沿的战士也愣怔了:是敌人自相残杀,还是哪个兄弟部队兜着敌人的屁股抄了后路?
    不,都不是!这是连长和指导员的巧妙部署。就在敌人向我一号高地接连反扑的时候,副连长吕洪钢带着七班的九个战士,神不知鬼不觉地插到了敌人的背后。赶得也巧,他们刚刚在三号高地的山脚下埋伏下来,敌人就窜过来了。在左翼的副班长黄木喜最先发现了敌人。他一个长点射,撂倒了好几个。黄木喜正乐呢,山沟的拐弯处又转出七八个敌人。他们发现只有黄木喜一人,竟然喊开了“缴枪不杀!”黄木喜轻轻冷笑了一声:野心倒不小,做梦去吧!他沉着冷静,等敌人靠近了,嗖嗖甩出两颗手榴弹。接着他的冲锋枪就开了火。不到两分钟,七八个敌人全在他面前栽倒下去。
    几乎在黄木喜消灭这伙敌人的同时,在右翼的七班长徐金华,也向副连长报告发现了敌人。吕洪钢拨开草丛一看,好家伙,又是一个排,扛着两门八二迫击炮,正顺着山洼往前逼近,无疑是刚从河南岸班轻那边赶过来支援的。“好!我们正等的心焦呢!”吕洪钢心头一喜,回过头悄声吩咐道:“大家沉着,等敌人进到洼地,听我口令,一齐开火!”
    敌人倒也“乖”,象是也在按照吕洪钢的命令行动,一个紧跟一个,迅速整齐地进入了洼地。“好,开火!”吕洪钢轻声一喊,机枪、冲锋枪响成一片。只几十秒的光景,一个排的敌人全躺在洼地里睡长觉了。
    夜幕又降临了,大概是这边山洼里的枪声惊动了敌人,又“叮叮咣咣”向我开了炮。此时,副连长吕洪钢已带着无一伤亡的七班,扛着一批很像样的战利品,胜利返回阵地。
                               二
    雾霭在夜暗中悄悄飘落下来,越聚越浓,越聚越浓,待到晨曦绽露时,漫山遍野已成雾的海。
    刚在火线上任命的二排长冯旗波,从掩蔽部里走出来,站在堑壕里,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雾露和硝烟味的空气,一夜鏖战的疲劳好像去了一半。他顺着堑壕往前走去,准备挨个看看在冷雾中小憩的战友。正走着,忽听得雾涛茫茫的前方传来几响金属撞击的叮当声。他机警地收住脚步,立刻判断出,声音是从敌人扼守的二号高地传过来的。敌人是不是想利用雾天摸上来偷袭?他交待哨兵注意观察,就转身奔向连指挥所。把情况向连长做了汇报之后,提议说:“连长,我们来个主动出击,先发制人,趁着大雾,偷袭它一家伙!”
    这正和连长吴添福的意,今天一清早他就和指导员商量过了,因此他拍着冯旗波的肩头说:“好!咱们是不能光守着阵地等敌人来呀,要来个守中有攻,攻中有守!”
    “对呀!”指导员何锡祥也一脸喜色插上话来,“这就是毛主席倡导的积极防御呀!”
    连长和指导员当即决定二排作第一梯队,由冯旗波带着向二号高地实施偷袭。
    一号高地和二号高地是两座毗邻的山峰。二排十五个战士,分成三个战斗小组,成后三角队形,向二号高地进发。走在最前面的是排长冯旗波。他们摸到两高地之间的鞍部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赶得好巧啊,偷袭的敌人也正从二号高地下来了。听声音相距不到五十米!冯旗波手一挥,战士们迅速占领有利地形,悄无声息地卧倒下来。不一会儿,浓雾中闪出了十几个憧憧的鬼影。“打!”冯旗波喊了一声,抄起冲锋枪当先打响了。紧跟着,十五个枪口一起喷吐起怒火。此时距敌人至多有三十米,敌人哪受得住,刹那间被打得横卧竖倒。剩下几个没死的,趴在地上躲避了一阵,爬起来要跑。战士们一排手榴弹砸去,几个家伙在一团团爆起的烟火中栽倒了。
    消灭了这股敌人,战士们又继续向前挺进。走出不上十米,忽听背后洼部“咕咚咕咚”一阵手榴弹落地的声音。冯旗波暗自判断,准是敌人又向我反扑了。这一次敌人居高临下,我正进到半山坡上,地形对我十分不利;但是雾对我有利,敌人在乱扔手榴弹,正说明他们连我们的位置都没弄清楚。这是个可以利用的条件。对,把它放近点,再打它个出其不意!这位只有二十二岁的青年排长,头脑清楚,指挥灵活,决心下的也快。他把手往下一按,战士迅速卧倒,借着草丛隐蔽起来。
    近了,近了!借着透亮的天空,已看得清晰,又是十多个敌人,投着手榴弹压下来。敌人正提心吊胆地往前搜索呢,冯旗波一个“投”字出口,十五颗手榴弹飞向了敌群,敌人又齐刷刷倒下了一片。
    打开了通路,十五个英雄战士又继续前进了。这回敌人被激怒了,隐藏在左侧山腰上的一个不肯轻易露面的火力点,突然喷出了火舌。那是一挺重机枪,曳光弹带着呜呜嘶嘶的啸声,雨点子似的在战士身边飞穿,打得他们抬不起头来。前进迟滞了。在密集的火力掩护下,山上又一群敌人嚎叫着冲了下来。排长冯旗波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但依然那么沉着镇定。他命令道:“王军荣、欧锦兴!你们上去把那个火力点干掉!张忠银、龙德镇!机枪掩护!”
    “是!”副班长王军荣、战士欧锦兴和两个机枪射手同声回答。
    冯旗波把全排仅剩的五颗手榴弹收集起来,交给了他们,两个射手把机枪架在山腿上,不顾一切地同敌人展开了火力搏斗。王军荣带着欧锦兴,腾地跃起,穿过火网,直向敌人火力点扑去。
    漫山的雾障,在战士夹风带火的奔突下,悄然向两边闪退,敌人的火力点呈露出来了,那重机枪的火舌是从山腰的一个自然洞里喷吐出来的。洞口外的散兵坑里,还有两个敌人把守着。两个英勇无畏的战士,此刻早把生死安危置之度外了。他俩顺着山脚迂回上去,三步两步蹿到洞口外。洞外的两个敌人急急忙忙掉过枪口,然而迟了,王军荣和欧锦兴抢先开了火,“当当”两枪,把他们撂倒了。顺势抓起两颗手榴弹,投进了洞口,炸得敌人几声惨叫,扔下机枪,龟缩进洞里去了。
    王军荣不失时机地跨上一步,把冲锋枪搠进洞口,一股劲往里扫。欧锦兴这个刚入伍不到两个月的新战士,也学着副班长的样子,不歇气地往洞里打。俩人共打了上百发子弹,这才停下来。欧锦兴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王军荣,他在问接下去该怎么办?就在这一霎间,突然从侧翼的另一个洞里投出一颗手榴弹,恰好在王军荣跟前爆炸了。他头部受了重伤,倒下了。
    欧锦兴赶紧扑过去,把王军荣抢进洞里,撕开急救包就要给他包扎。王军容忍着剧痛,摆了摆手,阻止他说:“别忙先检查检查看,洞里的敌人都打死了没有?我们有这个洞,敌人来也不怕。”
    一句话提醒了欧锦兴,他先把洞里横七竖八躺着地尸体数了数,洞里是七个,加上洞外的两个,就是九个。然后,他一个一个翻动着做了检查。一检查,果然还有两个半死不活的,正圆睁着两眼,在窥视,在挣扎,还想爬起来反抗呢!这一瞬间,小欧眼前闪现出一个被炸断了腿,浑身血淋淋的小放牛娃。那是越寇在我边境上埋下的地雷给炸伤的!是他参军来到祖国边境上,亲眼看到的越寇若干罪证中的一桩!他觉得眼前这两个垂死挣扎的敌人,就是那越境埋雷的凶手!他气急了,抡起拳头,对准他们的脑袋就是一阵猛揍。直到两只拳头打痛了,打木了,这才罢手。看了看,敌人早已没气了!
    洞里没有一丝动静了。欧锦兴长出了一口气。抄起衣袖抹了一把汗,便坐了下来,让副班长躺在他的腿上,开始为他包扎伤口。纱布在王军荣的头上轻轻地缠着,缠着……就要打最后一个结了,忽然洞外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枪声,和一阵高过一阵的“冲啊!”“杀啊!”的呐喊,大概是排长他们又跟反扑上来的敌人较量起来了。小欧正扭头往洞外望,突然从他身后跃起一人,一只拳头狠狠地打在他的眼窝上,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金花四溅,脑袋“嗡”的一下,栽倒了。那家伙趁势猛扑上来,一手卡住他的脖子,一手抓住他的下身。欧锦兴明白了:这是一个躺在暗处装死的敌人。他心里直悔恨刚才检查得粗心。这欧锦兴虽说是个新战士,却赶巧在侦察排学了几天“捕俘拳”,这下可就用上了。他怒骂了一声,顺势来了个“后倒踢裆”,一脚把那家伙蹬了个四脚朝天。那家伙一眼看到王军荣身边有支冲锋枪,伸手就去抓,欧锦兴抢先一步,上去把枪按住。两人你扯我拉,难分难解。处此危急关头,只见身负重伤的王军荣,“嘶”的一下,扯掉了挡住视线的急救包,咬紧牙关,攥紧拳头,对准敌人的太阳穴,猛击过去。敌人倒下了,王军荣也倒下去了。欧锦兴上去按住敌人,对着太阳穴来了一顿“横勾拳”,末了又抢起冲锋枪,砸了两枪托。敌人直挺挺躺在那里不动了。小欧又长出一口气,抹了一把汗,忙扶起王军荣,重新为他包扎。谁会想到,那敌人竟然会又醒过来,忽地爬起身,就往洞外窜,还想逃出去报信呢。欧锦兴抄起冲锋枪,追到洞口,一个点射击毙了他。
    这一阵枪声,惊动了侧翼洞中的敌人,朝这边打了一阵乱枪。欧锦兴这才想到,此处是敌人窝,不能久留,他忙蹲下身,想背上王军荣冲出洞去,可是怎么也背不动。刚才的几场生死搏斗,已使他筋疲力尽了。王军荣又艰难地摆了摆手,说:“小欧,先别管我,你带上我的冲锋枪,赶快回去向连里报告,这洞让我们占领了。”
    “你一个留在这里怎么行呢?”
    “行,没问题。这个洞很重要,我们不能再让给敌人。我在这里,洞里有这么多武器,敌人上来也不怕。”
    “我还是背你回去吧!”小欧还是不肯走。
    “快走,这是命令。知道吗,我在这里还可以牵制敌人一部分兵力!”
    欧锦兴含着眼泪离去了。
    小欧走后,王军荣忍着伤痛,从敌人尸体上拣起冲锋枪和子弹,又开始了战斗了。三个敌人摸过来,想夺回这个掩蔽部,刚接近洞口,就让他全消灭了。此后,敌人再也不敢靠近洞口一步。王军荣,这个坚强的战士,一直在这个阵在上坚持了三十六个小时。
                                    三
    战斗在继续着。
    二号高地上,硝烟汇成一片黑色的云雾,呛得人嗓子眼儿发辣。二排连续打退敌人三个梯队的反冲击之后,子弹也不多了。这时候,敌人的第四个反冲锋梯队又上来了,而且端着一色的冲锋枪,火力相当猛烈。也改变了战术,分成若干战斗小组交替掩护前进。
    排长冯旗波心里在想: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决斗,只有用最大的勇敢和智慧,才能杀出一条前时的通路。于是他亮起嗓门高声喊道:“同志们,为祖国争光的时候到了!不管敌人上来多少,坚决把它消灭干净!”
    二排长这一喊,敌人认出他是指挥员,枪口立刻集中向他射击。这恰好中了冯旗波的计策,他迅速作了个打的手势,战士们趁机发扬了火力,一阵急袭,把敌人扫倒了七八个。敌人不敢前进了。两军在山麓上对峙着。打开了火力交手仗。
    正打得胶着,机枪射手张忠银悄悄向排长报告,他只剩下最后一梭子弹了。排长再问其他战士,每人也只有一个弹夹了。他一看形势不妙,心里一盘算,又来了计策:他一面告诉大家注意节约子弹,一面命令三组组长陈云松,带领两个战士从右侧迂回上去,从敌人背后打。
    三个战士正飞步向前,敌人掩蔽部里猛地飞出一颗手榴弹,把冲在前头的陈云松和谭元洪炸伤了。只剩下一个新战士袁荒辉。这个十九岁的小战士,毫无畏惧,一个人端着枪继续往前冲。排长连声喊着:“小袁,利用地形地物!”这位穿上军装只有一个半月的新战士,哪里懂得啥叫“地形地物”呀,仍旧猫着腰,奔着敌人的掩蔽部照直往上攻。排长为他捏的把汗,忙喊“卧倒!”小袁这回听懂了,忙叭下去,匍匐向前。排长不禁暗自为这位小战士的勇敢精神叫好,他命令道:“小袁,我掩护你,上去把敌人干掉!”小袁坚定地回答了一声:“明白!”一股猛劲往前攻。离敌人的掩蔽部只有十几米了,他一个滚身占领了一个散兵坑,不慌不急地向敌人开了火。敌人见上来一个“娃娃兵”,从掩蔽部里探出脑袋向他射击。小袁毫不示弱,端起半自动步枪,沉着还击,打得敌人龟缩回去,再也没敢抬头。
    这时候,二排长的身边只有八个人。这个方向上的敌人还没有消灭掉,另一个方向上又一股敌人呼呼啦啦包围上来了!二排长一看,上来的不下两个班,也是一色的冲锋枪。冯旗波作个决断的手势,激昂地说:“同志们,是我们学习上甘岭精神的时刻了!没有子弹,用刺刀,枪托,也要把敌人拼下去!”
    二排长的话刚说完,就听得背后山坡上爆响起一个炸雷似的喊声:“跟我来!”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言,战士就知道是哪一个来了。果然,一闪眼的光景,指导员何锡祥带着一排长和一排的六个战士,从背后的一号高地飞扑到冯旗波身边,问一句:“哪里敌人最多?”冯旗波朝右侧一指,何锡祥又一声“跟我来!”带着战士奔向右侧迎敌。
    敌人向他们包围上来了。冲在前面的四个敌人,被何锡祥的冲锋枪迎头撂倒了。后头的敌人被镇住了,象蜗牛一般往前蠕动。此刻,二排长上来报告:“指导员,我们的子弹、手榴弹,全打光了。”
    何锡祥稍加思索,果断地说:“我们出击的目的已经达到,我来掩护,你们撤!”
    冯旗波踌躇了一下:他是多么想把掩护的重担揽过来,让指导员先撤下去呀!然而枪里没有一发子弹了。他凝望着指导员那棱角分明的脸膛,那怒火闪射的目光,声音颤抖着命令道:“二排,快撤!”
    敌人见我后撤,又呼呼噜噜蜂拥而上。指导员何锡祥和一排长汤沛金,各挡一面,正打得起劲哩,忽听汤沛金的机枪“咔哒”一声响。“没子弹了!”汤沛金焦急地喊。何锡祥摸了摸弹袋,也只有一个弹夹了。他毫不迟疑地取出来,扔给了他。汤沛金装上弹夹,枪口一阵猛吼,上来的三四个敌人一个也没逃掉。
    何锡祥回头看了看,二排的同志已全部撤回了一号高地,他放了心,果断地对汤沛金喊道:“我们也该往下撤了。快,我掩护,你先撤!”
    “不!”汤沛金执意说,“我掩护,你先撤!”
    “不要再争了!这是命令,快撤!”何指导员说过这话,就转过身去,用仅有的子弹射击掩护。
    他看着汤沛金往后撤去,又举目向四处巡望。见一群敌人,从一侧摸到了近前,他“突突突”一个点射,把敌人压住了。但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的枪机卡住了:子弹打光了。何锡祥镇定自若地向前观察了一下,敌人还趴在那里没敢动,他狠狠地朝敌人怒视了一眼,便跃起身,疾速往回撤。
    当敌人发现他不再还击的时候,就发了疯似地向他射击。何锡祥以敏捷灵活的动作,时而卧倒,时而跃起……突然,他卧倒后再也没有跃起来。是敌人的枪弹打穿了他的胸膛!一位党的优秀战士倒下去了。
    通信员小刘冒着密集的弹雨扑过来,抱起了他,大声呼喊着:“指导员,指导员……”一边喊着,眼里涌出了热泪。
    何锡祥神色从容,语声平静地叮咛着小刘:“小刘,快撤回一号高地,这里危险。你要多杀敌人,为人民立功!”
    当同志们把他抬回一号高地时,何锡祥的呼吸已十分困难了。战友们用一双双闪着泪光的眼睛注视着他,痛心地呼叫着他。他凝望着这群朝夕相处的战友,用尽最后的气力,留下了几句话:“同志们,一定要……守住阵地。坚持……坚持!……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这位党的优秀的政治工作者,牺牲在他的阵地上了。在这一天的出击中,他和二排的战士们打掉敌人七个火力点,消灭了敌人五十余名。一号高地依然牢牢地握在一连的手中,巴别桥这座谅山的大门始终关得紧紧的。
    当日午夜,垂死的敌人又来试图敲开这座大门了。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去,足有一百多号越寇,从两面迂回着向我阵地上运动。这时连长吴添福耳边还响着他的战友——指导员何锡祥最后的遗言,心里狠狠地说:“来吧,来吧!我们一连这根铁门闩休想挪动!”他立即向指挥部发出了报告。顷刻间,炮火支援上来了,密如连珠的炮弹,向敌群里一阵猛砸。英雄的一连一出击,偷袭上来的百多号敌人,霎时倒在弹雨之中。
    日以继夜,夜以继日。英雄的一连屹立在奇穷河畔的阵地上,整整坚守了九个昼夜,打退了敌人十二反冲击,胜利完成了断敌退路、阻敌增援的光荣任务,配合兄弟部队打下了谅山,打过了奇穷河。在他们的战绩记录簿上记下了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消灭敌人二百四十余名,俘敌三名。
    英雄的誓言变为现实,战后上级党委作出决定,追认何锡祥为战斗英雄、模范指导员;他们的连队荣获“阻击英雄连”的光荣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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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六十四)
                             老山十姐妹
                                张萍
    1987年9月29日9时许。
    老山主峰一条陡峭崎曲的小路上。
    10名芳龄少女。身着迷彩服,肩挎红十字箱,簇拥着一副担架——一位重伤员,艰难地向前蠕动着。
    这就是情满老山、誉扬战区,被称为“战地十仙女”的“老山十姐妹救护队”。
    我还是其中之一呢!
    几个月前,我们师医院二十多名女兵听说要成立一支“老山十姐妹救护队”,一下子沸腾起来,又是写请战书,又是找领导“泡蘑菇”,又是私下争吵,当众赛体力,比条件……女兵们完全揭去了平时的文静和羞怯,大有不达目的便要把医院掀翻之势。结果呢,“中彩者”欢呼雀跃,奔走相告;“落榜者”则不知洒下了多少委屈的泪花。我这个女兵中的“老姑娘”自然也顾不得什么“孔融让梨”了,连连冲刺,终于进入了前十名。
    从此,浓雾硝烟间,一线猫耳洞里,常常跳动着我们的心,我们的爱,我们的欢声笑语……
    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火线救护伤员。没有伤员时就开展阵地服务活动。巡诊、送药、理发、洗衣服、宣传卫生防病知识,还和战士们联欢,跳猫耳洞迪斯科,促膝拉家常,说说心里话……嘿,真逗!
    今天我们是来和二营官兵搞国庆联欢的,没想到该死的越军那么“不够意思”,在国庆节也不让人安生,不住地打冷炮。11点45分,王蕾和三连连长表演“十五的月亮、望星空”二重唱,正在兴头上,突然传来救人的紧急信号……
    我们风风火火地扑向67号阵地。
    那位战友痛楚地躺在一个很小的洞里。头、胸、腿都被炸伤,满身都是血水和泥水,衣服已被烧焦,被子成了碎片儿。
    我们抖动着流泪的心,迅速对他进行了包扎后,便抬起担架,十万火急地奔向返回的路途。
    他的块头真大,压在我们除了挂小皮夹子外还不曾承受过其它重量的肩上,可真够受的(幸亏我们人多,可以轮换抬)。与男同志不一样,我们是五个人抬担架:担架两头各两人,担架下边还有一个弯着腰用背驮的,其余五姐妹在前后左右“保驾”。脚下的路不足一米宽,不是上就是下,坡度最大时有六十多度,两边还设有地雷。偏偏天工又不作美,不停地下着蒙蒙细雨,一脚不慎,就可能滑进雷区或深沟,难走极了。但大家只想着怎样减轻伤员的痛苦。上坡时,在前面的以膝当脚,下坡时后边的以臀部当脚,尽力保持担架平衡,一点一点地蹭溜。没走多远,“十仙女”就成了十个“泥猴子”。
    战火可真是磨砺意志的摇篮。就说这个连看见一条虫子都要绕道走的“胆小鬼”郝滇凤吧。有一次给伤员做手术时,副院长让她托住伤员的脚,她竟捂着脸不敢接近。还是副院长用斥责吼出了命令,她才不得不上前抱住了那双断骨裸露血肉模糊的腿。从那以后,她竟两个多月不吃排骨不吃肉。但现在,她象换了个人,每每听见救护车的呼叫,总是第一个扑过去,争先抬伤员,为伤员擦洗伤口……
    担架几次倾斜,我这才注意到在前面抬担架的浦秀娟。我们中间数她个头最小,身子最单薄,外号“小柳条”。抬过担架的人都知道,重量是最偏爱小个子的。一走下坡路,她承受的重量最大,几乎是一步一打跪。两个膝盖都给刺破了,裤子上渗出巴掌大的血印。可“保驾”的人几次要换她,她怎么也不肯放开担架,还喘着气说:“去去,等她们都轮换过了再来换我!”她是首钢工人的女儿,有三个姐姐,在家里连菜也没买过。入伍后的一年多里,这也受不了、那也吃不下,又爱闹病,动不动就哭。我是向来没把她当大人看的。而现在,看着她那倔劲,我真有点不敢相信那就是她。
    “轰——轰——”大概是敌人发现我们了,五六发炮弹接连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爆炸。大家忙放下担架,不约而同地扑上去,用身体护着伤员。
    我是“四脚”支地地罩在他的头部。
    他静静地躺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慌和痛苦,眼睛闭着,眼角却有些湿润。
    我心里默默地对他说:“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在受伤了!”炮火停了,我为他盖好大衣,无意中触到了什么?原来是从他已破的上衣袋里掉出半张照片,是个姑娘,只有撕成了“半个脸”的笑。我的心猛地一沉——他的对象吹了!
    本来应该安慰她几句,却想不出合适的话来。我只觉得担架上仿佛添了个磨盘。真想对他说一句“我代替女同胞向你赔情!”但张了几次嘴也没有能说出来。心想,谁又能代替得了呢……因为我和李占军也是个“吹灯兵”。
    李占军是我们救护队的副队长,去年3月,相爱多年的对象无情地抛弃了她。我也是这个时间才知道和我谈了两年的他已和另一个姑娘谈上了。
    在我们这个以“男娶女嫁”为传统婚姻模式的社会里,女的被“吹灯”要比男的承受更大的压力。但李占军比我老成的多,吹后猛干工作,好像把她的爱全部转移到了伤病员身上。去年5月的一天,阵地上抬下一个中毒性痢疾休克的重病号,大小便失禁,三五分钟就要拉一次。李占军完全抛弃了姑娘的羞涩,从早晨到晚上十多个小时,三十次给他擦身子,换洗凉席。她采用“感情转移法”很快使自己振作起来,也很快在我们医院找到了知音。而我却很长时间没能“超脱”。
    我父亲也是军人,妈妈生下我6个月因身体不好,无法照顾我,把我送到农村二姨家。七八岁时才把我接回家。由于跟惯了二姨,呆在父母身边,我总有一种离别亲人的痛楚。虽然父母对我很疼爱,可直到现在这种“伤痕”也还没有完全愈合。这样,我比一般人更渴望爱情,相爱中我也很自然地把他当作自己的精神依托。可没想到,他竟脚踏两只船,把我给骗了。这对我打击太大了。
    “握紧,小心脚下!”在担架下弯着腰用背驮着伤员的赵慧,再次发出“假小子”特有的“男中音”。
    她就是老山战场无人不知的“战地女神”——我们的队长。她是地方医大的高材生,86年毕业分配却选择了军人职业,来到血与火的战场。去年7月,她经过多次请求,带着战地皮肤病防治研究课题,到那个被称为“人间地狱”的阵地上,和猫耳洞战士共同坚守了四十个日日夜夜。在那四十天里,她不仅挽救了十多个战友的生命,制服了烂裆等皮肤病,还通过电话给几十个阵地的战士们唱歌,给许多“吹灯兵”当“参谋”……直到离开阵地后,她还和四十多名战士保持通信联系。
    千百年来,人们总是在女性与生儿育女、锅碗瓢勺这个“不等式”之间划等号!甚至直到八十年代的今天,居然也有那么一些人在喋喋不休地鼓吹什么“战争让女人走开”、“战争中没有女性”之类愚昧之极的观念!难道在今天,我们“老山十姐妹”、“老山百姐妹”只有学着古代花木兰的样子,乔装扮男,才可以走上老山,才有权力杀敌立功,报效祖国?
    “喂,你们看!”在前边抬着担架的刘红一声呼喊,把我们的视线拉向山脚。
    那里,一辆救护车轰着马达,在催促我们。
    快到“终点”了,肩上的重量仿佛已飞下山去……
    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飞腾的“四化沙龙”将不再是男儿的“专利”——我们女同胞当仁不“让”夺得的不是“第四名”,而是“前三名”的时候,人们也会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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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65)

                         为战友开辟胜利之路
   
                           排雷英雄 范中华

    我是云南边防部队某团特务连工兵班长,一九八二年一月入伍,今年二十二岁。在对越防御作战中,我在越军阵地前沿排除地雷五百一十二颗,开辟通路一千一百多米,为战斗胜利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上级给我记了一等功,昆明军区授予我“排雷英雄”荣誉称号。
    我们部队接受作战任务后,我随侦察分队首批上了阵地,执行开辟通路的任务。说实话,刚上阵地那阵子,自己很不习惯。这里山高坡陡,草深林密,雨天、雾天比较多,有时半个月雾都不散。大家风趣地说:“这里是被太阳遗忘的角落。”我们执行任务时,常常风餐露宿,不仅忍受饥饿,而且浑身上下总是湿漉漉的,至于生命危险就更不用说了。但是我只要想到战斗的胜利,想到保卫祖国的神圣职责,顿时就来了劲。有人说:工兵是与死神打交道,命提在自己手上。埋雷、排雷时,稍不小心谨慎,触上地雷,轻则缺胳膊断腿,重则献出生命。记得我排第一颗地雷时,我的肩上就仿佛压上了千斤重担,手也开始不听使唤。我心里很清楚,排除这颗地雷的成与败,不论对我自己,还是对连队,都将有很大影响。连领导让我第一个排雷,是对我的信任,是想让我这个地雷专业的一级技术能手为全连打响第一炮。想到这里,我就手握保险销开始作业,可是第一次保险销竟没插上,第二次又插偏了。我感到自己的手有点发抖,心里不由地骂道:“好个没出息的家伙,亏你还是一级技术能手哩!”这一骂真灵,第三次一下就插上了。接着,我很快将地雷分解了。
    排除了第一颗地雷,我心里真高兴,感到平日训练中的苦总算没有白吃。记得刚分到工兵排时,我看到大家一天训练下来,满手血泡,个个像泥人似的,就在心里嘀咕:我是不是走对了路、进错了门?好心的老乡也提醒我说:“工兵平时训练苦,战时危险,排地雷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时我感到后悔,训练也就提不起神来。细心的指导员发现我的情绪不对,就及时找我谈心:小范,别只看工兵苦、地雷小,但工兵的重要,地雷的威力,你可不能小看啊!指导员的一席话,对我触动很大。想到一九七九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我们许多工兵战士在前线冒着生命危险,排除越军埋设的地雷,为部队开辟了胜利之路,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排雷英雄,我心中豁然开朗:保卫祖国、保卫四化建设,少不了咱工兵战士。从此我对工兵这一行产生了兴趣,一有空就捧着教材琢磨,挖坑试着埋雷,钻研埋雷、排雷技术。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训练,我基本上掌握了各种埋雷、排雷的技能。一九八三年七月,我参加师里排雷比赛,获得第二名。接受参战任务后,我们请“排雷英雄”杨在林来到团里介绍经验。那时,我就暗暗下定决心:要和英雄比一比,赛一赛。
    第一颗地雷排除了,使我信心大增。越军埋设的地雷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可怕!以后,排雷次数多了,我的排雷技术也逐步提高。仅在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至二十四日的四天时间里,我就排除地雷一百二十七颗。
    敌人占据的某高地,与我阵地对峙。越军特工人员经常以某高地为跳板,对我阵地进行骚扰。上级命令侦察分队执行一项任务。这次任务能否完成,开辟通路是一个重要环节。为此,我主动接受了开辟通路的任务。越军布雷是十分狡猾的,不仅在石缝、竹林和草丛中都步了地雷,而且布的地雷种类多,什么绊发雷、压发雷、松发雷、子母雷、连环雷,名堂多得很。同时还设置了许多暗机关,专门对付我们工兵。面对狡诈的敌人,我坚信凭自己的技术、智慧和眼力,一定能把敌人的地雷制服。我沉着地排除一颗一颗地雷。前进不远一段路,遇到一片纵横交错的竹林,稍不小心就会发出响声,暴露我们的行动,而且有触雷的危险。我当即把身体紧贴地面,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用自己的身躯压出一条通路。不一会,面前出现几根横着的竹竿。我正想伸手拽开,忽然想到:会不会使敌人的诡计?我缩回了手,仔细查看竹竿的两端,见一根很细的绿色钢丝缠在一根竹枝上。原来,这是敌人精心设置的绊发雷。我顺着绊线找到了地雷,很快将它排除了。
    过了竹林,距离敌人阵地只有四十多米,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敌人发觉。我利用夜暗更加隐蔽地作业。为了便于侦察兵侦察,我在认真选择地形时,发现有两块大怪石,就以它为屏障,以一个天然洞为隐蔽点。我仔细清理洞里的地面,在一堆碎石中发现一颗木壳压发雷。开始,我觉得这种雷容易排,于是就轻轻打开雷壳取出引信。但是,双手刚刚轻轻捧起雷体,便隐约感到雷底下有东西拉着。我立即放下地雷,用左手轻轻抓住雷体,右手迅速扩大雷坑,很快触到一个小塑料袋。我连塑料袋和雷体往上托起,见袋内装着二百克炸药和拉火管,一根线紧连着地雷底部。这是敌人设置的圈套,排除时一不小心,就会引爆炸药块儿引起雷体爆炸。我谨慎作业,又一次排除了险情。
    在战斗打响之前,我奉命带领一个工兵小组开辟我阵地至敌阵地的通路。敌阵地是越军扼守的一个制高点,在这个阵地方向上,经常有敌特共进行侦察和骚扰,而且道路复杂,荆棘、绝壁、枯竹比较多,地雷密度也比较大,开辟通路很不容易。但我有决心克服困难,想方设法完成这一艰巨任务。
    一月二十六日凌晨三点钟左右,我带领两名工兵战友开始开辟通路,为了增加夜晚排雷身体的触觉,我把军衣、军裤脱掉,凭自己的手、臂、腿的感觉去搜排。有的地段是密密的竹林,稍不注意就会发出响声,我就用砍刀轻轻削掉竹子,扒开竹叶把地雷排掉。有的地段是悬崖绝壁,我就手拉藤条,轻轻地探下身去查明情况,不留死角。有的地段是草丛,为便于观察,我就跪着排雷,膝盖磨破了,我忍着疼痛坚持排雷。通路越接近敌阵地前沿,越容易被敌人发觉,地雷密度越大,诡计装置越多,危险性也就越大。但我想到通路打不开,敌人的地雷就会威胁战友的生命,更加感到自己的责任重大,勇气也更足了。在敌人阵地前沿,有一块开阔地,浮土多,枯叶较深。我仔细察看了周围的地形,判断敌人可能是将地雷深埋,特意利用浮土和枯叶造成假象。由于这里距敌人较近,敌哨兵过一会儿就出来观察一次情况。敌人一出来,我就立即伏在地上隐蔽,敌哨兵一走,我又赶紧用双手将表面树枝、浮土轻轻扒开,仔细搜排。由于地雷埋得较深,探针插深了容易引爆,插浅了又接触不到地雷。我就将探针轻轻地斜插下去,一寸一寸地探,一颗一颗地排。经过四个多小时,我排除了连环雷、绊发雷、压发雷、子母雷等一百多颗。
    我和小组的同志继续向前搜排时,遇到一个断崖。敌人心虚,不是打冷枪壮胆。敌人枪声一停,我手拉藤条探下身去,刚站稳脚跟,发现两脚正好站在两颗地雷的中间,前进不行,更不能久停。怎么办?我急中生智,将身体慢慢蹲下,一手扶着地上凸起的势头,一手向前探出两个脚窝,两脚轻轻移过去,再回头来排除这两颗地雷。我和其他同志经过十多天的艰苦奋战,终于提前将通路开到了敌人阵地前沿,为我步兵接敌创造了条件。
    二月十一日凌晨,战斗打响了,我冒着敌人的炮火带领工兵小组的同志强行开辟新的通路。我们在前面排雷,步兵在后面跟进。在作业过程中,我身旁的一名战士不慎踩响了地雷,我的右眼负了伤。同志们要把我背下去,我想,时间就是胜利,负点伤有什么关系,还是排雷要紧。于是,我右手捂着右眼,左手在地上摸爬,忍着疼痛继续向前开辟通路,这样我又排雷一百八十九颗。随后,为保障后续部队迅速投入战斗和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我在通路上做好标记,并往返四次接应后续部队。
    这次作战,我虽然做出了一点成绩,但与牺牲的同志和其他战友相比,我做得太少了。我决心牢记党和人民的嘱托,继承烈士们的遗志,加倍努力,为保卫祖国、建设祖国做出更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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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六十六)
                                 爱尼山鹰
                                  李满天
    山达,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二连副连长。云南省勐海县人,爱尼族,二十四岁。一九七三年一月入伍,一九七五年五月入党。
    在攻打三八七高地的战斗中,山达率领尖刀排,机智勇猛地向前冲击,用火箭筒摧毁敌人的火力点;报话员负伤后,他背起步谈机边指挥边联络,边冲锋,迅速攻占了敌人阵地。全连一举毙敌六十五名,俘敌两名,缴获一大批武器弹药。山达毙敌十三名,摧毁敌火力点一个,荣立一等功,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山达生长在云南边疆一个爱尼族的家庭里,十八岁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这会儿正回家探亲。住到七天头上,就对阿妈说:“阿妈,我要走了。”
    阿妈很惊讶:“不是二十天的假期吗?”
    山达低头沉默起来。这两天,在他心头翻滚的思潮,越来越激烈。好像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使他再也呆不下去,只想急切地回部队去。
    阿妈也沉默不语,深情地望着儿子。儿子参军六年了,六年,难得见儿子一面,见了面,总想让他多住些日子,好多看他几眼。如今,回家只住了六天,儿子却要走了。阿妈眼里含着泪水,怎么不辛酸呢!
    阿爸坐在火堆旁喝茶,只拿眼角瞟着儿子。当阿爸的深知儿子的脾性,只要他决定了的事,你用鞭子也赶不转来。小时候就是这样,如今参军入党,长大成人,又在解放军里当了个副连长,就更不用管他了。
    还是山达打破沉闷,开口对父母说:“近来越修在我边境挑衅不断升级,不断扩大,为了保卫祖国的神圣领土,估计部队也许就要行动,我怕错过了这个机会……”他讲得很简短,语气十分坚定。
    阿爸阿妈理解儿子的心情,无言地点了点头。
    山达幼年的伙伴悄悄地问他着急要走的原因,他想了想回答说:“比如说吧,你心爱的姑娘催你去赴约,你难道不焦急,要白白地误了好事吗?”他打比方地说了几句,心里的隐情没法吐露。
    山达要走了,象六年前他参军时一样,村寨里的乡亲们都来送行。人们怀着各种各样的思绪,叨念着各种各样的言词,一遍又一遍地叮嘱着他:飞吧,爱尼的山鹰!你带着光辉的红五星,手持钢枪,保卫咱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这是爱尼族人民的光荣,爱尼族人民的骄傲啊!
    山达告别乡亲们,一边赶路,一边计算日期行程。来到一个镇子上,等汽车的时候,碰到一位四十多岁的军人,热情地握着他的手,问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回答以后,那人告诉他,他所在的部队早几天已经离开了驻地。
    山达忙问:“到啥子地方去了?”
    那人摇摇头:“这我也说不清,我也正跟踪追迹呢。”
    原来那人是军报记者,去年在部队军体运动会上结识了山达。两人既是熟人,又将同路,谈叙了半天,就一起买好了火车票,追赶部队。
    天傍黑时,火车停到一个站台上。山达伸头四看,只见从前面过来一副担架,抬着一位受伤的年轻姑娘。记者是有闻必录的,走上前去,仔细打问。抬担架的一位青年气忿忿地说:“真他XX的不是东西,驾驶着拖拉机在我们生产队的地里耕地,碍着他们什么啦?他们却‘嘟嘟嘟’一梭子子弹,你看把他的右腿打成什么样子了!这,这还能在忍下去吗?”
    越南侵略者在我国边境上挑起事端,制造流血事件,几个月来,报上经常登载,部队上也经常谈论。可是今天,亲眼见亲耳闻,活生生的事实,血和泪的控诉,使山达感到,越寇打伤这个姑娘如同打伤自己的亲妹;边界人民受难,如同自己的父母守难;边界不得安宁,就是全国人民不得安宁呀!他暗暗下了决心:我是人民的儿子,是伟大祖国的子弟兵,一定要狠揍这伙强盗,为祖国人民争气,为爱尼族人民争气!要不惜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保卫祖国的神圣领土,保卫四个现代化建设!
    他心急如焚,腿快如飞,很快追上了自己的部队。果然如愿以偿,赶上了这场神圣的自卫反击战。
    那是二月十八日清晨,我军突破越寇在河口、坝洒一带的防线后,开始向柑糖方向胜利进军。先头部队刚在一片开阔地附近的峡谷里停下,突然遭到敌军以三八七高地为支撑点的岳山防御体系的火力阻击。我军严重受阻。尽快弄清敌情、地形,夺取三八七高地,成了关系到整个部队行动的一个大问题。
    拔掉三八七高地这颗钉子的任务,总算被山达抢到手了。
    早晨七点钟,他带领着尖刀排,先去攻打距三八七高地百米远的无名高地。当他们到达无名高地的山脚时,发现这里虽然地势比三八七高地平一些,但长满了密密麻麻、足有一人多深的巴茅草,中间还夹杂着各种刺树。行动很不方便,队伍拉得太长,行进速度太慢,既不便于联络,又容易暴露目标。山达沉着镇定,考虑着如何打开局面,为部队前进扫清道路,很快地完成了任务。眼前:山高坡陡,林密草深,能见度很差,确是不利条件。但山高坡陡正好多路迂回,林密草深,正好隐蔽前进。山达把全排的兵力组成九个小组,指挥大家从四面八方交替掩护,迂回前进,自己带着几个战士走在最前面。
    离敌人第一道战壕越来越近了。敌人发现了他们。机枪、六零炮、火箭筒、手榴弹不断地向他们打来,弹雨纷飞,硝烟弥漫。山达带着几个战士摸到了离敌人战壕二十米远时,一颗手榴弹落在他跟前。山达翻身滚动,手榴弹爆炸的气浪掀掉了他头上的帽子。喘息未定,又一颗手榴弹落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一声炸响,断枝土块横飞,硝烟弥漫,吞没了山达……
    接连不断的轰响,烟幕笼罩了战壕前沿。跟在山达后面不远的战士李松龙,都掉身上的尘土,抬眼细瞅,不见了副连长。他着急的喊了几声,没有回声,便冒着敌人的枪弹,向山达中弹的地方爬去。突然,李松龙摸到山达遗留在弹坑边的军帽:“啊,副连长完了!”看看四周,再没有发现什么遗物,于是,他忍着悲痛,含着泪,赶快回到了连指挥所,把山达的帽子交给了连长:“副连长牺牲了!”
    连长叶才福何众战士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顿时沉浸在一阵悲痛中。人们慨叹着,惋惜着,怀念着……
    一九七三年,山达参军了,这支爱尼雏鹰的翅膀羽毛未丰。然而,自幼在高山密林中摔打而养成的勇敢性格,为山达刻苦锻炼、迅速成长奠定了很好的基础。
    开始,他每天坚持倒立二十多次,拉单杠三十多次,晚上睡觉还在床上练几十个俯卧撑。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基本功增强了,射击、刺杀、投弹、爆破、超越障碍等五大技术基本上能掌握了,各项军事技术成绩也跃入了优秀行列。一九七七年他被选进军体队,根据自己身体条件和技术基础,选定越野、障碍和器材为主要训练项目。为了增强体质,他制作沙袋绑在小臂和小腿上,除睡觉脱下,平时不解下来。在爬障碍训练中,为了过好高矮板墙,经常一早起床,就去爬石梯坎。二百零七级的石梯,一早上连跑几个上下,逐渐加快速度,提高纪录。后来,五十一秒钟就可冲上去。经过这样艰苦的锻炼,在当年的军体比赛中,六个单项,他都取得了名次。在解放军这个大学校里,山达怀着对祖国、对人民的热爱,对敌人的愤怒和仇恨,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杀敌本领。怀着对祖国、对人民的热爱,对敌人的愤怒和仇恨,他探亲假未满就赶回部队,参加了自卫还击战斗……
    连长和战士们回忆着这一切,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卫还击的战斗刚刚开始,正是山达大显本领的时候,这支爱尼族雄鹰却折了翅膀。他会过早地倒下了吗?但是,眼前的这顶军帽……
    突然,敌人阵地上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连长揉眼一看,只见一位战士,已经接近了敌人的第二道战壕。他没戴军帽,端着冲锋枪一跳一闪地向敌人猛烈扫射。他高兴地指着喊:“那不是副连长吗?”
    众人一看,齐声说:“果真是他,副连长冲上去了!副连长没有牺牲!”
    连长立即组织重逢,战士们一冲而上。
    是的,山达并没有牺牲!当那一颗手榴弹离他三米远落下时,山达一个闪身,扑到附近的草丛里,把身子紧贴在地上。敌人炸弹炸翻的泥土盖住了他,密集的弹片削掉的草尖树叶遮住了他,但没伤着他一根毫毛。
    你看爱尼英雄山达,浑身上下显现着爱尼青年摔跤能手的一股虎劲。浑圆脸庞,一对明亮的大眼睛,闪射出机智的光芒。他俯在草丛中,向四处张望,一面观察分析情况,一面选择出击的时机。瞅准了空子,山达一跃而起,接着深草的掩护,连投两颗手榴弹,敌人战壕里机枪被打哑了,他迅速跃入战壕。当敌人的一梭子打来时,他又赶快跳出战壕,端起冲锋枪向敌猛扫。敌人被这突然的攻击吓慌了,架着伤员,拖着死尸仓皇逃窜。山达一个人在敌人阵地上横冲直闯,英勇的气势完全压倒了敌人。
    这时,同志们冲上来了。山达把手一抬,带头就往高地顶部冲。他捡起敌人的火箭筒,装弹向高地上射击两发,打飞了敌人的重机枪火力点。尖刀排冲上了无名高地,为攻占三八七高地打开了通道。
    越修苦心经营多年的三八七高地,上面筑有两道环形战壕,壕内设有三个掩蔽部,十三个火力点,配有高射机枪、六零炮、八二迫击炮、轻重机枪、火箭筒等火器,战壕和各掩蔽部、火力点有交通壕连接,整个高地形成一个完整的火力网。但是,狡猾的敌人却不响一声,不发一炮,使我无法弄清其隐蔽的火力点。
    山达心想,狐狸狡猾,总有抓住它尾巴的办法,他和几个同志在两侧隐蔽观察,命一个班在中间使轻重火器向三八七高地开火。猛烈的火力果然吸引前沿的敌人开了火,七个火力点的位置被发现了,但高地上半部的火力点仍然一枪未放。山达向连长报告,决心假造情况,诱骗敌人。他叫大家隐蔽好,然后大声呼喊:“同志们冲啊!机枪掩护,投手榴弹!”一边做进攻姿态,一边响起机枪,冲锋枪,敌人果然上勾了。除了顶部的暗堡外,其他火力点的位置全部暴露了。
    攻打三八七高地的战斗方案很快制定了。山达身带四百多发子弹,八枚手榴弹,手提冲锋枪,带领二排,会同另一个排,在我无名高地火力掩护下,从左右两侧交替掩护迂回上去。
    敌人高地三面火力点的活力猛烈压下来,竹尖树叶被密集子弹打得纷纷下落,形势非常不利。山达一面命令机枪猛烈还击,一面指挥大家匍匐前进。突然,身后的火箭筒手负伤了,山达叫人为他包扎,抓起火箭筒,一发火箭弹,摧毁了敌人扫射的极强。刚前进了几步,步谈机员又负伤倒下,不容思索,山达背起步谈机,边指挥,边战斗,边向连指挥所报告情况。敌人的子弹纷纷打来。从左边打来,山达滚向右,从右边打来,山达滚向左。他有时在火力掩护下匍匐前进,有时又故意暴露自己,吸引敌人火力,掩护战友们进攻。他负重量那么大,加上太阳暴晒,全身被汗水湿透了。但他丝毫不觉疲劳,在弹雨中穿来穿去,忽隐忽现,异常机智勇敢。他一眼瞅见敌人正用火箭筒向他射击,立时叭地往后一仰,火箭弹从头顶飞过去。敌人着了慌,又投来两颗手榴弹。一颗在“嗤嗤”作响,一个尚未拉弦,他飞起一脚,把冒烟的那颗踢向右方,又顺手拾起另一颗,拉出弦投向敌人,又一排子弹打去。三名敌人应声倒地。这是的山达,真是勇猛如虎,机灵似猴。他的全套本领,在战斗中全部发挥出奇异的作用。
    就这样,山达一边端枪扫射,一边指挥左右两路战友从外围战壕打到内围战壕。他忽而在战壕内打,忽而又到堑壕外打,机动灵活,指挥着两边同时进攻,很快逼近了敌高地主峰。
    三八七高地就要被最后攻占了,可是残敌负隅顽抗,敌暗堡位置又一时难以看清,成了夺取最后胜利的困难。
    山达正在琢磨打法,四班长李永伍从战壕猫耳洞里抓到一个俘虏,山达高兴极了。心想,这个家伙对他们的火力配置一定很清楚。于是,立刻在战壕中进行审讯。
    “宗堆宽洪都兵(我们宽待俘虏)!”
    “诺松空叶(缴枪不杀)!”
    直打哆嗦的俘虏听了这两句话,情绪稍有稳定,可是战前只学过这么两句越语喊话,语言不通,怎么办呢?山达灵机一动,就用手势比划重机枪的样子,口里连声喊“嗒嗒嗒,嗒嗒嗒”。
    俘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山达的意思,用手指出暗堡的位置。
    山达又用手势比划六零炮的样子,口里连声喊:“咚!咚!”
    俘虏又点了点头,指出山顶左侧山嘴上的六零炮阵地。
    敌人的暗火力点全部搞清楚了,山达用步谈机赶快报告给指挥部。我方猛烈的炮火,把敌人的火力点逐个搞掉了。
    我尖刀连迅速攻占了三八七高地,毙敌六十多人,重伤三十多人,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这个被敌人吹嘘为法国人曾经打了十天的山头,我们仅用了四十五分钟就拿下来了!
    敌人所谓岳山防御体系各阵地,由于失去了这个重要的支撑点,在我强大的炮火轰击下土崩瓦解。钉子终于拔掉,道路终于开通。我军大部队长驱直入,直取柑糖。
    在洪河岸边,覆盖着一片橡胶林的我军阵地上,那位军报记者,又跟踪追迹似的追踪到山达所在的部队,当他知道山达在这次战斗中亲手打死十来个敌人,自己却没伤着毫发的奇迹时,笑呵呵地握着山达的手,亲切地说:“爱尼族飞来的鹰,了不起呀,衷心向你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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